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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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男主裝傻只為暗害我[穿書]
作者:歧煦
文案
蘭漱穿書後綁定了系統,系統要求他拯救書中為了生存不得不裝傻的男主。
……那穿成親手把男主虐的死去活來、逼的他不得不裝傻的惡毒師兄,該如何是好?
為了盡快完成任務,蘭漱低眉順眼的給男主送禮巴結。
有一天他看到男主面目猙獰的看着他送來的東西,發誓似的說:“日子到了。”
像是在說他的死期。
蘭漱心中大駭,決意将男主裝傻的事捅破。
當着師門上下,義正言辭:“他不傻,他根本不傻!”
本以為衆人會理解他的意思,豈料他們各個淚眼朦胧的托住他的手道:“你終于接受小師弟了,竟為他辯解到這般地步,不如你們搬到一起住,好加深感情……”
“……”
集理智和野性與一身的矜貴攻/杠精二世祖、致力于美化自己的受
還是兩個神經病為彼此加深病情的故事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穿越時空 系統 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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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蘭漱 ┃ 配角:趙秋衡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我的主角光環會照亮你內心的黑暗
立意:愛情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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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上冰
無相門之內,僧侶手中敲出缥缈的木魚聲。
年輕的方丈在大雄寶殿修持,蘭漱經沙彌引領進來,彼時鐘樓的鐘聲滄桑的如同伽藍神的法像。
方丈的眉骨高深莫測,相貌英俊,見他前來拜訪,拎起袈裟。
蘭漱便坐在他左側的蒲團上,直表來意:“方丈,我又做噩夢了,還是那個聲音,他一直在喊我,說‘回來吧’!”
可是回到哪裏去?
方丈聽着鐘樓餘音,大約十分鐘後才道:“晨鐘暮鼓,神佛難救。”
蘭漱沉默,表示沒聽懂。
方丈說:“施主最近可是遇上什麽怪人,或是看見什麽怪事?”
蘭漱道:“好像沒有。”
再次想了一遍,确定沒有:“最怪的也就是來佛寺求解,我那些同事都說我扶持封建迷信,要把我查辦了。”
方丈道:“巧言令色,罪過也。”
這已經是他本月第五次來訪,若非早前有疾,便是真遇上了麻煩。方丈也想知道世間是否有妖魔,次次都耐心解讀。
蘭漱被他運着金光的眼神看的後背發涼,雙手合十道:“方丈,趕快別看我了,我怕你仰慕我,更怕你強/奸我。這可是對佛祖的大不敬,罪過。”
經過的小沙彌跌了一跤,方丈卻面不改色,突然對準他的雙目,道:“早就不是此間之事,閣下還不速速離去?”
蘭漱腿也開始麻了。
方丈透過他,仿佛在和什麽人對話。
他心中默念着:妖魔邪祟快快退散,還我一個清淨。
方丈開始念起經文來,蘭漱一直聽着,直到他停下,才問:“方丈,妖魔走了嗎?”
方丈道:“什麽妖魔?”
蘭漱道:“就是剛才你讓速速離去的。”
方丈捋着藏藍色寶衫,“我說的是小廚房的夥計,快晌午了,該用飯了。”
幸好是小沙彌們攔着,否則蘭漱就将這幾日捐贈的錢財從功德箱拿出來了。
開着車下山,黃色的隔離線與日色相接,那種怪異感又開始從不知名的地方爬上來。
天邊如同潑下來一層墨,烏雲罩頂,視線模糊不清。握着方向盤的手劇烈的收緊。
他有點恐懼,“不會吧,雖然我從小與衆不同,人品不凡,但也犯不着用這種方式證明啊?”
幸而這怪異很快就消失了,他逃難一樣回了家。
無法入睡,只好找一堆電影看。為了消除恐懼感,他特地找來喜劇片。
笑聲斷斷續續,他并沒有看進去多少。
忽然,房子裏的電源被人切斷,在他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是上等的袍子拖在地上。
手裏的遙控器快要被捏碎,他唇色蒼白,僵硬的回頭想要一觀究竟。
那個可怕的聲音又出現了:“回去吧,去救人吧,回去吧!”
