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回結束後她直接昏睡過去,只怕他還不肯罷休
賞玩吧。”
毓景帝笑道:“放愛妃這裏,朕一樣可以賞玩,橫豎朕如今除了養心殿就是鐘粹宮。”
她也不過客套一下,聞言立時就“笑納”了:“如此,那臣妾就先替皇上收着。”
不一時,她的厚鬥篷取了來。
瓊芳替她披上,才要給她系系帶,就被毓景帝給趕開了:“你退下,朕來。”
毓景帝親自替莊明心系好系帶,扣上鬥篷的帽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贊道:“這麽一打扮,竟像是從畫上下來的仙女。”
櫻/桃紅織金緞面子紫貂毛裏子的鬥篷跟風帽,将她原就白/皙的皮膚襯的更白了幾分,仿佛玉人一般,配上她濃密睫毛下撲閃撲閃的桃花眼,挺/翹的瓊鼻跟嫣/紅的櫻/桃小口,可不就是跟畫上的仙女似得?
莊明心反手就給誇回去了:“皇上還不是一樣,俊朗不凡的就跟從畫上下來的仙君一樣。”
雖是恭維,但恭維的并不虧心。
狗皇帝今兒頭戴金冠,身穿明黃龍袍,鬥篷亦是明黃繡五爪祥雲面子的,寬肩細腰大長腿,整個人蒼松翠竹之外,還多了股帝王的威嚴。
板着臉不說話的時候,仿佛從紙片人宮鬥游戲裏跑出來的冷酷帝王。
兩人互相恭維了一頓,然後起駕去往東華門。
宮裏張燈結彩,比素日熱鬧了許多,但爬上城樓後才發現,一牆之隔的外頭是另一番景象。
禦街一改往日不許擺攤的原則,今兒兩側都擺滿了攤位,各色、各形狀的燈籠琳琅滿目,中間人群摩肩繼踵、熙熙攘攘,熱鬧的不似人間。
毓景帝登上城樓後,城樓上的侍衛接到高巧指示,立時鳴鑼敲鼓。
百姓不管先前在做些什麽,聽到震天的鑼鼓響起,立時“稀裏嘩啦”的跪了下去,山呼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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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明心被震撼的張了張嘴。
難怪人人都想當皇帝,這立于萬人之巅,受萬人跪拜的滋味,着實銷/魂。
毓景帝矜持的擡了擡手。
高巧立時扯着嗓子嘶吼:“平身。”
離着近的百姓聽見,站了起來,離着遠的雖聽不見,但有樣學樣,也跟着站了起來。
然後朱雀門外紮起的戲臺子上,教坊司的樂人們開始表演起舞蹈。
教坊司樂人水準之高,連陳钰沁跟程和敏這兩位內行人都誇贊的,更何況是不夠“見多識廣”的百姓?
故而不時有歡呼聲從禦街上傳出,全然忘了上頭城樓上皇上跟貴妃還在。
這也是本朝皇室寬和的原因,歷年如此,百姓早就忘了恐懼。
若換成前朝以暴虐弑殺成性出名的皇室,莫說君民同樂了,百姓聽聞皇帝會出現,早吓到退避三舍了。
戲臺上教坊司又是舞又是歌又是曲的,一連表演了七八個節目,這才作罷。
接着禦林軍開始燃放煙花。
古代煙花花樣比現代煙花少多了,在莊明心看來實在單調的很,但在百姓看來卻是稀世罕景,有看的入迷的,有蹦蹦跳跳呼呼雀躍的,臉上無不洋溢着興奮的神色。
煙花最濃處,毓景帝悄然握/住她的手,輕聲道:“祈願明年今日再在此處與嘉貴妃一塊兒看煙花。”
若非莊明心耳力過人,在外頭沸反盈天,頭頂鑽天猴“吱~啪”不斷的情況下,只怕根本沒法聽見他的話。
然後她就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她又不是瞎子,狗皇帝對自個的好她都看在眼裏,也确信他現下是真的喜歡自個。
但這個喜歡能持續多久呢?
