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這麽正式的同人講話:“蔣大人可相信天資一說?” (6)
下的所有好都變成了私情,而他是他的大義了。
他确實是個俗人,沒有他父親的風骨。
李伏天皺眉,道:“把劍放下!”
趙秋衡不動。
李伏天眼眶蔓着紅色,連嘴角的微動都成就了一番血恨:“趙秋衡,你的‘藏息’劍以別人為名,現在你卻要用這把劍殺了他的母親嗎?”
她表現的比誰都了解李九息:“他會恨你!”
趙秋衡被她激怒,本來并未打算傷害秦熾,現在卻加重了力道:“我和他的事,不用你說!”
李伏天握緊了雙手,“你——”
顧衣人看夠了這場鬧劇,方才罷休:“你們要是吵完了,我們便動身去散心宗吧,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她深知,沉默不言的人才最狠毒,并非是天生狠毒,而是他們的聰慧。
若是這些人還有點腦子,就該知道絕不能惹惱趙秋衡。
她第一眼見他,便看出此人與趙氏骨風相悖,做事隐忍,卻極具目的性。而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如此耀眼奪目,竟會讓旁人時常忘記他的存在。
每個人都應該相信,一個人從灰頭土臉變得明媚并不偉大。而一個人本身驚心眩目,卻能不動聲色的隐蔽鋒芒,才是超越偉大!試想這樣的人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她懶得想趙秋衡變成這樣的原因,便将他歸為這類人。
可誰都一樣,不停地定義誰是某類人,卻從不深究背後的原因。
李伏天示意張買誠将她松開,走到趙秋衡面前,一只手握住了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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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買誠道:“你——”
李伏天怒聲道:“都別動!”
她眼中是先前的絕望又被颠覆,“秋衡,你若是現在殺了夫人,便是背信棄義,你要知道,你自小得到的全是小九拼了命也不曾得到的東西,你忍心就這麽毀了嗎?”
顧衣人本是抱着看熱鬧的心,便沒阻止,否則以她的劍術,和趙秋衡一戰是不成問題的,但李伏天卻太能抓人短處。
她幾乎是直擊趙秋衡的痛處!
她确實比誰都了解李蘭漱和趙秋衡,知道他們‘畸形’的感情,知道他們的惺惺相惜,知道彼此的愛和憎。
她若是想,确實散心宗早晚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趙秋衡的劍頓住了,再也不能夠用力。
沈蜚英沉重的嘆了口氣,對他道:“把劍收了,我們去找李九息吧。”
趙秋衡出奇的聽他的話,将劍收回了。秦熾不禁往後退了好幾步,震驚不已。她本以為李家待他親如子嗣,定能贏他許多真心,可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并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待他們,反而是将真心給了她最不希望承受那份真心的人。
秦熾暗暗的道:蘭漱啊蘭漱……
不多時,薛政胥帶着人回來了,李淮譽跟在後面。
感覺到氣氛不對,崔政胥道:“衣人?”
顧衣人一向不喜歡他笑眯眯的樣子,以前也總和兄長說他壞話,可是沒有一次成功将他從德高無量的雅綏山趕走,她很失望,對這個人愈發的讨厭起來。
崔政胥再道:“通道找到了,不過看痕跡,應該走了有一日了,想必我們去廟中也是撲空的。”
李淮譽深思熟慮後道:“我猜,蘭漱回散心宗了。”
跟在後面的弟子道:“那老宗主怎麽辦?”
李淮譽很糾結,又不想在崔政胥面前失了面子,可更加不想在蘭漱未死之前暴露散心宗真正的實力,便壓低聲音道:“放心,有三位家臣在,應該可以扛幾天,我們便動身吧。”
崔政胥倒是沒什麽意見,畢竟顧南燒出來交代他的也只是收服這個不知死活的中立派,讓他們做出一些事來告知世人雅綏山的尊貴地位,而不是替他們救人。
秦熾愣愣的走到李淮譽身後,在禦劍時,李淮譽發覺她的異常,便道:“怎麽了?”
秦熾搖了搖頭,道:“沒事,走吧。”
趙秋衡單獨禦劍,落在後面。
沈蜚英見狀,也落在後面,和他平齊。
趙秋衡不說話。
沈蜚英卻忍不住了:“當時你為何要聽我們的……假意不敵賴嘗,誘他出手,暴露劍法?”
