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楚留香是在事隔六天之後才收到包裹的, 那時,他已經與胡鐵花回到了船上。
在看到龍威镖局的人後,楚留香還詫異了一瞬。
镖局的人怎麽會到這兒來?
就在他這樣想着的時候, 那穿着送镖服的青年向四周望了眼,像是在确定什麽。在看到了這周圍只有這麽一艘船後, 這才快步走了過來。
“船上可是楚留香楚香帥?”
他揚聲問。
楚留香與胡鐵花對視了一眼, 心底升起了些警惕。
也不怪他如此,只是以往來找他的總是沒有什麽好事情。楚留香已經被坑過很多次了, 因此難免小心了些。
他面上頓了頓, 在胡鐵花點頭後才道:“正是在下, 不知道龍威镖局的人來這兒有何貴幹?”
楚留香是絕對想不到有人會送東西給他的。
但是事情卻正是如此。
那镖局的人想起那位神秘女子的囑咐,特意站的遠了些,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地上。
然後才道:“楚香帥不必多慮, 我是來送镖的。”
“這是一位姓阮的姑娘讓我們一路押送給你的。”
“既然镖已經送到,那在下就先走了。”
他說完話後,還不等楚留香反應過來就翻身上馬, 好像後面有什麽東西催着一樣。轉身揚起馬鞭就迅速離開了,甚至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Advertisement
楚留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避之不及的人, 不由有些無奈。
胡鐵花抽了抽嘴角道:
“看這人的樣子, 看來還真不像是來找麻煩的。”
“哦,他說是誰?”
胡鐵花尋思着剛才那镖師的話。
“姓阮的姑娘送來的?”
等等, 姓阮的姑娘,阮裳?
胡鐵花這時立馬就想到了阮裳身上。
楚留香也一樣,因為他只認識一位姓阮的姑娘,如果那镖師的話是真的, 并且送東西的人真的姓阮的話。
那八成就是阮裳了。
“哎,阮姑娘送了什麽東西過來啊?”
胡鐵花想到是阮裳的東西, 現在已經叫嚷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就要拿起包裹。
楚留香抿了抿唇:“還是回到船上吧。”如果萬一有什麽別的東西呢,在船上總歸是放心些。
胡鐵花便點了點頭。
“老臭蟲,你說的還有點道理。”
可是等到兩人回到船上将東西打開時,卻都傻了眼。
那包裹被一層一層的解開。
胡鐵花原本還是邊說邊笑着的,可是等到最後一層時,他餘光一瞥,笑容忽然戛然而止。
“這,這裏面是三百兩銀票?”
他回過頭來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等等,阮姑娘送來的包裹裏怎麽會有三百兩銀票?
這會不會是搞錯了啊。
這突如其來的錢不僅讓胡鐵花瞪大了眼睛,就連楚留香在詫異過後,面色也沉了下來。
他這時想起了剛才送镖過來的那個镖師抱着包裹小心翼翼的樣子,難道他早就知道這裏面的東西?
可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就在兩人都驚訝的時候。
将那銀票放在一旁,胡鐵花才看清包裹下面還有一封信。
和上次一樣,信封上都寫了阮裳的名字。
“老臭蟲,這是阮姑娘給你的信?”
