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至于要找誰, 林硯池心中也有了主意。
村裏有些人家裏負擔重,又窮,平時看病趙保國都會特別提醒林硯池, 讓他能便宜的盡量便宜。
每天給這些人幾個工分, 讓她們來藥庫幫忙,她們肯定會同意。
除了幾個貧困的,林硯池還找上了黃秋萍。
回村之後, 林硯池與黃秋萍的交集并不多, 不過偶爾也能從趙保國那裏聽到幾句她的消息。
離婚後, 她身處輿論中心, 日子并沒沒有想象中那麽舒坦。
既然都到了這一步,那林硯池幹脆就好人做到底, 送佛送到西, 再幫她一把。
……
黃秋萍自從回到娘家後, 就沒怎麽出過門。
剛回來那幾天, 她還在暗暗慶幸自己終于擺脫了劉家那個泥潭,面對以淚洗面的父母她還能反過頭來安慰她們。
只是在村裏待久了之後,總免不了有些風言風語。
在農村, 女人嫁人之後被欺負并不是什麽新鮮事,大部分都是能忍則忍, 像她這樣舉報公婆, 和自己男人離婚的女人還真是少之又少。
最開始開始那會兒大家對她都報以同情,日子久了,又沒其他新鮮事, 有些好事的人就把她的事翻出來嚼舌根。
劉大江夫妻倆被槍斃那是她們活該, 但這黃秋萍把事做得這麽絕也不見得是個省油的燈。
要不怎麽說會叫的狗不咬人, 咬人的狗不會叫, 別看這丫頭平時文文靜靜的,心裏的主意可多着呢。
家裏的父母聽到這些話頭發都要急白了,他們一家都老實本分,聽到那些中傷人的話,也不敢站出來罵人,整天就在家守着黃秋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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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邁的父母為自己這般操心,黃秋萍心裏很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什麽都沒做錯,到頭來卻要被人這樣議論。
即便如此,她也一點不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比起在劉家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如今只是承受一點風言風語,她根本不覺得有什麽。
那些話別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大不了她不聽就是了。
就在黃秋萍打算把自己封閉起來的時候,林硯池找上了她。
聽到林硯池要找她去藥房幫忙時,黃秋萍心裏驚訝極了,不過她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欣喜,反倒是拒絕了林硯池。
她一個離過婚的女人,若是和林硯池走得太近,會給林硯池的名聲帶來影響。
她知道林硯池是好人,并不會因為他對自己的照顧就對他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可即便他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也難保有些人會眼紅故意說閑話。
林硯池知道她的顧慮,道:“你不用想這麽多,藥房那邊除了你,還有三四個人。”
他還沒傻到只請她一個。
聽他這麽說,黃秋萍倒是心動了。
家裏多一個她,就多了一張吃飯的嘴,本來她們一家就沒有什麽勞動力,若她光在家裏吃閑飯,一家人都要餓肚子。
5個工分不多,但怎麽也比在家幹坐着強。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答應你。”
嫁到劉家的時候,黃秋萍老是覺得自己命不好,現在,她倒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畢竟不是誰都能遇到像林硯池這樣的好心人。
可惜,她沒什麽能報答林硯池的,不然一定會好好感謝他。
林硯池請的這幾個人都很老實本分,幹活的時候一點不偷懶。
她們心中都念着林硯池的好,林硯池找她們幫忙,就是沒有工分,她們也願意。
李桂芝還把自己的兒子趙剛也帶上了,趙剛這年紀的孩子也算半個勞動力,這次就是純粹來幫忙的。
在全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幫助下,山上的草藥很快就挖得差不多了。
深山裏應該還有更多藥材,只是那裏面不安全,也就沒人上去。
林硯池把那些尋常的草藥留下來自用,至于那些珍貴一點,村裏人又用得少的,他處理曬幹後,就用平時裝藥用的袋子裝了起來。
他尋思着找個機會再進一趟城,問問陳牧安收不收這些東西。
進城這事他先給趙保國通了個氣,不過他換了個說法,不說自己是去賣藥材,就說自己打算去城裏看看能不能給村裏謀個其他的活計。
他們這個地方糧食只種一茬,到了冬天,村裏人基本就是閑着,所以人均收入完全上不去。
趙保國覺得林硯池一天為村裏人操的心都快趕上他這個大隊長了,若不是林硯池不是他們村的人,趙保國都想培養他當下一任隊長了。
知青點的人知道林硯池要進城,大家就給家裏寫了封信,讓他幫忙寄一下。
郵遞員十天半個月才下鄉一次,等他來,那信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寄回家裏。
天氣越來越冷,馬上就要入冬了,本地縣城的知青在農閑的時候可以随時請假回家,像他們這些外地的,一來一回麻煩得很,也就沒人回去。
眼看着天冷了下來,穿的用的還什麽都沒準備,可不得寫信給家裏要點錢嗎。
徐東寫了信後,順嘴問了下林硯池:“你給家裏寫信不?”
