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2)
溫聲道:“我永遠不會遺棄你,永遠不會。”
晟王此刻終于明白,為什麽安琪這麽冷漠,拒人于千裏之外,不願意接受別人對她的好,原來是害怕失去。那個女人,是她的娘親嗎?前世的娘親。
安琪微微蹙眉,轉過身,深深看了一眼晟王,似乎若有所思,很快恢複了平靜,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一個笑容,說道:“暗中保護上官書,算是給上官冰兒的回報。上官書含辛茹苦,暗中保護我,而我,卻将他打得遍體鱗傷,還當衆侮辱他,有些不厚道。”
晟王在她額上親吻一下,将她按在懷中,長長嘆一口氣,說道:“娘子,交給為夫處理。上官書,一定可以安享晚年,你這麽做,也保護了他。”
安琪在他懷中,‘嗯’一聲,卻勝過千言萬語,這個男人了解她,知道她心裏的每一處弱點,也知道她嘴硬心軟,不輕易透露情感。哪怕對玄墨,她有時,也是冷漠。
“要是玄墨當了蜀國驸馬,娘子會怎麽想?”晟王輕聲道,黑眸細細觀察安琪的每一根神經。
“兩情相悅就可以,若非如此…”安琪睜開雙眼,眼裏冷光迸出,她知道這厮心裏在盤算玄墨,他一個決定可以救玄墨于水火之中,當然他一個蹙眉,亦可以将玄墨推入火坑。
晟王知道自己沒有做錯,若是讓玄墨掉入火坑,只怕他的娘子是不會原諒他,哪怕她不愛玄墨,但是從她的眼睛裏可以看出,她不希望玄墨被人算計,沒有自由,沒有幸福。
“先休息一下,晚膳再叫你。”晟王伸手蒙住安琪的眼睛,溫聲道。眼眸卻在蒙上安琪的那一瞬間,精光迸出,淩厲如冰,寒光似劍。感覺空氣中都是醋味。
安琪卻沒能看到這樣的晟王,閉上眼睛,沉沉睡下。
晟王走出院子,阿福見晟王臉色很不好,不敢問,晟王淡淡道:“将玄墨扔給慕容嬌,記住,将玄墨弄成落難的模樣。此刻慕容嬌和慕容敬應該還沒有離開大理國境內。”
阿福點了點頭,感覺很奇怪,不是已經讓玄墨去蜀國了嗎?
晟王站在竹林裏,如竹子般筆直的身軀,聞風不動,冷眼如冰。
阿福再次走到晟王身邊溫聲道:“王爺,赤練已經動身。王爺,王妃和玄墨,似乎不是王爺所想的那樣?”
“本王想的什麽樣?”晟王冷聲問道。
“王妃對玄墨似乎并無那份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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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知道。”晟王冷冷道,帶着些磨牙。
“那為何王爺還選擇讓玄墨去蜀國?”阿福不解地問道,因為他只有知道晟王的心思,接下來很多事情才好安排。
“玄墨是怡親王和長公主之子,身份不比王爺低,待封王時,他就是下一任怡親王。他該去蜀國追查殺害怡親王一家的兇手。興許可以從中得到龍鱗的消息。徐家還有殘餘勢力在暗中作梗,大理國經歷這一場大戰,各國都虎視眈眈,看着大理國這塊肥肉。父皇接下來就要以和親的形勢和各國結成盟友。璃王,冥王,睿王,本王,父皇都無法掌控,可唯獨玄墨這個人,他可以控制。如今他在大理國消失,父皇不會找到他,和親的事情,就要難辦很多。”晟王淡淡道。
“奴才明白,王爺是在保護玄墨。”阿福點點頭道。
“那麽接下來的事情,你知道該如何處理。”晟王淡淡道。
“明白,奴才不會讓王爺卷入和親的渾水中,讓王爺和王妃沒有間隙。”阿福含笑道。
晟王緩緩轉身,走回竹園,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太多太多,他選擇裝傻子,只為了避免桃花,不讓他的娘子心裏不舒服,可是事情未必如他所願。
北狼國虎視眈眈,攝政王此次回國,必然興兵南下。蜀國慕容敬也未必安坐蜀國,必然趁勢擴展疆土。西涼國和東海國也未必無動于衷,若四國夾擊,大理國危在旦夕。
北狼國攝政王果然興兵南下,璃王戴孝期間,卻還是帶兵北上。隊伍浩浩蕩蕩,這一戰十分關鍵,若失敗,那麽各國将會紛紛攻打,若成功,那麽各國才不會輕舉妄動。
次日,皇上宣晟王和晟王妃進宮面聖,都被晟王裝傻,将那些人統統打了出去。
“你已經不用再裝傻了。”安琪輕聲說道,看着晟王衣衫不整,走進竹園,她放下那只可愛的熊貓,走上前。
“是可以,不過,我想做你一輩子的傻子,不讓你煩心。”晟王拍了拍手上的灰土,淡淡道。
安琪嘴角一揚,笑道:“要我和你演一輩子的戲?”
