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看到獎賞的名字時, 空氣中一度陷入了沉寂。
薛冰這時總算明白剛進來時歐陽情的眼神是怎麽回事了。
見鬼的好心人薛冰,這是誰幹的好事!
她怎麽可能把自己大姐給捉拿歸案?
簡直是無稽之談。
這樣想着,薛冰擡頭看着兩人尬笑了聲:“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誤會?”
“我名字這麽大衆, 叫薛冰的人也多了去了。”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名字大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這時候還有話可以說。然而歐陽情面色卻并沒有松下來。
她頓了頓, 有些難以言喻道:“我從怡紅樓裏出來時遇見了金九齡金捕頭, 他也同我說起了這事。”
在薛冰不好的預感下,她擡起頭道:“衙門當差的人看見說, 是你親自将人送過去的。”
“八妹, 你可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薛冰:……
“這不可能!”薛冰下意識的反駁。
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去過衙門, 怎麽可能有人親眼見她将大姐捉拿歸案。
她反駁的太過堅定,神情也毫無破綻。原本懷疑薛冰已經背叛了紅鞋子的歐陽情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一時之間也有些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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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難道還有人冒充你, 要離間我們姐妹不成?”
這也是歐陽情所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了。可是這個解釋,細思也十分站不住腳。就算是有人要離間她們幾人,首先也得知道紅鞋子內部人員的名單才行啊。
而這些事情也只有紅鞋子裏的自己人才知道。
已經坐牢的上官飛燕除外, 剩下的人裏……
排除了一圈,還是薛冰嫌疑最大。
氣氛又再一次陷入了僵持中, 江輕霞輕咳了聲, 開口打破了這氛圍。
想着要解決事情還是要從事情的源頭出發,于是她看向薛冰問:“你好好想一想, 最近真的沒有去過衙門?”
“或者你身邊近來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薛冰仔細想了想剛要搖頭,就忽然想起了自己不久前曾幫助阮裳去衙門送東西的事。
她表情一瞬間有些遲疑,不知道和這有沒有關系。
最終還是有些不确定道:“我幾日前送了一匹馬去了六扇門。”
“不過只是一匹馬而已,會有什麽事情?”
一匹馬?
歐陽情和江輕霞對視了一眼, 不約而同的覺得這或許是個突破點。
“你怎麽會去六扇門送馬?”
她們這些名聲不好的江湖人士,一向是能離六扇門有多遠, 就離六扇門有多遠,薛冰更是從來不去那個地方,怎麽會忽然去那裏送馬?
不止是歐陽情奇怪,就連江輕霞也詫異不已。
然後,在她們話音落下,就見薛冰眸光亂轉着,有些別扭道:“這是阮姑娘拜托我的事。”
“我想着總歸也有些時間,就順路去送了。”
不是,你家離六扇門那麽遠,你順的哪門子路?
歐陽情聽見這話簡直無力吐槽。
但現在重點卻是在那匹來路不明的馬身上。
那匹馬究竟有什麽玄機?
大娘被抓和那匹馬到底有沒有關系?
事情就像是一團亂麻一樣,越理越亂。
歐陽情幾人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發懵,最後還是江輕霞道:“牢裏這時候是進不去的,既然這件事情和那位阮姑娘有關,不若我們去她那兒一探究竟?”
江輕霞想的是,如果真的和對方有關,像她那樣不通武功的弱女子,只要稍作恐吓,說不定就會露出線索來。
到時候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這也是如今唯一的辦法了。
歐陽情點了點頭,贊同道:“就按三娘說的做吧,我們現在只能從阮姑娘身上得到線索了。”
至于薛冰。
她作為被懷疑的待定對象,這時候自然是沒有發言權的,只能看着兩人決定從阮姑娘身上偵查。
薛冰自然是不會懷疑阮裳的,她只是抿緊唇恨恨的暗自詛咒。
那個陷害她的人,千萬不要讓她找到對方。要是叫她知道到底是誰陷害自己,一定非得剝了她的皮不可!
然而薛冰的想法永遠不可能實現。
就在紅鞋子衆人商量着去天下第一美人那裏一探究竟的時候,公孫蘭終于從牢裏醒來了。
在被馱到馬上拉進牢裏之後,她就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上官飛燕剛看見對面來了個新獄友,想着最近江湖裏又有誰犯了事兒,結果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這不是……公孫蘭嗎?