他頓了頓,還是道:“我們要不打開看一下,說不定裏面有寫這銀票的事呢。”
楚留香這是也只能苦笑:“希望這封信能夠告訴我們答案了。”
在這種情況下,兩人這時也只能寄希望于信封。
不是所有人被突如其來的錢砸中都會興奮。
楚留香和胡鐵花雖然愛財,但也不缺錢,所以詫異過後現在也只想搞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楚留香拿起信封來。
再看了眼那銀票,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楚留香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往往他有這預感的時候,就代表真的要出事了。
在胡鐵花瞪大的眼睛中,他深吸了口氣,裝作淡定的樣子打開信封。
“——楚大俠親啓。”
很好,阮姑娘一貫的開頭語氣。
楚留香眼皮跳了跳接着往下看。
就見下面寫着:“楚大俠不必驚慌,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想必已經收到了我托镖師送過去的三百兩銀票。”
……
“具體事情是這樣的,因為小妹囊中羞澀,在路上看到賭場賭局的時候便也參與了一盤。雖然過程有些說不清,但最終的結果是借着楚大俠的名義贏了九百兩銀票。”
“刨除本金三百兩,這六百兩中的一半我尋思了一下,想着應該歸于楚大俠。于是便托人送了過來。楚大俠放心用,不要客氣。”
“——阮裳敬上。”
那信上關于具體的信息也許是太匆忙,并沒有透露。但是楚留香在看完之後,眼皮跳的卻更加厲害了。
賭場,賭局,借着他的名義。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都不怎麽叫人放心。
楚留香想不通他只是一個區區的俠盜,哪個賭場會這麽賣他的面子。
而上面阮姑娘說竟然還賺了九百兩。楚留香就更覺得這其中事情叫人心中不安。
“怎麽了老臭蟲?”
胡鐵花見他久久不語,心裏不由有些着急。
還不等楚留香将信遞過來,性子急的他便直接搶過信來看了起來。
然而一目十行的看完後,胡鐵花反應卻比楚留香輕松很多。
“這是好事啊!”
他拍着大腿眉頭松下來道。
“哈哈哈,話說這阮姑娘還挺有商業頭腦的,一場賭局就賺了這麽多,還不忘分一半給我們。真不愧是我胡鐵花認定的妹子,有義氣!”
在知道銀票是真的,而且沒有什麽陷阱之後。胡鐵花就摸着下巴的胡茬興奮了起來。甚至還開始數起了錢。
見楚留香仍舊皺眉不知道想什麽。
不由拍了拍他肩膀:“哎,老臭蟲我看你就是太多疑,人阮姑娘都說是用你的名義賺了錢才送過來一半,你還擔心什麽?”
“有這種只用名字就能賺錢的好事,我老胡早就排隊去了。這名字給他們用一百次都行。還能輪到你什麽,你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他說着擠眉弄眼的看了楚留香一眼。
又想到這銀票的事,不由有些酸:“不過說起來,阮姑娘只用你的名字,還給只給你錢,該不會是真的對你有些意思吧?”
胡鐵花這時候又想到了兩人之前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暧昧來,不由嘆了口氣。有些感慨自己這只貧窮的單身狗。
楚留香:……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雖然他對阮姑娘也有好感,可是他真的感覺這次的銀票不是什麽好事兒啊!胡鐵花一副興奮的樣子叫楚留香噎了一下。
他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說不出話來。這種不好的預感叫他此刻竟然在船上也呆不住了。
在胡鐵花念叨着數完錢之後,他還是開口道:“我這心裏始終有些不安,我們不若今晚進城看看吧。也能順道去賭場打探一番消息。”
他對着胡鐵花“你事情這麽多”的目光也很無奈。
但見楚留香知道自己今晚是真的不搞清這件事睡不着,于是目光堅定的一點也不妥協。
兩人對峙了會兒,胡鐵花見狀也就只能将銀票放下,陪他走一趟了。
“算了算了,進城之後記得請我喝酒啊。”
“一定得是醉春樓今年最好的花釀。”
“少不了你的。”楚留香壓下心底不安,無奈點頭。
兩人從船上趕到附近的城鎮時差不多是一個時辰後。
楚留香在看到前面的賭場時,眼睛微微亮了亮。
終于到了。
他心底嘆了口氣。剛準備走過去,就忽然被人拉了一下衣袖,不由被迫停下了腳步。
“你是楚留香?”
那拽住他說話的也是一個江湖人。看起來上了年紀,還拄着一根拐杖。
這種情況下楚留香自然不可能将人推開。
于是便點了點頭道:“在下确實是楚留香,不知這位老丈有何見解?”
難道是問路?
他心底不确定的想着。
可是在他話音落下之後,那老丈忽然松了手,回過頭去看了一眼。
這又是做什麽?