“為夫自我感覺太驚豔,怕桃花朵朵開,讓娘子打翻醋壇子。”晟王邪魅一笑道,似開玩笑,卻說得一本正經。
安琪輕咳幾聲,可是她怎麽可以這麽自私,讓他一直這樣裝下去?
“桃花?”安琪微微蹙眉,疑惑道。擡頭看了看滿園翠綠的竹子,想道這個時候,京中應該四處桃花盛開。
“娘子想要出去看桃花?”晟王上前一步,欲抓安琪的手,卻被一陣咳嗽聲打斷。
鬼醫輕咳幾聲,冷眼看二人,冷聲道:“晟兒,為師有事和你相商。”
安琪看了一眼鬼醫,鬼醫似乎很不喜她,從第一次見面到這一次,也只是第二眼,可是這人似乎很不喜她,她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鬼醫的厭惡,她看在眼裏。
晟王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鬼醫,鬼醫對安琪的厭惡,晟王也很清楚。
晟王當着鬼醫的面,拉着安琪離去,沒有理會鬼醫,鬼醫含怒的雙眸,兩團火焰在燃燒。
“既然鬼醫有事相商,我自己出去走走。”安琪掃了鬼醫一眼,淡淡道。
晟王自然知道鬼醫要和他商議什麽,關于他的毒,他的舊疾,龍鱗。可是他不想因為這些,和他的娘子疏遠。
“你不想知道你母妃的事情了嗎?”鬼醫怒道。
晟王背對着鬼醫,嘴角一揚,淡淡道:“若本王沒猜錯,她是靜公主,師父說晚了。”
鬼醫眯了眯眼,寒光四射,盯着晟王,冷冷道:“你何時知道的?”
“果然是靜公主,師父為什麽今日才說?”晟王慢慢回身,迎上鬼醫的眼眸,兩道目光相遇,卻如火光相碰。
安琪看到晟王眼力的怒氣,殺氣,微微蹙眉。晟王居然對自己的師父,都沒有過多情誼,這是為什麽?他可以冒險去救鬼醫,可是卻對鬼醫沒有多大的感情。
“你以為我的心上人是你母妃?”鬼醫眼裏的寒光更盛,冷冷開口道。
“難道不是嗎?”晟王眼裏的怒火更旺,冷聲道。
“所以你恨我,亵渎了你母妃?”鬼醫磨磨牙,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句話。
“本王一直鄙視你,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晟王嘴角挂着嘲諷的笑意。
鬼醫猛然閉上眼睛,白發在風中飛揚,顯得那麽凄涼。安琪微微蹙眉,難道鬼醫喜歡的不是靜公主?那是誰?