要不是那标志的紅鞋子,上官飛燕也有些不敢确認。
她大姐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副粗犷的樣子?
在上官飛燕印象中,雖然公孫蘭愛殺人了些,愛好也與尋常女子有那麽一些不同,但她至少還是愛美的。
上官飛燕雖然偶爾也會嫉妒那張臉,但是因為武力值上的差距,她從來沒有敢表現出來。
在被抓進牢裏後,上官飛燕更是心如死灰。
只是……她卻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看見她大姐,而且還是以這種形式。
公孫蘭那張臉,到底是遭遇了什麽?
上官飛燕滿肚子疑惑,只是公孫蘭現在昏迷着,只能等她醒來再說了。
當然,她最在意的是,以公孫蘭的武功,要是等她醒了,她們兩人未必不能聯合越獄。
就在上官飛燕一等等了一天,開始懷疑她大姐是不是已經死了的時候,公孫蘭終于醒了。她睜開眼後,才想起自己在什麽地方。
牢裏。
想不到她公孫蘭居然也有這麽一天。
她一想起這件事,心中就更堵的厲害。只不過她這次沒有被氣暈,而是掙紮着起身靠在旁邊欄杆上,努力想要舒緩心情,結果卻還是猛的吐了口血。
上官飛燕:……
上官飛燕見對方沒有注意到自己,不由頓了頓,小心開口:“大娘,你怎麽……在這兒?”她本來是想問你怎麽也進來了的,但是想到公孫大娘的脾氣還是換了種委婉的說法。
公孫蘭一口瘀血吐出,緩過來後才注意到對面的上官飛燕。
表情微微僵.硬.了一瞬。
因為她想到阮裳說要将她和上官飛燕安排到一起,沒想到竟然真的在一起。
當然,這種奇妙的緣分公孫蘭寧願不要。
瘀血吐出,她氣順了些,才啞聲道:“我是被人算計進來的。”
自尊心叫公孫蘭不允許自己在小妹面前承認自己是被打進來的,她用了算計兩個字,含義就很深遠了。
上官飛燕果然在她的話後腦補了一系列的陰謀詭計。
比如紅鞋子內讧,公孫大娘被人出賣,甚至是朝廷對江湖出手等等。
她越腦補越覺得心驚。只覺得在她不在的日子裏江湖中居然發現了那麽多大事。
公孫蘭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不由松了口氣。叫上官飛燕知道自己被阮裳打成這樣這件事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牢裏靜靜的,兩人相對無言了一會兒。
還是上官飛燕先開口:“大娘,你準備在這裏呆到什麽時候?”
在上官飛燕心底,公孫大娘武功之高,只在西門吹雪葉孤城等人之下,是絕對不可能一直屈居在牢裏的,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會在這裏呆多久而已。
然而公孫蘭聽見這話卻只是沉默了會兒。
事實上她的武功已經被封住了,但是在這種時候,她只能強作鎮定道:“等外面局勢再安全些吧。”
“出去的事情,風聲過去再想。”
公孫蘭想,阮裳總不能在蜀中住一輩子吧,等到她一離開,自己就悄悄往外面遞信,讓紅鞋子其他姐妹來救她。
至于武功被封的事,出去後總能解決。
她聽出了上官飛燕的言外之意,還特意安慰了句:“你也莫怕,不會讓你在這裏呆很久的,既然我進來了,自然也會将你一起帶出去的。”
聽見這話,上官飛燕這才放下心來,微微松了口氣。
能出去當然好。
說實話,在牢裏呆久了誰不想出去?