不動心就會立于不敗之地,一旦動心,将來他再喜歡上別的妃嫔,那她該如何自處?
可感情這種事兒,若能說不動心就不動心的話,事情就好辦了。
近來她頗有些控制不住自個的心思,無論手頭在做着什麽,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狗皇帝。
因而愈加害怕。
說到底,從沒談過戀愛的她,在感情方面不過個膽小鬼罷了。
且有些天真。
總想着要麽就不談,要談一段天長地久永不分手的戀愛。
可世事無常,誰又能保證喜歡的人不會變心?以及,誰又能保證自個不會變心?
正确的做法應該是痛快的享受當下。
然而道理是如此,能真正潇灑的又有幾個?
許是吹了冷風的原因,從城樓下來後莊明心鼻子就有些堵,半夜竟燒起來。
又是請太醫,又是熬藥,又是擦身降溫,将整個鐘粹宮正殿折騰了個人仰馬翻。
睡覺比較警醒,頭一個發現莊明心發燒的毓景帝頓時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許那樣的願望了,沒得讓她明年又跟着自個挨凍受累。
瓊芳見狀,過來進言道:“皇上,太醫說娘娘夜裏只怕還會反複,奴婢将東次間暖炕收拾出來,您去暖炕上歇着吧?”
心想,這病來得急,也不知會不會過人,若是過給皇上病氣可就糟糕了,還是分開歇着為好。
不想毓景帝直接給拒絕了:“不必,朕還歇這裏就行。”
不過因他明兒還要早朝,以及還有楚王府的事兒也要有進展了,他沒法子徹夜不睡守着她,故而他不似往常那般歇在床畔外頭,而是歇到了裏頭。
好方便瓊芳等宮人過來探看莊明心的情況。
若再燒起來,也能及時喂藥。
好在并未反複,莊明心一覺到天亮,醒來後燒就全退了。
只不過發燒帶來的後遺症還在,渾身有些發虛。
沐浴盥洗收拾清爽後,她這才問起昨兒夜裏的情形。
暗罵自個身/子關鍵時刻掉鏈子,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已有七八年的時間沒感冒過了。
想必是入宮後疏于鍛煉之故,雖然每日都遛将軍,偶爾陪着它跑幾圈,但跟從前她的運動量比起來,卻是差遠了。
前陣子曾發狠要将功夫拾起來,但顯然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現下吃到教訓,她可不敢再放縱了。
瓊芳怕着胸/脯,後怕道:“得虧皇上睡覺警醒,及時發現娘娘發燒,叫人請了太醫來給娘娘診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莊明心沒反駁她,自個昨兒的确燒的不輕,只怕是燒迷糊了,不然她怎地半點都不曉得?
瓊芳又進言道:“雖說燒是退了,但奴婢瞧娘娘身/子還虛着,不若叫人傳信免了今兒的請安?”
莊明心笑了笑:“是有些使不上勁,但又不必本宮下地耕田,不過是坐在那裏與衆人說幾句罷了,還不至于扛不住。”
今兒是她當上貴妃後,衆妃嫔頭一次來給她請安,若為着這麽點子吹風感冒就叫免,未免大驚小怪了些。
況也不吉利。
頗有些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涼。
瓊芳見她堅持,也不好再勸。
莊明心又吩咐道:“叫你謄抄的藕粉方子可都謄抄好了?一會子要分給衆妃嫔呢,若沒謄抄好的話,現下趕緊謄抄去。”
瓊芳笑道:“早幾日就寫好了。”
“那就好。”莊明心笑着點了點頭。
待崔喬進來禀報外頭妃嫔們來齊後,她這才搭着瓊芳的手,走至明間,在中間的地屏寶座上坐下。
“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吉祥安/康。”
衆妃嫔齊齊福身請安。
莊明心擡了擡手:“諸位妹妹們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她在殿內環顧一圈,發現不光有貴人以上有資格請安的妃嫔來了,低位份沒資格請安的妃嫔也來了。
這就有些意思了。
然後她就看見了衛賢妃。
莊明心立時将臉一板,訓斥道:“賢妃妹妹不在長春宮安心養胎,又跑過來作甚?上次我與妹妹說的話,看來妹妹并未放在心上。”
怡嫔小産,靜妃小産,宮裏接連小産了兩三個,她真是怕了小産這事兒了。
雖然衛賢妃是重生女,熟知未來劇情,但不代表就不會有前世沒有的意外。
衛賢妃笑道:“今兒姐姐頭次升座,妹妹自然要來給姐姐捧場,姐姐且放心,明兒我必不會再過來就是了。”
莊明心這才了悟,難怪低位份妃嫔都跑來了,原來頭次升座還有這樣的講究。
然後她就皺眉道:“靜妃小産修養,梁貴人養傷,寧常在閉門思過,這也罷了,德妃妹妹怎地不見?”