“呵呵…很好。”鬼醫冷笑道,卻含着怒氣,繼續緩緩開口道:“那你就該好起來,才能保護你的女人。”
晟王微微蹙眉,他每個月都會有一天,無力保護安琪。安琪的手在晟王的手心裏微微一縮,看着晟王,她知道,鬼醫是要找龍鱗救治他,可是他似乎并沒有像鬼醫那樣上心。他除了報仇,剩下的精力都是在她身上。
鬼醫緩緩轉身離去,淡淡道:“孤守易水寒,獨釣寒江雪。”
安琪微微蹙眉,易水寒?雪郡主常常懷念的地方,寒江雪?
安琪立馬問道:“慕容雪是你什麽人?”
晟王微微蹙眉,眼裏的黑霧散去,似乎什麽疑惑豁然開朗。
鬼醫腳步一頓,微微回頭。春風吹散他如白雪般潔白美麗的發絲,一種孤獨落寞,卻剛強不屈,冷酷無情,卻傷痕累累。說他無情,卻比誰都有情,說他鐵石心腸,他的心卻全是傷痕。高眉駿鼻,眼眸明亮,寒光四起,薄唇禁閉。同樣的年齡,上官書卻沒有他半分魅力和氣質,潇灑,那種吸引力,一身王者氣息,他是統治一方的鬼谷主人,鬼醫。深色的華貴錦袍,象征着他的高貴。
安琪微微晃了晃神,看到這樣的男子,年輕時,必然是傾倒衆生的風雲人物。可是為何隐姓埋名?做了鬼谷的主人?
晟王的嘴角一揚,握緊安琪的手,他已經猜到了一二。
“原來你喜歡的,是雪郡主。”晟王緩緩道,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鬼醫猛然轉身,眼裏全是警告和殺氣。
安琪緊蹙眉頭,這麽說,鬼醫讨厭她,是有來由的,因為她是雪郡主的女兒,雪郡主和上官書的女兒。所有他恨她,每次看到她,就會想起雪郡主和上官書。
晟王握緊安琪的手,因為鬼醫發怒起來,一定會殃及無辜。只見鬼醫的雙眸越來越黑,卻那麽明亮,白色的眉毛如一把利劍,那麽精致有力,顯現着他的怒氣和蕭殺之氣。
一陣狂風如閃電襲來,直擊安琪。晟王袖子一揮,一手攬住安琪的腰肢,飛身上了枝頭。
“今夜去趟雲頂峰。”鬼醫冷冷道,收回內力,緩緩離去。
安琪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氣,這個鬼醫真的是,太可怕。很難想像,攝政王是如何抓獲他的,必然費了不少力。
“讓娘子受驚了,為夫配個不是。”晟王輕笑道,低下頭,在安琪的紅唇上一吻,蜻蜓點水,卻撥起安琪心中的一池春水。
安琪悶悶吸一口氣,扭過頭,看着竹園的風景。
“呵呵…帶娘子出去游春。”晟王笑道,那笑聲,讓聞着都不由得開懷,感覺一切似乎都美好起來。
安琪微微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在他手心裏攥緊,嘴角露出一個淺笑,卻那麽幸福,她擡起頭,迎上晟王的眼眸,看着那幽深的眸子,如黑洞将她吸引進去,無路可逃。
這一笑,似乎世間萬物都黯然失色,唯獨她,他眼裏只有她一個人。這樣幸福的笑,他依然記得,河邊的那個笑容。
看着她的笑容,他忘記了所有的煩惱。玉指輕輕劃過安琪白皙的臉頰,最後落在她唇邊。他癡癡看着安琪,根本沒察覺自己在做什麽。
掌心的溫度傳到安琪的臉上,安琪笑靥如花,令人移不開眼。阿福抿嘴偷笑,飛身離去,他最了解晟王,晟王前幾天要求的事情,看來今日必須辦成,否則就壞了晟王的興致了。
“怎麽?難不成不想去賞春景了?”安琪輕笑道,小手負在他的手背上,精致的小臉在他手心裏摩挲着。
“好,游春。”晟王回過神來,說着,溫柔似水的眸子閃着什麽,摟緊安琪的腰肢。
鴛鴦湖上,一艘巨大的船,飄在湖中,惹來無數人關注。
安琪穿上一身淡淡的鵝黃色,帶着面紗。晟王帶着銀色面具,穿着墨色錦袍,玉帶纏腰,身姿挺拔,如天神下凡,二人成為春天最美的風景。
湖邊游玩的人們都忘記行走,紛紛看向船上的二人,美若神仙眷侶。紛紛指指點點,在問,他們是誰?