這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好嗎!上官飛燕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已經不錯了,所以她一定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努力逃出去。
好在上天還是憐憫她的。
上官飛燕原本以為自己真的要在這裏被關一輩子了,沒想到峰回路轉,大姐居然也進來了。
有了公孫大娘在,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她們出去的機率都會更大一些。
自以為又可以重見光明,上官飛燕心情好了很多。
見公孫大娘似乎有些虛弱,在心中定了後,連忙将自己牢房裏的水遞了過去。
“大姐剛進來想必不太适應這裏的環境,先喝些水吧。”
“這裏要到午飯之時,獄卒才會來的。”
“有勞你了。”
公孫蘭點了點頭,費力的接過了水。絲毫沒有提到自己在上官飛燕坐牢的時候還想過撬她牆角這件事。
冰涼的水進入口中,總算化解了一些幹渴。
可是公孫蘭卻從水中聞到了一股怪味,在意識到這是牢裏的水,難免有些髒後,她心中又将阮裳千刀萬剛了好多遍。
這種心态一直持續到中午的時候,獄卒過來送飯。
似乎是因為抓到熊姥姥立了大功,兩個獄卒看起來心情還不錯,邊走還邊聊着。
“你聽說了嗎?怡紅樓頭牌歐陽情姑娘在畫筋擺下了夜宴,邀請那位近來風頭最盛的天下第一美人一敘。”
“真的嗎?真有這回事?我怎麽不知道。”
另一個獄卒有些詫異。
說話的那人卻聲音小了些,想到這裏是大牢,消息也不會傳出去,這才道:“我也是偶爾才聽說的,就在一個時辰前,這個小道消息才傳出來的。”
對面人似是信了他的話,感慨道:
“歐陽情豔名在外,也算是一代風華佳人,她與那位第一美人同臺,也不知究竟是誰更美些。”
“廢話,當然是第一美人啊……”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阮裳的名字便傳進了公孫蘭與上官飛燕耳中。
上官飛燕是征愣了一下,似被觸到了傷心事。随即又苦笑了聲,轉眸看向公孫蘭想要說些什麽。
結果卻看見公孫蘭忽然面色大變。
“怎麽了大姐?”
上官飛燕原本還傷心着,看見她的模樣後都變成了不解。
公孫蘭現在腦海裏想的卻都是——歐陽情擺下鴻門宴款待阮裳。
鴻門宴。
這種主意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出的。
她面色灰白,心中一片頹然。
難道紅鞋子真的就要就此全軍覆沒了嗎?
不,絕不可能,她絕不會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事情發生!
對,她提前知道了這件事,她還能阻止她們!
公孫蘭這樣想着,心中微微定了定。轉過頭去看着不明所以的上官飛燕道:“我們一定要阻止她們。”
“阻、阻止誰?”
上官飛燕有些疑惑問。
就聽公孫蘭道:“我們一定要阻止歐陽情她們對阮裳擺鴻門宴。”
如果真的成功了。
那不是阮裳一去不回。
而是她們幾個一去不回啊!
作為唯一知道阮裳有多厲害的人,公孫蘭簡直能預想到那可怕的後果。到時候,整個牢獄都蹲不下人。
“大娘,你在擔心歐陽情她們?”
上官飛燕覺得有些奇怪。
歐陽情幾個都是紅鞋子骨幹,武功不低,無論怎麽樣,應該擔心的都是阮裳吧,怎麽公孫大娘反而擔心起了歐陽情?
這難道不是應該反了嗎?
她眼底的疑惑太明顯了。
公孫蘭原本是想要将自己與阮裳的恩怨遮掩過去,但是在知道鴻門宴這事兒後,就知道瞞不住了。
于是抿了抿唇。在上官飛燕的目光下,還是道:“我剛才的話沒說全,我确實是被人算計進來的。”
“但是在算計之前……我還挨了頓打。”
“打我的那個人,就是阮裳。”
“你被打成這樣是阮姑娘幹的?”上官飛燕先是沒聽明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卻睜大了眼睛。
剛見對方時,她當時還想着以大娘那愛惜臉面的性格,能把她打成這樣,武功該得有多厲害?
可是沒想到大娘居然會說那人是阮姑娘。
公孫蘭也知道這件事實在不可思議。
她在說完後苦笑了聲:“我們都被她的臉迷惑了。”
“我原本只以為她是一個不通武功的弱女子,現在看來,她的武功絕不在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之下,甚至可能……還要更高些。”
公孫蘭雖然不願意承認江湖中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一位年輕的絕世高手,但在這種時候,為了紅鞋子的安危還是選擇說了出來。
上官飛燕恍恍惚惚的聽着,只覺得三觀盡碎。
她眼中柔弱不堪的阮裳居然是這個樣子?
