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喝了酒的林硯池反應變得有點慢, 坐在床上什麽也沒做,只是雙眼落在趙亭松身上,跟着他移動。
趙亭松走到他面前, 俯下身體, 眼神與他齊平,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林硯池看着他幹淨純真的眼眸變得黑亮幽深,裏面映着自己的臉, 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林硯池的臉越發滾燙起來, 即使燈光不甚明亮, 也能看到他紅透的臉。
不知是因為酒, 還是因為人。
趙亭松覺得這時候的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可他又不知該做什麽。
沒人引導, 他就像一頭被關進籠子裏的野獸, 只能焦躁地嗷嗷嚎叫, 等待着獵人最後的審判。
林硯池的臉微微往前, 趙亭松怕撞到他,下意識往後仰了仰頭,哪知林硯池雙手突然抱住了他的腦袋, 靠近了他。
兩人額頭抵着額頭,鼻尖對着鼻尖, 灼熱的呼吸融在一起, 像是要不分彼此。
趙亭松身體緊繃着,雙手緊握成拳,黑亮的眼眸染上了些別樣的情緒, 明明晚上沒喝酒, 可這會兒他感覺自己也要醉了。
林硯池秀挺的鼻尖下是他輕抿着的薄唇, 趙亭松口幹舌燥, 喉嚨發癢,鬼使神差般貼了上去。
可就在這時,林硯池卻收回手,捂上了自己的嘴,搖頭,對他甕聲甕氣地說道:“臭!”
趙亭松臉上露過一抹尴尬神色,随即起身:“我去漱口。”
這傻子,林硯池勾住他衣裳,道:“我是說我臭。”
喝了這麽多酒,趙亭松不嫌,他還嫌呢。
林硯池酒量好,在外從來不會喝醉,就算醉,那也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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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在最脆弱的時候把自己暴露于人前,這樣不好。
今晚約莫是太上頭,确實小小的醉了一會兒,但他很快就清醒過來。
本來還想和趙亭松繼續玩一會,只是嘴裏酒味實在太重,林硯池有心想裝,也被這味道熏得裝不下去。
就算沒有潔癖,他也不能容忍在這種時候,他和趙亭松有什麽過界的行為。
趙亭松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清醒還是醉着,聽到他這麽說,就道:“我去給你打盆水洗洗。”
林硯池懶懶地不想動,看着趙亭松忙裏忙外,一會兒給他端水洗臉,一會兒又拿杯子給他漱口。
他覺得自己有點壞,這麽晚了還要折騰人,可他就喜歡以此來證明,只要是關于他的事情,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趙亭松都會認認真真的替他做好。
趙亭松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等他漱完了口,又把帕子擰幹遞到他手中:“家裏沒新的毛巾,你先用我的。”
林硯池遲遲沒有接過,趙亭松又解釋道:“我剛在外面已經用水洗過了,是幹淨的,你別嫌棄。”
林硯池雙手撐在床上,揚着頭:“你幫我。”
“啊?”趙亭松呆呆傻傻地站在那裏,随即又點頭:“我幫你洗,我幫你洗。”
看着林硯池閉上眼,趙亭松将帕子展開,小心地替他擦拭。
林硯池是城裏來的,不像他皮糙肉厚,洗臉的時候他都不敢太用力,看着林硯池泛紅的臉頰和眼尾,明知道他是喝了酒的緣故,趙亭松卻還是擔心自己的毛巾太粗糙,手上用的勁太大,總怕一個不小心就弄傷了他。
這樣想着,他的動作又輕柔了些。
洗完臉,林硯池對他笑了笑,擡了擡自己的腳道:“我還想洗腳。”
趙亭松點點頭:“你等着,我去拿洗腳盆。”
他往腳盆裏又添了些熱水,進屋時,看見林硯池正在脫自己的鞋襪。
趙亭松把盆放在地上,走過去在林硯池身旁蹲下,道:“我幫你洗。”
這次林硯池倒是不肯了:“我自己來。”
可是趙亭松卻不管不顧的擒住他的雙腳,把他的腳放進了水中。