趙秋衡不願和他解釋。
沈蜚英聲音分量重了些,警告道:“回去後必定是一場争鬥,你若再那樣,我絕不放過你。”
趙秋衡惦着劍,很不滿意:“你不放過我?你憑什麽不放過我?”
沈蜚英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宗主沒有帶你回來之前,都是我和他在宗裏興風作浪,我們一起長大的,趙秋衡,你不要以為他只待你好,他待我也不差,他心裏從來都是有我的。”
趙秋衡搖頭,幹脆坐在劍上。
沈蜚英看到他的這把劍,自然而然的聯想到蘭漱的那把劍,都是碧血丹青鑄成,一把稱作‘藏息’,一把稱作‘留痕’。
他不明白:“你跟我們一點都不一樣,你呢身份高貴,血統高貴,資質上佳,而我們卻真是淤泥了,唯恐将你染了。秋衡,你們真的不适合!若非是兩家這點恩怨,你們連認識的機會都沒有,你敢說你若一直是趙氏的‘仙子鳴琴’,還會看他一眼嗎?”
戾風愈疾,趙秋衡擡頭,眼色深沉:“會!”
他實在有些激動了。沈蜚英有點高興,大笑道:“同樣的話他也說過是嗎,所以啊,我多了解他,伏天師姐多了解他,唯你不知深淺!”
☆、鸠拂其羽5
李究在學堂整頓書籍,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連頭也不回,手中翻閱一本雜文,道:“來了?”
那人道:“是,來了幾日了,別的地方都設了陣,讓人看住了,就差祖父一人。”
李究将輪椅轉過來,道:“小九待我果真是極好的。”
蘭漱笑道:“那是自然,我永遠不會忘記祖父的大恩大德。”
李究頓了頓,手中的書被奪了去,他面色不改,道:“若是想要,我自會給你,何必要這樣搶奪呢?”
他發現了眼前之人的目光,陰柔的殘忍,如同一把冰刃,随時都有可能将自己砍碎。
他道:“你在等他們回來嗎?”
蘭漱點頭,道:“自然,若是人不到齊,我還怎麽大施拳腳?”
李究嘆了口氣,道:“我現在倒真是後悔叫你練雪恨的破怖劍法了。”
蘭漱沒說話,只是想到小時候。
趙秋衡來了不久,他在游園時發現崔政胥向趙秋衡索要星晷,他本想出頭,可是不懂劍術,沒有修為,無異于送死。
幾日後,他去了藏書閣,黑暗中有個聲音跟他說:“想練劍嗎,想保護他嗎?”
他迫不及待的點頭。
那個聲音說:“你一直往裏走,會有一樣東西救你,只要你勤加修煉,定能敵過任何人。”
他聽信了,确實往裏面走了。
這麽多年,他唯一得到的兩次快樂,全是別人施舍來,以備日後不時之需的。
本來他可以不用死,但他學會了雪恨一脈的破怖劍法,必死無疑。坯荒不容叛徒,定會殺死他,向雅綏山證明清白,雅綏山更不必說。
他成功的無路可走。
蘭漱很是好奇,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
李究伸手将那本書拿回去,依舊笑得很溫柔,道:“小九啊,就是因為你是你,若你是別人,便不必如此。”
他擡頭看着門口,道:“靈獻來了?”
蘭漱也跟着回頭,果然看見沈靈獻也推着輪椅進來,他很想笑,好心的走過去推他,低聲問道:“沈公子,為什麽呢?”
沈靈獻沉默了一會兒,道:“為你不懂的責任和大義。”
蘭漱大笑道:“好,好一個為我不懂得大義!本來我還想認你做後爹的,可現在看來是我心太好了,放心吧,到了閻王爺哪兒,我一定好好告你一狀。”
沈靈獻挑眉:“告我什麽?”
蘭漱道:“告你和我娘私通!”
李究眼神不變。
蘭漱突然意識到他再次算漏了:“原來祖父也是很早便知道了嗎,哎呀,真的是只有我一個人把此事當做秘密呢。”
李究淡淡的道:“小輩的事我從不過問。”
蘭漱俯身與沈靈獻平視,道:“我喚你一聲爹,你告訴我星晷怎麽用?”