“你在船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岸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而你,裝飾了別人的夢。呵呵…修改了幾個字,感覺很适合。”安琪笑道,銀鈴般悅耳的笑聲,是春日最美的聲音。
“我只願裝飾你的夢。此心已予,無可悔也。”晟王一只手摟緊安琪,似乎只要一松手,她就會不見。
安琪微微蹙眉,春風吹來,她聞到那熟悉的氣息,芸娘,那個黑衣女人,聲音悅耳動人,給人的感覺,她是一個大美人,似乎并不是老嬷嬷。安琪似有似無看了一眼岸上密密麻麻的人,突然一停,一個帶着黑人披風,遮住臉的女子,站在人群中,突然一個閃身消失。
“怎麽了?”晟王感覺到安琪的身子微微一顫,似乎發現了什麽,溫聲問道。
“你确定芸娘是老嬷嬷?”
“我只記得母妃死後,她來找我,那時,她也是這般模樣,這麽多年過去,自然也是嬷嬷。”晟王嘴上說着,眉頭卻微微蹙起,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你沒見過她的模樣?”
“沒有。”
安琪将頭靠在他肩上,突然再次一睜眼,一個濃烈的殺氣騰起。晟王一把将安琪推進船內。
一身月牙白錦袍,如谪仙般緩緩落下,立在船頭,帶着一個白色的面具,一身蕭殺之氣,手裏拿着一把玉笛,輕輕旋轉着。
“冥王?”晟王嘴角一勾,淡淡道。冥王終于還是出手了,以前他是傻子,他認為搶了安琪,有辱他的行為,以強淩弱,不是他的作風,可如今,晟王不是傻子,那麽,他還顧及什麽。
“找個沒人的地方解決一下你我之間的恩怨。”冥王說着,一掌打在湖面上,水花四起,十幾丈之高。船很快漂流到了湖中央,遠離了岸上的人。
安琪緊蹙眉頭,冥王和晟王之間有恩怨?什麽恩怨?
“本王和你之間的恩怨?呵呵…那就看你的本事,能不能如你所願?”晟王冷笑道,他豈會不知道冥王的心思?
“慢着。”安琪走出船頭,那聲音不容人抗拒,二人剛要出手,一怔,都停住。
“不知晟王哪裏得罪你冥王了?”安琪冷聲道,她保護晟王成了一種習慣,也被晟王保護成了一種習慣。
冥王抿抿唇,卻無法說出一個所以然,他看着安琪,後悔當初為什麽沒有用心,若是那樣,安琪就不會到晟王身邊。冥王的眼神再次移到晟王身上,卻殺氣更濃。眼神眯了眯,沒有言語,三個人就這樣對視許久,最後,冥王才冷冷開口道:“白梅是你的人?”