蘭漱不得不承認,他害怕了,熬了幾夜的眼睛通紅着,他怒道:“我回哪裏去,要救誰?!”
那個聲音繼續道:“去救趙秋衡……”
在陷入昏迷前,蘭漱看到半空中有一段藍色屏幕,上面寫着他和趙秋衡的名字,機械的咔嚓聲過後,他便沒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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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大漠深處有一片耀目的紅色柳樹,如櫻花似的柔弱輪廓,偏偏長在災旱之地,強勁的迎風擋沙。當地人管它們叫玉勒衮。在玉勒衮背後,一座殿宇拔地而起,螭頭直觸雲霄,鷹爪高接,渾金鑄就的饕餮門鎮令人驚駭。
推開這扇門,便是由草澤英雄群聚的滄桑正派散心宗密都。
一個似老婦,又似幼童的聲音響在耳邊:“進去罷。”
意識一頓,蘭漱睜開眼。
搭在扶臂上的手被人握着,一名姿容清秀的姑娘關切的看着他,道:“九少爺?”
蘭漱徹底睜開眼。
金儀立刻朝賬外喊道:“夫人,九少爺醒了!!!”
秦熾坐在靈堂上方,吃的是祭品。
蘭漱腦中突然有了記憶,皺着眉道:“娘?”
秦熾手裏的醬肘子掉在地上,指着他道:“你,你,你——”
“你沒死?”
蘭漱自己是有意識的,但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未經大腦:“對,我沒死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秦熾感嘆道:“我的兒啊,禍害遺千年,果真是不錯的!”
蘭漱掃了一眼室內的純白色,道:“這是要為我入殓出殡?”
秦熾認真的看着他,憂傷的道:“見你遲遲不醒,以為你歸天了,為娘便做主……”
金儀打斷她,道:“夫人,明明是宗主不關心九少爺,說讓埋了!”
秦熾一把推開她,并瞪了一眼,眼神停在蘭漱身上,聲音中帶着遺憾與惋惜道:“來人,将棺材退了吧,那可是我一個月的月俸!”
“還有,去跟你們宗主說一聲,人……沒死。”
蘭漱昏昏沉沉的看着衆人将屋中的擺設還原,擡出去了一口棺木。
他心中諸多的疑惑,化在嘴邊便是一句:“能幫我搬鏡子來嗎?”
金儀以為他受了打擊,也沒敢多問,将一面半人高的銅鏡挪過來。
他立即攬鏡自照,見日影逆光下,身着箭袖裝的俊美青年是玲珑剔透的玉骨水肌。
再次向室內環視一圈,擺設簡中有奢,金猊中撚着香,二十四扇的雕镂屏風上摹着卧月眠霜。
“去吧,去救趙秋衡……”
“進去罷。”
“我會一直跟着你。”
趙秋衡到底……
他突然想起來前幾日看過的一本書,書中的主角就叫趙秋衡!
再聯想那幾日的怪異,難道他是被什麽系統挑中,穿進書裏了嗎?
他嘗試着喊了一聲:“你還在嗎?”
金儀愣了愣,道:“少爺,我在。”
蘭漱煩悶:“誰問你了?”
