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回結束後她直接昏睡過去,只怕他還不肯罷休
不會紡線的宮女織圍巾。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 不可能一上來就織毛衣, 得先練好基本針法, 掌握了繞線的松緊度, 才能挑戰高難度。
幾位閑的發慌的妃嫔, 譬如怡貴妃、欣嫔、和嫔以及喻嫔之流,聽聞消息, 忙不疊的跑來湊熱鬧。
然後各自霸占了一副毛衣針。
“就知道會這樣。”莊明心笑着搖了搖頭,幸虧她有先見之明,命匠作監制作了兩百副毛衣針,不然有她們搗亂, 正事都要被耽誤了。
教了她們正針、反針以及元寶針,再教她們給圍巾起頭,然後讓她們自個實踐。
莊明心自己則叫崔喬取了毓景帝的一件寝衣來,用直尺測量好尺寸,然後開始給他織毛衣。
期間不免回想起前世讀書時給暗戀的男神織毛衣的情景來,這一刻突然就釋然了。
男神不珍惜自個,自有毓景帝珍惜自個。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與暗戀的男神無緣罷了。
想到毓景帝拿到毛衣時驚喜與感動的眼神,她嘴角溢出抹幸福的微笑來,手上織的更來勁了。
事實證明,毓景帝并未讓她失望。
半個月後,他拿到自個的毛衣時,尚未上身試穿呢,就感動的眼眸濕/潤。
将莊明心一下摟進懷裏,他哽咽道:“辛苦梓潼了。”
這半月裏,她得空便拿起毛衣針來奮戰,一針一針,一行一行,不可謂不辛苦。
莊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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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給織了件毛衣麽,至于感動成這樣?
轉念一想,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這似乎是她親手替他做的頭一樣物什。
幾年前他向她索要的荷包,因她毫無學習繡花的勁頭,拖到現在還未交差。
簡直不能細想。
難怪他抱怨自個對他不上心,還真是半點都無法辯駁。
她讪笑道:“皇上您試穿下,看大小可還合适?”
依照他寝衣的尺寸織出來的,想來應是合适的。
毓景帝松開她,幹脆利落的将自個脫了個幹淨,只餘一條明黃襯褲。
莊明心:“……”
她忙将他的中衣撿起來,替他披到身上,嗔道:“毛衣紮人,得套在中衣外頭穿。”
幫他系中衣系帶的時候,不免觸碰到他的胸/肌。
他斜眼看她,打趣道:“梓潼不正經,竟趁替朕更衣的機會占朕的便宜。”
莊明心嘴角抽了抽,在他胸/膛身上捏了一把,哼道:“您命都給臣妾了,別說臣妾只是不小心摸到了,就是存心摸到的,又如何?”
毓景帝朗聲大笑:“不如何,自然是梓潼想怎樣便怎樣,朕哪裏反抗得了?”