沈靈獻搖頭:“我倒是沒有興趣幫別人養兒子。”
蘭漱苦惱的道:“啊,那你都幫人家養老婆了,養個兒子不過分吧,這都算做慈善了。”
沈靈獻突然很認真的道:“小九,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說的嗎,你既然是這個位子,便無可厚非要負起責任。難道你還想讓宗裏有‘禁勤奮、禁助人’的規矩嗎,難道師兄弟們贏獲美名你不開心嗎?”
蘭漱覺得這個邏輯很是神奇:“得美名的又不是我,我高興什麽,我有病啊?”
沈靈獻:“……”
蘭漱覺得沒希望了,便朝內室喊道:“四當家的,您自己來吧,我可是沒法子了,他不告訴我用法,我還怎麽救人啊?”
賴嘗沉着臉出來,看向沈靈獻,雖一只手斷了,卻不減婦人的狠辣:“沈靈獻公子,許久未見。”
沈靈獻颔首道:“我也沒想到下一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賴嘗感嘆道:“當年你我算是半個知己,不知你可否幫我一回,告訴我星晷怎麽用,到時候我一定重謝。”
沈靈獻拒絕:“四當家的重謝沈某人受不起,便算了。”
賴嘗臉色陰沉:“不知好歹!”
蘭漱勸道:“消消氣,大不了揍一頓,或者等我娘來了,我把她揍一頓,你總該告訴我了吧?”
沈靈獻篤定的道:“她絕不會向你低頭。”
沉默起來。
蘭漱承認被他刺激到了,他知道秦熾絕不會因為他而讓步,否則不會在他尚未恢複記憶前和他那麽交代,讓他不得不去游獵。然後和李伏天他們裏應外合的逼他使出破怖劍法,又不知用了什麽計謀,讓他不得不和賴嘗同流合污,他此生再也摘不幹淨,死不足惜。
宗裏留下來的人大多是不知道此事的,但有一個人卻很可能參與其中。
蘭漱回到寑殿,卻沒發現金儀。
他想起那日問金儀的問題,金儀和他說可以去威脅秦熾,讓她幫助自己達成目的,突然覺得就連他看到秦熾同沈靈獻的事情,也都是有意安排的。
看來秦熾走之前早将金儀送走了。
賴嘗帶了不少人來,他便不操心宗內的事情,聽說連三位家臣都被賴嘗控制住了,連門都不能出。
蘭漱很滿意,便好好的睡了一天一夜。
等他十分清醒時,賴嘗便來找他,警告道:“他們已經回來了。”
見他不說話,繼續道:“你想怎麽辦?”
蘭漱道:“我能怎麽辦?只能硬着頭皮帥下去。”
賴嘗摸着他的頭發,道:“真是可愛,若不是五爺快要醒了,我還真想……和你在一起呢。”
蘭漱想起了被她壓制過的趙秋衡,問出了這些天來唯一一個正常的問題:“趙秋衡同你比,如何?”
賴嘗道:“你說劍術?”
蘭漱道:“不然呢?”
賴嘗道:“你這小鬼頭注意多的很,我才不信你那麽好心只問劍術。”
蘭漱苦心的解釋:“你想多了,這次我真的只是想問劍術。”
賴嘗心情好,自然也認真回答:“我自是比不過他的。”
蘭漱一顆心跌到了谷底。
李淮譽帶着人進了散心宗,發現除了宗廷之外,哪裏都被賴嘗的人守住。
他氣極了,便要去找蘭漱,可他還未派人,卻見蘭漱同賴嘗已經過來了,兩個人臉上是十分病态的滿足的笑容,像是北方的蠻子,狠厲中帶着極致的溫柔。
他一瞬間不知該如何譴責,不知該怎麽問話。
蘭漱首先道:“爹,娘,你們怎麽才回來?”
秦熾已經不想同他說話,一種憐憫和一種前所未有的愧疚壓倒了她,她根本不想看見今日發生的事情,可是沒辦法。
崔政胥笑道:“四當家為何要同李蘭漱在一起呢,難道不知此人是追鸠一派的叛逆之徒?”