崔喬上前福了一福,禀報道:“啓禀娘娘,德妃娘娘打發人來報說她偶感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娘娘,今兒就不能來給娘娘請安了。”
莊明心淡淡道:“原來是病了……那就讓她好生養着吧,待養好了再來請安不遲。”
覺得被自個壓了一頭,給自個行禮請安丢人?
裝病一兩天就罷了,就不信張德妃能一直裝病。
早晚得過來給自個請安。
然後她露出個笑容來,與在衆人道:“感謝諸位妹妹來瞧本宮,本宮也無甚好東西與諸位妹妹,只一張藕粉方子還能拿得出手,還請諸位妹妹們別嫌棄。”
說完,吩咐了瓊芳一聲。
瓊芳應了聲,進了西次間,片刻後抱了一疊宣紙出來,挨個給在場妃嫔的宮女發了一份兒。
衆妃嫔立時站來福身道謝:“謝貴妃娘娘賞賜。”
莊明心擺了擺手:“不值什麽,妹妹們或是自個用,或是賞旁人,都使得。”
☆、68
高位妃嫔倒罷了, 并不感到多驚訝,畢竟年前到慈寧宮請安時,莊明心就表示過要與衆妃嫔共享藕粉方子, 這會子不過是在兌現承諾而已。
于低位妃嫔來說可是意外之喜了。
有幾位家裏貧寒的,甚至暗自盤算着托人将方子送回娘家, 叫娘家趕在旁人前頭做一批藕粉出來換銀錢。
畢竟嘉貴妃可是發話了, 說自用或者送人都使得。
這些都在莊明心意料之中, 相信過不了多久,外頭的鋪子裏就有藕粉賣了。
如此也算是件好事吧,能帶動一個小型的産業鏈, 算是為大齊GDP增加做貢獻了。
她“咳”了一聲, 引起衆人注意後, 又板起臉來,嚴肅的說道:“年前宮人們接種牛痘的事兒諸位妹妹們想必是知道的, 之所以略過主子們,乃是因為尚未引種出低毒性的痘苗。如今太醫院引種出了低毒性的痘苗, 皇上勒令立時為主子們接種, 今兒就開始。”
說到這裏, 見衆人神色各異, 有平靜無波的, 有驚訝挑眉的, 有緊張懼怕的,臉上表情可謂十分精彩。
她又冷聲道:“皇上對此事十分重視, 還望諸位姐姐們積極配合,争取盡快接種牛痘完畢。若有哪個敢鬧出幺蛾子來,皇上必定嚴懲不貸,本宮可護不住你們。”
話音剛落, 徐貴人就弱弱道:“貴妃娘娘,這低毒性的痘苗是不是接種起來沒危險?聽說之前宮人們接種牛痘時,死了足足十二個人,嫔妾有些害怕。”
莊明心笑道:“正是因為普通痘苗有風險,故而先前只給宮人接種,并未用在主子們身上。低毒性的痘苗,比起普通痘苗來,風險要小上許多。”
頓了頓,她又淡淡道;“不過即便毒性再小,也仍有風險存在。”
概率問題,即便幾率再低,輪到頭上就是百分百,故而她話不敢說太滿。
徐貴人也不知有沒有被安慰到,臉色仍有些白,只是嘴裏并未再問什麽,只勉強笑道:“多謝娘娘解惑,嫔妾曉得了。”
未免恐慌,莊明心又安撫了一句:“太後娘娘跟廖太妃娘娘此番也會接種牛痘,她們老人家都不怕的,咱們這些小年輕,個個身強體壯的,很不必為此擔憂。”