莊明心懶得理他,将毛衣套到他頭上,然後命令道:“将手伸進袖子裏。”
毓景帝乖乖的攥緊中衣袖口,然後兩手分別伸進毛衣的兩條袖子裏。
莊明心拽住毛衣的下緣,給扯下來,抻平。
她歪頭左右打量了一番,又繞到後頭去看了下他的後背,笑道:“不錯,大小正合适。”
然後拉着毓景帝進了東哨間,将他往梳妝臺旁邊的玻璃穿衣鏡前一推,笑道:“您自個瞧瞧。”
毓景帝在玻璃穿衣鏡前扭了扭身/子,端詳了一番,失笑:“怪模怪樣的。”
然後又伸了伸胳膊,發現活動自如,不由得誇贊道:“的确如梓潼所說,既保暖又輕便。”
莊明心謙虛道:“因趕得及,沒顧上給毛線染色,織的也是簡單的元寶針,并未折騰甚花樣……只是簡單打個樣,給您拿去向朝臣們展示的。”
想了想,又承諾道:“回頭臣妾好生替您織一件講究些的,再給您織件毛褲,圍巾、手套以及襪子也來一套,就算是您今年生辰的賀禮吧。”
這會子才剛二月,他的千秋是六月,中間四個月的時間,足夠她織出來了。
“果真?”毓景帝簡直受寵若驚,身/子一蹲,就将莊明心給抗了起來,然後在屋子裏轉起圈圈來。
“您發什麽瘋,快将臣妾放下來。”莊明心被他抗麻袋一般抗在身上,他堅/硬的肩頭正好抵住她的胃,再轉下去她可不保證不會吐出來。
好在毓景帝也只是興奮了片刻,便将她放下來,然後揪住她的櫻/唇便嘬了一口。
然後又跑回玻璃穿衣鏡前,扭來扭去,照個不停。
莊明心見他興奮的跟個孩子似的,有些心酸,又有些心虛,看來以後還是得在他身上多用些心。
就在這個當口,年哥兒“噠噠噠”的跑進來,一眼就瞅見了毓景帝身上的白毛衣。
那是自個不曾穿過的,也不曾見過的。
他立時不樂意了,指着毓景帝,對莊明心撒嬌道:“母後,年哥兒也要白白的衣裳。”
莊明心笑道:“已是早春,即便現在立時給你織,待織好後也熱的穿不得了。待入秋時,母後再給你織,到時天一冷,年哥兒就可以穿了,好不好?”
小孩子長的快,現在卡着身量織出來,冬天時就小了。
織得大一些倒是可以,但堂堂太子,穿着不合身的毛衣,豈不跌份兒?
年哥兒嘟嘴,不情不願的說道:“好叭,那就入秋再織,母後可不許騙兒臣。”
莊明心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笑道:“是誰在皇祖母跟前說母後從不騙你的,這會子竟又懷疑起母後來?”
年哥兒哼唧道:“母後給父皇織白白的衣裳,不先給年哥兒織。”
毓景帝不樂意了,板着臉瞪年哥兒:“小崽子,沒父皇哪來的你?你母後先緊着父皇是應該的。”
年哥兒一下撲進莊明心懷裏,告狀道:“父皇兇兇。”
“哎,朕這暴脾氣!”毓景帝撸了撸毛衣袖子,作勢要打年哥兒。
年哥兒立時嚎叫:“母後救命!”
莊明心被他倆這日常上演的“父子相殘”大戲給逗笑了,沒好氣道:“你倆消停點吧,仔細惹惱了本宮,本宮把你們統統趕出去。”
毓景帝立時道:“對,把年哥兒趕出去。”
年哥兒忙道:“不,年哥兒不走,把父皇趕出去。”
“好了。”莊明心趕緊制止他們,對毓景帝道:“您把毛衣脫下來吧,臣妾叫瓊芳再收拾些羊毛跟紡好的毛線,明兒您好一塊兒帶到早朝上去。”
毓景帝摸了摸身上的毛衣,不舍道:“帶去早朝上,他們這個摸一把,那個摸一把,哪裏還能再穿?”