晟王淡淡回答:“是,也不是。”
“哼,你的人成了賣國賊,投靠北狼國,協助攝政王攻打大理國吞并了大理國三座城市,難道這是你晟王授權的?”冥王冷冷道。
“璃王似乎抵不過攝政王?”晟王緩緩開口,似乎無論如何,他都是如此,不緊不慢。
“不是抵不過,而是你的人太會攪事。”冥王冷下臉,淡淡道。
“本王知道了。”晟王嘴角一揚,看來需要一個人去阻止白梅,毒蝙蝠,雖然他一直不想這麽快用毒蝙蝠,可是,大理國的安危比一個白梅,比一個秘密要重要。哪怕這個秘密是關于龍鱗,他也要這麽做。
“別裝傻了,白梅已經将你的真是身份洩露出去,只怕很快就要有麻煩事上身。”冥王冷冷看了一眼晟王,再看了看安琪。
晟王嘴角一勾,知道有些事情還是躲不過,不過,耳聞不如目見,看來接下來他要好好演一出戲。冥王看着晟王嘴角的笑容,總感覺隐隐不安,微微蹙眉,飛身離去,過水無痕。安琪知道冥王也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主,那日和徐公相鬥時,她就看出了冥王的身手。
安琪擡起頭看天空,想起這幾日就要是晟王病發之日,心微微一緊。每個月她能做的都是解除他的痛苦,治療他的舊疾,而他的毒,她依然沒有對策。
“今夜去雲頂峰,我陪你一起。”安琪淡淡道,卻多了前所未有的溫柔,雖然只是淺淺一笑,卻擁有着女子的柔美,溫柔。她眼裏的疼惜,那麽明顯,伸手抱住他的腰板,把臉埋進他懷裏。
晟王臉上的笑容,那麽燦爛,将她揉進懷中,想要揉進身體裏。輕聲在她頭頂上說了一個‘好’。
在他的計劃裏,他并沒有打算活那麽久,報完仇,他就結束生命,結束痛苦,對世間沒有什麽可以留戀的。可如今,她的出現,讓他舍不得離去,他一直強撐着體內毒素的每一次叫嚣。昨日鬼醫告訴他,他的心脈開始枯萎,不知道還能撐到什麽時候。晟王不知道,能不能陪着她走到最後。因為就算得到龍鱗,他也不會服用,他會用它,換取他的母妃回到蜀國。完成她最後的遺願,也是她一生的願望,取回她的名字,她的尊嚴。哪怕人不在了,尊嚴不可以不在。
他感覺前兩天他說過永遠不會遺棄她,沒想到他的永遠,這麽短。
安琪卻輕聲道:“晟,我們,要個孩子吧。”
晟王一怔,難道鬼醫封住的脈相沒有瞞過安琪?晟王微微蹙眉,看着懷中的人兒。他突然感覺自己很自私,将玄墨從她身邊趕走。其他人如何他不知,但是他知道玄墨那份情,不比他少一分。他如果不辜負安琪,就要讓他的母妃無名無姓無尊嚴,被族人所唾棄和不齒。他若完成母妃的遺願,那麽,他還有幾年可以和安琪生活?他不敢确定。他的心開始不斷掙紮,他的手心微微發涼。
他無法想象,他死後,安琪一個人怎麽生活。深邃的眼眸越來越黑,被什麽撞擊着。最終他沒有回答安琪,只是沉默不語。湖面上靜得出奇,只有他的心跳聲,和她的呼吸聲。
安琪微微蹙眉,擡頭看他,卻被他按住,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他看着平靜的湖面,可心卻波濤洶湧。他以為愛一個人就要将她留在身邊,可是這一刻,他寧願她沒有愛上他,他愛着她就好。
突然腳尖一陣疼,晟王吃疼放開安琪,感覺以前那個對他拳打腳踢的安琪又回來了,不由得笑出聲。
安琪悶悶看着晟王,很郁悶看着他,難道自己還吃天鵝肉了?這厮半天不回答自己的話,他那麽吃虧嗎?可是她眼裏的什麽一閃而過,越來越堅定,嘴角一揚,拉着晟王進了船內。
“娘子,這是做什麽?”晟王如遇到色狼,小聲叫道。
“這裏,應該不會再有人打擾了。”安琪嘴角一揚,一把将晟王推倒,面紗落下,露出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淡淡的神情,美若天仙。
晟王薄唇微微一抿,他沒有一刻像此刻如此糾結。他愛她,想要她。可是也因為愛她,他不想毀了她。
“娘子,我們…”晟王正欲起身找說辭,卻被安琪含住他的雙唇,晟王怎麽對她的,她怎麽還回來,統統還回來。
晟王一怔,心被什麽狠狠撞擊着,無法平靜。他想拒絕,可是心卻不想,伸在半空中的手慢慢變成拳頭。
