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盧家食店正式開張。
寅時末,盧青桑與元寶就起床開始準備,熬烏梅汁、綠豆湯,蒸米飯做飯團福壽卷。
元寶手巧,盧青桑教了幾次,她就能把福壽卷做的很漂亮了,而且她還有創新,在雪白的飯團上點綴果醬,讓飯團的顏色更加鮮豔奪目。
盧青桑趁着有時間則開始做和面做燒麥,捏包子。
燒麥是傳統豬肉香菇餡,為了讓口感更加豐富,盧青桑在裏面加了鹹蛋黃。包子有兩種餡,一種是菠菜粉絲雞蛋餡,另一種是醬肉餡,一道道褶子慢慢地疊在一起,小巧精致。
待蒸熟後,元寶小心拈起一個小小的醬肉包,道:“真好看,包的像朵花一樣。”
盧青桑:“嘗嘗看。”
元寶吹了吹,整個一只包子放進嘴巴,臉上都是滿足:“好好吃啊,咱家的皮薄餡大,嘴裏滿滿都是肉,鹹中帶着一點甜。”
盧青桑笑道:“肉餡是用甜面醬調的,肯定有甜味。”
早幾日兩人在擺攤時,就告訴顧客,以後不擺攤子了,在鐘樓街某處有了鋪子,歡迎随時光臨。今日早上,便有不少原來的客人上來。
盧青桑給他們推介燒麥與包子,然後指了身邊的食牌,道:“中午我們這裏賣蓋飯,晚上則有小炒。開業酬賓三日,在原價的基礎上打八折!”
一聽說有優惠,很多人開始紛紛解囊,生意不錯,不到兩個時辰就賣的差不多了。
七月酷暑,盧青桑與元寶都出了一身的汗,可是也不能歇太久,要準備中午的蓋飯。
廚房經過改造,砌了三個大竈臺,其中兩個竈做菜,剩下一個蒸米飯。
元寶會做些簡單的菜式,盧青桑之前有重點培訓過她幾日,對于一些炖菜之類的,元寶上手挺快。于是兩人分工,需要看火候的菜由盧青桑來,像紅燒肉、筍子焖肉、芋頭燒雞之類的菜元寶來負責。
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捯饬出八樣菜,葷素各占一半,再加上蒸好的一大桶米飯,至于湯,則是烏梅汁與綠豆湯。
飯菜都按斤兩賣,菜品可供選擇的多,而且最重要的是盧青桑舍得放油,實惠,味道還不錯。
還不到未時,菜幾乎都賣完了,素菜只剩下一些清炒芥藍,葷菜則只剩一勺子芋頭燒雞,幾塊芋頭燒雞。
元寶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興奮道:“開業大吉!我在心裏算了下,這麽一天做下來比得上我們之前幹三天!”
辛苦不怕,只要能掙錢就行。
然而,事實證明,她們絕對是高估了自己。
國朝貧困的地方有很多,但京城的百姓大多富庶,務工經商,還有閑錢出來消費。晚上過來吃飯的顧客也不少,盧青桑與元寶兩人招呼客人,再加上炒菜、洗碗、收拾桌子,忙得跟陀螺一樣。
一直到淩晨,才算把一切都收拾妥當,洗漱睡覺,次日,天還沒亮就起床。
難怪人們常說,餐飲行業雖然利潤豐厚,但是掙得都是辛苦錢。确實如此,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忙到半夜,甚至轉鐘才能坐下來歇會。
這麽連着三天下來,盧青桑連手臂都快擡不起來,元寶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由于站的時間過長,腳腫得跟饅頭似的。
這樣下去不行,盧青桑可不想像一頭老黃牛一樣累死。
她砍掉了晚上的小炒,專心賣蓋飯與小點心,連包子燒麥都不賣了。
蓋飯的菜色每隔三日換一次,在飯團與福壽卷重點上下心思,甜的鹹的酸的都去嘗試,開發新口味,務必把造型做的漂亮。
如此一來,兩人終于是陀螺了,基本上只需要忙一上午,下午就清閑下來。
這天,元寶在廚房裏清點了一遍,出來對盧青桑說:“姑娘,醬油、糖,還有黃酒不多了,咱們還要去買些菜肉回來。”
古代沒有冰箱,肉菜沒法保鮮。幸虧院子裏有口井,一些魚肉就放進籃子吊在井裏保存。但是也放不了多少,每天還是得去采購。
這幾日下來,盧青桑大概對每天需要多少肉菜心裏有了個數,于是在與元寶出門買菜時,就跟賣菜賣肉的小販說好,讓他們每天早上固定地送到店裏。
兩邊都獲利的事情,小販們自然是點頭同意。
肉鋪旁邊有個雜貨鋪子,盧青桑買了糖、胡椒、大料等等,她竟然在這裏發現了雪白的澱粉,立刻問老板:“這是什麽粉?”