金儀:“……”
那個聲音再沒有出現過。
蘭漱不禁開始害怕起來,思緒也難以集中。
他記得那本書是莫名其妙出現在書架中的,看完後他認為沒什麽記憶點就擱置下來了。
但……異常好像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他走回床邊坐下,回想劇情。
趙秋衡的雙親是為數不多的正派,以為民除害為己任,一時間聲名遠揚,引來其他宗派的嫉恨。
在一次宗派內亂中,趙氏夫妻被散心宗的老宗主暗算,導致趙秋衡年紀不大便成了孤兒。
後來老宗主退位,繼任宗主李淮譽踏着赤血驕陽,将趙秋衡從朝陽大澤附屬地厭津帶了出來,養在了散心宗,并直言,誰人都不能欺辱他半分。
人的天性便是逆反,總有人偏要做不被允許的事。這個人便是李淮譽的親子李蘭漱,小名九息,宗裏的師兄弟們都管他叫九少爺。
李蘭漱出生時染過瘟氣,不能練劍。趙秋衡卻天賦異禀,過目不忘。因此屢遭記恨。六歲起,李蘭漱就對他進行各種言語和行為的欺壓淩|辱。
斷糧放火是常事。
因這李蘭漱多半是個智障,人情尚未啓蒙,不知趙秋衡的生活好壞代表的是整個散心宗的功德。亦不知收養大宗遺孤實乃美談,受人稱頌。他知曉的是自打趙秋衡來了以後,自己備受冷落,急于将其除之而後快。
終于,趙秋衡在多次進犯中不堪重負,決意裝傻打消他的戒心,繼而暗害他,吞并散心宗。最後卻自食其果,被湘水之濱雅綏山首宗捉拿,自爆而亡。
文中對趙秋衡的描寫大致是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蘭漱卻始終沒辦法想通,李蘭漱是哪來的臉欺負趙秋衡的,不知道他家祖宗害了人家的雙親嗎,換成正常人早就愧疚死了。他不被炮烙都對不起趙秋衡犧牲的形象!
換成任何一個正常人,應該是用善良的心去感化趙秋衡,好好關心他,愛護他,好讓他知道這個世界的溫暖,安慰他千瘡百孔的心,奈何李蘭漱不長心!
還有,趙秋衡一個成年人了,怎麽還為了害一個智障裝傻,不合邏輯!他不用認真修煉,不要聲名,不想将趙氏發揚光大嗎?更甚者,李家害他成了孤兒,不應該找機會報仇,專心搞事業嗎。
在看書時,蘭漱很多次都想沖進去教他們倆做人!
靜靜看着鑲金綁玉的窗牖中照進雪光,白茫茫的刺眼。
好嘛,夢想成真了不是?他不僅成功進入書中,還穿越成李蘭漱了。
像是一場夢幻的錯覺,又無比的清醒。
正在沉思時,金儀捧着燈過來,神色複雜的看着他,道:“九少爺,宗主遣人來,說讓您去問心樓一趟。”
蘭漱微微嘆息,頓覺凄涼,扶着金儀站了起來,說:“有透露是何事?”
金儀很實誠的道:“不必透露也知,還是為衡公子的那事。”
蘭漱再次沉沉嘆息。
他未穿書前生平一片坦途,像是被老天庇佑過,從不生病,也沒遇過什麽困難,可謂風光無限。
但天妒英才,非要他受點挫折。
帶他進來的系統也不知所蹤,只讓他救趙秋衡,那便意味着,只有救了趙秋衡,他才可以從這裏出去。可是……穿成活生生将他逼的不得不裝傻度日的李蘭漱,怎麽救?
憑借腦中殘存的記憶得知,此時他正犯下大錯,只等處置。
前幾日宗內有一場劍術之争,幾位家臣的嫡子紛紛出戰,理所當然的,李蘭漱與趙秋衡也被強制參賽。
再一次理所當然的,趙秋衡奪魁。
之後趙秋衡便‘誤食’了帶有淫毒的丹藥。當夜,所有的弟子都聽到了那近乎氣絕的喘息聲。
李蘭漱還想诓與自己不合的長姐過去,制造一場二人有染的假象。誰知長姐聰慧,立刻看穿了他的意圖,并順利救下趙秋衡。
正是趙秋衡養好淫毒的同一時間,李蘭漱不慎迷在菩提大漠中,回來時滿身是傷,看着像是要一命嗚呼。
不必多想也知道是趙秋衡幹的。
蘭漱登時覺得壓力蠻大,依照這二人水火不容的情狀,如何救得了已經暗自籌劃許久的趙秋衡呢。
蘭漱嘆了三聲,最後一聲格外的沉重。
不得不說,原主着實不怎麽有智慧,下藥這等手段過于低劣,早已被無數反派摒棄,他竟不知,可見其落後至斯!