在楚留香還在疑惑的時候,他運氣用上了內力,忽然大喊:“快來看,楚留香來了。”
楚、留、香、來、了!
這句話就像是有什麽魔力一樣,原本空蕩蕩的小城裏瞬間嘈雜了起來。
不少人原本在吃飯,都因為這句話,很快的從酒樓裏探出頭來看着。
被那麽多雙充滿探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不止是他,就連胡鐵花也吓了一跳。
“老臭蟲,你什麽時候這麽受歡迎了?”
盜帥楚留香的名聲雖然傳的廣,但楚留香也畢竟是一個盜賊啊。這還是第一次有這麽多人關注他。
他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還沒等他詢問那些人有什麽事,就有人先開口了。
“你就是楚留香,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是個俊俏兒郎。”
楚留香:……這些人關心他的臉做什麽?
他心底預感越來越不好時,又有人開口了:
“楚留香既然你來了,那不如就告訴我們,無花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
“你放心,我們華山派弟子嘴最嚴了,今日聽了之後絕對不會傳出去的。”
等等,什麽無花,什麽肚子裏的孩子?
楚留香面上的疑惑越來越重。
無花有可能懷孕這件事他知道。但是這孩子又跟他有什麽關系?
在問題越來越多時,他苦笑了聲:“諸位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在下與無花大師雖然是八拜之交,但是一直是恪守規矩,從未逾越半分。”
“更不懂諸位口中的孩子是什麽意思。”
楚留香真的是很認真很認真的在解釋這件事。但是在那場賭局之後,所有人卻都認定了無花的孩子是楚留香的。
輸了錢的人不甘願的狠啐了聲。
聽見這句話後,看向楚留香的目光霎時就變了。
“虧我們還以為盜帥一向為人光明磊落,是個有擔當之人,沒想到今日一見卻大失所望。”
“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願意承認,真是渣男。”
說出這句話的是一位女俠客。
她平日裏最見不慣那些薄情寡義的風流浪子了,此刻看向楚留香時更是憤怒。
不是,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怎麽無花的孩子忽然就成了老臭蟲的了?
這對話莫名其妙,胡鐵花皺起眉剛要詢問,就見那女俠客轉過頭來:“閉嘴,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莫名其妙被怼了一頓。
胡鐵花火氣也上來了。
“你這人怎麽回事兒啊。”
他剛準備開口怼人,就被楚留香制止。
他看了樓上樓下的眼睛一眼,心中抽了抽嘴角。
卻還是道:“雖然不知道諸位是怎麽誤會的,但是我與無花大師确實是清清白白的。還請諸位不要再聽信謠言。”
他說完後就對着胡鐵花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再廢話先離開再說。
看着後面越來越多的人,胡鐵花終于反應了過來。
感情還不止這些人啊?
他心下微驚,在聽着周圍腳步聲越來越多的時候,與楚留香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一步。
然後在大家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慢慢退到巷子口,突然沿着巷子裏跑了起來。
大家還等着.逼.問出楚留香答案,叫他說實話。
沒想到對方反應還很快,沒等後面的人來就跑了。
楚留香和胡鐵花是分頭跑的。
後面的吃瓜人群身體比腦子反應先快,兵分兩路就追了過去。雖然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分明是要問楚留香的,他們追胡鐵花做什麽。
但是追到一半不追又不劃算的時候。
只能安慰了自己幾句。
追胡鐵花就胡鐵花吧,反正兩人也是朋友,逮到了胡鐵花,還怕楚留香不回來嗎?