雖是樣品,但畢竟是莊明心親手替自個做的,才穿一回就要不成了,未免有些可惜。
莊明心笑道:“這件毛衣過于粗糙簡單,哪裏配得上皇上這樣的尊貴人兒?且叫他們看去,橫豎臣妾回頭會給您織更好的。”
其實展覽過後洗洗就不妨事了,但與蠻族通商之事,必得由某部負責,該部必定會将樣品讨要去,好開展後續的事項。
拿回來是不可能再拿回來了。
毓景帝如何不知道這些?他嘆了口氣,說道:“也只好這樣了。”
後頭的日子,莊明心除了忙宮務,就是教宮人織毛線,且還要見縫插針的替毓景帝織壽禮,可謂十分忙碌。
消息很快傳遍東、西六宮,妃嫔們紛紛來坤寧宮學習,莊明心也沒阻止。
還叫人又搜羅了些羊毛運進宮來,免得不夠使。
而毓景帝這頭,則忙着與朝臣們商讨與蠻族重開互市的事兒,為此還采納了莊明心的意見,專門成立了一個外貿部。
并任命新上任的外貿部部長為使臣,出使蠻族,與其商談互市的事兒。
蠻族去歲冬日打了個敗仗,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使團帶來的大齊用糧食、茶葉跟布匹換取一文不值的羊毛的消息,于他們來說恍如天上掉餡餅。
連猶豫就不帶猶豫的,立時就答應下來,火急火燎的簽了盟書,生怕大齊反悔一般。
當蠻族的使團帶着第一批羊毛來到大齊國都時,正好趕上毓景帝的千秋。
今年風調雨順,毓景帝與莊明心感情漸入佳境,立了年哥兒這個聰慧伶俐的太子當儲君,又辦成了與蠻族重開互市這樣一件大事兒,可謂哪哪都如意。
春風得意的結果,就是他在千秋宴上喝了個爛醉如泥。
才剛被高巧送回坤寧宮,他就“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年哥兒吓的連忙躲開,尖叫着跑進西次間:“母後,母後,父皇吐了……”
莊明心正跟崔喬核對今兒收到的壽禮禮單,聞言将冊子一丢,便奔了出來。
然後就被明間地上的嘔吐物夾雜着酒氣的複雜氣味給熏了個正着。
她連忙捂鼻,吩咐道:“來人,趕緊将這裏打掃幹淨。”
然後快步進了東次間。
東次間裏頭,毓景帝歪在羅漢床/上,高巧正拿濕帕子替他擦臉。
見莊明心進來,高巧忙蹲身行禮,讪笑道:“皇後娘娘恕罪,奴才勸皇上了,可是沒勸住。”
“皇上興頭上,公公勸不住也不奇怪。這裏交給本宮吧,你下去歇歇。”莊明心笑了笑,打發走高巧。
然後她親自倒了盅溫熱的茶水,将毓景帝扶靠到迎枕上,将茶盅送到他嘴邊,笑道:“皇上漱漱口。”
毓景帝張嘴抿了一口,咕嚕咕嚕的漱了下口,莊明心忙将痰盂端過來。
他将漱口水吐到痰盂裏。
莊明心又将茶盅送到他嘴邊。
如此重複了五次。
她将痰盂端至門簾處,遞給外頭候着的宮女,返身回來,打開蜂蜜瓶子,沖了杯蜂蜜水。
邊用湯匙喂給他,邊打趣道:“明知道自個酒量不好,還來者不拒,可不就醉成這樣了?”
毓景帝頭暈的厲害,幾近斷片,但吐過一回後,腦子略清醒了些,聞言笑道:“朕高興。”
莊明心自然知道他高興。
他今年二十七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卻辦成了先輩們都未能辦成的大事兒,從根本上解決掉了蠻族這個心腹大患,注定青史留名,能不得意?
況且此番蠻族還派了太子作為使臣來給他賀壽,給足了他這個大齊皇帝臉面。
喝個酩酊大醉也在情理之中。
故而莊明心也沒掃興的訓斥他,只關切的說道:“您肚腑裏可還難受?臣妾已叫人去熬醒酒湯了,您先喝點蜂蜜水養養胃。”
毓景帝順從的喝着她喂過來的蜂蜜水,笑道:“吐出來後好受多了。”
莊明心放心不少。
喂完蜂蜜水,她将蓋碗跟湯匙放到桌上,才要起身去詢問下醒酒湯可熬好了,就被他一下給扯到了羅漢床/上。
然後他一個翻身,将她壓在了下頭。
莊明心推了推他的胸/膛,輕斥道:“您還敢亂動,仔細等會肚腑又翻騰起來,還不快躺下?”
毓景帝半眯着鳳眼,腦袋艱難的湊過來,吻/住了她的嘴。
莊明心簡直無語,頓時慶幸方才拉着他漱了好幾遍口,不然用才剛吐過的嘴巴親自個,她這個沒喝多的只怕也得吐了。
然後便有些擔心,別親着親着,又吐了吧?