明明水溫不高,林硯池卻仍感覺自己被燙了下,忍不住瑟縮時,兩只腳卻被趙亭松按在水裏動彈不得。
看着趙亭松一下一下往他腳上澆水,林硯池心裏沒來由覺得有些怪異。
他的腳常年不見光,加上他每晚在宿舍泡腳時都會放點藥在裏面解乏,因此雙腳倒比手和臉還要白膩一些。
為此宿舍裏的人沒少打趣他,別人都是保養自己的臉,他倒好,專門往手腳上搗鼓。
個人習慣罷了,林硯池倒從來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過。
只是這會兒見趙亭松一言不發的捧着他的腳,明明腳背都要被他搓紅了,這人竟還不放,林硯池感覺有些不妙。
“趙亭松。”
他壓着嗓子,用力地喊了一聲趙亭松的名字。
沒得到趙亭松的回應,他的腳用力蹬了蹬,盆裏的水濺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有的還濺到了趙亭松身上。
這時候,趙亭松慢慢擡起了頭,除了濺起的水珠,林硯池還在他臉上看到了不太正常的紅。
林硯池雙手緊緊揪着床單,忍不住想把腳收回來,可趙亭松用的勁實在太大,他又如何能抽回來。
“別動。”他聽見了趙亭松有些喑啞的聲音,“我替你擦幹淨。”
說着,趙亭松又拿過一塊擦腳的帕子,把林硯池腳上的水珠擦了個幹幹淨淨,連每個腳趾都沒有放過。
等他擦腳的時候,林硯池另一只腳氣得在他胸前蹬了好幾下。
他沒用力,那點勁對趙亭松來說跟撓癢一樣。
看着他那只在自己身上使壞的腳,趙亭松喉結滾了又滾。
這次不用人教,他也知道該怎麽做了。
有濕熱柔軟的東西落在了自己的腳背上,林硯池瞳孔放大,捏着床單的手松了緊,緊了又松。
對上趙亭松那虔誠的,狂熱的,歡喜的眼神,他的心髒仿佛被人攥住,完全喘不過氣來。
林硯池臉紅得要滴血,不知道是羞他有這樣的愛好,還是惱他不聽自己的話。
趙亭松不知道自己給林硯池帶來了多大的沖擊,臉上帶着點羞赧,憨憨傻傻的,不太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我實在沒忍住。”
就算不懂其中的含義,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太對的。
林硯池張了張嘴,可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麽?
難不成羞羞答答地說:“沒關系,你這樣很正常的,我很喜歡。”
還是怒目而視道:“趙亭松,你這個大混蛋,一上來就跟老子玩這個。”
這兩種話林硯池都說不出口。
這種事情他心裏很在意,又不是那麽介意。
他承認,在某個瞬間,他被小小的沖擊了一把,但仔細想想,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看着趙亭松的眼神有些複雜,随即又伸腳蹬了他兩下。
“睡覺了,趕緊把屋裏收拾幹淨。”
說完也不理他,身體往後一仰,就躺在了床上。
趙亭松倒了水之後,磨蹭了很久才進門,林硯池躺在床上掃了他一眼,看着他帶着水汽的身體,很識趣的沒說什麽。
別說趙亭松難受,他躺在這也不好受呢。
早知道今晚就不該留下,這分明就是自己給自己找苦吃。
一旁的被窩被人掀開,林硯池往裏挪了挪,發現自己已經靠貼近了牆。
一個未婚小夥子的床再大也不會大到哪去,趙亭松平時就比別人占地方,多了個林硯池,這床更顯擁擠了。
尤其是那傻子還動不動就拿腳蹭他。
農村房子不隔音,稍微弄點什麽動靜就擾人得很,林硯池用腳把他勾住,道:“很累了,睡覺吧。”
聽到他說很累,趙亭松也不搞什麽小動作了,起身替他把被子掖好,一只手搭上他的腰,沒多久就閉了眼。
屋內漆黑一片,耳邊傳來趙亭松均勻的呼吸。
林硯池睜着眼睡不着,腦子裏冒出很多想法,不久,跟想通了似的,在趙亭松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也跟着睡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旁邊的位置已經涼了,想來趙亭松很早就起了床。
這會兒天已大亮,頭次在他家裏過夜,就起得這麽晚,林硯池覺得自己還是有點不禮貌。
好在,起得晚的并不是他一個人,趙保國和趙春風昨晚都喝了不少酒,今早也是睡了很久才起床。
