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硯池讓人把李建安擡到了陰涼通風的地方,又給他喂了水,看李建安這樣子,多半是中暑了。
聽到消息的趙保國匆忙跑來:“林知青,他怎麽樣?”
林硯池道:“李知青屬于先兆中暑,把他放在陰涼處及時補充水和鹽分,很快就能恢複。”
低聲呻/吟的李建安聽到這話,費勁地擡起自己的眼皮,看了旁邊的盧志強一眼。
盧志強會意,不滿道:“別人生病你都要開藥,李知青生病你就給他喝點淡鹽水,我知道你平時就不喜歡李知青,但你也不能拿他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李建安也哼哼唧唧道:“支書,我好難受,我快喘不過氣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林知青,以前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救救我好不好?我還這麽年輕,我不想死啊。”
林硯池瞅了他一眼,都這時候了,還能條理清晰地說出這番話,看來這李建安确實沒什麽大問題。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很難說不是在給他設套。
人就像彈簧,壓到最低處,就會徹底反彈。
這段時間,盧志強頻頻在他手上吃癟,按照盧志強睚眦必報的個性,必然會在背後和他的狗腿子商量報複的事。
林硯池随時都提防着他們兩人,一直沒露出什麽把柄。
看來,這兩人終于按捺不住,打算主動出擊了。
林硯池倒不會為這樣的事情感到恐慌,該來的總會來,他這段時間的步步緊逼,就是為了能将這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徹底解決。
他倒要看看這兩人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林硯池道:“我看李知青确實挺嚴重的,支書,不然就讓他先回去休息。”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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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到晌午,就有人中暑,趙保國心中實在惱火。
林硯池都這樣說了,那就證明李建安并不是裝病,他也不好說什麽。
搶收重要,人命也重要,李建安再不中用,他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出事。
“林知青你和盧知青把他送回去,林知青是大夫,留下來照顧他,其他的人繼續收玉米。”
李建安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趙保國橫了他一眼:“怎麽,你有意見?”
盧志強拍了拍他的手,李建安虛弱道:“沒有。”
趙保國這會心裏憋着火,誰要是不聽話那就是在觸他黴頭,保準沒有好果子吃。
嬌滴滴的女知青們都沒一個喊不舒服的,李建安一個大男人這麽虛,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意思。
林硯池知道他倆沒憋什麽好屁,走到半道他就借着要回衛生所拿藥的由頭,讓盧志強和李建安先回了知青點。
他是個貼心的人,知道這兩人要在背後算計他,所以故意給他們留下了這麽長的時間商量對策,希望這次倆人可不要讓他失望。
等林硯池回到知青點時,宿舍裏就只剩李建安一個人了。
林硯池要照顧他給他熬藥,今天的活兒大約是幹不了了。
其他人都在地裏幹活,知青點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李建安的呻/吟聲就顯得特別明顯。
那難受的勁,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得了什麽大病呢。
林硯池把熬好的藥端了進來,熱情的坐在李建安床頭,還體貼的把藥吹涼。
見李建安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林硯池故意道:“李知青,今天可真是謝謝你了。”
李建安本來不打算和他說話,聽到他這麽說,還是沉不住氣問道:“謝我什麽?”
林硯池笑了笑,有些欠揍地說道:“當然是謝你病得及時,為了照顧你,我今天都不用幹活了,這幾天搶收,能偷一天懶就賺一天,我可不得謝謝你嗎?”
李建安再蠢,也聽得出來林硯池這話是在損他。往常,要是林硯池說這樣的話,他肯定要跳起來罵林硯池,不過,想到林硯池已經蹦跶不了多久,李建安也就懶得和他計較了。
林硯池給李建安開了副解表化濕的藥,光是聞着就很苦。
涼了後,林硯池就直接把藥遞到了李建安手裏。
李建安在他這可沒有一勺一勺喂的待遇。
李建安也不指望林硯池對他多好,接過藥捏着鼻子一口全灌進了肚子裏。
林硯池又問他:“平時哪不舒服你都找王大夫,今天怎麽找我了?這次不怕我使壞給你下毒了?”
李建安嗤道:“你要真是下毒那才好呢,我在你手上出事,你看你能讨到什麽好。”
林硯池眯了眯眼,眼神銳利地盯着李建安瞧了瞧。
李建安被他盯得心虛,虛張聲勢道:“看什麽看,我不要你照顧,你趕緊去幹活,不然等我好了就跟支書舉報你故意逃避勞動。”
林硯池微微一笑:“好哦。”
他跟着回來就是想搞清楚,他們在搞什麽名堂,現在弄清楚了,他才懶得管李建安的死活。
他作為大夫,已經盡了自己的本分,至于李建安這種故意折騰自己的人,那就不在他的救治範圍了。
雖然大概明白了這兩人在打什麽主意,但林硯池還是有點想不通,盧志強和李建安費了這麽大的勁,總不可能就是想通過裝病這事來質疑他的醫術吧?