到時吐自個一嘴,簡直要瘋。
她立時閉緊了嘴巴。
如此就算他要吐,也只髒表面,不至于真的吐自個一嘴。
毓景帝頭暈腦脹兩眼昏花,依舊敏銳的發現了她的心不在焉。
他兩手掐住她的腰,手上用了些力氣,頓時讓莊明心“嗯……”了一聲,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巴。
他的舌頭趁機鑽進去。
莊明心:“……”
她連忙掙紮,使勁推了他一把,将自個嘴巴解救出來,沒好氣道:“您消停些罷,要親/嘴甚時候親不得,非得這時候親?萬一您待會又吐了,豈不吐臣妾一嘴?”
毓景帝瞪着她:“你嫌棄朕?”
莊明心回瞪他,委屈巴巴的說道:“您說話要講良心,臣妾又是伺候您漱口,又是伺候您用蜂蜜水的,何曾嫌棄過您?”
頓了頓,她又哼了一聲:“就算不嫌棄您,也沒必要用吃您的嘔吐物來證明吧?”
毓景帝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朕又不是小孩子,想不想吐難道心裏沒成算?能幹出吐你一嘴那種腌臜事兒?”
那可說不準。
莊明心對此持懷疑态度,但嘴上卻不能直說,只怯怯道:“臣妾就是擔心嘛。”
毓景帝将手遮住眼睛,哼道:“罷了,朕也不稀罕親你,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模樣,親你跟親塊豬肉有甚區別?你離朕遠點,看着心煩。”
莊明心失笑,也不跟他個醉鬼計較,如他所願的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毓景帝連忙出聲阻攔:“你個沒良心的,朕叫你走,你還真走?”
“臣妾豈敢違抗聖命?”莊明心輕笑,繼續往門口方向走去。
在毓景帝焦急的目光中,她在門簾邊站定,朝外問道:“醒酒湯可好了?”
毓景帝:“……”
原來并不是真走,是逗自個呢。
他真是又好氣又得意,簡直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瓊芳在外回道:“已好了。”
說着,将一個托盤從門簾縫隙裏遞進來。
莊明心接過來,端到炕桌上,然後斜眼瞅着毓景帝:“因要喂皇上用醒酒湯,臣妾這個沒良心的怕是暫時沒法離皇上遠些。或者,臣妾叫高公公進來伺候皇上?”
毓景帝哼道:“朕不想看見高巧那張老臉。”
“高公公聽見該傷心了。”莊明心失笑,将盛醒酒湯的碗端在手上,拿湯匙舀了一勺,仔細吹涼後,送到毓景帝唇邊。
毓景帝将頭一扭,哼道:“朕不要用湯匙喝。”
莊明心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湯碗,哄道:“醒酒湯太熱,沒法用碗喂您,您先用湯匙喝着,一會子涼一些了,再用碗喝。”
毓景帝又冷哼一聲:“朕不要用碗喝。”
莊明心一怔,腦子裏琢磨了片刻,頓時嘴角抽了抽,感情丫剛才親/嘴沒親夠,又想出這麽個法子來。
罷了,今兒是他的生辰,他原本高高興興的,她又何苦掃他的興呢?
她将湯匙送進自個嘴裏,将湯碗放至炕桌上,然後伸手攬住他的脖頸,将自個的嘴唇送上去。
舌頭撬開他的齒/門,将醒酒湯的汁水連同她的舌兒一塊兒送了進去。
然後立時就被他給攫/住了。
他貪/婪的允吸着。
莊明心舌頭都快被他吸/麻了,還是她掙紮起來,他這才依依不舍的放她出來。
她白了他一眼,到底還是又喝了口醒酒湯。
等她用嘴巴喂完一整碗醒酒湯的時候,她不光舌頭麻木的幾乎沒了知覺,嘴巴都被他親/腫了。
她拿指頭戳了他腦門一指頭,大着舌頭哼道:“您,就仗着臣妾心軟,可勁作吧!”