她這時終于想起來自己當時想要跳窗逃跑的時候為什麽掙脫不開她的手了。
誰他媽能從西門吹雪這樣同等武力值的人手下掙脫?
所以,她這些日子的糾結都是不存在的,她怎麽可能因為愛對方就放棄了逃跑的機會,她純粹就是跑不了啊!
一得到這個結論,上官飛燕不由松了口氣。
而這時,門外的鎖已經開始響動了。
“先別想這麽多,我們這時得把消息傳遞出去。”公孫蘭道。
耳邊傳來的聲音叫剛消化完事實的上官飛燕終于反應過來。
在獄卒來時,立馬換了另一副表情。
一炷香後……
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損失了一個金镯子和上官飛燕的金簪之後,公孫蘭終于把給紅鞋子的衣信讓獄卒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帶了出去。
她們平常接頭的時候都有一個接頭點。
只要獄卒将她謊稱是帶給家人的物件放在那兒就會有人看見。為此公孫蘭還特意以血為書,撕了一片衣料藏在了裏面。
只要其中有一個人看見,就能阻止這場災難。
想到這兒,公孫蘭收緊了手,不由忐忑的等着消息。
而另一邊,阮裳和葉孤城在坊市裏逛了會兒,正巧就遇見了舞獅的。阮裳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活動,不由有些新奇。在買了根糖葫蘆後,回頭多看了兩眼。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可是站在一起時卻出奇的和諧。葉孤城也是第一次和一位姑娘一起逛街。
在看到她目光望向的地方後頓了頓道:“此地應該是有什麽風俗吧。”
“這舞獅倒也新奇。”
幾個人鑽在獅身皮裏,在熱鬧的敲鑼聲下跳了起來。
阮裳抿了抿唇,莫名想到了自己之前世界裏練獅吼功的一位高手,不知道二者有沒有關系。
她邊想邊吃着。
酸甜的山楂化入口中,叫阮裳略微眯了下眼。
葉孤城發現,阮姑娘吃到微微帶些酸的的時候就會這樣,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卻十分可愛。
河邊紅色的燈籠下,兩人并肩站着看着。
不遠處人群熱鬧。
葉孤城本是有些不适應這樣的氛圍的,但是卻在阮裳彎起的眼睛中慢慢安定了下來。
“那個人跳錯了。”
在舞獅的隊伍走遠之後,她才恢複了表情開口。
葉孤城也發現了。
不過剛才最後一個人站在最後面,從他們這邊站的角度根本發現不了。如若不是葉孤城習慣用氣息識人,也發現不了。
不過阮姑娘竟然也發現了?
還不等葉孤城詫異。
就在這時,他們面前忽然久出現了一個灰衣奴仆。
那奴仆從對面河中的畫舫上下來,似乎在岸邊找什麽,在看到阮裳與葉孤城後,眼睛亮了亮,快步走了過來。
“這位可是阮姑娘?”
他一見阮裳就連忙開口問。
阮裳微微點了點頭,有些奇怪他怎麽會知道自己。接着就聽那奴仆道:“小人主子乃是船上的歐陽情小姐,在得知阮姑娘在此,特意譴小人來邀姑娘上船一敘。”
“歐陽情?”
阮裳有些疑惑。
她從未聽過這個名字,這個人怎麽會突然邀請她?
她看向葉孤城,卻見葉孤城皺了皺眉道:“這個人出身怡紅樓,是坊間名妓,與江湖中不少俠士都有些糾葛。”
作為白雲城主的葉孤城自然是不喜這些煙花之地的,因此開口的評價也并不好。
“既是名妓,又怎麽會邀請我?”
阮裳抿了抿唇,葉孤城也想不出原因來。
只是在她考慮要不要去的時候,忽然出聲道:“無論你決定如何,我都與你一起。”
葉孤城是不放心阮裳一人上那不知原由的畫舫。而這話聽在別人而中,便是另一種意思了。
果然,就連白雲城主也拜倒在了阮姑娘的裙角之下。
不過要是他也自然會如此,畢竟像阮姑娘那樣的美人又有誰能忍心叫她一人涉足危險中呢?