要真是這樣,他可真得懷疑兩人的智商了。
李建安胸無大志,想不出什麽辦法倒是正常。
盧志強心機深沉,為人狠辣,因上次被他和趙亭松羞辱的事恨毒了他,他若是出手,這事絕對不會這麽簡單。
林硯池腦子飛快轉動着,猜想着後續一切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幹活的時候他的表情不自覺就變得凝重,好幾次趙亭松想和他說話,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林硯池說過,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幫助,哪怕不能為他做些什麽,作為一個傾訴對象傾聽他的煩惱也是可以的。
想到這番話,趙亭松終于開口問他:“從宿舍回來你就不高興,你怎麽了?”
沒想到這傻子還挺敏感,林硯池勾起唇道下意識道:“我沒有不高興。”
明明就有!
趙亭松失落垂眸,沒再追問。
平時兩人關系再親近,一遇到事了,林硯池卻不會告訴他,也不會尋求他的幫助。
大概林硯池眼中的他,和別人眼裏的他也沒什麽區別,不過就是個不中用的傻子,他能懂什麽呢?
趙亭松是個不會隐藏自己情緒的人,腦子裏也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他的心思全擺在臉上,林硯池都不用去刻意猜,就知道他心裏再在想什麽。
見他一臉的失落,林硯池知道他肯定又在瞎想了。
林硯池四處看了看,其他幹活的人都沒注意到他們這邊,他沖着趙亭松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向自己靠攏。
趙亭松眼睛亮了亮,聽話地靠近了他。
林硯池小聲道:“我真的沒有不高興,我就是有點事想不通。”
趙亭松的思維方式和一般人不太一樣,或許可以把自己的猜測說給他聽,聽聽他的看法。
趙亭松是個對外界漠不關心的人,村裏人他都了解得不多,更別說那些城裏來的知青了。
因林硯池和盧志強不對付,趙亭松才對盧志強有點多了些注意,在經歷過“狗叫”事情後,他對盧志強印象深刻,知道他和那個叫李建安的知青走得很近。
趙亭松仔細想了想,在那些零碎的記憶中捕捉李建安和盧志強這段時間奇怪的言行舉止。
他與二人平時見面的機會并不多,雖有心想幫忙,卻也實在無法提取什麽重要的信息給林硯池。
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失落氣息,林硯池安慰道:“沒事,可能只是我想太多了,若不是王大夫分的地太遠,可能今天李建安也不會讓我看。”
聽到這話,趙亭松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個畫面:“我上次去衛生所找你,你回宿舍拿東西人不在那,我去的時候衛生所就剩下王永年和那個姓李的知青。”
李建安看病都是找王永年,兩人說話倒也不奇怪。
“那個知青不知說了什麽,惹得王永年很生氣,兩人看見我來了,就沒說了,那姓李還說下次再找王永年呢。”
村裏人都說王永年和林硯池不和,姓王的肯定和他們狼狽為奸,一起對付林硯池呢。
這話就像是一陣風,将林硯池臉上的嚴肅吹散了,使得他整個人都明朗起來。
原來是這樣。
“我明白了,我明白他們在打什麽主意了。”
林硯池情不自禁笑了起來,亮晶晶的眼裏全是趙亭松的樣子。
笑夠了他才拉住趙亭松的手誇他:“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
看着他笑,趙亭松也跟着笑。
能幫到林硯池就是他最開心的事。
……
這天搶收結束後,林硯池回去得稍微晚了些。
回了知青點後,他先洗了澡換了衣服,今晚應該不會太平,若不早點把自己收拾幹淨,等會兒恐怕就沒時間了。
隔壁宿舍,盧志強和陳偉明正在在對李建安噓寒問暖,詢問他有沒有好點。
李建安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為什麽,我喝了林知青開的藥後,這一下午都難受得很,惡心想吐,肚子還疼,胸口發悶,感覺喘不過氣來。”
李建安說話斷斷續續,明明已經休息了一下午,看起來卻比一開始還要嚴重很多。
盧志強道:“林知青不是說你不嚴重,怎麽會這樣?”
李建安有氣無力道:“我也不知道。”
陳偉明皺了皺眉:“志強你看他嘴皮發紫,臉色發青,不像中暑,反倒是像中毒了一樣。你今天吃了些什麽東西?”
李建安搖頭:“除了林硯池開的藥,我什麽也沒吃。”
盧志強聽到這話,怒氣沖沖跑到原來的宿舍,沖着林硯池吼道:“你到底給建安開了什麽藥,好端端的,他怎麽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