毓景帝将她懷裏一撈,抱住,将她的頭往自個懷裏一摁,心滿意足的說道:“陪朕睡一會兒。”
☆、92
因蠻族太子帶領的使團此番送來的羊毛數量頗大, 外貿部只得跟工部學習,開辦了一家羊毛作坊。
該羊毛作坊專門用于織造毛衣、毛褲等禦寒衣物,裏頭的工人全是從京城以及京郊幾個縣城招募來的女子。
因給的報酬豐厚, 前來應聘的除了已婚婦人,還有不少未婚少女。
莊明心得意的笑了。
要提高女性的地位, 首先得讓她們走出家門, 實現經濟獨立。
羊毛作坊就是個很好的開頭。
有了好的開頭, 以後這樣的例子會越來越多,形式也會越來越樂觀。
她這個穿越者,在潛移默化的改變着這個世界。
如此, 也不算太給穿越同行丢臉。
八月初二, 是莊明心祖父莊羲承的七十大壽。
古人壽命短, 常言道“人生七十古來稀”,能活到七十歲的鳳毛麟角, 已算十分高壽。
莊家自打莊明心封後、莊羲承告老後,低調了許久, 此番一反常态, 大肆操辦起莊羲承的壽辰。
身為莊羲承的孫女, 莊明心早先幾日便打發人送上了壽禮。
及至正日子, 她又帶着丈夫跟兒子, 親自上門賀壽。
帝後以及太子出行, 想低調都不成。
禁衛軍跟錦衣衛幾乎傾巢而出,将皇宮至莊家所在的街巷圍了個滴水不漏。
豪不誇張的說, 麻雀都飛不進去一只。
三人儀仗全開,前頭宮人進了莊府,後頭的宮人還在坤寧宮候着,連宮門都沒出。
惹得壽星翁莊羲承直搖頭, 說莊明心:“皇後娘娘也太張揚了些,叫人瞧着不像。”
就算想來給自個拜壽,輕車簡行便是了,最多擺一副天子儀仗。
她可倒好,生怕禦史臺不彈劾她似得,皇後儀仗全開不說,連年哥兒這個小太子的儀仗也沒落下。
莊明心笑道:“您是我這個皇後的祖父,又是皇上的太傅,還是先帝臨終前委任的顧命大臣,雖說如今告老在家,但終究地位尊崇,當得起這樣的殊榮。”
莊老夫人白了莊羲承一眼:“德音也是好意,你不領情就罷了,怎地還說教上了?還當自個是內閣首輔呢,動辄就教訓人。”
莊羲承“咳”了一聲,沒好氣道:“你個老太婆胡說甚呢,老夫何時動辄就教訓人了?別在皇後娘娘跟前亂說。”
莊老夫人指着他,對莊明心笑道:“瞧,這不就教訓上了?”