這話一出,衆人顯而易見的都舒了一口氣。
說完了正事,莊明心又關切的詢問了鐘才人一句:“年前鹹福宮的掌事太監來報說鐘才人病了,本宮批了請太醫的條子,不知鐘才人妹妹現下可好了?若沒好的話,本宮再叫人請個太醫來給妹妹瞧瞧。”
鐘才人忙站了起來,恭敬回道:“多謝貴妃娘娘關心,嫔妾已經好全了。”
“如此本宮就放心了。”莊明心笑了笑,擡了擡手,示意鐘才人歸座。
宸妃突然站起身來,說道:“貴妃娘娘,寧常在原還是妃位之時,居翊坤宮主位理所應當,然她現在被貶為常在,卻還霸占着翊坤宮主位,只怕是有些不合宮規吧?”
依照宮規,嫔以上才有資格居一宮主位。
宸妃雖是在打擊報複寧常在,但所言句句在理,讓莊明心挑不出任何不是來。
故而莊明心笑道:“宸妃妹妹所言甚是,只是寧常在是因對太後娘娘出言不遜才被皇上貶罰的,是否要移出翊坤宮正殿以及移去何處,本宮要問過皇上的意思,再報與太後娘娘,方能有所定論。”
知曉寧常在被貶罰內情的宸妃,對于莊明心使出的拖延大法,并未有異議。
莊明心見時辰不早了,環顧了殿內一圈,笑道:“諸位妹妹可還有事?若無事的話,就早些散了罷,免得太醫院上門卻尋不到人。”
打發走衆妃嫔後,莊明心用了碗皮蛋瘦肉粥,又被瓊芳逼着喝了碗湯藥,這才去往绛雪軒。
今兒衙門裏開印,二十多天過去,積攢的公務不會少,但莊明心即便年節期間都堅持到绛雪軒坐班理事,故而并未積攢多少宮務,料理起來要略輕松一些。
當然,這個輕松是相對的,實則雜七雜八的瑣事委實不少,尤其是牽扯到兩處互相推诿扯皮的,除了查舊例,還得花功夫分辨誰是誰非。
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更何況是她?
也只好各打五十大板,再各自給些補償,将事情應付過去。
想讓她為了替狗皇帝省銀錢而多走彎路,那是不可能的,便宜轉讓給他香皂方子,讓他的私庫充盈起來,一小半原因正是為了讓她料理宮務時更順手的。
“咚……咚……咚……”
突然,雄渾而又沉重的鼓聲從前朝的方向傳來。
莊明心一擺手,讓殿內正說着話的掌事嬷嬷暫停,她提着裙擺快步走出绛雪軒,側耳傾聽。
“咚……咚……咚……”
鼓聲仍在繼續。
鼓聲大到能從前朝傳到東六宮這邊來,普通鼓是沒這個效果的,除非是午門口的登聞鼓。
是哪個這麽大膽,竟敢敲響了登聞鼓?
她擰眉思索了一番近期京城裏頭發生的大事兒,似乎只有楚王府起火一事鬧的有些大。
被牽連的苦主雖都是官宦人家,但斷然不敢為了點賠償就跑來敲登聞鼓。
敢這麽做的也只有秦王。
但秦王并無這麽做的必要。
他是毓景帝的親叔叔,鄭太後的小叔子,有甚想法跟要求,直接跟這兩位說便是,何必有近路不走,去嘩衆取寵的敲登聞鼓?