于是一群人你追我趕,在這小小的城鎮裏繞了一圈。
叫過往的路人們都吓了一跳。
楚留香和胡鐵花兩人一人一條路的紮了進去,配合多年的默契叫他們不用說話就知道在什麽地方彙合。
整整一個時辰,帶着那些人繞了一個大圈子,楚留香才擺脫他們。
他.精.疲力竭的走到彙合點,往過去一看,胡鐵花早已經累癱到了那兒,扶着牆連眼睛都睜不開。
“這些人也太特麽瘋狂了吧。”
“老臭蟲,我自從學藝出師以來,就還沒這麽狼狽過來。這一個個的都瘋了吧。”
楚留香也苦笑不已。
在追了一路,那些人邊追邊喊的話中,他哪兒還不明白阮裳拿他做賭的事情。
他總算是知道,這三百兩銀票是從哪裏來的了。
胡鐵花也想到了自己下午的時候還口出狂言,只要能賺錢,他胡鐵花的名字想用多久就用多久的話。
一時之間忽然慶幸自己沒有烏鴉嘴的技能。
要不然代替老臭蟲和無花喜結連理撫養孩子的人就是他了。
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胡鐵花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老臭蟲,你真是辛苦了。”
他喘着氣,不無感慨道。
楚留香苦笑了聲,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本來還覺得這三百兩銀票拿着燙手,現在卻覺得要是不花出去的話,真的是對不起阮姑娘的一片心意。
阮裳不知道因為一場豪賭,現在滿江湖都在找楚留香與無花,甚至.逼.的兩人不得不易容出門。
她在鎮上停留了一天。
本來是準備找個賣消息的地方問問神水宮的具體地址的。但是卻被告知,神水宮非外人不得入內。
而且,不止是外人,就是男子也不能入內。
說話的人說的着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眼玉羅剎。
“姑娘你要是想拜師神水宮的話,現在已經過了時間,神水宮往年是會招一些年輕少女進去的,只是今年已經結束了。”
“而且,你這帶着長輩明顯也不行。”
那消息販子本來還是猜測面前這個穿紫衣服的男人與說話的姑娘會不會是一對。但是在玉羅剎轉過身來時,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十分順口的換成了長輩。
他本來還是要說爹的,但是未免出錯還是換了一個更穩妥的說法。
然而這個長輩卻狠狠戳中了玉羅剎的心。
其實按照真實年齡來說,玉羅剎當阮裳的長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叫玉羅剎介意的是,他現在的面容十分年輕。
至少他與西門吹雪站在一起,也不會有人認為他的西門吹雪的父親。
可是這人居然說他是阮裳的長輩。
玉羅剎一瞬間有些懷疑自己。
“你這人長沒長眼睛?”
他眯了眯眼,有些咬牙切齒。
“你仔細看看,我看起來年齡有那麽大嗎?”
在那人說什麽,報名不能帶長輩,還是自己一個人去會更好的時候。
玉羅剎終于忍不住開口打斷消息販子的科普。
他表情過于兇惡,那販子一瞬間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阮裳抽了抽嘴角,也解釋了句:“這位大哥你誤會了,眼前這位不是我的長輩,只是我徒弟而已。”
“徒,徒弟?”
你這麽年輕的小姑娘有這麽大的徒弟?他說出來時只覺得恍恍惚惚。
在男人目瞪口呆明顯不相信的目光下。
阮裳也不再着重解釋,只是道:“好了,這位大哥你可以繼續說了。”
消息販子回過神來,還是将自己知道的神水宮的所有消息說了出來。
最後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不過,你要是實在想進神水宮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
“近日神水宮弟子宮南燕似乎要出來,如若你能找到宮南燕,那麽或許可以進去求見宮主。”
宮南燕,這倒是個好突破口。
阮裳點了點頭,得到可靠的消息後,十分大方的給了一錠銀子。
那消息販子還從未見過出手如此大方之人,笑着點頭接過,連忙揣在了兜裏,漂亮話也連忙遞上。
“多謝姑娘,祝您心想事成嘞。”
“要是有什麽事情還可以下次來找小的。”
他說完就看了眼四周,立馬躬身離開混進了人群中。
再次看時就又變成了一個賣貨郎。
像這種人江湖中并不少,消息也是五花八門的。
阮裳收回目光來。
一直到人走之後,玉羅剎才冷哼了聲。
見阮裳似乎在思索什麽,他糾結了一下,還是沒有端住低聲問:“我近來是不是有些老了?”