莊明心失笑:“祖父跟祖母感情真好。”
吵吵鬧鬧了一輩子,臨到老了,也互不相讓,很有精神頭的樣子嘛。
“誰跟她感情好了?她少杠老夫幾句,老夫興許還能多活幾日呢。”莊羲承聞言,頓時吹胡子瞪眼睛。
正在此時,毓景帝在莊明心父親莊溯文的陪同下,走進上房來。
衆人立時起身見駕。
毓景帝忙上前攙扶起莊羲承,笑道:“自家人,太傅不必多禮。”
在莊羲承這老狐貍的淫/威下,憋屈了十來年,毓景帝原本恨極了他。
但莊羲承識趣的隐退,身為愛侶莊明心的祖父,毓景帝愛屋及烏,也不想再計較從前的那些龃龉,免得讓莊明心為難。
莊羲承順勢站起身來,親自讓了座,然後笑道:“皇上如今辦事愈發老成了,頗有盛世明君的風采。”
毓景帝聽他誇獎自個,投桃報李的說道:“那也是太傅教得好。”
“哪裏,是皇上自個有悟性,與老夫幹系不大。”莊羲承謙虛的擺了擺手。
說話間,莊靜婉帶着丈夫、兒子來了。
一番見禮後,他們男人留在外間敘話,莊老夫人領着二兒媳婦以及莊明心姐妹倆,去了裏間。
距離莊靜婉生産已過去一年半,她早已瘦身成功,與莊明心無論模樣還是身段,都別無二致。
不過因莊明心穿着明黃鳳袍,還化了淡妝,明顯比莊靜婉要光彩照人。
莊靜婉讓兒子昕哥兒與年哥兒一塊兒玩耍,自個坐到莊明心身旁,笑道:“妹妹果然有本事,年哥兒之後,宮裏竟無一皇子降生,如此他這太子之位可算坐穩了。”
這裏都是自己人,不必顧忌,所以莊靜婉直接喊莊明心妹妹。
莊明心哼了一聲:“姐姐這話說的,好似我給妃嫔們下了絕育藥似的。”
裴氏忙替莊靜婉分辨道:“你姐姐的意思應是說你椒房獨寵,不叫旁的妃嫔沾皇上的身。”
莊明心不樂意了,瞪着裴氏:“母親就知道替她說話,莫非她自個沒嘴?”
莊靜婉抿唇一笑,安撫性的拍了拍裴氏的手背,然後一本正經的對莊明心道:“從前是我不對,不該任性妄為,連累妹妹入宮過那非人的日子,姐姐給你道歉,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我這回吧。”
這句道歉遲了許久,只怪先前她沒想通,不但沒覺得自個有錯,反還怪莊明心因禍得福搶了自個的福緣。
想通之後,才知道自個錯的有多離譜。
妹妹那樣灑脫的性子,合該在外頭自由自在一輩子,卻被她坑進了宮裏去。
若非她有本事,命都未必能保住呢,何談今日貴為皇後的榮耀?
終究是自個對不住她。
莊明心一愣。
道歉不道歉的,先前她還很在意此事,但後頭就釋懷了。
若不是莊靜婉中二病發作離家出走,她還沒機會入宮為妃呢,也就不會收獲毓景帝這個良人。
禍兮福所倚,她也算因禍得福了。
所以她不但不再責怪莊靜婉,甚至對她有些感激。
況且當日年哥兒立太子時,莊靜婉跳出來帶頭跪拜年哥兒,給年哥兒立威,也算有功。
莊靜婉自來高傲,這樣的行徑已算是她向自個低頭了。
再想不到她竟有直接道歉的一日。
靜默了片刻後,莊明心這才展顏一笑:“都過去多久的事了,還提它作甚?咱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不該生分了才是。”
莊靜婉聞言,打蛇棍立時跟上:“妹妹大度,不同我計較,妹妹的好我記在心裏了。往後妹妹若有需要援手的地兒,永昌候府必傾囊相助。”
莊明心笑了。
莊靜婉果然不愧是莊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姑娘,才嫁進永昌候府沒幾年,嫁的還不甚光彩,卻已經掌握了永昌候府的話語權,直接代表永昌候府向她跟太子投誠。
永昌候府,旁人倒罷了,廖清鈞這個新任錦衣衛指揮使,還是很有用的。
故而這投誠,十分合莊明心心意,她臉上的笑容真心了許多:“那我就先謝過姐姐了。”
裴氏高興道:“如此就好了!我時常挂心你倆不合的事兒,想勸又怕你們覺得我偏心對方,為此日夜懸心,這會子總算能将這顆心放下來了。”
莊靜婉抱住裴氏手臂,撒嬌道:“讓母親憂心了,是女兒的不是。”