莫非是楚王世子妃?
她懷疑是小叔子害死了自個夫君,偏公婆為了維護小兒子,不肯讓人檢驗世子的屍首,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跑來敲登聞鼓?
而且,先前毓景帝也說對于此事已有了法子。
這該不會就是廖清鈞派錦衣衛的人給楚王世子妃指的“明路”吧?
她返回绛雪軒,迅速料理完下剩的宮務後,便立時趕回了鐘粹宮。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小滿這個“萬事通”不可能無動于衷,故而她只要在鐘粹宮等着聽信兒就好了。
果然半個時辰過去,莊明心正聚精會神的畫批條子的表格範本呢,小滿就風風火火的掀簾跑進來。
她禀報道:“娘娘,楚王世子妃敲響了登聞鼓,要告禦狀。皇上将她請進了養心殿,又叫來刑部尚書跟娘娘的父親大理寺卿莊大人……”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被她料中了。
登聞鼓一響,禦狀一告,毓景帝一插手,楚王府就必須将楚王世子的屍首交出來,到時還不是想怎麽驗就怎麽驗?
若驗出楚王世子并非死于火災,錦衣衛即便不好直接将楚王府二爺抓進昭獄,卻有理由将楚王府的下人抓進去,到時不愁查不出蛛絲馬跡來。
至于在此之前,會不會被滅口?
錦衣衛早就将楚王府衆人盯死了,若連這點子事兒都阻止不了,那還叫甚錦衣衛?
莊明心笑道:“楚王世子妃倒是個癡情/人兒。”
只是此舉會徹底惹惱楚王跟楚王妃,過後只怕沒楚王世子妃好果子吃。
不過楚王世子妃出身不低,娘家雖不能與宗室相提并論,但也是世家大族,楚王跟楚王妃想弄死她洩憤都不成。
況且她跟世子有兩子三孫,長子早逝,下剩一子三孫,且楚王府的爵位也是長房來繼承,為了二爺弄死她,惹惱未來王府掌權人,楚王跟楚王妃過世後,哪還有二房立足之地?
故而,必定能全身而退。
最多,吃點苦頭罷了。
這也是她敢如此大膽妄為的緣由吧?!
小滿笑道:“楚王世子爺跟世子妃青梅竹馬,打小一處長大的表兄妹,自然感情非同尋常。”
莊明心“哦”了一聲,顯然有些出乎意料,忙追問道:“嫡親的表兄妹?兩家是甚關系,你細說說。”
小滿回道:“楚王世子妃是楚王妃堂妹的女兒,楚王妃堂妹早逝,楚王妃憐惜外甥女年幼喪母,父親又娶了新婦,将她接到了楚王府養活。”
“原來如此。”莊明心了悟,嘆氣道:“青梅竹馬一處長大的,自然感情要更深些,可惜啊……”
半下午的時候,毓景帝來到了鐘粹宮。
他一臉疲憊的抹了把臉,往暖炕引枕上一歪,眯眼緩了個片刻,這才問道:“楚王世子妃敲登聞鼓告禦狀的事兒,你可知曉了?”
莊明心從瓊芳手裏接過蓋碗,親自放到毓景帝跟前的炕桌上,笑道:“聽小滿說了,說是您将她請到了養心殿,之後招了刑部尚書跟臣妾父親進宮,後頭如何就不知道了。”
毓景帝嘆氣道:“正說案情呢,楚王叔跟楚王嬸就進宮來了,說世子妃因接受不了世子皇兄陡然過世,腦袋有些不好,讓朕別把她說的話當真,然後楚王嬸便上前拉扯世子妃,要拉她回去。”
“這是硬将楚王世子妃掰扯成精神失常之人呢?”莊明心冷笑。
毓景帝哼了一聲:“如此可不就幫他們小兒子遮掩過去了?朕自然不能讓他們如願。登聞鼓已敲響,管她是不是精神失常之人,朕都得理會。故而,朕已叫錦衣衛去楚王別院調世子皇兄屍首了。”
莊明心挑眉問道:“調去哪裏?”
