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個他已經見過一次的幻影:在他試圖進入尾獸的居所之時,那外面存在着一道能窺探人心的瀑布。
無趣的幻術。
“我以為我們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他迎向那道影子,“我已經承認了你,我充滿憎惡的……半身。”
影子發出了嗤嗤的笑聲。
“怎麽可能。我說過了,我是你的憎恨,你的黑暗,你永遠無法離開我。你以為你可以簡單地通過承認就讓我消滅嗎?多疑的、不肯安定的宇智波,你們可不是千手那樣神經粗大的種類……”
下一刻火遁便襲向了它。然而這對黑影顯然是沒什麽用處的。
“你已經懷疑了,宇智波斑。你懷疑柱間的國是否正确,它是否值得你所經受過的這所有犧牲……”黑影滑近斑的身前,其上白色的瞳仁狡黠地轉動着,“看,我說中了。理解一個人、知道他在想什麽、甚至是信任他……”
它的聲音充滿惡意地回蕩在狹小的空間裏,
“這一切都不代表,你們會認同同樣的道路……同樣的未來……嘻嘻嘻嘻……你心虛了,我知道得很清楚,因為你也是‘我’……”
“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
斑說。他身周的木葉街景變化着,一切都顯得如此和平而繁榮。然而黑影背後的木葉卻也同樣在變化着:火焰吞噬了建築物,巨大的尾獸嘶吼着踏在廢墟上。
“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
黑影似有深意地重複了一遍,然後慢慢消失在火焰和破壞的幻影裏,只丢下了最後一句話。
“去看看南賀神社的密室吧。”
斑猛然從夢境裏醒來。
夜晚的寒冷乘着月光一同浸進來,一時間平日裏熟悉的居室也仿佛失去了應有的形态,猶如張着嘴擇人而噬的虛空之獸。他在黑暗中坐了一晌,終于披衣起身,在夜色中朝向森林中的神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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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十一
那是許久、許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他們的母親仍然在世。
千手佛間的妻子有着一頭委地的銀白長發,就像是月光化作了絲線披在她的肩上一樣。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族人們只在暗地裏傳說着她是某個小大名的公主,在城池破滅之後被千手佛間救下來帶回了族裏,并成了他的妻子。
也許哪一天那女人就會忍耐不下去,再怎麽說……族長大人的刀上也沾着她父母親族的血啊。
這樣的議論究竟是否傳到過母親的耳邊,柱間并不知道。那時他仍然年少得不足以理解成人的感情,不理解父親無聲的注視,和母親将自己幾近幽閉在居室之中的行為。直到許久之後他仍然能回憶起母親的居室裏面漂浮着的高雅的熏香氣息,細竹織成的以彩緞縫邊的卷簾,色彩鮮明地重疊着拖在地上的單衣衣角:那是和忍者的居所格格不入的一角。只要看到那個房間就能體會到父親對母親的愛情,然而那總是寂寞地獨坐着的母親究竟是怎麽想的呢——這一點,柱間亦無從了解了。
他記憶中的母親總是任由柱間坐在她的對面,任他自己尋找着話題,然後點一點頭,并不說什麽。偶爾她會讓板間和瓦間依在她的肩頭,但很快便厭倦了、推他們去自己游戲。微笑是安靜的,言語也是節制的,母親那美麗而端莊的形象就像是水中之月、鏡中之花,永遠不可能為他們所觸及。
在他的記憶中,母親動怒也唯有那麽一次。
那是柱間和父親争執起來的時候。他那樣豪言壯志地說着要終結世間的亂世——千手不是愛的一族嗎?為什麽我們就不能放下仇恨呢,為什麽我們不能保護所有的人呢?
