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洛正用力點頭,附和說:“我見過那尊觀音,那還是在多年前的一次聚會上,陳老爺拿出來,讓大家感應圓月觀音的靈氣,真的很靈的,那之後我有三年沒風寒發熱。”
病由心生,三年沒發燒,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沈玉書繼續喝酒,準備聽洛逍遙往下說,就在這時,房頂傳來嘩啦聲,屋瓦被什麽東西踩到了,三人仰頭看去,沒多久就聽到貓叫,踩在瓦片跑走了。
“下雨了。”
沈玉書看向窗外,窗戶半支着,可以隐約看到飄過的雨點,他走過去關了窗,又要關門,洛正說:“沒事,屋檐很寬,雨進不來,這大熱天的,門窗都關,太悶了。”
沈玉書點點頭,卻沒有馬上轉回,而是出了門,仰頭看屋頂。
遠處的燈光斜照在屋頂上,除了一只蹲在角落裏的大肥貓外,什麽都沒有。
也許是他多疑了。
等沈玉書回了房間,一道黑影從旁邊的閣樓上跳下來,借着繩索,緩慢落在屋頂上。
有了一次經驗,這次他落腳很小心,在二十一世紀的建築物上走慣了,他忘了以前的房子比較‘脆弱’,稍微不留神就會弄出響聲。
還好剛才他幸運地與貓為鄰,否則一定會被那家夥發現的。
蘇唯學着江湖俠士那樣,沖肥貓一抱拳,作為答謝,又收了繩索,悄聲走到屋檐上,趴下身,繼續側耳傾聽他們的對話。
沈玉書一定猜不到,其實在他們吃飯的時候,蘇唯就已經到了。
今天,蘇唯照地址去了貝勒路後,發現那裏的房子是空屋,不過他運氣不錯,在去順便打聽陳家案子的時候,無意中遇到了洛逍遙。
為了了解案情,蘇唯偷偷跟着洛逍遙去了巡捕房,誰想到小墜子跑去找洛逍遙,他聽了小墜子的描述,越聽越覺得那個喝洋墨水的人就是沈玉書,果然,還真讓他猜對了。
這就是所謂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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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唯摸着下巴自得地想,他這輩子最值得稱贊的就是運氣,只不過今晚的運氣打了折扣,要在雨中聽牆角。
早知道會這樣,他當初去盜懷表的時候,該在背包裏放個竊聽器的。
蘇唯有點遺憾,但他很快就把無謂的情緒抛之腦後,專心聽洛逍遙講奇案的經過。
“剛才那只是前情提要,接下來才是案子的中心。”
“陳老爺只有陳雅雲一個女兒,我們這次辦案子,聽陳老爺無意中說起,才知道當初是她堅持要退婚的,這位陳小姐上的是女校,比較任性,又有主見,崇尚自由的愛情,認為娃娃親是封建婚姻,才會堅持退婚。”
“前不久,陳小姐認識了一個叫傅山的男人,傅山在一家小報社當記者,有才有貌,兩人很快就情投意合,但陳老爺卻自作主張将女兒許給了中南銀行經理的公子,所以陳小姐選擇抗婚,她在半個多月前的某個晚上,跟傅山私奔。”
“那晚剛好是月圓之夜。”洛正提醒道。
“不錯,傅山雖然有工作,但積蓄有限,陳小姐也沒錢,于是他們就把主意打到了那尊觀音身上,那晚月圓,跟以往一樣,玉像被罩了黑布放到了箱子裏,箱子也是鎖好的,但大家都沒想到陳小姐私下配了鑰匙。”
“他們會選那晚私奔,就是知道那晚沒人參拜觀音,所以短時間內不會發現觀音被盜,誰知他們在途中樹林休息的時候,無意中将罩在觀音像上的黑布扯掉了,于是詛咒顯靈,導致陳小姐精神失常,拿刀捅死了傅山,之後她也昏厥倒地,直到次日早晨有人經過,發現報案,陳老爺才知道自家的觀音被盜走了。”
荒唐——聽到這裏,沈玉書忍不住在心裏說。
荒唐——與此同時,屋外房頂那位也在嘴裏嘟囔着相同的見解。
“這還沒完呢。”
洛逍遙接着往下說:“後來我們把陳小姐帶去巡捕房詢問,她居然說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了,不記得自己怎麽會在小樹林裏,不記得圓月觀音的事,還好她有記得傅山這個人,但傅山怎麽死的,她又說不知道,不過殺人兇器就在她手中,那尊觀音也消失無蹤了,所以暫時就把她當做嫌疑人扣留了。”
聽完後,沈玉書問了蘇唯想問的話,“觀音有下落了嗎?”