“或者長了些皺紋?皮膚暗黃?”
玉羅剎說這話時語氣有些別扭。
畢竟作為魔教教主,他還是第一次關注這種問題。
而阮裳卻一點都沒有考慮他剛被打擊過的心。看了他一眼後,像個.渣.男一樣點了點頭道:“你不說我都沒發現,你最近真的是老了很多。”
“看來以後真的得好好做做保養。”
她邊說邊收起劍離開,玉羅剎呆愣了一下,整個人還沉浸在震驚中。
他老了,他真的老了。
加上阮裳今天已經有兩個人說他老了。
他才四十幾歲,在他還沒有打敗阮裳的時候,他居然就先老了?!
因為剛才消息販子的事,玉羅剎一整天都處在低氣壓中。
他面無表情的跟了一路,滿腦子都是自己老了的事。
連小紅馬踢他都不管了。
說實話阮裳不太懂他的糾結。
不過想着作為一個師父還是很有必要關注一下自己徒弟的心理健康問題的。
她牽着小紅馬停下來後,見玉羅剎還恍惚着,想了想,皺眉問:“習武之人何必糾結于衰老。”
“人不都是會老的嗎?”
“就連西門莊主都沒想過自己要是無法破碎虛空時,将來會老的握不動劍的事,你想那麽多做什麽?”
這特麽是開解嗎?
三連問紮在心裏。
玉羅剎不說話了,因為他現在更加難過了。
阮裳抽了抽嘴角。
終于在他差點絕望的情況下,開口道:“我剛才開玩笑的。”
玩笑?
玉羅剎遲疑的擡起頭來,就聽她轉過頭一本正經道:
“破碎虛空後可以永葆青春,所以,從理論上來說你并沒有老,不信你自己照鏡子?”
……
玉羅剎:你皮一下很開心是嗎?
他氣的臉都綠了,萬萬沒沒想到阮裳是這麽惡劣的人。
但是,雖然這樣想着,他手上還是很誠實的拿出了鏡子看了一眼。
在各種角度都确定自己沒有皺紋之後,玉羅剎才算松了口氣。
在兩人對話的時候,身後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面。
無花已經跟了阮裳他們很久了。他原本的計劃是找個無人的地方先修養,暫且不管丐幫與大漠的事情,等到腹部恢複了再出來搞事。
但是他沒想流言傳的那麽廣,猝不及防叫他避無可避。
無花在被自己和楚留香有了孩子這個謠言氣到吐血之後就知道,自己要是再沉默不說話的躲在這裏。在這江湖中以後妙僧無花就會徹底成為一個笑話。
他就是身體恢複了出來澄清,大家也會說他是生完了孩子,産後複出。
在越想越深的情況下,無花是終于忍不了了。最終權衡利弊之後,他還是決定來找阮裳。
解鈴還須系鈴人,他自己從醫書上找不到方法,搞了這個事情的阮裳應該可以吧?
畢竟也是宗師以上的高手,無論怎麽說,總該比他更厲害些。
因為這個想法,于是冒着再次被打一頓的風險,無花還是來了。
他觀察了很久,正想着該怎麽出現,然後合理的說出自己的請求。然後就看見了在所有人離開後,開始照着鏡子,不停的關注自己容貌的玉羅剎。
無花:……
在之前,無花對玉羅剎的映像還是一個深不可測的神秘高手。此刻在看到他摸自己的臉的時候,恍然間竟然覺得世界有點崩塌。
你特麽一個男的那麽愛美真的好嗎?
玉羅剎一瞬間叫無花回憶起了石觀音。原本準備叫出口的話不由頓了頓,有些卡住。
甚至有些猶豫的開始思考自己這時候出來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阮裳其實早就發現有人跟着他們了。而且還是從他們跟消息販子買神水宮下落時就有了。不過阮裳他們這一路走過來,跟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于是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想跟就跟着吧,總有出來的時候。
不過,就在阮裳這樣想時,放松下來将小紅馬遞給玉羅剎,就見那人從牆角後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将自己渾身包裹在長披風下的女人。
阮裳首先注意到的是她柔婉的面容。
再然後就注意到了她的肚子。
咦,是一個懷孕的姑娘?