莊明心不屑作小女兒情态,哼了一聲:“多大的事兒,值得您如此憂心?簡直是杞人憂天。”
莊明心自小就怼天怼地的,裴氏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笑道:“是是是,是我杞人憂天,乖寶說的對。”
年哥兒從玩具堆裏擡起頭來,奶聲奶氣的說道:“太外祖母,您叫錯了,年哥兒是寶寶,不是乖寶。”
莊明心“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沒好氣的瞪他:“玩你的玩具吧,大人說話,小孩子莫要插嘴。”
年哥兒撅了噘嘴,雖不樂意,但卻并未刨根問底,而是将手裏的面人遞給昕哥兒,說道:“弟弟,給你玩孫大聖。”
他不叫弟弟還好,一叫弟弟,招惹的裴氏立時催育:“年哥兒都快三歲了,你也該考慮再懷一個了,不論生個皇子還是公主,總歸是年哥兒的助力。”
莊明心一聽這個就頭大,在宮裏被毓景帝催育就罷了,回娘家還要被母親念叨,簡直是無語。
不過母親也是好意,她不能像對毓景帝一般冷言冷語,只笑道:“兒女是講緣分的,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不來的時候計劃再多也無用。”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往哪頭理解都成。
果然裴氏會錯了意,以為她有意生二胎,只是暫時沒能懷上,故而笑道:“這事兒越着急越成不了,你萬不可太心急。”
莊明心:“……”
她真不心急。
說話間,下人來報,說酒席準備妥當了。
這會子才巳時四刻(上午10點),距離午正開宴還有足足一個時辰,顯然是專為莊明心跟毓景帝準備的。
他們身份貴重,又各有差事要忙活,故而不可能如其他賓客一般坐席吃酒。
這會子擺上酒席,他們提前替莊羲承祝壽,并吃上一杯水酒,就該起駕回宮了。
于是莊明心領着年哥兒從裏間出來。
莊靜婉跟廖清鈞并未上桌,只莊羲承、毓景帝、莊明心以及年哥兒四人坐在了飯桌前。
毓景帝身為孫女婿,率先端着酒杯站起身來,恭敬道:“孫女婿祝祖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莊羲承忙站起來,惶恐道:“皇上折煞老夫了。”
毓景帝笑了笑,将酒杯送至唇邊,仰頭一飲而盡。
莊羲承見狀,忙也跟着一飲而盡,然後拱手道:“老夫謝皇上隆恩。”
莊明心叫人替莊羲承斟酒。
然後她站了起來,兩手高舉酒杯,笑道:“孫女祝祖父松鶴長春,福壽綿長。”
“好好好。”莊羲承高興的合不攏嘴,不等莊明心先幹為敬,就主動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莊明心笑了笑,以袖掩唇喝幹杯中酒。
然後她拍了下年哥兒的背。
年哥兒忙按照她在宮裏事先教過的那樣,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重孫兒祝太外祖父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兩歲半的小孩子,口齒如此伶俐,喜的莊羲承臉上笑開了花,忙從袖子裏掏出個紅封來塞給年哥兒。
笑道:“太外祖父給你的壓歲錢,可要收好了,千萬別被你母後哄騙了去。”
莊明心:“……”
她是那樣的人麽?
她還真是!
小孩子要甚壓歲錢?得交給家長,讓家長幫忙保管着。
毓景帝笑得像只偷/腥的狐貍一樣:“可以交給父皇,父皇給你保管着。”
年哥兒不傻,立時小腦袋搖的撥浪鼓一樣:“不要,父皇的銀錢都是母後保管着呢,給您就是肉包子打狗狗。”
毓景帝:“……”
揭人不揭短,這糟心孩子,簡直是坑爹不償命!
莊羲承眸中精/光閃爍,捋着花白的胡須,嘴角露出抹得意的微笑來。
有這樣厲害的孫女跟聰慧的重外孫,即便他立時去了,莊家起碼還能興盛兩代。
如此,他還有甚後顧之憂?