他知道林硯池的情況,但他覺得林硯池的母親應該沒那麽狠心,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總不可能明知他在受苦,還沒一點表示。
在此之前,林硯池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原主在這個世界是有親人的,關系或許沒那麽近,但血緣關系也是擺脫不掉的。
林硯池沒想好怎麽處理這段關系,男主原本在家中就略顯多餘,後來又被陷害坐了牢,繼父覺得他丢臉,怕他影響到另外兩個兒子的前程婚事,所以對他很不待見。
母親為了維護自己的家庭,自然也不會對他太親近。
到了大結局,原主和他們的關系都算不上熱絡,只是逢年過節會聯系一下。
原主人善良老實,家裏好事從來想不到他,有需要他的地方倒是毫不留情的利用。
每次上門,繼父總是話裏話外說家裏什麽地方需要錢,除了正在上學的小弟,連已經結婚的繼兄都要占他便宜。
男主不争不搶慣了,明明在這家裏一點好處都沒得到,還對他們掏心掏肺,在自己手上也很拮據的情況下,還要接濟他們。
真是從頭到尾都老老實實坐穩“冤大頭”這三個字。
林硯池就想不通,怎麽這天下所有的極品都讓男主給遇上了?真是人善被人欺嗎?
他并不覺得善良是壞事,但有些時候,過度善良就是愚蠢了。
在這點上,原主和他真是很不一樣,原主那才叫做好事不留名,将“默默奉獻”這幾個字貫徹到底。
林硯池可不這樣,好事他要做,名利他也要收,不然廢那些勁幹啥。
想到原書那些內容,林硯池心裏莫名起了一陣火。
他決定給原主的母親寫一封信,寫信之前,他問徐東:“你在給你父母的信裏沒提到我吧?”
徐東搖頭:“你不是說不要在信裏提你的事嗎?”
原主這個人做什麽事都愛替別人着想,下鄉後自己日子過得苦哈哈的,卻從來不會和家裏人抱怨。
徐東父母嘴巴很厲害,若是徐東在信裏說他過得不好,他的父母說不定為了給他出頭,就到處去說繼父那家人的閑話。
原主不想招惹是非,所以從來不讓徐東在信裏提他。
書裏對男主的原生家庭描寫挺多,林硯池很清楚他們家的情況。
當初下鄉,老三年紀很小暫且不提,繼父家的老大年紀和他相仿,下鄉的名額下來時,母親和繼父都不帶商量的就定了他名字。
本來他們應該還有點愧疚的,可男主的家書都是報喜不報憂,說鄉下的日子沒有想象中那麽苦,他一切都好,讓家裏不要擔心,久而久之,家裏就自欺欺人,真覺得他過得好了。
默默思考一會,林硯池就動了筆。
直接訴苦不符原主人設,林硯池決定走回憶風,家裏沒出事前,原主一家三口還是過得挺溫馨的,母親對他不像其他母子般親近,但他們之間還是有不少美好的記憶。
林硯池挑了幾件他印象比較深的事情寫了出來,試圖勾起原主母親對他的母愛,他沒說自己在這裏過得不好,只說自己很想家,順便問了一嘴繼兄工作的事。
既然都提到那位繼兄了,林硯池又将描述重點放在他身上,什麽好羨慕哥哥能陪在他們身邊,不像他都不能在跟前盡孝,羨慕哥哥畢業就有單位接收,不像他……回城的事情遙遙無期,不知哥哥在這段時間有沒有談婚論嫁,不能見證哥哥的幸福時刻,他很抱歉,請母親原諒他的不孝,他現在這個條件,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結婚了……天冷了,他冬天的棉被還沒着落,還得去幹活多掙點工分,只讓他們保重身體,剩下的話就不多說了。
林硯池寫信的時候,故意寫得斷斷續續的,直接說出來有什麽意思,就要讓他們自己反複猜測,然後良心難安,徹夜難眠,時刻都要記住他為什麽在鄉下受苦。
當然,若是原主的母親對這封信毫無觸動,那也正好給了林硯池和他們斷絕關系的機會。
他在這裏都苦成這樣了,家裏的人還這麽無動于衷,那屬實沒必要繼續聯系。
他要做的都做完了,就看林母那邊怎麽回複了。
第二天,他就背着藥材和大家的信進城了。
當然,趙亭松也是一起的。
畢竟趙亭松才是那個對陳家有恩的人,他想請陳牧安幫忙,可不得用一用趙亭松這個人情嘛。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林硯池将曬幹的藥材分為了兩份,分別裝在了他和趙亭松的包裏。
見林硯池這麽謹慎,趙亭松有點緊張,進城的時候他貼着林硯池,小聲道:“咱倆這算不算是投機倒把?”
他還從來沒私下賣過東西。
投機倒把是指那些二道販子哄擡物價,擾亂市場的行為,他們倆這點東西,還不知道別人收不收呢,算什麽投機倒把。
不過,這時候很多事情都沒有個準确的說法,人家想弄你,你就是只賣了一毛錢,也能給你安個投機倒把的罪名。
所以林硯池才這麽謹慎。
像趙亭松這樣做賊心虛可是要不得的。
為了讓他放松些,林硯池調笑道:“怎麽,小滿哥你怕了?”