賴嘗道:“崔政胥,我沒空和你打啞謎,你想說什麽直說,再拐彎抹角的信不信我閹了你?”
崔政胥唇角抖了抖,搖着扇子別開臉。
李淮譽道:“蘭漱,你怎麽能和她……你快過來!”
蘭漱思考了一會兒,道:“過來讓你殺死嗎?”
他慢慢将目光移到趙秋衡身上:“衡兒,你過來好不好?”
趙秋衡愣了愣,已經提了劍,可是手被李伏天死死拽住。蘭漱自然也看到了,可是他連賴嘗都能敵過,何況是一個病弱女子。
他有些失望了:“衡兒怎麽能這樣呢?”
趙秋衡沉默很久才道:“對不起……我……宗主對我有恩,這些年護我周全……”
蘭漱頓了頓,摘了一片薔薇,長嘆一聲,道:“是嗎?很好……”
他又看了看李伏天,道:“長姐呢,我在谷底救你一命,你可要同我一起,是否願意和我攜手抗敵?”
李伏天道:“小九,你收手吧,好不好?父親絕不會殺你……”
蘭漱大笑起來,道:“是嗎,真不會嗎?”
他看着李淮譽,李淮譽沒有回答。
因為答案誰都知道,他不得不死,他若不死,散心宗永無出頭之日。
沈蜚英開始擔心了,他想要過去和蘭漱說個清楚,可是張買誠拉住他,訓道:“當初我說不讓他去,你們非讓他去,現在結果又不敢承擔嗎?”
一句話便讓沈蜚英停了下來。他也沒有資格去指責別人,因為他是兇手中的一個。
當時他只是……他只是很在意趙秋衡和他在一起,一時沖動,可現在……
李伏天道:“小九,你……”
蘭漱道:“既然我會這劍法,還是和大家比一場的好,長姐說呢?反正我覺得挺好的,要不我就和長姐比吧,畢竟你受傷了,我的贏面大一些。”
“……”
李淮譽怒道:“孽子,你怎麽能當衆欺辱伏天?”
蘭漱擡手道:“小點聲兒,不知道還以為我幹了什麽呢,你自己戴你的綠帽子,別管我們年輕人的事兒。”
李淮譽:“……”
他實在沒忍住,當即拔劍沖上去,蘭漱擡眼的功夫,那劍已經到了自己跟前。
他擡了擡眼皮,道:“咦,不厚道啊,你都這麽老了,欺負年輕人,欺負手無寸鐵的我,好意思嗎你?”
李淮譽大怒道:“你休管我,便和我比一場。”
蘭漱道:“那我殺了你怎麽辦?”
李淮譽又偏開一劍:“你殺的了我再說。”
蘭漱笑了笑,道:“我當然是殺不了你的……”
他已經将劍拔了出來,同李淮譽打起來,但眼睛卻一直在趙秋衡身上,口無遮攔道:“誰想以真心換真心,還不如把心挖了的好。”
邊說邊接着李淮譽的招式。
這是一種羞辱。
他不用心也不會被李淮譽傷到。
不僅羞辱了李淮譽這個人,更是羞辱了整個追鸠一脈。
崔政胥面色一變,騰空而起,已成無劍之人,人劍合一,劍光橫沖直撞的劈在蘭漱身上。
他本想躲開,可李淮譽另一劍堵在他身後,便不曾躲開。
這一道劍光多強大,看李淮譽的劍都震了三分就知道了。
蘭漱皺着眉,沒想到自己就這麽敗了,他下意識的想為自己找一個鳴不平的人,可是又懼怕看到無動于衷的眼神,便自取其辱的看着賴嘗,重重的摔了下來。
“你怎麽不幫我?”
賴嘗沒想到崔政胥的劍法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顯然是有些怯了,沒有回答蘭漱的話。
蘭漱苦笑着,掙紮着站了起來,從懷裏拿出星晷,猙獰的笑着,“都讓開,都給我讓開!!!”
他快要瘋了。
李伏天不忍道:“……小九……”
蘭漱低着頭,舉起星晷,在星晷發出一道強烈的毀滅的光華時,他冷冷的道:“縱然我以身殉葬,也難敵諸位鐵石心腸!”