趙秋衡裝傻真真切切是為了伺機殺了李蘭漱,也就是現在的他。在宗裏丢了那麽大的臉,定不會輕易放過,還不知會如何而報複他。
這下難了,要如何躲過去?
思慮間已經到了問心樓,不大不小的院中站着一排人,全部肅裝肅色,為首之人一身妥體服裝,拎着一把一眼便知是上等的好劍,面目中隐露出跋扈。
蘭漱正怔着,那人箭步過來擰着他的耳朵,怒道:“李蘭漱,你長本事了,竟然将那等下三濫的招式用在秋衡身上,還有沒有點心?”
“呵,下完藥後為逃脫責罰,竟還跑到禁地去了,活該你半死不活的回來!”
“?”
那人約是面上難當,低聲罵道:“快去給秋衡道歉,再跟大家解釋清楚,否則我饒不了你!”
蘭漱脫口而出:“爹,我知道了。”
或許是這具身體本能的畏懼,他一下子将人認了出來。正是李蘭漱的親生父親,散心宗的宗主李淮譽。
或許是察覺到他有認錯之心,李淮譽稍稍收斂了點駭意,吩咐一樣:“趕快去道歉,別讓旁人看了笑話。”
蘭漱急忙點頭。
他比誰都想和趙秋衡道歉,表示自己的善意。
李淮譽覺得滿意了,道:“那便好,咱們散心宗裏雖說沒幾個善人,壞事做絕的也大有人在,可與秋衡來說,我們愧對于他,你爺爺他為當年之事內疚不已,到現在也不敢見秋衡一面,你若是孝順點就該知道要好好待秋衡的。”
蘭漱一怔。
李淮譽又道:“這月的東曦會快開始了,你跟着去,我先去探望秋衡。”
蘭漱點頭,被幾名弟子拖上走了。
邊走邊道:“九少爺,你這次又得了第一,什麽感覺?”
另一名師弟羨慕的道:“聽聞這次的獎勵是沈掌使親自尋來的,他那麽會玩的人,肯定……”
“可惜又歸了少爺,與我們沒有半分幹系。”
蘭漱初來乍到,想要籠絡人心,便道:“分你們一些也可以。”
聞言,那幾名弟子立刻換了副臉色,警告道:“九少爺,我們散心宗一向以獨吞為美德,你可不能犯戒!”
蘭漱:“?”
“是啊,您這話萬一要讓宗主聽見了,又得說你。”
蘭漱疑惑道:“他剛才不是還和我說要與人為善?”
那名弟子糾正道:“是與秋衡師弟為善!這是咱們散心宗的規矩,誰都不能欺負秋衡師弟,至于旁人嘛……”
☆、魚上冰2
衆人似乎有意避開秦熾給他出殡之事,單單旁敲側擊問他身體恢複的如何,想必從菩提大漠中出來時的李蘭漱很是狼狽,他們都被吓到了。
蘭漱也順勢将這段情節省掉,同他們一起到了李淮譽所說的東曦會,立刻有一名坦領燙金的青年過來,拽住他的手低聲道:“你怎麽才來,不會是宗主又罰你了吧?”
“我剛從梼杌丘回來,帶了許多……”
很猥瑣的笑聲。
“那什麽!”
“不對啊,我怎麽聽說夫人在給你出殡,昨晚宗裏上上下下都在說你要死了,真的?”
蘭漱道:“是真的,我已經死了,但舍不得你,特意多留幾天。”
青年道:“……你是看看我就走,還是不走了?”
跟着來的師兄弟們大笑道:“沈掌使,您還真信啊,上蒼庇佑,九少爺活的好好的。”
沈蜚英抹了把額上的冷汗,罵道:“王八蛋,壞的跟驢一樣。”
蘭漱皺眉,“連我的話都信,你比驢還蠢。”
“瞧瞧人家,辦了場喪事,好像膽兒都回來了,這麽跟本掌使說話。”沈蜚英冷笑着道:“成何體統!”