老板捏了一小撮放在鼻尖聞了聞,道:“這是綠豆粉。”
盧青桑大喜:“老板,這一袋我都要了,還要一桶黃酒。”
結完賬,老板答應幫着把東西送回家。
從鋪子裏出來,元寶不解道:“為什麽買那麽多豆粉啊,我記得家裏還有不少。”
盧青桑道:“家裏都芡粉是甘薯澱粉,這個是綠豆粉,我另有用處。”
東西買完後,兩人在街上随意逛逛,漸漸從鐘樓街走到鼓樓街,盧青桑打算進去衣鋪子,元寶突然拉着她,“姑娘,今天有點累了,不如咱們早點回去吧。”
盧青桑笑道:“給你買兩身衣裳再回去。”
元寶面色有異,急得搖頭,“下次吧,要不咱們明天再來看。”
盧青桑頓住腳步,摸摸她的額頭,“是不是不舒服?”
不燙啊,盧青桑收回手,目光突然落到一處,愣住了。
元寶“哎呀”一聲,嘟嚷:“本來不想讓你看到的。”
董賢,想不到還能在這裏看到他。
他穿一身青布舊衣,面皮黑瘦,頭發白了許多,乍一看,老了快是十歲,連背都駝了。
他面前支了一張桌子,正在給人寫信,桌子邊挂着一個牌子寫道,替人讀信寫信,每封信三文錢。
以前的董賢雖然是個不得志的老秀才,可是家裏小有田産,勉強算是個鄉紳老爺。今日一看,渾身落魄寒酸,哪有以前養尊處優的秀才老爺樣兒。
元寶扯扯盧青桑的袖子,擔憂地望着她。
盧青桑嘆了口氣,“咱們回去吧。”
見面也沒什麽好說的,盧青桑認為她與董家的恩怨結清,為了避免麻煩,不如不見。
回去的路上,元寶解釋道:“姑娘,我不是有意要瞞着你。我前幾日回家,聽我爹娘說,董家的日子不好過。永清縣令剝奪董老爺秀才的名頭,現在董家田也沒了,還在外頭欠了不少錢,名聲也難聽。董老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能在城裏替人寫信掙點小錢過活。董少爺在書院也念不下去書,據說是去南方做生意了。”
盧青桑問:“馬氏與董靜娴呢?”
元寶:“馬氏娘家的嫂子容不下她,将她趕出來,董老爺也不許她回家,她現在在一戶大戶人家做漿洗婆子。董小姐性格古怪孤僻,每天把自己關在家裏,也不跟人說話,以前還想跟董家結親的人現在都熄滅了心思。”
董家得此下場,咎由自取,盧青桑就像在聽一個外人的故事,沒有任何觸動。
元寶度量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姑娘,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但是又怕你心軟去接濟董家。之前董家把你害慘了,幸虧遇到了好心的裴大人,不然,不然後果我都不敢想象。總之,這是董家作惡的報應,你千萬別心軟。”
盧青桑大笑,拍拍元寶的肩膀,“你覺得我會那麽傻嗎?咱們的錢是自己辛辛苦苦掙回來的,我就是丢到水裏聽咕咚一聲響,也比接濟董家舒坦。”
元寶撫了撫胸口,也跟着笑道:“那我總算是放心了。姑娘,你變了好多。”
“變得是好,還是不好?”
“好,如果是以前的姑娘,性子太柔弱了,讓人擔心。”
盧青桑:“吃一塹,長一智嘛。”
元寶剛才在話裏提起“好心的裴大人”,盧青桑才想起了已經有十來天沒有見裴琰了。
自從盧家食店正式開張後,她忙着掙錢,竟也沒大想起裴琰來,果然事業才是女人最好的愛人啊。
裴大人雖然可愛,但目前在她眼裏,尚且不及銀子可愛。
然而,今日沒見到裴大人,卻見到了柳表妹。
柳小姐是傍晚時分過來拜訪的,一見到盧青桑就噘嘴抱怨,“你真讨厭,從表哥家搬出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這姑娘也太自來熟了吧。
盧青桑:“我們的交情還沒那麽熟吧。”
柳小姐嘴巴噘得更高了,“我以為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你騙我我都不跟你計較。”
盧青桑随口問:“我騙你什麽了?”
柳小姐紅着臉,支支吾吾,“1qaq你說你是表哥的心肝寶貝,我都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表哥的妾室,你上次耍我玩兒,我還沒跟你生氣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