眼中是扭曲的破碎:“倒不如死在自己手裏,反正我也不想活在這兒……”
趙秋衡的一雙手死死握着,如同寂厲的寒風,賴嘗被這樣的目光看了一眼,虛的立即去看蘭漱。
只見他大半個身子已經快透明了。
星晷也在逐漸消失,賴嘗突然大吼道:“李蘭漱,你言而無信!!!”
她好像是忽然意識到,李蘭漱一死,誰還能幫她救五爺?她就要永遠失去五爺。
随意從侍從手中抽出一把劍,差點砍在蘭漱身上,大哭大鬧:“李蘭漱,你給我回來!!!”
這一聲倒是讓不少人動容了。
崔政胥也有幾分看戲的心思,道:“原來是他騙你了啊,不過現在他和星晷一同毀滅了,你的願望怕是得落空了。”
當年星晷出世時便是這麽的光華祥瑞,而那緩緩裂開的細縫也昭示着它的永遁。
衆人都看呆了,因為許多人都不曾見過星晷,卻親眼見證了它的毀滅。
有一種怪異的自滿。
直到蘭漱的身體消失,李伏天等人已經淚流滿面。連秦熾都有些心虛,甚至覺得自己錯了,她想不通,一直将頭低着。
李淮譽道:“四當家,既然孽子已經死了,您還要和本宗作對嗎?”
賴嘗狠厲着道:“父債子償,子債父償!”
說着便一劍橫了過來,她哭的很傷心,是肉眼可見的傷心。
崔政胥覺得差不多了,便将二人隔開,平淡的語氣,得意的眉眼:“既然事情了了,本座便也該交差了,我會和師尊表示李宗主的決心,此次雅綏山的考學,散心宗衆人都可參與,游獵地點不限!”
這是無上的殊榮。
李淮譽看着蘭漱消失的地方,心中兩道氣在鬥。兒子死了他傷心嗎,當然傷心,可是散心宗終于熬出頭了,他也開心,這種有喜有悲的情緒最能傷人。
直到二夫人抱着李櫻出來,他終于心寬了。
李伏天猛地栽倒在地上,目光緊鎖着賴嘗。
賴嘗大悲之下,道:“我和散心宗沒完,今日之仇,來日必報!!!”
李淮譽又不安起來。
崔政胥卻道:“坯荒早已不管四當家的事,若有難,師尊必會支援。”
不安又消失了。
趙秋衡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李淮譽見狀,立即喊住他:“秋衡!”
趙秋衡回頭,看了李淮譽一眼,突然跪了下來,但是面上沒有一分卑屈:“李宗主,這一跪便是謝您的養育之恩。”
語罷,便禦劍離開了。
李淮譽嘆了口氣,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他也沒仔細想那養育之恩是謝對誰的養育之恩,便這麽囫囵過去了。
賴嘗也瘋瘋癫癫的亂跑亂竄,崔政胥笑道:“看來是得辦個慶功宴了……”
☆、大結局
湘水之濱的一座城中,紫衣寶相紋的弟子正在點卯,夜晚寂靜,卻時不時能從遠處聽到一聲聲的哭嚎。
一個女人拖長着聲音:“五爺……我絕不會放過他們的!我會為你報仇,那日在場的人誰也逃不過!”
一名弟子道:“她到底還要哭多久?都三個月了!!!”
他明顯被煩到了,若不是打不過,說不定就上去打她了。
另一名弟子深知這一點,便勸道:“死了情人當然難過,先忍忍,明日巡查就結束了,我們也能解放了!”
本來大家都很讨厭這個女人,但是礙于她是坯荒的四當家,即使坯荒不再管她,身份卻擺在那裏,他們無法對她動手。這一抱怨便引來了許多受過她魔音缭繞的弟子:
“我也說,這個女人真是太能哭了,我這幾天做夢都是她在吼!”
“真想毒啞她!”
“她連趙秋衡都殺了……說是為了報仇……”
“話說宗主為何要讓我們巡查三月,這三月可是将湘水之濱找了個遍。”
“聽說朝陽大澤和菩提大漠也在找什麽。”
“是李淮譽宗主的兒子,他竟然和星晷一起殉葬了……”
“那為何還要找?”