師兄弟們過來圓腔:“沈掌使,九少爺才被宗主訓過,心情不好,您可別氣他了,快些開始主會吧。”
沈蜚英擺着臉子,冷臉相對:“我就知道,趙秋衡一貫會裝可憐,三言兩語就把宗主教唆的要打人了。”
有人高聲道:“誰讓咱們秋衡師弟是宗裏唯一一個手上沒沾過血的,宗主信任他也是人之常情。”
蘭漱心道:“對不起,我的存在或許會讓你們失去這個唯一!”
他頗得些郁悶,與沈蜚英四目相對:“沈蜚英啊。”
沈蜚英雙目一瞪,道:“你喊我什麽?”
他感嘆道:“這還是頭一遭聽你叫我的名字。”
蘭漱道:“不想暴露你的身份。”
原書中李蘭漱與沈蜚英自小一同長大,有點青梅竹馬的意思。臭味相投,都是專好風流閑要,不務本分生理的主。
而沈蜚英如今能得到掌使之位,也是憑借六歲偷姑娘家肚兜,七歲提出娶妻生子的淫|蕩本性。
因此大家私底下都稱他:淫/蕩鬼。
沈蜚英不太想繼續和他聊下去,便走到高臺之上,兩側的金鎖提爐中撚了些火滓,他從侍娥手中接過來一本薄冊。
衆師兄弟們自覺的分成兩隊站好,蘭漱被擁在第一位。
沈蜚英清了清嗓子,道:“老規矩,從第三名開始念。”
“第三位,宋酊,因偷山下村民的十只烏雞,令他們窮困一月有餘,特賜金如意兩對,佳釀一壺,以示表彰!”
外形略顯瘦弱的宋酊扭捏作羞的走上去,捧着獎賞道:“是師兄弟們讓着我,我才能得到第三的榮譽。”
沈蜚英一腳将他踹下去,“得,莫酸人了,你若得意忘形的早一點,就是第二名了。”
宋酊喜滋滋的順勢下臺,在如雷般的掌聲中作揖。
蘭漱:“……”
沈蜚英繼續公布:“第二位,阿茗,因半月來一直勤勤懇懇的為宗內各殿偷看門狗足有二十條,特賞五十匹波斯綢緞。”
阿茗拖着一條瘸腿上去,剛想将綢緞擁入懷中,沈蜚英突然擋下:“但是——”
“你在偷狗時傷了左腿,算是為宗裏做了貢獻。”
阿茗面帶笑意,又一次想将波斯緞攬入懷,再一次被沈蜚英攔下。
沈蜚英嘲諷道:“你這算受工傷,違反了本宗‘自私為己’的訓告,經長老們商議決定,全部獎賞充入宗庫。”
阿茗又驚又氣,道:“這算怎麽回事,我确實是偷了狗啊,它們咬我,我又不能怎麽樣!”
沈蜚英不理他。
阿茗更氣了:“我不管,沈掌使,這五十匹緞子就是我的!”
沈蜚英撩起拳頭:“嘿,我就不信治不了一個瘸子!”
接到他的示意,有弟子上來想将阿茗拖走,阿茗哭天喊地,解釋道:“沈掌使,我、我是裝的,我根本沒有受傷,我的腿是好的。”
生怕衆人不信,他還站起來蹦了幾下,旋即目光熾熱的盯着沈蜚英。
沈蜚英沉吟片刻,贊嘆道:“不愧是散心宗的二等弟子,有魄力,竟會以假傷邀功,值得其餘弟子學習!”