弄進宮來顯然不現實,宮裏忌諱死人,只有裏頭屍首往外頭去的,斷沒有外頭屍首往裏邊來的道理。
毓景帝笑道:“調去錦衣衛北鎮府司衙門。”
莊明心抿唇輕笑,那就沒問題了,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楚王府這等沒落王府,根本插不上手。
毓景帝見她笑的眉眼彎彎,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今兒就罷了,明兒午後朕陪你走一趟北鎮撫司,你來替世子皇兄驗下屍。”
莊明心對此早有心理準備,點了下頭:“是。”
想起先前他陪自個去汪府替玉馨郡主驗屍時鬧出的亂子來,眉頭皺了起來,斟酌了下用詞,她婉拒道:“讓小滿陪臣妾過去就是了,皇上千金之軀,還是莫要随意出宮的好。”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哼道:“若去旁的地兒就罷了,那可是北鎮撫司衙門,只怕比宮裏還要安全幾分呢,有甚可去不得的?”
随即話鋒一轉,他質問道:“不讓朕跟着去,莫非你想偷偷見什麽不該見的人不成?”
莊明心翻了個白眼,簡直無語,半晌才“啧”了一聲:“堂堂皇帝,成日裏疑神疑鬼的,像什麽樣子?若被人知曉了,只怕頭都笑掉了。”
“那也是因為朕在意你。”毓景帝長臂一伸,将她撈到懷裏,禁锢住她的雙手,冷冷道:“說,是不是想偷偷去見什麽不該見的人?”
“除了家人,臣妾哪有什麽人可以見?”莊明心瞪了他一眼,腦中靈光一閃,總算明白他說的是哪個了,立時失笑:“您說的是臣妾準備招贅的那個準女婿?那是臣妾父親替臣妾相中的,臣妾統共才見過他兩回,若說有甚情深,還真談不上。”
毓景帝将她緊緊圈在懷裏,哼道:“果真如此?你沒騙朕?”
莊明心笑道:“皇上也算對臣妾有些許了解了,也該知道臣妾冷心冷肺的一個人兒,一個才剛見過兩面的人兒,如何能讨得臣妾的歡心?”
“你還好意思說!”毓景帝頓時被引的跑偏了,掐着她的纖/腰,将她抱/坐到自個腿上,笑罵道:“你也知道自個是個冷心冷肺的人兒了?枉朕對你掏心掏肺,你卻半點都不感動,真真是個狼/心/狗/肺的。”
莊明心:“……”
有話好好說,咱別人參攻擊成麽?
她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沒好氣道:“是,臣妾狼心狗肺,您合該一怒之下将臣妾打入冷宮,自此再不翻臣妾牌子才是。”
“想得美。”毓景帝擡手在她身前捏了一把,哼道:“狼/心/狗/肺的東西,合該物盡其用才是,朕不但不會将你打入冷宮,還要每日都翻你的牌子,把你折騰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莊明心頓時想起年節期間的“凄慘”經歷來,不禁眼前一黑。
這可不成,她真的會腎/虛的。
莊明心忙不疊的摟/住他的脖子,求饒道:“臣妾錯了,求皇上憐憫臣妾,饒了臣妾有這一遭吧。”
毓景帝傲嬌的一扭頭:“朕決不輕饒。”
“那好吧。”莊明心見他傲嬌的老/毛病犯了,心知卻求饒他越來勁,便捂住心口,怏怏道:“臣妾受了驚吓,身上有些不爽利,明兒怕是不能替楚王世子爺驗屍了,還請皇上另請高明吧。”
毓景帝擡手捏住她的下巴,冷聲道:“你要挾朕?”