灰衣奴仆這樣想着,在悄悄看了眼阮裳後,又低下了頭。
阮裳思索了一瞬就決定去。
她從不是遇事不決的人,既然不解,那便過去看看,看那花魁到底要做什麽。反正以她的能力,無論何時都是足以自保的。
在看了眼葉孤城,見他點頭後。
阮裳開口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帶我們走一趟吧。”
灰衣奴仆連忙低下了頭。
在他們離開後,那舞獅的人才摘下了頭套。
司空摘星看了眼陸小鳳,擠眉弄眼。
“怎麽樣?要不要跟上去一起看看?”
作為被人一路連夜從萬梅山莊拉來看熱鬧的人,陸小鳳其實內心很是絕望。西門吹雪的熱鬧他是一點也不想看,但是死猴.精.卻非要扒着他。
眼看着葉孤城與阮姑娘已經走了。
他也只能摸了摸唇邊兩撇胡子,無奈道:“走吧。”
“已經到這兒了,便也去看看吧。”
名妓歐陽情宴請阮姑娘,這事兒直覺上陸小鳳就覺得有些不對。但到底是什麽事,還得一探究竟才知道。
到了夜裏,河堤兩岸的燈都亮了起來,也更襯的中間畫舫煙粉朦胧。
歐陽情在将人派出去後,便示意江輕霞幾人藏起來,不要打草驚蛇。至于公孫大娘的信,現在還孤零零的在接頭的地方扔着,沒有一個人發現。
而她用血書寫的阮裳武功深不可測,叫她們不要去招惹阮裳的話,自然也沒有被看見。
在人上來前,她對着銅鏡理了理妝容,微微舒了口氣。随即想了想,在覺得缺了什麽後,又別了根簪子在頭上。
阮裳随着奴仆走進畫舫裏就聞見一股脂粉香氣,她有些不适應的微微皺眉,但到底沒有表現出來。
葉孤城看在眼底,面色不變。但在進船艙之前,卻停下腳步去淡聲道:“我不喜船上味道,你們開窗後,點上一根檀香吧。”
白衣劍客氣質清冷如仙,在說這話時語氣再自然不過。
想到傳說中劍客都有潔.癖.。
灰衣人愣了一下,連忙應是。
兩人停下腳步,不一會兒,那股積攢已久的香氣就散了。
阮裳有些詫異地看了葉孤城一眼,卻見對方只是抿了抿唇,什麽也沒有說。好像剛才的行為只是無意一樣。
她心中思索,還是開口道了句:“剛才多謝城主。”
葉孤城搖了搖頭,目光轉向裏面。
“待會兒若是有事,也無需怕。”
這句話若是放在一個普通女子身上定然是會使她增添許多安全感的。再不行,至少也會小鹿亂撞。
畢竟像葉孤城這樣的人難得露出些許溫柔來,很難有人能抵擋得住。
但是阮裳卻完全沒有這種自覺。
她以為葉孤城說的是,自己如果動手的話,不用擔心會連累他。
阮裳一向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人,原本還以為葉孤城在,她會需要束手束腳一些,但是聽見這話也就放下心來。
既然不用擔心連累葉孤城的話。那麽就沒有什麽事情是一劍解決不了的了。
是的,劍。
早在上船的時候,阮裳就做好了來者不善的準備。
這時候自然也不怕麻煩。
畫舫裏的歐陽情早已等候多時了。
在聽到腳步聲後,她從內艙裏緩緩出來。
然而她之前費盡心思營造的畫舫氣息卻被一根檀香破壞了個幹淨。
溫情款款走出來的歐陽情在看到香爐裏的檀香後,一瞬間以為自己其實是在寺廟裏,表情不由僵.硬.了一下。
好在她臨場經驗豐富,這時候雖然出了些意外,卻還是立刻回過神來。
将僵.硬.的臉色調整好後,微微勾起了笑容。
“葉城主好。”
“這位……便是阮姑娘吧?”
她在看見阮裳容貌後愣了愣。随即下意識地露出了招牌的甜蜜笑容。可是這親切的寒暄與無往不利的招牌笑容今天卻吃了癟。
因為葉孤城不知為什麽,在看見她笑時,目光更冷了些。
猶疑了下後,居然将手握在了劍上。
話還沒說完的歐陽情:……
不是,你這是怎麽回事兒?
我又沒有勾引你。
你這麽緊張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