安琪酥軟的紅唇,靈巧的舌頭,那麽真實,讓他全身燥熱。安琪的手輕輕挑開他的面具,露出他那人神共憤的容顏,安琪看着晟王有種被人吃定了的錯覺,心中不由得笑了。這天鵝肉,她吃定了,雖然她也是天鵝,但是他是一只彩色的天鵝,天下僅此一只。
安琪的唇卻微微顫抖,心疼,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從他受傷後,她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昨夜她偷偷把了一下他的脈,鬼醫的醫術毋庸置疑,可是卻欲蓋彌彰。安琪突然很害怕,可是她卻感覺好無力,越是着急,就越想不出對策。他不想她知道,她就跟他裝傻,不能只許他一人裝傻。
安琪的吻溫柔如水,小手伸進他的發絲中,聞到那純正的陽剛氣息,她的心安定下來,可是卻害怕,害怕失去。
“不能因為害怕失去,而不去擁有。”安琪輕聲在他耳邊說着,又似乎是在對自己說。
晟王的手終于落下,眼裏的疼惜,輕輕撫摸着安琪的臉,可是他卻輕聲道:“女人,有些東西永遠不會失去,只是它存在的形勢變了而已。”
安琪俯下身堵住他的唇,心卻更加痛。她要深深記住這種感覺,記住這一刻,記住他的氣息。晟王的手摟緊她纖細的腰肢,他眼裏的某種決定越來越堅定。一只手輕輕一點安琪的腦後,安琪身子一軟,倒在他懷中,不省人事。
他狠狠捏緊拳頭,看着懷中的人兒,心裏有幾百個不舍。嘴角流出一道鮮血,卻那麽妖豔。
他掏出手絹,拭去嘴角的血痕,如一朵梅花,留在手絹上,晟王的手一抖,手絹飛出窗外,化為灰燼,散落在清澈平靜的湖面上。
“我以為我可以陪你走到最後,哪怕這一生,再艱難,我都不會放棄。可是,我卻看到了我能走得有多遠,這對你不公平。此生,我在孤寂中遇見你,定是上天垂憐,将這份曙光賜予我。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想要,我愛這道曙光,而去霸占這道曙光。最後,讓你孤零零一個人,行走在這天地間。原諒我。”晟王輕聲述說,聲音如一首歌一樣美妙,卻凄涼無比。
阿福站在船外,微微蹙眉,他聽到船內的動靜,好不容易讓王妃主動一次,可是王爺居然不要,為什麽?阿福很不解。
“青蓮,将王妃送去玄墨身邊。”晟王走出來,淡淡道。
青蓮緊蹙眉頭,卻低下頭領命道:“是。”
安琪再次醒來,刺眼的陽光讓她睜不開眼,伸手擋住,緊蹙眉頭,連忙坐起來,發現自己居然睡在一片草地上,青蓮的香氣越來越遠,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被抛到這荒郊野外。額上的青筋百出,怒喊一聲:“段天晟,你個混蛋。”
眼裏黑壓壓的霧氣就要奔潰,安琪緊捏着衣袖,壓制住內心那份恨,那份痛,可是卻感覺身體被一陣痛,從心開始撕裂,将她整個人都撕碎。沙啞着輕聲道:“段天晟,我恨你。”
聲音細如微風,卻冰涼刺骨,濃濃的恨意,纏繞着她。
不遠處在休息的一行人一怔。
“聽,剛才好像是小丫頭的聲音。”玄墨立馬站起來。
慕容嬌撇撇嘴笑道:“是你太想她了吧?如今你是我的階下囚,沒有我,你哪兒都去不了。”
慕容嬌說着,眉梢微微一挑,那麽調皮。看着玄墨那張俊美的臉龐,細細打量着,發現這個男人很難看,第一眼見他是,只是感覺他很俊美,卻不是讓人移不開眼的那種。被他樸實的侍衛裝扮淹沒了他的獨特。第二眼時,你會發現他的五官絕對驚人,可是卻被他以前稚嫩和嬉皮笑臉所掩飾。第三眼,你會發現,他少了以前的稚嫩,多了成熟和穩重,身上還擁有着難以掩藏的皇家氣質。慕容嬌知道玄墨的身份,也知道他原本就是皇室的人,可是以前她沒發現玄墨那雙眼睛,居然這麽深邃,似乎隐藏着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剛才真的是小丫頭的聲音。”玄墨緊蹙眉頭,他堅信剛才真的是安琪的聲音,大喊道:“小丫頭,小丫頭,是你嗎?”