佛間于是動手打了他。在第二個耳光落下之前,母親仿佛一道幻影那樣出現在了房間門口。
「柱間。」
她低聲喚着,聲音裏帶着隐隐的怒意,叫他過去她的身邊。佛間沉默了下去,任由妻子牽着兒子的手回到她的居所——他從來是不去幹涉她的。
然後母親用帕子擦拭了柱間的臉龐。她凝視着自己的兒子,就像第一次意識到這孩子身上也流着自己的血脈一樣。
「你想要的東西太大,遠遠超過你一個人所能負擔的範疇,柱間。」她低聲地說,「這世間是不能單純被一個人的愛所改變的。」
「這樣的話,」柱間不由得消沉起來,「難道就什麽也不做嗎……」
「也許有一天,會有人理解你的想法……他會支持你,站在你的身邊。然後便會有更多的人加入你們,慢慢地,人便會願意去理解別人,仇恨就能被放下了……」
銀色長發的女子說着,露出了溫和而哀戚的笑容。
「如果能有那樣的時代的話……我真想生在那個時代啊。」
柱間驚異地看到一顆淚水沿着母親的頰邊滑落,又轉瞬而逝。他第一次意識到母親是會哭泣的。
「告訴我。」母親拖起了他的手,她的手指柔軟而冰涼,「如果有一天……你所愛的人,傷害了你想要保護的族人、你所建立的世界,你難道不會憎恨嗎?」
柱間睜大了眼睛,用力地道:
「我會阻止他。在他去傷害別人之前,我會用一切力量阻止他——」
「假如你無法阻止呢?」
柱間想了很久很久,才搖了搖頭。
「我會憎恨……不能阻止這一切的自己。」
「……好孩子。」母親握緊了他的手,用力到他開始感覺到疼痛的地步。
「你是一個溫柔的孩子,柱間。」
那些話語的意味到底是什麽呢,柱間并沒有詢問。那之後不久,母親便像清晨的夕顏安靜地萎謝一樣、迎接了她人生的最期。她下葬的時候胸口照例放着她從不離身的黑漆小刀,刀刃依着武家的禮儀拔出寸許,閃着不祥而鋒利的光芒。佛間拜祭的時候低下頭去,低聲在妻子耳邊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沒有殺我。」
他大概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會落在柱間的耳裏——而這大概就是母親所說的話中所潛藏着的答案了。
那之後又過去了許多年。在柱間和斑的努力下,木葉成為了五大國之中排名第一的忍村。越來越多的家族加入了他們,村子中的人口越來越多,新的街道上面開起了琳琅滿目的店鋪,孩子們能夠進入學校、再不需要小小年紀就拿起武器走上戰場。大國們忍耐着,在和平的表面下進行着無聲的角力,令得戰争像是遙遠地壓在天際線上的烏雲。
于是人們便将其抛之腦後,而将一切都投入眼下真實可感的和平中去。田地重新開墾,城鎮變得繁華,行商們從遠處帶來了模糊不确的消息:又要開戰了嗎?——還不會。——啊啊,誰知道那些大人們心裏在想什麽呢?天下太平就好,天下太平。
而在這一切中,他的老友正向着某條柱間所不知的歧路上走去。
那很難說是有什麽明顯的預兆。他們不再那樣切實地談論明日的夢想:現下他們都已經不是孩子了。在會議上斑有時候會提出異議,但更多的時候他只是冷眼旁觀,到了最後他似乎便懶于參加會議了。
而扉間便提出将原來的族長會議規模縮小,留下幾個大族有名望的族長,組成所謂的顧問團。
“這聽起來并不公平。”柱間說。
“并沒有必要将決議的權力平等地交付在所有家族手中,過分地擴大民主只會帶來混亂。”扉間冷靜地道,他素來比他的長兄更善于政治的謀略,“已經有太多的時間被浪費在會議上了。”
柱間看着他的弟弟,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某種隐含的訊號,但扉間的表情正直得過分了。于是他嘆了口氣:
“即使如此,我們也不應該将宇智波排除在會議之外。”
“如果你還記得的話,宇智波斑已經缺席很久了。”扉間說。
“……你對宇智波一族有偏見。”柱間按了按額角,“我以為我們已經談過這個問題——”
“大哥。”扉間打斷了他,“宇智波是比所有人都更依賴于血繼限界的一族。要保持血繼限界就必須維持家族的形式,只要維持家族的形式就會産生利益的争端。他們的寫輪眼帶着不祥的詛咒——斑的眼睛是他弟弟的,那是死者的眼睛……你覺得那仇恨已經被他遺忘了嗎?”
“扉間!”柱間嚴厲地呵斥道,“到底誰才是沒有遺忘仇恨的那一個?!”
扉間後退了一步。以往若是這樣的話他就會聽從柱間的意見了,但這一次他即使頂着兄長的憤怒也繼續說着:
“就算這是我的偏見也沒關系。如果你繼續盲目地信任他,那麽我就必須負起責任去警惕他。如果你看不到他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