第45章 試探
第45章 試探
客廳的擺鐘顯示着一點零七分,杜葉青已經完全睡了過去,呼吸沉沉的,帶着酒氣,被陳墨背着,臉貼在他的脖子處,偶爾會說一兩句聽不清楚的夢呓,癢癢地鑽進陳墨的耳朵裏。
陳墨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公寓的門合上了,他微微低頭去看杜葉青的側臉,嘴唇蹭了蹭他身後人的額頭,得到了對方輕輕地皺眉。他連鞋也沒有換,把人背到卧室裏面,放在床上,沉默地凝視了一會,然後動手打開了卧室所有的燈。
杜葉青在強光的刺激下不快地翻了個身,臉朝下壓在被子裏,想要避開燈光的騷擾。這樣舒适的黑暗沒有持續太久,有人把他翻了一個身,然後抱起來讓他靠床頭而坐,粗魯地把他剝了個精光。冷空氣和重力讓他難過地睜開眼,眼睛裏還含着被強光刺激出來的淚水,腦袋也昏沉沉地,什麽也看不清楚。很快,一個黑影從上面籠罩了起來。那人擋住了光線,捧起他的臉讓他擡起頭。杜葉青沒什麽焦距的瞳孔顫動着,映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這張面孔讓他很安心,甚至下意識地伸手推了推他,吐詞不清地說:“關燈,困。”
那人沒有動,反而壓了下來,保持着捧着他的臉的姿勢,很認真地親了下來。杜葉青被剝奪了另一個呼吸的渠道,又被再熟練不過的舌頭挑逗着,很快就覺得喘不過氣來,緊緊地皺着眉,又伸手去推他,想要把他推開,反而被他反扣住的雙手,用什麽冰涼的東西綁住了手腕。
這個動作讓杜葉青清醒了一點,睜大眼睛回頭去看,還沒有看清到底是什麽情況,那人又霸道地吻了過來,逆着光,完全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杜葉青開始還嗚嗚地反抗着,那人對他的弱點了如指掌,很快就讓他徹底喪失了抵抗力,雙手反綁在後面,臉貼着枕頭,在頭痛、強光和刺激的三重反應下變得濕潤的眼睛有些可憐地望着他,嘴裏亂七八糟地說着什麽。那人換了一個姿勢,把他扶到了身上,臉上一片冷漠,突然加大了刺激,在杜葉青的驚呼中第一次開口問他:“我是誰?”
杜葉青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大腦一片茫然,甚至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麽,肩膀無力地倒在了他的胸膛上。那人又忽然停了下來,再一次捧起他的臉,問他:“我是誰?”
杜葉青被卡得不上不下,渾身布滿了雞皮疙瘩,喉嚨裏發出難受的聲音,頭發蹭着那人的手心,斷斷續續說出了他想要的答案:“陳、陳墨……”
陳墨摟住他的腰,翻身讓他重新躺在了床上,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瞳孔深處,像臺風前的海浪一樣把他卷得起起伏伏,眼睛被淚水和汗水牢牢地迷住。他覺得自己要在巨浪裏面湮滅了,頭開始緊緊地抵上了床頭,卻再一次從半空中墜了下來。他難受又茫然地去看陳墨,陳墨又說:“你是我的。”
杜葉青這次學乖了,緊緊地回抱住他,心不在焉地說:“我是你的。”
陳墨吻着他的眼睛,獎勵一般地浪頭把他高高卷起又重重放下。杜葉青已經接近虛脫的邊緣了,黑發亂七八糟地散在枕頭上,無力地喘着氣,像完成了任務一樣想要放下心好好睡一覺,卻又被無情地席卷了起來。他不情願地啞着嗓子喊陳墨的名字,很快就發現這個舉措已經超過了有效期,這還不過是身邊人妒意和怒意的一個開始……
早上五點半,忘記調零的鬧鐘忠實的響起。陳墨從被窩裏伸手關掉了鬧鐘,一夜未閉的眼睛把目光投向身邊的人,而後者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似乎累到了極致,就在耳邊的鬧鐘都不能動搖半分。陳墨把他拉進自己的懷抱裏面,低頭去嗅他脖子處的皮膚,已經只剩下沐浴露淡淡的清香。他又嘗試着用舌頭去嘗皮膚下溫熱的頸動脈,這個動作帶動了杜葉青在慣性的作用下溫順地靠在了他身上,終于給了他一種錯亂的安全感,安心地閉上了眼。
再等到杜葉青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三層窗簾都被拉得嚴絲合縫,一絲光線都沒有透進來。極度的縱欲和宿醉讓他頭痛欲裂,呆呆地躺在床上盯着黑暗的天花板,太陽穴要裂開一樣突突的跳着,腦袋裏面足足三四分鐘都是一片空白,聽到鬧鐘指針一下一下輕微的轉動聲音之後才有些緩過神來,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
記憶斷斷續續的,沒有整體,全是一些零零散散但是非常清晰的畫面。楊鈞林張張合合的嘴唇、陳墨冰冷的眼睛、被打濕的床單、水濺得到處都是的浴缸、冰冷的地板、撞得腰生疼的茶幾……一下子全部塞進了他的腦袋裏面。杜葉青難受地呻吟了一聲,随後發現自己連一個像樣的音符都發不出來,全是破碎不堪的嘶啞。
他一動不動地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鐘,盯着頭頂黑乎乎的天花板。陳墨的如同想要把他嚼碎了吞下去的充滿占有欲的眼神晃動在他眼前,像挂在他脖子上的閘刀終于落下了一樣。他開始盡量冷靜地挑揀自己的情緒。首先是不敢置信,就好像自己親手養大的貓突然變成了猛獸,而且試圖把他囫囵吞下去。然後是惱怒,毋庸置疑,他甚至開始考慮要用什麽手段懲罰越界之人,但之後就産生了一些更加複雜的感情,一些連他自己都沒法好好的辨識滋味的東西,沖淡了他心中的震驚和憤怒,變得遲疑了起來。
現在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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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可怕的、越界的占有欲,還能再無視下去麽?自己又到底願不願意和他徹底撕破臉?