“你傻啊,崔仙尊顯然不信,那個李蘭漱聽說是個混賬,怎麽可能那麽輕而易舉死掉……”
“但他确實死了。”
“顧宗主已經測過了,星晷确實已經消失,那李蘭漱想必也不會活着。”
畢竟星晷的滅遁一旦使出,自然無人生還。
此時,衆人口中的主人公正在梼杌丘的鬼市中招搖過市。
顧衣人站在酒樓頂,喊了一聲:“李蘭漱!”
蘭漱擡頭,背光而立,扯了扯唇。
兩人在酒樓中坐下,看着街上來往的鬼童,各自嘆了口氣,臨了又對視一眼,本該笑一聲,卻怎麽也笑不出。
顧衣人道:“這地方與世隔絕,你确定能一直待下去?”
蘭漱道:“當然。”
顧衣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李伏天還在養傷,不過沈蜚英與張買誠二人倒是參與了雅綏山的游獵,已經頗有名聲,可能會被我大哥收做徒弟。”
蘭漱道:“也挺好的,他們一直想要這樣,很好了……”
顧衣人搖了搖酒杯,被一名身穿小紅襖的鬼童摸着頭發,她面不改色,道:“我當真搞不懂你們,當年我為了去偷五爺的身體,被賴嘗打成重傷,好不容易逃到大漠,便被李伏天救下。我本以為她會用這次救命之恩要我帶她榮華聲名,可她卻托沈蜚英來找我,非要讓我配合演這場戲,我倒也沒料到,更沒料到她為了迷惑李淮譽給你下毒,卻也将那毒給自己下了一份,你們二人倒真是!”
蘭漱頓了頓,道:“幫我謝謝她。”
顧衣人道:“不必了,她說你在完璧谷救他那一回,足夠了。”
她想了想,道:“趙秋衡真的同意你将聲圖毀掉,用星晷救五爺?”
蘭漱道:“他要是不同意,你也看不到現在的我。”
顧衣人不明白:“什麽意思?”
蘭漱看到桌角下的影子,道:“我若是不這樣做,黃泉下他都不放過我了。”
顧衣人愈發疑惑了。
她一擡頭,便看見了臉色凝重的趙秋衡,他總是那樣,眉宇間有一種接近殘酷的熱情,想讓人去接近,可是接近後發現他又冷冰冰的。
趙秋衡走了過來,将蘭漱拽過去,沉聲問道:“你去哪兒了?”
蘭漱提起兩顆白菜:“你不是要做飯嗎,買菜去了。”
趙秋衡道:“還不回去?”
顧衣人發現這句話好像在問自己,尴尬的咳了一聲,道:“你們都是聰明人,得虧能想出讓賴嘗天天以淚洗面,去散心宗報仇的陰招。”
蘭漱道:“崔政胥那老狐貍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相信,必須來點狠的,何況賴嘗她是自願的,對她而言,這是欠五爺的。”
顧衣人才發現他很聰明,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賴嘗的區別,他只需要做一件事,便可以讓兩個足夠優秀足夠有能力的人為他賣命。
他知道自己只希望五爺活下來,便以此為要挾。
他知道賴嘗只希望五爺在她身邊活下來,便警告她,她若不幫忙,便會促成顧衣人和五爺的一段姻緣。
她實在小看他了。
她道:“若不是趙秋衡和李伏天以命相要,我是不會救你的。”
梼杌丘能有今日,都是趙氏的功勞,她欠趙家很多,能夠在此安身立命亦是。
頓了頓,她沒打招呼,從窗子飛下去。
趙秋衡一言不發。蘭漱笑了笑,道:“你怎麽了,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趙秋衡坐在他對面,道:“你也沒同我說是和顧衣人幽會來的。”
蘭漱:“好吧,這麽幾天就讓你對我厭倦了,我這個人呢,你對我好我發現不了,但你要是對我不好,我一下子就發現,既然這樣,咱們分道揚镳吧。”
趙秋衡:“……”
趙秋衡突然笑了:“你當真一直信我。”
蘭漱很認真的回答他:“我對你不是信不信,而是忠誠。”
趙秋衡想到那層岩壁,想到琥珀齋的床帳,心熱起來:“小九,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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