吃完早飯,林硯池道:“支書,這段時間不忙,我想過兩天上山去看看山裏有沒有什麽草藥。”
幹等着別人救濟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要想辦法自力更生。
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林崗村地理條件優渥,林硯池覺得應該把這些資源都利用起來。
藥品這個事情一直是個難題,上頭也一直鼓勵他們自力更生,聽到林硯池的想法,趙保國當然同意。
“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需要幫助你就找小滿,讓他幫你。”
林硯池看了趙亭松一眼,笑了笑:“我們倆這關系,肯定少不了麻煩他。”
趙亭松被林硯池看得有點臉紅,他一大早醒來的時候,看到林硯池躺在自己身旁,心裏可是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昨晚林硯池到底醉了沒有,就怕他早上起來跟自己鬧呢。
哪知,林硯池倒是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倒是他,一看到林硯池就跟喝了酒一樣暈暈乎乎的,就想眼巴巴的湊上去,又怕惹他心煩。
聽到林硯池這麽說,他就忍不住想,他們倆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朋友之間會像他和林硯池這樣嗎?
趙亭松實在想不通,也沒人告訴他,男人和男人之間,除了當朋友,還能做什麽。
吃過早飯,林硯池就對趙亭松說:“你先在家等我,我回宿舍換個衣服,晚點咱們就上山去。”
離開到時候,沈紅英叫住了他,給他弄了點自家地裏種的菜,讓他帶去知青點。
這段時間地裏青菜不少,聽趙保國說知青點那邊的知青都過得緊巴巴,沈紅英也就大方了一回。
其實也是看在林硯池的面上,這菜雖然不是好東西,但對知青來說也很難得,只希望他們能記住林硯池的好,一天少在背後弄那些破事。
接觸久了,沈紅英是真心把林硯池當兒子疼,凡事都為他考慮得多。
趙保國也笑眯眯地說要去大隊部開會,争取給林硯池再謀點福利。
面對兩人對自己的疼愛,林硯池心裏沒來由産生了一絲愧疚。
他們對他這麽好,他和趙亭松卻……
林硯池搖搖搖頭,不去想,也不敢想那些事。
回了知青點,他就把那些菜放到了廚房,順帶也給趙志遠說了聲。
知青點的知青看到他弄回來這麽多菜,心裏都又驚又喜,趙志遠道:“昨天你給大家分了二十斤米,今天又給我們帶回來這麽多菜,真是都不知道怎麽感激你。”
他覺得林硯池真的太好了,什麽好處都想着他們,上回買了肉,也給他弄了兩大勺過來,到現在他想着那味道都還流口水呢。
林硯池道:“說的什麽客氣話,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我有好處,肯定也少不了你們的。”
未來這些人都要回城,現在搞好關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再說,知青點的人團結一點,也沒什麽壞處,省得有些人老在後面搞小動作。
他對着趙志遠擠了擠眼,兩人走遠了些,趙志遠才聽他小聲道:“下次多在你舅舅面前說點好話,讓他過年給我留點肉。”
趙志遠點點頭:“必須的。”
等林硯池進屋換衣服後,他看了眼那群沉浸在喜悅氛圍中的知青,道:“這些菜都是別人看在林知青的面子弄的,發糧還得過一陣,要不是他,咱這幾天說不定還要餓肚子。林知青為人坦率真誠,心眼又實在,以後大家要都和他好好相處,誰要是敢在背後給他使絆子,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他在知青面前一向沒什麽架子,這會兒這麽嚴肅,這些知青也知道了他的态度。
不過大家覺得他這番話純粹有些多餘,林硯池對大家這麽仗義,誰會這麽不識好歹給他使絆子。
又不是所有知青都像盧志強和李建安那樣良心壞。
宿舍裏,聽說林硯池要上山挖草藥,徐東興致沖沖道:“我也去。”
林硯池還沒開口,陸學林就打擊道:“你藥和草都分不清,你去能有什麽用?”
