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金色碎片(11)
“韋平。”少年回答。
解乘風點點頭:“你知道我是誰嗎?”
“飛渡門的解乘風,解長老的獨子。”
解乘風一頓,眉頭微皺,很快又松開:“你認得我?”
他原是以為對方不認得他,想自承身份來着,沒想到這少年對他的了解比他以為的要多。
再想想,他就釋然了。身為飛渡門頗有地位的內門弟子,實力必然是出類拔萃的。很多其他小門派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麻煩,求上門來,他也曾帶領其他師弟師妹出手過,想來是在那時候無意中遇上的。
少年笑眯了眼睛:“是啊。”
他的聲音有點點奇怪,解乘風察覺到了,卻以為對方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緣故,并沒往心裏去。
“你是哪個門派的?”
“天縱門。”少年回答。
解乘風在腦海裏搜索了一通,并沒有這個小門派的記憶,看來以前應該和飛渡門沒打過什麽交道。
他一邊在心裏琢磨着舞臨把人留下的幾種可能性,一邊試探着問:“既然你認得我,就好說了。你覺得飛渡門怎麽樣?想不想去看看?”
如果只是少年本身,解乘風多看他一眼都懶,更不會覺得自己的提議有什麽不對。
真要不想去,抓過去就是。
這就是修真界,哪怕是自命正道,也多是随心行事之輩,弱肉強食的現象并不少見。
但現在有舞臨介入其中,他不能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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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平的回答很幹脆:“不想。”
解乘風一愣:“為什麽?”
韋平看着眼前的人,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這人……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
因為石新在飛渡門啊。
那個上午剛剛和他在誓心石發願,下午就帶他去斷了誓的男人。
就算斷誓,都沒給他一個真正的理由,只說是當初太沖動,不夠冷靜。
結果呢?轉頭就去追求解乘風。
哦哦,韋平發誓,不管怎麽說,哪怕再喜歡一個人,被人把真心扔到地上這麽折騰,他的喜歡也早就散了。
可這不代表他就能心平氣和地對待解乘風。
尤其是當對方提出帶他去飛渡門的時候。
和渣男朝夕相處嗎?還是每天都觀摩渣男是怎麽追求白月光的?
韋平表示,他對這兩樣都敬謝不敏。
“你知道長生宗為什麽留下我嗎?”少年下巴微擡,顯出幾分驕縱來。
“為什麽?”解乘風不喜少年的表情,勉強壓下心頭不悅,問。
韋平“嘿嘿”一笑:“不告訴你,你想知道,去問舞臨啊,去問長生宗的宗主啊。”說着轉身就走。
解乘風心頭有氣。
他的謙遜和有禮都是給配得上的人的,可這少年明顯是在用話捉弄他。
問舞臨?問宗主?這少年有那麽大的臉?
“站住!把話說清楚!”解乘風伸手去抓人。
“阿風!”後面有人叫。
解乘風聽出來人的聲音,收回手,眉頭皺了起來。
少年不知何故也停下來,轉頭看過去。
石新落下來,收回飛劍,滿眼情意地看着解乘風:“我聽人說你受傷了,就來看看你。你怎麽沒好生休養,來這裏做什麽?”
解乘風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韋平冷笑一聲。
石新注意力被轉移,這才發現少年在這裏,臉色大變:“韋平?你怎麽在這?”
韋平滿臉不屑,神情像是一個驕傲的小孔雀:“我在這裏幹什麽,要你管?你是誰啊?”
“你……”石新心裏咯噔一下,生怕自己沒來前心上人被灌輸了什麽念頭,急急地轉頭解釋,“阿風,我……”
“石師弟,你還是叫我解師兄的好,我們的關系沒好到能互呼名字的地步。”解乘風疏離地說。
平日裏他對石新同樣不冷不熱,但石新現在心裏有鬼,總覺得解乘風這麽說是因為韋平出于嫉妒說了挑撥的話。
恨恨地瞪了韋平一眼,石新臉上滿是笑意地說:“解師兄,是我一時心急。你怎麽和他在一起?”
“怎麽,你認得他?”解乘風這次來,除了見見韋平外,就是想尋機帶走對方,不論用任何辦法。
他不希望舞臨身邊出現什麽人,哪怕是下人。
畢竟,第一個被舞臨接納的人,總是有些特殊的。
“他……”石新只吐了一個字就斷掉了,他總不能說,這少年是他發了願又斷誓的人。
如果他敢這麽說,以解乘風高潔的性子,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跟他說一句話。
三個人正僵持間,又有人匆匆趕來,卻是長生宗的弟子。
“韋公子。”那弟子恭敬地施禮。
韋平轉頭看過去:“什麽事?”