☆、正文完
過了祖父莊羲承的壽辰, 沒幾日就是中秋。
忙完中秋後,天就開始冷起來,很快便來到冬至。
大齊有“冬至郊天”的習俗, 即冬至這日,大臣們休沐, 皇帝得去郊外祭天。
昨兒才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雪雖已停歇, 但日頭出來,雪開始融化。
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兒氣溫前所未有的低, 可謂滴水成冰。
莊明心從衣櫃裏拿出當初給毓景帝織的生辰賀禮——毛衣跟毛褲, 服侍他換上。
又取來她前些日子才指揮瓊芳做出來的羽絨服, 邊往他身上披邊笑道:“這可是全大齊獨一無二的一件羽絨服,皇上穿了它, 可是倍兒有面子。”
因裏頭填充的是鴨子身上拔下來的絨毛,收集起來不易, 她又不想為此特意叫人大張旗鼓的搜羅鴨子, 故而好幾年過去, 得到的鴨絨也才剛好夠他們一家三口每人做一件羽絨服。
因考慮到“冬至郊天”這茬, 她叫人先趕出來毓景帝的, 她跟年哥兒的還要再多等幾日。
毓景帝這件羽絨服, 做成了圓領袍的模樣,長至腳踝, 他穿上之後,頓時覺得身上暖噓噓的。
走至院子裏試了試,發現它比鬥篷還擋風。
他不由得跌足道:“竟有如此好物,梓潼怎地不早些替朕做一件?”
莊明心翻了個白眼:“這裏頭填充的是鴨子身上的絨毛, 收集起來不易。再者,即便早些收集夠了鴨絨,沒有特織的布料做表,鴨絨會從布縫裏鑽出來,黏的到處都是,甚是不體面。”
制作羽絨服的布料,是江寧織造多次失敗後,方成功織出來的,近日才貢上來。
“原來如此,倒是朕想簡單了。”毓景帝了然大悟。
思及莊明心方才所說的“這可是全大齊獨一無二的一件羽絨服”,他伸手将她一下拉進懷裏,感動道:“梓潼不先緊着自個跟年哥兒,竟先緊着朕,朕心甚慰。”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要是先将自個跟年哥兒的羽絨服做出來,閃着他一個,只怕他又一蹦三尺高,鬧個天翻地覆了。
都多大的人了,沒事就跟年哥兒争風吃醋,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她替自個臉上貼金道:“皇上是臣妾跟年哥兒的依靠,有保暖的好東西,自然要先緊着皇上,斷不能讓皇上冷着。”
毓景帝感動的不得了,一手托住她後腦勺,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嘴巴逮住她的朱/唇,深情的親/吻起來。
唬的侍立在東次間的宮人們忙不疊的退出去。
親了半晌,直到她掙紮起來,他這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
莊明心拿帕子擦了擦濕/漉的唇,嗔道:“高公公都催第三回了,您快出去吧,仔細誤了祭祀的時辰。”
毓景帝不好再磨叽,坐禦辇出了坤寧宮,然後在神武門換乘馬車去往郊外。
而莊明心則去绛雪軒坐班料理宮務。
因冬至有吃餃子的習俗,莊明心忙完了宮務,突然來了興致,忙叫小廚房準備餃子餡以及餃子面,她要親自上手包餃子。
小廚房原就準備包餃子,東西都是現成的,很快準備妥當,呈了上來。
她架勢才剛擺開,毓景帝就回來了。
見此情景,他驚訝道:“喲,梓潼親自動手包餃子?那今兒是吃餃子呢還是喝餃子疙瘩湯呢?”
這是嘲笑莊明心的動手能力呢。
莊明心白了他一眼,哼道:“您行您上啊!”
“朕還真行。”毓景帝伸開手,讓高巧替他脫掉羽絨服,換上家常的劍袖圓領袍。
他撸袖子道:“朕旁的一概不會,但卻會包餃子。”
從前先帝還在時,太後逢年過節便會親自動手包餃子,也不阻攔尚年幼的他調皮搗蛋玩面團。
他玩着玩着,就把包餃子給學會了。
瓊芳忙叫人端來臉盆。
毓景帝淨手後,坐到了莊明心對面的錦杌上,吩咐瓊芳:“趕緊擀皮,讓朕給你們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