別看林硯池平時在長輩面前裝得乖,老是“小滿哥小滿哥”的叫他,私下裏 ,他可從來不這樣叫,都是直呼大名的。
聽到林硯池這麽叫,趙亭松知道他是在故意揶揄自己呢。
他道:“不怕,跟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
這人就是這樣,随随便便的一句話就能戳人心窩,偏偏他自己還一點都不知道。
要不是場合不對,林硯池真想親親他。
兩人邊走邊說,沒一會兒就到了國營藥房。
店裏除了陳二丫和劉春香,陳牧安也在。
看到他們二人,陳牧安有些驚訝,随即又驚喜道:“兩位小兄弟,你們怎麽來了?”
林硯池道:“我們進城辦點事,順道過來看看您。”
無事不登三寶殿,陳牧安多精的人,一眼就看出他們有事找自己。
他也沒戳破,只道:“兩位小兄弟難得來一趟,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林硯池道:“吃飯就不用了,其實我們這次過來是找您有事。”
陳牧安笑了笑:“吃飯和談事不沖突,有什麽話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盛情難卻,他都這麽說了,林硯池也不好再推辭。
陳牧安把兩人帶到了一個國營飯店,他大約是這裏的常客,飯店裏的服務員和他很熟,一進門服務員就把他們帶進了一個包間。
“這裏安靜些,有什麽話你們可以在這說。”
林硯池看他這麽痛快,便打開自己的包從裏面拿出曬幹的珍貴藥材,問他:“這些東西,您這收嗎?”
陳牧安接過來瞧了瞧,他是這方面的行家,自然看得出來這些藥材藥性如何。
這品相,一看就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并且認真處理的。
他點了點頭:“這些我們藥房都是收的。”
不僅收藥材,那些普通的藥草他們也收。
“不過都是公對公,像我們私下這樣買賣的,還真沒有。”
一不小心就要被人抓小辮子,不是一般人,還真不會冒這個險。
一會兒收一會兒不收的,趙亭松是個很直接的人,擰着眉道:“你就說你到底收不收吧?”
陳牧安道:“若是別人找我,那我肯定不收,但你救了我女兒的命,是我們家的恩人,你開口,就算再難的事我也得答應。”
像他們這樣的人,能走到這一步,都把自己的名譽看得很重要,最怕的就是欠人情。
趙亭松不找他幫忙他心裏還總是惦念,現在找上門了,他反倒松了口氣。
聽他這話,趙亭松道:“救人那是應該的,我并不是挾恩圖報,你要是覺得這事讓你為難,你大可以拒絕。”
說完這話他又看了林硯池一眼,有點怕他怪自己自作主張。
趙亭松會說這樣的話,林硯池真是一點不意外,他就是這麽個直腸子,心裏一點歪心思都沒有。
若不是他需要搭上陳牧安這條線,恐怕趙亭松是這輩子都不會來讨這個人情的。
林硯池道:“小滿哥說得對,若是您覺得為難,就當我今天這話沒說過。”
陳牧安觀他二人都是心思純淨的痛快人,也沒再兜圈子。
“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我們這次帶的不多,也就四五斤左右。”
林硯池估摸着也賣不了多少錢,不過他這次來賣藥材只是順帶,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找陳牧安?
要想掙錢,光是靠挖這些野生藥草根本不是長久之計。
來之前,他跟趙保國說要給村裏人找個其他活計,也不是假話。
他考察過林崗村的土壤,發現林崗村的環境還挺适合種一些藥材果蔬的。
但是水果的周期長,種下去要想見到成果,至少三年以上,并不适合掙快錢。
倒是種植藥材很快就能收獲。
記得以前他奶奶也講過這事,她們那個年代,一旦到了這個季節,地裏就沒活,也沒辦法種植糧食,村裏的幹部就會組織大家一起種一些簡單的藥材,到了來年,收完藥材,又能接着種糧食,兩樣都不耽誤。
現在,林硯池也想效仿她們這樣的做法。
想要說服趙保國并不難,難的就是藥材種植後,他們該怎麽銷售。
村裏沒有這樣的買賣渠道,若是種了賣不出去,那虧的都是大家的血汗錢。
不過有陳牧安在,銷售就不是問題了。
據林硯池了解,他們藥房幾乎是掌管了整個縣城到農村的藥資,對藥材的需求量是巨大的,每年衛生部都會安排人到各個地方采購。
如果林崗村能把這筆大單接下來,收入絕對會得到一個質的提升。
而作為這件事的負責人,他也能從中得到不少好處。
林硯池并不覺得自己貪心,任何事情有好處就有壞處,種植藥材是他提出來的,能賺錢固然好,若是虧了,必然也是他來承擔後果。
機遇總是伴随着危機,就看誰的膽子大了。
看到林硯池,陳牧安仿佛就像是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他當初也是憑着一腔熱血走上了那樣一條路。
陳牧安答應了林硯池的請求,他向林硯池承諾,來年林崗村若是種了藥材,他一定會去收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