“奉宗主之命,來請韋公子去前面一趟。”那弟子說。
前面,自然就是趙掌門和舞臨所在的和魔修們争鬥的最前方了。
三人都聽懂了其中含意,韋平早不耐煩和這兩個人拉拉扯扯,立刻同意。
解乘風傷勢未愈,沒辦法跟着,皺緊長眉看着少年的背影,慢慢向住處走去。
石新立刻跟了過去。
趙元叫人把韋平請過去,無他,只是因為戰事吃緊,衆人的法器折損越來越多。
其他的倒還好說,但靈器以上的都是好東西,壞一個就少一個,各家的家底就那麽多,大家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很疼的。
尤其長生宗此次出動的弟子最多,法器破損的自然也最多。
像舞臨這樣,随便一件法器都可以用,可其他的弟子并不是這樣。尤其一些将靈器和自己神魂融合的,一旦靈器受損,神魂就大受損傷。
趙元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韋平。
長生宗底蘊深厚,并不怕其他宗門的惦記。尤其他決定把韋平留下來,照小師弟的看法是要親自罩着的,既然這樣,他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幫韋平把名氣打響。
免得總有些不長眼的人去揣度少年的身份。就這麽短短的工夫,他已經聽過不下五個版本的“舞臨身邊小男寵”的故事了。
韋平剛到時,是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裏進行法器修複的。法器折損太多,他開始只能一件件修複,速度很慢。
而且他有顧慮,開始那幾把并沒把自己的血滴進去。
直到韋不安鬼鬼祟祟地來找他。
韋不安自送走兒子後,很快就察覺到有人在監視他,甚至還有人找借口想和他起摩擦。
他知道這必然是玉葫蘆的事傳了出去,本來想着能拖幾天是幾天,結果就在飛渡門的某位弟子想對他出手強行帶走他時,長生宗的人出現,保下了他。
從那些人的話裏,他才知道,原來兒子就在長生宗,還在那個舞臨長老身邊。
只是這些長生宗的弟子明顯也不清楚原因,他曾聽着那些弟子私下裏猜測過幾次。
他卻知道,能讓堂堂第一宗門下手庇護的,只能是因為兒子把自己賣給了那裏。
想到一向被他嬌養着長大的兒子竟然有這種決斷,韋不安心裏酸酸的。
他寧願兒子平凡一點兒,也不想韋平卷進什麽是非裏去。
等知道韋平到了這邊後,他找到機會就趕緊趁着沒人的時候偷偷找過去。
“爹,我沒事,我很喜歡長生宗,”韋平笑眯眯地說,“我在這裏挺好的,舞長老對我也很好,我們約好了一輩子在一起。”
“……”韋不安所有要勸說的話都被兒子這一句堵了回去。
他眼睛瞪得像雞蛋那麽大,上下打量了兒子半天。
精心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就這麽被舞臨給拱去了?
韋不安別提心裏是什麽滋味了。
“你,你,你真确定跟他在一起了?”韋不安問。
“是啊,”韋平理所當然地說,“舞長老同意了的,他還說讓我不許離開他,不許背叛他。我答應過他,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
“可,可,可……”韋不安想說,你們畢竟沒有父母之命,誓心石那裏也沒發願,就這麽在一起算怎麽回事?
話還沒說口,帳篷簾子一動,舞臨從外面走了進來。
“舞長老!”韋平笑着打招呼。
舞臨對他點點頭,轉頭看向韋不安:“韋掌門,我們出去聊聊?”
事關兒子,韋不安囑咐了韋平幾句,一臉鄭重地出去了。
韋平繼續修補法器。
大約半個時辰後,舞臨重新進來,身後卻不見了韋不安。
“我爹呢?”韋平眨巴着眼睛問,頭上有撮頭發豎起來而不自知,看着呆萌呆萌地。
舞臨伸手把他的呆毛壓下去:“回去了。”看着韋平的樣子,他嘴角上挑,加了一句,“他把你賣給我了。”
韋平嘴巴一翹:“才不可能,我爹最疼我了。以後你要是對我不好,我就回去找我爹去。”
“找你爹教訓我?”
韋平皺了臉想了一會兒:“不行,我爹打不過你。”
舞臨忍不住笑起來,伸手摟了他一下,卻被少年嫌棄地推開。
“放開!忙正事呢!你身上那麽臭!”說着轉身盯着修補法陣。
舞臨低頭看看自己。他剛從戰場上下來,身上的衣服再次沾了血,味道很不好聞。
“你這幾次修補的法器沒有升級。”他說。
韋平頭都不擡:“我知道啊。”
“你故意的?”
“總不能真把靈器量産出來吧?那樣我們确實很快能贏,可長生宗會有麻煩的。”韋平說。
舞臨頓了頓。
他還以為少年修補的法器是否升階是随機的,沒想到竟然是對方故意控制的結果。
而少年這樣做的原因,是怕自己的能力顯露太過,給長生宗帶來什麽意外。
他伸手攬住韋平:“放心,我說你沒事,你就沒事。”
“真的?”
“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韋平說着,伸手刺破手指,在大陣裏滴了滴血。
“你幹什麽?”
“我的血,是靈修師的血,有它在,法器就能升階。”
大陣騰起的光芒映照映照着少年的臉,讓他比先前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舞臨把少年的手握住,在他指尖的傷口處輕輕吮了吮。
一股酥麻的感覺從指尖升上來,韋平整個人都木了。
舞臨也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順着嘴裏的腥甜彌漫開,讓他更加确定,眼前的少年就是為他而存在的。
“有你真好。”他低聲說,伸手把少年抱在懷裏。
韋平顯然和他并不心有靈犀,很煞風景地推開他:“我爹到底跟你說什麽說了那麽長時間?”
舞臨在唇上輕輕點了一下:“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切!”少年朝他翻了個大白眼,轉身繼續忙着法陣。
舞臨在帳篷裏呆了一會兒,外面有弟子說趙宗主有請,他就出去了。
少年眯了眯眼睛:“小妖,你确信舞臨沒崩人設?他現在比那天晚上還過份啊!對這麽個家夥,你說還要我要怎麽配合?”
“這個……不能全怪他,”系統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他剛剛吃到了你的血。”
“什麽意思?”
“你的血,帶着靈透之石的味道,能夠讓他對你好感加倍。”
“是這樣嗎?”溫清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系統沉默。
它總不能實話實說。靈透之石是上将大人刻意留給溫清的金手指,帶有一部分其他碎片的感情,只要舞臨接觸到,就能全盤接收,從而更深地喜歡上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