慕容敬嘴角一揚,他剛才以為是自己幻聽,可是玄墨不可能也幻聽,只有一種解釋,那個女子,真的在這附近。
安琪聽到遠處玄墨的聲音傳來,她沒有站起來,而是優雅坐在草地上,微微低頭,看着地上嫩綠的青草,嘴角露出一道苦笑,似乎在嘲笑自己。忍不住輕聲笑了,卻笑得那麽心疼和凄涼。
玄墨施展輕功,飛身上了枝頭,看到遠處那一身淡淡的鵝黃色,慵懶坐在草地上,看不清容顏,可是他卻知道,是她,他的小丫頭。他的手微微一縮,驚喜還是驚訝,無人知道。
安琪依然閉着眼睛,這種感覺,和小時候站在街上的感覺那麽相似,可是,卻比那種感覺還要疼。安琪一動不動,就那樣,坐着,身上散發着寒氣,整個人如六月的寒冰,不該擁有的冰冷,她卻冰冷異常。
玄墨的手微微捏成拳頭,一動不動。
------題外話------
我寫到這裏,定然有很多人想要掐死我,此刻你可能會說“知道會被掐死,還這麽寫?”
呵呵。我很無奈啊。可是愛情,原本就不是一帆風順啊?吃醋,誤會,嫉妒,離別,聚首,什麽都會有,也許你的愛情,就處在鬥氣中,那麽,請你感覺幸福吧,因為你們愛着對方。還活在愛裏面。如果你們兩地分居,如牛郎織女,一年一次相會,那麽,你應該感謝上蒼,你擁有這愛情,愛情是女人的花朵,有些花朵還沒開放,就已經枯萎,而你的,在風雨中綻放,越發芬芳。如果你還沒有愛情,那麽,正好來磨練一顆堅強的心,不會讓你在愛情面前,變得脆弱不堪。說了那麽多廢話,就是想說,稍安勿躁哈,慢慢來,會好的。月票?鑽石?鮮花?呃…我還是不要喊了,防彈衣吧
82一場交易
“喂,怎麽了?是不是失望了?呵呵…下來吧。”慕容嬌笑着向玄墨招手。
玄墨突然腳尖一點,飛身出去。
慕容嬌一驚,雙手懷抱胸前,喃喃自語道:“還真是奇怪的人,忘恩負義,怎麽說也是我解救了你,要不然,你現在還在驿館幹苦力還錢呢。人都落難成那樣了,還這麽神氣,真不愧是怡親王的兒子。”
慕容敬沉默不語,他看到的,可不是那麽簡單,玄墨怎麽可能莫名其妙落難,而且正好被他們遇到?大理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玄墨很快就會被封怡親王,他卻不留在京中,而是落難了。是誰,将他扔到這裏?又是誰,解救了他無力抗拒的使命?晟王不傻的消息,他也有所耳聞,他一開始很驚訝,之後再細細想,突然感覺自己很眼拙。居然被晟王蒙混過去,看來晟王的心機和城府,真是深不可測。
“皇兄,你在想什麽,這麽入神?”慕容嬌走到慕容敬身邊,彎着腦袋問道。
慕容敬淺淺一笑,擡起頭看了看天色,淡淡道:“去接墨世子和晟王妃,準備進城。”
胡夏和孫峰互看一眼,似乎在問對方,他們沒聽錯吧?晟王妃?怎麽可能在這裏?可是他們還是領命下去。
只見玄墨站在安琪身邊,一動不動,安琪依然那樣坐着,亦不動。
“他把你也扔過來了?”玄墨磨磨牙,最後問道。
安琪鼻子一酸,捏緊拳頭,擡起頭,仰望着天空,不讓淚流下。耳邊響起他說的那句話,‘我永遠不會遺棄你,永遠不會。’
“是不是很可笑?”安琪苦笑道,眼裏那黑壓壓的霧氣,随時決堤,可是卻倔犟停留在那裏。
“小丫頭。”玄墨連忙坐到安琪什麽,輕聲安慰道:“他也許有什麽難言之隐。”
安琪嘴角再次苦笑,輕聲道:“楊過和小龍女相愛,都可以越過很多常人不解的障礙,小龍女命在旦夕,楊過卻說,哪怕是一日,也要做一日的夫妻。若是只能活一時,就做一時的夫妻。”
玄墨一怔,以為安琪生命垂危,驚道:“丫頭,你哪裏不舒服?”