“沒有,所以陳老爺都快急瘋了,要知道再過幾天,就又是月圓之夜了,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觀音,就會被詛咒,所以他請人畫了圓月觀音的圖,讓我們照圖去找,還上下打點,讓我們不要為難他女兒。”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洛正嘆了口氣,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小聲問:“前兩天不是又出了件人命案嗎?是不是也跟這個詛咒有關?”
洛逍遙仰頭把杯裏的酒喝完,又拿了幾顆花生米丢進嘴裏。
“是的,被害人是茗香茶館的跑堂夥計趙小四,他死在回家途中的胡同裏,身上有許多細密的割傷,卻不致命,連驗屍官也查不出他的死因,只能從他死時恐怖的表情來判斷他是被吓死的,簡單地說,就是突發性心髒病,而且我們還在他身上發現了那尊觀音……”
看看兩位聽衆,他說:“是觀音的畫像,根據這個線索,我們很快查到傅山常去那家茶館喝茶,所以我們懷疑趙小四無意中偷聽到了傅山跟陳小姐私奔的事,就見財起意殺人,但現在趙小四也因詛咒而死,線索斷了,所以大家是一籌莫展啊。”
沈玉書問:“為什麽說趙小四是被詛咒而死的?”
“因為趙小四死的那晚,月光非常的亮,而且法醫也檢查不出他的死因,最重要的是當時陳小姐還被扣留,不可能殺他的,那除了被詛咒外,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嗎?”
“趙小四的屍體已經葬了嗎?”
“還沒有,他沒有家人,沒人催着發喪,現在還放在醫院的停屍間裏,不過如果再找不到什麽線索,估計就要燒掉了。”
洛正聽完,立刻對沈玉書說:“玉書,你還是不要管這件事了,你跟陳大小姐曾有婚約,一個弄不好,也被詛咒了怎麽辦?”
如果有點關系就會被詛咒的話,那陳小姐周圍的人都該死絕了——蘇唯在心裏吐着槽,又探頭往裏看看,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但他還是很想知道沈玉書此刻的表情。
不能怪人家女孩子踹了他,這人一看就是很宅很悶的樣子,他唯一過得去的是這張臉,嗯……腦筋也算勉強過得去……
大概是一直被念叨了,沈玉書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說:“是不是詛咒,沒人看到,甚至那尊觀音也沒人看到,所以一切尚待別論。”
“不管怎麽說,我們兩家的婚約已經解除了,你也犯不上去理會這件事,就讓逍遙去解決吧,解決不了再說。”
“哎呦,您是我親爹嗎?就不怕我被詛咒?”
“你的八字硬着呢,我才不擔心。”
“我的八字是硬,可是我的級別不硬,上頭發話了,這件事鬧得大家人心惶惶,限期讓我們破案,否則降級還是降薪,讓我們自己選。”
三個人正聊着,謝文芳從外面走進來,不耐煩地說:“怎麽說了這麽久還沒說完?玉書今天才到家,讓他好好休息,你們爺倆也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在這閑扯。”
一家之主發話了,洛正父子不敢多說,快速收拾了碗筷,沈玉書要幫忙,被謝文芳攔住了,讓他回去歇着,這裏的事自己來做。
沈玉書道了晚安,走出房間,去對面的閣樓。
這時雨下得更大了,還好閣樓很近,他幾步跑過去,站在門口,轉頭看向正屋的房頂。
房頂上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那只肥貓也不知跑去哪裏躲雨了,他皺皺眉,推門進屋。
剛才說話時,他一直有種被偷窺的感覺,并且偷窺者就在附近,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但這次好像直覺走空了,這麽大的雨,怎麽可能有人在外面偷窺呢?
而且,他家也沒什麽值得偷窺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