莊明心才要狡辯,唇就被他堵住了。
一番唇/齒交/纏後,他松開她,哼道:“好吧,你贏了,朕不得不受你威脅,暫時饒了你。不過你給朕當心着點,朕可是很記仇的,回頭必要跟你算總賬。”
莊明心立時舒了口氣。
管它以後如何呢,先混過去當下再說。
胡鬧了一番,她想起正事來,說道:“皇上,今兒早上請安時,宸妃妹妹說起一事,臣妾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故而想請示下皇上的意思。”
毓景帝挑眉:“何事?”
莊明心忙道:“寧常在雖已被貶為常在,但仍居翊坤宮正殿主位,與宮規不符,您看是讓她遷入鐘粹宮西配殿,還是挪到其他閑置的宮殿裏頭?”
提起寧常在,毓景帝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半晌後,他才開口道:“翊坤宮東配殿可有人入住?”
莊明心想了想,回道:“東配殿住的是今年才選秀入宮的柳才人,尚未侍寝過。”
心想,最好還是給寧常在換個地兒,若遷入翊坤宮西配殿,東配殿的柳才人會被她連累的跟進冷宮也無甚區別了。
毓景帝又問道:“東、西六宮可有完全閑置,無任何妃嫔入住的宮殿?”
莊明心搖了搖頭:“無主位的宮殿倒是有兩所,但完全無妃嫔入住的宮殿卻是沒有的。”
毓景帝琢磨了片刻,拍板道:“叫寧常在挪入翊坤宮西配殿,東配殿的柳才人挪出來,你看着給安排給安排一處閑置的宮室便是了。”
莊明心笑着點了點頭:“是。”
這倒不難,東、西六宮閑置的配殿好多着呢。
想了想,她又提議道:“只是不知此事太後娘娘可有甚想法沒有,不若咱們去給太後娘娘請安,順便問一問她的意思?”
毓景帝一尋思,覺得莊明心說的對,處罰寧常在,用的借口是她觸怒太後,于情于理都得問問太後的意思,方能圓謊。
想到這裏,他站起身來,牽住莊明心的手,說道:“走,去見太後。”
兩人坐着禦辇去了慈寧宮。
鄭太後、廖太妃難得沒有搓麻将,這會子正一人捧一本話本子,歪在暖炕上看得津津有味。
見他們二人進來,兩人若無其事的将話本子塞到了引枕底下。
莊明心:“……”
暗搓搓的想,該不會是不正經話本子吧?不然何必藏,光明正大看不成?
毓景帝似乎也是這麽想的,立時臉就紅了,眼睛忙垂下來,生怕看到甚不該看的。
把鄭太後給氣笑了,她手一伸,将話本子從引枕下抽出來,摔到毓景帝身上,笑罵道:“這麽想知道哀家在看甚話本子,那就好生瞧瞧。”
毓景帝将話本子抓在手裏,翻到封皮一瞧,見上頭寫着《俠女楚青》,乃是一本外頭廣受好評的一本武俠話本子,頓時羞赧的的臉色更紅了。
莊明心見狀,忙岔開了話茬子:“太後娘娘,此番臣妾跟皇上過來,是有一事兒想要請示您。”
鄭太後白了毓景帝一眼,沒再理會他,看向莊明心,挑眉道:“有何事皇上做不得主,非得跑來問哀家的意思?”
莊明心禀報道:“經宸妃妹妹提醒,臣妾才想起寧常在如今還住着翊坤宮正殿呢,與宮規不符。依皇上的意思,是将她遷到翊坤宮西配殿,将東配殿的柳才人挪去別地兒……臣妾覺得皇上的主意甚好,不知太後娘娘您覺得如何?”
“這麽點子小事兒,也值得你們大老遠的跑這一趟。”鄭太後白了他倆一眼,哼道:“依哀家看,皇上的主意甚好。”
“是,那臣妾就照皇上的意思辦了。”莊明心立時應聲。
至于将柳才人遷往何處,她還真是有些為難。
衛賢妃所在宮殿的西配殿、宸妃所住永和宮的西配殿、靜妃所住延禧宮的西配殿以及端妃所住景陽宮的西配殿,都有閑置的宮殿。
入住的妃嫔越少,宮裏卻清靜,這是毋庸置疑的。
故而身懷有孕的衛賢妃所住的長春宮首先排除掉。
靜妃正在閉門思過,若安排柳才人過去,她嚷嚷着柳才人吵了自個安靜,反手治柳才人個“不敬之罪”可如何是好?