連央人将阿茗放開,他道:“将賞賜拿走吧,再接再厲。”
雖有烏龍,但阿茗還是雀躍不已,喊了師弟幫忙将緞子藏到自己房裏去了。
蘭漱再一次瞠目結舌。
沈蜚英的目光移過來,繼而不動了,“接下來便是已蟬聯三期的榜首——李蘭漱。”
蘭漱回想了一下,也沒想到原主之前做過什麽類似的事。
失神間便聽沈蜚英繼續念:“咱們九少爺可比這兩人厲害多了,他,什麽也幹不成,還堅強的活着。每次的下場都是害人終害己。這種天然的無能才是令人驚豔的品質,你們都學着點兒,別一個個的那麽上進,丢人現眼的。”
他邊說着,邊着人擡出來一個大箱子,道:“這些都是我從梼杌丘帶來的寶物,都歸九少爺了。”
衆人都深吸一口氣。梼杌丘是朝陽大澤中的一處仙地,傳說裏面有鬼童剪紙,若是有過路的新婚姑娘,無一例外都會遇到惡霸搶親。
可想而知,那裏面的東西歷來都是一些達官貴人的床上專用助興品。
蘭漱再去看沈蜚英的眼神變了許多,他覺得此人的淫|蕩由內而外,相由心生果然是不錯的。
他眼中充滿了拒絕之意,沈蜚英卻認為他假正經,低聲訓道:“這就不行了?往後還如何娶妻生子?”
蘭漱不願聽他說話。
他自認為是端正賢良的君子,也許是上天遺落的某個仙子,一舉一動都備受無數人暗中關注,做事一定要有規矩。
沈蜚英道:“你可別裝貞潔了,上回你和……”
他皺起眉頭來,好像是忘記什麽人,道:“誰來着?反正我是聽到了,你跟人家說‘別人都說我們二人是一路貨色,一路的意思就是可以和秘戲圖上一樣擁抱!’別當我不知道!”
蘭漱很想和他解釋一通,說明此前并非他,此話自然也不是出自他之口,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誰讓他倒黴催的穿到李蘭漱身上。
他道:“我暫且收下便是。”
沈蜚英一口回絕:“先在我這兒放兩天。”
蘭漱扯了扯唇角,“搞得我很想要一樣。”
他有心要回寑殿去,但站在他身後的師弟将他堵下來,道:“九少,你不看看沈掌使給自己準備的禮品了嗎?”
蘭漱先是一驚:“他自己的什麽禮品?”
師弟們面上無奈,指着高臺之上的沈蜚英,道:“您自己看吧。”
內心郁昏着,将眼睛轉過去,便見沈蜚英朗聲道:“當然還有我,不才也得了第一名。”
蘭漱實在沒忍住,道:“你也?”
沈蜚英看着他,幸災樂禍的意味十足的明顯:“你給趙秋衡下藥,還想制造他和李伏天有染的假象,事情沒成就算了,還要被宗主懲罰,被李伏天那個潑婦針對,可我就不一樣了,我都敢追求那個潑婦!”
他挑眉:“服了吧?”
蘭漱眉角抽了抽:“服了,跟個智障一樣。”
沈蜚英瞪着眼,拿手中的簿子指着他,恐吓道:“誇得好,接着誇我,再多誇一句,你的這些獎勵也全是我的了。”
蘭漱無言以對,扔了塊石子上去,砸在沈蜚英腳底下。
“誰稀罕。”
沈蜚英瞪了他一眼。
一場詭異的獎彰會結束,蘭漱辭了衆師弟往回走,心思難免重了些。
并非是因這個法紀颠倒的世界,而是……他總感覺今日在場的人少了一個,心裏好像缺了一塊一樣,怪怪的。
回到寑殿後,蘭漱在屋中思索了半天,連午膳都不曾用。
管家與侍娥都好奇,因從前的李蘭漱嚣張專橫,目中無人,一整日下來除了飯點準之外,再無好處可談。
若有人誤了他用膳的時間,下場不言而喻。
上一個那樣做的人還受着淫毒之苦呢。
讨論了半個時辰。
管家提議道:“不如直接将飯菜送進去,用否便不關我們的事。”
侍娥否決:“李蘭漱公子最讨厭別人打擾他,您忘了上一個打擾他休息的人正受着淫毒之苦呢。”
再次讨論了半個時辰。
一名侍娥提議:“不然派人一直守在門口,待公子出來便可直接用膳了。”
管家搖頭:“公子更讨厭別人站在他的寑殿門外,你們忘了……”
上一個在他寑殿門口站着吓過他的人還受着淫毒之苦!