徐東不服氣:“我去幫忙給他拿工具。”
陸學林一聲嗤笑:“有趙亭松在,輪得到你?”
徐東剛想反駁,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
他莫名感覺到一股危機。
嘟囔道:“明明我和你才是一起長大的發小,怎麽到這之後,你和那傻子倒是越走越近了。”
林硯池笑了笑,只說:“他不是傻子。”
徐東撇了撇嘴:“拜托,這是我說的重點嗎?”
陸學林在一旁幸災樂禍:“對你來說不是,但對人家來說可能就是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徐東最煩他動不動就神神叨叨打啞謎的樣子。
林硯池也沒有重色輕友,看他不高興,便道:“沒事,你想跟着去就去吧。”
徐東倒是不肯了:“不去了,好不容易不用幹活,我才懶得去受累。就讓趙亭松去吧,看他那樣就知道他一天精力旺盛,有勁沒地方使,讓他跟着去,什麽粗活累活你都使喚他。”
陸學林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又開始補刀:“你跟他彼此彼此。”
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甚至某些地方徐東還不如趙亭松呢。
他倆日常吵習慣了,林硯池也懶得勸,換了身平時幹活穿的衣服就走了。
趙亭松也收拾好了,兩人上山的時候,沈紅英道:“這段時間山上天冷了,山上毒蟲毒蛇什麽的倒是沒有,不過深山裏有野豬出沒,很危險,你們不要進得太深。”
林硯池點點頭,說自己記住了。
山間泥路并不平坦,越往上走,越是艱難,泥路兩邊藤蔓掩映,稍不注意,便會絆腳。
好在這幾天沒下雨,小路還算幹燥,否則,上山的路只會更加艱難。
怕林硯池摔跤,走在前面的趙亭松朝他伸出了手。
特殊情況,林硯池也不怕被人看見,抓住趙亭松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郁郁蔥蔥的老林沒經過砍伐,各種植物都長得很茂盛,王永年當赤腳醫生那會兒,從來沒挖過草藥,所以這山裏的草藥還多得很。
不過林硯池并沒有馬上停下來。
林子越深,寶貝就越多,森林邊緣根本挖不倒什麽珍貴的藥草,聽趙亭松說野豬的位置還遠得很,他們還能再往上走一陣。
到了一片草木旺盛的地方,林硯池才停了下來。
不同的草藥有不同的采集方法,林硯池給趙亭松交代了幾句,兩個人就開始行動。
除了草藥,林硯池還找到了很多野生的天麻和山藥。
這些東西換個其他時候,肯定早就被人挖空了,但現在山裏的東西都是集體所有,一般人都不敢上來挖,正好也便宜了林硯池。
野生天麻較為珍貴也比較少見,林硯池運氣好,挖了好幾窩,他預感到這裏還會有其他好東西,拿着工具又往前走了一段。
只是,不過他沒想到,珍貴藥材沒找到,反倒是在這茂密的林子裏撞見了一件見不得人的事。
他看見兩個年輕男女在茂密的草叢裏親嘴。
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鄉村題材的電視裏老是會演人鑽小樹林,鑽玉米地,他還以為是假的呢。
親眼瞧見了,才知道還真有這樣的事。
林硯池接受良好,倒不覺得有什麽,畢竟單純的親嘴也不是什麽大事。
哪怕這時候的人趨于保守,但總有控制不住感情的時候。
只是這事被他看見了,就挺尴尬的。
就在他打算裝作什麽都沒看見離開的時候,趙亭松過來了。
他見林硯池貓在這沒動,還以為他遇到了什麽事,立馬上來查看。
好在他也算謹慎,沒發出什麽聲。
只不過看到別人親/熱的畫面有點傻眼,随即正義感爆棚張嘴就要出聲呵斥。
林硯池直覺不妙,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