杜葉青在床上躺了很長一段時間,用手扶住腦袋,艱難地坐了起來。熒光鐘顯示的時間是十一點十五,他僵硬無力地下了床,每走一步都會牽動全身各處的疼痛,好不容易才挪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外面陽光明媚,一下子把整個房間都照亮了。房間裏還是前天那樣整整潔潔的樣子,半點罪跡都沒有留下,好像想告訴杜葉青一切都是他的錯覺。杜葉青皺起眉,擰開門走出了卧室,經過過道的鏡子的時候,他看見自己臉色蒼白、眼袋發黑、不忍直視的吻痕一直從脖子處蔓延到睡衣以下。他強迫自己挪開眼睛,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始作俑者。
陳墨看起來不比他好多少,黑眼圈比他還嚴重,胡子也沒有刮,聽見腳步聲後擡起頭看向了杜葉青。一對上他的眼睛杜葉青就明白了,他和楊鈞林喝醉在一個房間裏不過是閃動飓風的蝴蝶而已,陳墨想借此跟他坦白什麽,就像上次他提出來的床伴關系一樣,一步一步地,想再把杜葉青往角落裏面逼一步。
杜葉青嘶啞的喉嚨幾乎說不出什麽像樣的話來,一只手撐在牆壁上,道:“你……”
“青哥,”陳墨叫了他一聲,眼睛裏有什麽亮亮的東西,目光讓人心碎,“這麽快就厭倦我了麽?”
杜葉青張張嘴,說不出話。他努力挪開自己的目光,試圖阻止自己又一次淪陷在這樣的眼神裏面。陳墨似乎站了起來,走到了他前面。杜葉青讓自己強硬了起來,道:“我很失望。”
說完,他等待着陳墨的反應。憤怒或者失落或者爆發,或者只是一點別的什麽情緒變化。然而幾秒後,出乎意料的,陳墨懊惱地低下頭,輕聲道:“對不起,我昏了頭……青哥,我是真的……如果能讓你解氣的話,你像我對你那樣對我也沒關系。”
“……”
陳墨突然給了他一個這麽大的臺階,好像他之前的猜測和遲疑都是自作多情一樣。杜葉青有些反應不過來,是他想多了麽?陳墨看起來根本沒有想跟他攤牌的想法,難道真的只是想維護這一段床伴關系而已?還是從他臉上看出了什麽?
“我太年輕了,”陳墨道,“什麽都不懂,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什麽都做了,青哥……”
杜葉青本來就亂成一團的思緒被他喊得心不在焉,他有些煩躁地皺起眉,轉身想要回房間裏面靜一靜。陳墨輕輕拉住他的手腕,那裏還有被領帶勒出來的痕跡,杜葉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像被燙到了一樣松開手,受傷的目光又反過來燙了杜葉青一下。
“先吃點東西,”陳墨往後退了一步,“之後你想做什麽都好,我做了一整桌,就吃一點也好。”
杜葉青擡頭,這才發現餐桌上擺了整整一桌的食物,全是他平時喜歡吃的,好幾道菜沒有兩三個小時做不出來。他的胃遠遠比他的腦袋要誠實,兩人僵持了一會,杜葉青沉默地跟他坐到了餐桌上。
菜還是熱的,不知道已經反複熱了多少次。杜葉青拿起了筷子,感應到了什麽一樣轉頭去看陳墨,後者迅速挪開了目光,給他盛了一碗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