幾經思慮,中侍下竟從中悟出點道理來。趙秋衡被此般虐待并非是有意針對,他可真真的處處犯戒。
侍娥用左手五指尖托住托盤底部,快速搖頭。再不能想下去了,否則會越來越崇拜狠毒易怒的李蘭漱公子,容易得相思之苦。同院已有三名婢女苦于不能與公子相處朝夕,郁郁不得歡。
思量之間,門被推開。
衆人舉盤相迎,等待着一場暴怒。
侍娥手中一空,擡頭卻見蘭漱自己捧着托盤進了屋,将要關門之際,見他們的目光熾熱,竟親和的問:“你們要吃嗎?”
侍下們當然說不吃。
☆、魚上冰3
細細思量一番,蘭漱還是決定先去探探趙秋衡的口風。
但他尋到琥珀齋時,裏面僅有幾個雜役,不見主人。
侍婢說趙秋衡去了問心樓,大約是李淮譽叫去的。
蘭漱有些郁悶,為表誠意,他還是屈尊在殿外靜等。
大約一刻鐘後,琥珀齋外才有腳步聲,聽着沒幾個人,應該不是趙秋衡。蘭漱屏息,往外望去,只見白衣玄冠的青年人模狗樣的走進來,一雙桃花眼炯炯有神,捥袖淡色,青劍仗恃跋扈,帶來莫名的壓迫感。
蘭漱思量着要不要主動打個招呼,腦中又搜尋着關于此人的信息。
好像是……用來給趙秋衡黑化路上練手用的炮灰甲。是散心宗家臣張氏的嫡子張買誠。
見他氣勢洶洶的來,琥珀齋的下人都吓了個半死,誰不知道這寨子裏就兩位瘟神,一個是宗主寵壞的九少爺,另一個是眼高于頂的張買誠。偏生這兩個全都看不上趙秋衡,一日不找麻煩渾身難受。
平日裏護着趙秋衡的幾個下人都被帶到問心樓去了,現在剩下的都不怎麽忠心,先是對着蘭漱含蓄的說了幾句主子的壞話,現在又上前來巴結張買誠。
誰知今日張買誠不好相處,他将身後的黑鬃狗拽了出來,怒吼道:“趙秋衡回來了沒?”
下人戰戰兢兢:“沒有……”
張買誠唇角抽搐,道:“那他養的那條狗上哪兒去了?”
下人被問懵了,仔細一想才發現已經多日沒見過那條大白狗了,紛紛搖頭。
張買誠坐下不走了:“本督不管,現在就找回來。”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想找那條白狗的麻煩。
蘭漱一想,趙秋衡特別寵愛那條大白狗,若是能替他解決這個麻煩,豈不是讨好了一大步?
想到此,他走過去,穩穩坐在張買誠的對面。
張買誠唬了一跳,旋即正色看着他,見略顯梨花面的男子端莊的坐在對面,內心十分不屑,礙着禮儀沒表露,不悅道:“九少爺,你怎麽在這兒?”
蘭漱卻盯着那條黑鬃狗,道:“張督學怎麽也在這兒?”
張買誠看在他們同仇敵忾的面子上答道:“趙秋衡那個殺千刀的,竟放任孽畜害我!”
蘭漱道:“把你?”
一言難盡的表情。
張買誠:“……”
臉霎時間黑透:“那是條母狗。”
蘭漱道:“那是你把它?咦……”
張買誠恨不得掐死他:“那條母狗勾引我的大黑龍。”
蘭漱又看了看黑鬃狗,它竟毫無預兆的落下兩行淚來,沖着往日大白狗住的地方亂吠。
張買誠差點也開始流淚:“殺千刀的,看本督不順眼直接來就好了,竟然卑鄙到……傷黑龍的心,簡直讓我生不如死!”