阮裳對女孩子一般來說都是比較友好的,尤其是懷孕的姑娘。于是她沒有掏出劍來,只是靜靜的看着對方,看她想要幹什麽。
然後她就看見,那穿着白衣的姑娘猶豫了一下。
在注意到四周沒有人的時候。
咬牙拿下了取下了兜帽,露出了自己光亮的頭頂,然後又摘掉了臉上糊的人.皮.面具。
卧槽。
阮裳簡直看的目瞪口呆。
既上官飛燕之後,這已經是阮裳第二次見人.皮.面具了。然而神奇的是,分明是女性的面具,但是無花帶着居然要比上官飛燕看着自然。
以至于在他主動摘下人.皮.面具之前,阮裳居然一點也沒有發覺。
就連玉羅剎也被吓了一跳。
一個充滿母性光輝的女人忽然變成了一個禿頭大肚男人,任誰都會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辣到眼睛。
這種反差叫人有些難以置信。
玉羅剎看的連鏡子都忘了照了。
“無花你這個樣子是做什麽?”
阮裳下意識的詫異問。
無花看着兩人的反應額角跳了跳。
你特麽這是什麽反應,要不是你搞大我肚子,又拿楚留香開賭盤,我至于這樣嗎?
我至于嗎?!
如果不是他聰明的戴了人.皮.面具改了面貌,估計走在路上就像楚留香一樣被人圍堵了,哪兒還能走到這兒來。
無花覺得要不是他打不過這兩人,他絕對不會多.逼.逼.。但事實就是,自己有求于阮裳,
在武力值的壓迫之下,他不得不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咬牙切齒道:“現在全江湖都知道妙僧無花懷孕了,我要是不戴人.皮.面具,恐怕也找不到阮姑娘你們。”
無花這話說的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哦哦,懷孕了。
阮裳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後,有些尴尬的咳嗽了聲,她頓了頓,看了無花的肚子一眼,艱難道:
“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
“我現在就給你将鎖住的內力解開。”
阮裳當初是直接将自己的內力打進了無花體內。因為習武之人大多不能同時練兩種武功的原理,所以才會出現逆流現場。
要解開其實也很簡單。
阮裳示意無花将手伸過來,想着自己現在人也教訓了,錢也賺了,就替他解開吧。
無花原本準備了一堆說辭。
甚至還準備好了叫阮裳獅子大開口,将自己這些年的積蓄都賠進去的想法,卻沒想到阮裳這麽好說話。
在他開口後,居然就這麽簡單的同意了。甚至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因為之前的印象太深,看向阮裳時竟然有些半信半疑。
阮裳等了半天都不見無花伸手。
不由眼中帶了點不耐煩:“你不解了?”
“那算了。”
算了,再差還能怎麽樣呢。
總不過就現在這樣被全江湖看笑話了。
無花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将手伸了過去。
柔軟微涼的觸感貼在腕側。
阮裳擡起手時,微微露出了一截修長的手指。
如若是只看手,大約很多人會将阮裳誤以為是溫柔無害的女子。但只有真正見識過這雙手厲害的人,才會知道自己之前有多愚蠢。
那截新雪似的藕臂可以輕而易舉的将玄鐵折斷。
也因此,在那雙手搭在手腕上時,無花心中咯噔了一下。
但看阮裳面上并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這才将心放回去了些。
玉羅剎看他的樣子,不由嘲笑了聲。
想着這聲名赫赫的妙僧無花竟然也被阮裳吓破了膽子,現在連把個脈都害怕了起來。
他笑聲毫無顧忌,顯然是不把無花放在眼裏。覺得這個妙僧無花也不過如此。
那白衣僧人聽見嘲笑聲,臉色黑了黑。
但是他現在并沒有功夫和玉羅剎計較。無花現在最關心的就是自己的身體問題。這件事一日不解決,他就一日不心安。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在後面。
“勞煩阮姑娘了。”他難得真心實意道。
阮裳點了點頭,一副不用太過擔心,都是小事的樣子,叫無花肚子裏的心放了回去。
然而,一炷香時間過去了……
在探清無花的脈搏後,原本還神色自如的阮裳忽然慢慢有些糾結。
等等,這是……?