位份差太多,根本連鬥的資格都沒有。
下剩也只有宸妃所住永和宮的西配殿跟端妃所住景陽宮的西配殿。
但如今端妃養着三皇子,三皇子又是那麽個尴尬的身份,故而端妃相當于半失寵。
她正想找機會将景陽宮東配殿的賀才人遷出來呢,如何都不能再遷入個柳才人。
不然,豈不是一坑坑兩個?
思來想去,也只剩宸妃所在的永和宮西配殿這一個選項了。
她又故作輕松的對鄭太後道:“臣妾想将柳才人遷到宸妃妹妹的永和宮,安置在西配殿,太後娘娘您看可還合适?若不成的話,臣妾再改。”
鄭太後掀了掀眼皮,斜了莊明心一眼,哼道:“嘉貴妃做事向來周全,何須請教哀家這個老婆子的意思?!”
莊明心羞澀的低頭,謙虛道:“太後娘娘吃的鹽比臣妾吃的米都多,臣妾往後要請教太後娘娘的事情多着呢,還請太後娘娘不吝賜教才是。”
這态度,令鄭太後內心十分熨帖。
她笑道:“你也太謹小慎微了些,哀家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很不必如此,只管放開手腳就成。”
然後又對毓景帝道:“今兒在哀家這裏用晚膳吧,有鹿肉吃喲。”
毓景帝自然不會拒絕。
然後莊明心就十分的後悔,當時就該冒着惹惱太後的風險給拒絕掉的。
鹿肉有壯/陽益/精的功效,平時沒吃鹿肉,狗皇帝就雄赳赳氣昂昂的,如今吃了一大盆鹿肉,簡直是如虎添翼。
夜裏把她按在床榻上,足足折騰了大半夜。
她醒着時他在動作着,睡着了他還在動作,半夜被折騰醒,睜眼一瞧,他還在動作。
比打了雞血還興奮。
次日醒來時,她才一下床就“嘶”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怕是磨禿嚕皮了。
“禽/獸!”她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發狠未來七日絕不叫他近身,好好治治他這瘋起來就沒節制的毛病。
☆、69
莊明心在心裏将狗皇帝罵了個百八十遍才解恨。
她盥洗梳妝打扮了一番, 然後搭着瓊芳的手去了明間。
今兒來請安的就只有貴人以上位分的妃嫔。
靜妃跟梁貴人都在養病,張德妃繼續裝病,衛賢妃被莊明心勒令養胎, 貴人以上位分的妃嫔原就沒多少,如今更是只剩下小貓兩三只。
莊明心不但不生氣, 反倒覺得甚好, 人少還清靜些呢。
她臉上挂上關切的神色, 嗔道:“諸位姐妹們昨兒才剛接種牛痘,怕是身/子會跟本宮一樣略有些不适,合該歇着才是, 又一大早的跑過來作甚?”
當年她還是三頭身小豆丁的時候就作死接種過牛痘, 昨兒尋了借口避過, 自然不會有甚不/良反應。
她身上的不适,乃是拜狗皇帝所賜, 牛痘不背這鍋。
端妃一臉關切的說道:“臣妾身/子骨壯實着呢,并未有甚不适, 倒是貴妃娘娘, 若有甚不适, 還該請太醫進來替您瞧瞧才是。”
莊明心笑道:“太醫說過接種牛痘後會有些小的症候, 只要不發燒, 就不妨事。本宮并未發燒, 若後頭果真發燒,再請太醫不遲。”
才說到這裏, 延禧宮掌事太監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跪地磕頭道:“啓禀貴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