蘭漱無言以對。張買誠愛狗如命,還是因為外出游歷時,跟随難民到了菩提大漠外,遇上大黑龍,他單方面的對大黑龍一見如故,愣是拖着它和自己度過一段艱苦的饑荒生活,打斷了大黑龍入贅豪門的人生。
據說當時有位富紳高價買它,張買誠呸了一口,挨了頓打,把大黑龍保下來了。
即便是後來通過了散心宗考核,正式接任督學一職,仍舊帶着它。
雖說有點自作多情的嫌疑,但真心可鑒。
看這樣子,大黑龍是情窦初開,愛上了……趙秋衡的那條白狗?
接收到蘭漱的眼神,大黑龍又流下兩行淚,像是在印證他的想法。
蘭漱敲着桌面,緩緩道:“要不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
張買誠登時擰着眉,嘴角斜到眉邊上了:“你在說什麽?不是你的狗你當然不關心,你有見過狗流淚嗎?你知道它有多傷心嗎?還看你的面子,你有臉嗎?我看你的臉就是一團黑,什麽也看不到!”
蘭漱:“……你過分了!”
他臉色扭曲着,怒道:“你說我沒本事我忍,畢竟整天跟狗待在一塊的東西我也不指望他說人話,但你貶低我的美貌,是否過于偏激?!”
張買誠猛地拍着桌子,道:“你要是沒自知之明,我讓黑龍撒泡尿給你照一照!”
蘭漱眯了眯眼,不可置信。
想他以前活的多麽恣意潇灑,尊貴非常,誰都不敢欺辱他,哪曾想穿進書中,竟成了豬嫌狗不愛的主!
可不是沖雲之鳥落在荊棘之內,吞舟之魚臨于污池之間。
窮池之魚,失林之鳥。
造化啊!
他咬住唇,很悲痛的道:“你這是在辱罵我嗎?你直說。”
張買誠皺眉,道:“今日我沒功夫理會你,你趕緊找個熱乎點的地方待着去,別煩我。”
蘭漱有點委屈,這世上竟有人這麽嫌棄他,叫他如何活下去?
靜了片刻,張買誠又吼道:“老子不管,今天不将那條大白狗弄出來,老子住這兒不走了。”
蘭漱捏着茶壺,觀賞了一會兒張買誠疼狗的場面,心裏頭濃重的愁緒。
他的魅力連狗都不如啊。
張買誠捶胸頓足:“我真是小看了趙秋衡那厮,仇恨我到這種地步,竟拿捏我的痛處,他就是故意派大白狗來的,攻敵先攻心,這招他可使得好極了!”
蘭漱聽得張皇無措,也開始懷疑起來。萬一此事真是趙秋衡安排的可怎麽好?狗尚且被玩弄于股掌之間,何況人哉?!
沉默好一陣,琥珀齋外聲勢浩蕩、流光劍影,璀璨光華從頭頂飛過。
蘭漱莫名的心慌意亂起來,下意識往門口看去。
見打頭的人是便宜爹。便宜爹身後一群密密麻麻的弟子中,一個人咬着手絹別出一格,先入眼的是繡暗紋的袍裾,再是衣袖衣擺處的一簇簇百蝠百碟。
肌膚勝過陽春白雪,臉部像是白玉熔鑄而成,精致不已。眼中射寒星,淺褐色的瞳仁透着三分冷漠。玄紋暗氅,石木心腸。
接觸到他的目光時,趙秋衡怯怯的往李淮譽身後躲去,口中直道:“怕,怕……”
蘭漱:“……”
趙秋衡拎着手絹抹了把淚,可把李淮譽心疼壞了,直抱着不撒手,柔聲道:“阿衡怎麽了?”
趙秋衡一雙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