她皺起眉不信邪的又将內力輸進去游走了一遍,卻還是一樣的結果。
無花在阮裳皺起眉時心就提了起來,生怕有什麽不對。
見她收了手,立馬問:“怎麽樣阮姑娘,可以解了嗎?”
剛才還信心滿滿的阮裳表情有些尴尬,後悔自己剛才将話說的那麽滿了。
她抿了抿唇,想着怎麽斟酌着語言,告訴無花這個不太好的消息。最終還是道:
“你有個思想準備。”
在她說出這句話時,連玉羅剎都看了過來。
有個思想準備,這是怎麽了?
無花收緊了手,就聽她道:“你這個問題本來是很好解決的,只要我将自己的內力抽出來就行。但是我剛才探脈的時候發現你體內還有另一股力量,和我之前留下的內力糾纏在了一起。”
“簡單來說,現在加上你本身的少林內力,你的體內總共有三種不同體系的力量。現在已經不能單獨的将其中一種給抽出來了。”
這原理聽起來有些複雜。
無花皺眉問:“我只想知道如何讓我恢複正常。”
阮裳瞥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道:“這也是我猶豫的原因,現在看來,目前為止唯一的辦法就是廢掉武功了。”
“只有廢除武功,你才能恢複正常。”
無花沒想到自己千裏迢迢避開那麽多追蹤的人趕過來,最後竟然是廢除武功的結局。
他面色怔愣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
但阮裳的話卻又不像是騙人的樣子。
“再沒有別的方法?”
他啞着嗓子問。
阮裳搖了搖頭:“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或者你可以選擇繼續挺着肚子。”
“說不定哪一天遇見奇遇,也許時機到了,那身體異狀就自動消除了。”
遇見奇遇。
這話說的就連玉羅剎都想打阮裳。
無花更是沉默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唯一一次的奇遇就是在夜半回少林的時候遇見那匹馬。他一輩子沒走過運,和汗血馬乍一碰面,就将自己搞成了現在這副鬼樣子。
現在居然要在受辱和廢掉武功之間抉擇。
無花真的恨不得回到剛開始的時候。
他一定繞的遠遠的,哪怕是游泳游回去,也不會去碰那匹馬一點。可是現在已經晚了。
他深吸了口氣,懷着最後一絲希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阮裳。
“阮姑娘莫不是在诳我?”
然而阮裳很快就叫他絕望了。
阮裳有些詫異的看着他:“無花大師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從不騙人。”
“畢竟被我騙過的人可能早已經沒有在這個世界上了。”
阮裳說的是自己已經破碎虛空,之前的朋友都已經見不到面的事。但是她沒有考慮到,在這種情況下,這句話更像是威脅。
至少無花聽起來就是:我就是騙了又怎麽樣?
再質疑我就讓你也消失。
于是他……還是識時務的閉上了嘴。
阮裳頓了頓,見他一個人挺着大肚子,看起來也十分凄慘,最終還是有了一絲心軟。嘆了口氣道:“罷了,說起來此事也是因我而起。”
“你暫且放心,說什麽我也會給你解決了的。”
無花手中頓了頓,就聽她道:“你既然來了,便與我一起去神水宮拜會水母陰姬吧。”
“我聽說她那裏有一種神水,十分厲害,說不定對你這症狀有用。”
神水?
無花表情遲疑了下,問:“你說的是什麽水?”
阮裳道:“就那個能治百病的天一神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