安琪臉上的神情更加痛苦,若是她,那麽他興許不會遺棄她,可是,他遺棄了她。安琪眼裏的霧氣慢慢凍結成了冰霜,他遺棄了她。
玄墨見安琪眼神的變化,心揪了起來,不過他也微微放心,小丫頭沒事,可能是晟王。晟王如何,他才不管,那個人害他在驿館裏幹了幾天的苦力,還成了看馬廄的馬夫,只差沒有刷馬桶了。然後被慕容嬌所救,卻成了慕容嬌的階下囚,沒少和他鬥氣,他恨透了這個腹黑的晟王。
“墨世子,晟王妃,天色不早了,三皇子請二位移駕,趕緊進城。”胡夏恭敬說道。
安琪猛然看向二人,眼裏的寒光讓孫峰和胡夏不寒而栗。
安琪細細思考着,晟王最近的一點一滴,玄墨是被晟王扔過來的,他曾經說過玄墨若成為蜀國驸馬這事情。之後昨夜他回來的時候,神色有些異常,脈相莫名其妙好了,卻是虛假的,他的心脈開始枯萎。可是,他居然将她遺棄給玄墨,而不是讓她想辦法解救或者是陪着他走最後一段。可是,他為什麽将她扔給玄墨?是将她送給玄墨嗎?安琪想到這裏,猛然站起來,冷眼盯着玄墨,玄墨很無辜攤開手,似乎在說,我什麽都沒做,被這樣看着我,我也是被晟王算計了。
許久,安琪自嘲苦笑,深深吸一口氣,她明白了所有,接下來的事情,可由不得晟王反悔,更由不得他做主。
站在遠處高山上的墨衣男子,靜靜看着安琪,薄唇微微抿起。
“王爺,接下來該做什麽?”阿福緊蹙眉頭,想不明白,為什麽晟王要将安琪交給玄墨?
“阻礙他們回蜀國,改道前往東海。”晟王緩緩開口,聲音卻暗啞,東海民風淳樸,風景如畫,他的娘子一定喜歡,也許,她會忘記他,重新開始她新的生活。
“可是,王爺,奴才實在不明白,你為何要如此作踐自己?”阿福緊蹙,問道。
“你越界了。”晟王冷聲道。
“奴才知道,可是奴才只有王爺一個親人,奴才看着王爺難過,奴才也跟着難過,奴才有時候,也會埋怨王爺再折磨奴才,例如現在。王爺作踐自己,也是在折磨奴才。”阿福低下頭,溫聲答道。
晟王餘光看着阿福,最後沒有言語,腳尖一點地,飛身離去。若是旁人,早已經屍首異處,可是阿福,是他的心腹,也是絕對衷心于他的人,他給他的權利多過很多人。
阿福深深嘆了一口氣,看着玄墨和安琪離去,他只能照做,因為他不會違背晟王的旨意。
安琪突然腳步一停,猛然回頭,看着那座高山,阿福一怔,立馬隐藏到樹後,他發誓,他見過最可怕的人,就是他家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