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程靈下意識抓住車門把手， 季向由放輕了語調，“我不逼你，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再回複我。”
程靈深吸幾口氣調整好心情， 但臉上的糾結還是無法被掩飾幹淨，她直接說明， “我們不可能。”
“因為你母親？如果是這樣， 我可以幫你跟她解釋。”
“解釋不了！”
程靈終于肯擡頭直視眼前的男人， 和記憶中的模樣沒有太大變化。
可就是這樣一張臉，有時候讓她覺得遙不可及，仿佛海底的夜明珠， 永遠也觸碰不到。
如果硬想要觸摸，就得承受随時被海浪襲卷，被海水淹沒的危險。
程靈一直清楚地記得母親在精神科住院的那些年， 痛苦不堪。
一波接一波的窒息感每時每刻都有可能爆發， 讓人精疲力盡。更多的， 還有曾經的幸福再也回不去的辛酸。
哪怕最後母親出院，這種情況也是在母親病情緩解得差不多時，才有了好轉。
而且中途她有一次不小心讓母親看到了她留下來的季向由的照片，結果母親病情再次複發， 鬧得滿手是血。
那時她也不大， 程銘也還小， 兩姐弟哭着守在病床邊，差點成了孤兒。
回憶起以前的事， 程靈話語裏有些許強忍着的哽咽， 但眼神卻是毅然堅決。
“我不能，也不會拿我媽的命做擔保。”
說完，程靈打開車門走了。
留下季向由一個人， 坐在車裏許久，才想起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電話挂斷，空氣再次陷入寂靜，半晌，隐隐傳來一聲來自喉嚨深處的嘆息，徐徐回蕩，過後消散。
——
程靈休息夠了，《戲如人生》也差不多恢複錄制了。
當程靈到達榴蓮臺時，才想起季向由應該也簽約了這個節目，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地，還不知道該怎麽相處。而且，也不知道她媽會不會臨時起意看到這個節目。
她憂心忡忡地來到錄影棚，眼前的演員稍有不同，增加了幾個，甚至加的都是些稍有名氣的演員。
衆人聚在一起，重新組建團隊。
程靈再次和徐榕分在了一個組，不過其他人倒是換得差不多了。
分配完畢，這時輪到導師登場。
以往的三位導師倒都還在，唯獨最後多了一位——季向由。
季向由一出場，連四周的歡呼聲都高了不少。
程靈一直緊閉雙唇，最後一絲僥幸也被打碎。
不過往後的排練，程靈的擔心多餘了。
季向由并沒有跟她有過多的接觸，全程以導師的身份很正常地和他們接觸交流。
程靈他們這次抽到的片段是一部家庭劇截取出來的，孩子在學校受了傷，母親帶着幾個親戚找老師和學校理論。
而程靈争取到的，是戲份還算可以的老師一角。
由于之前調整節目耽擱了幾天，這回節目組把排練的時間又縮短了一些。
一行人排到半夜十點過，以往肯定是有人鬧不滿地。但現在有了季向由的加入，不說十點，排到半夜一兩點兒都行。
畢竟大家心裏都清楚，這可是季向由第一次正兒八經參加的綜藝，那流量和熱度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所有人都卯足了勁，就等着靠這次機會翻身呢。
等到上臺表演的那天，早上所有組別都在臺上又事先排練了一遍。
四位導師都坐在臺下觀看，到下臺時，其中的易青導師拿着話筒，忽然點名程靈。
程靈趕緊站得端正，雙手背在身後。
易青一向嚴厲的神色難得有了緩和，“演得不錯。”
程靈頓時松了一大口氣，趕緊俯首道謝，表示會繼續努力。
衆人又再回到自己的練習室，休息了一會兒，差不多開始上妝了。
程靈換上一件輕飄飄的白色連衣裙，外面一套肉色的薄款風衣。頭發梳成黑長直，再戴上一支老式的蝴蝶結發箍，很有十幾年前那股複古的味道。
徐榕路過時打量了好幾眼，“喲，這打扮還不錯呢。”
同組的小演員聽聞走了過來，見到她時眼前一亮，“程靈姐，你這種打扮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呢，就跟以前那種港片裏仙氣飄飄的仙女似的。”
程靈被誇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回道，“哪有那麽誇張。”
兩人又再互誇幾句，全組都換好了服裝，準備再練習幾次。
這時練習室的門被人推開，幾名導師走了進來。
導師們讓他們繼續排練，中途時不時會親自上陣幫忙試演一番。
季向由全程基本沒什麽動作，但是提醒的幾個點還是很到位的。
混雜中，季向由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程靈身側。
程靈正認真看着易青的指導，就聽耳邊一聲輕到稍微一不注意就被忽視的聲音。
“加油。”
程靈回頭快速掃了他一眼，着急地往旁邊退了退，耳側卻是覺得火燒般燥熱。
自打上次兩人說破後，一直到現在，對過的話基本不超過三句，其中有兩句還是季向由在指點她演技時不經意間提到的。
這時有兩名女演員手挽着手插到他們倆之間，有些羞赧地對着季向由，像追到星的小女生。
“季老師，您之前演戲的時候有沒有緊張過呀，我們這次上臺大家都覺得挺緊張地，您能不能分享一下您的經驗呀？”
此話一出，大家都集中注意力一齊望向季向由。
就在大家最期待時，季向由面無表情地說了句，“沒緊張過，所以不好意思沒經驗。”
兩名女演員吃癟，瞬間灰溜溜地走開。
程靈抽抽嘴角，男人這×裝的可以。
——
下午節目正式開始錄制，第一次上臺，一些演員或多或少有些緊張。
程靈在上臺前平複了好久的情緒，等真到了臺上，一心全紮進戲裏，倒不覺得緊張了。
這次表演完畢，還會有導師選擇學員環節。導師會根據學員們的表演，選擇心儀的對象加入自己的團隊。
按之前分好的組別，每位老師每組只能寫下一名最想要搶奪的學員。
輪到程靈他們這組時，一般老師們的首選肯定都是徐榕，有資歷有演技，還有人氣。
果然到導師亮出人選時，清一色徐榕。這種時機，徐榕自然是一臉笑容，藏着幾分得意。
原本大家都以為4位導師都會亮出徐榕時，卻沒想到到易青這兒時，人選忽然變成了程靈。
徐榕笑容變淡了些，人群中有人發出驚呼，程靈也有些沒預想到。
最後只剩季向由一人沒展示，大家都屏住呼吸期待着，就連程靈也下意識地緊張了起來。
當季向由一點一點将板子轉向衆人時，這回幾乎是全體疑惑外加驚訝。
季向由居然選了個沒什麽背景的新人男演員。
程靈盯着板子上的名字，緩緩回過神來，微低着頭嘲笑自己的想法。
難不成她真還期待着男人會寫她的名字？
明明是她拒絕了別人，像季向由那種天之驕子，肯定會覺得離得遠遠地，怎麽可能會再追上來。
節目繼續有條不紊地錄制下去，等到全部錄完，早過了十二點。
衆人都有些困了，程靈也坐在邊上打着盹兒。
這時工作人員過來說可以散場了，她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子，邊打哈欠邊往樓下走去。
此時早已沒了公交車，周圍的出租車也是少得可憐，程靈等了半天，連個車影子都沒見着，無奈之下，只好拿出手機，準備打個私家車回去。
她靠着公交站的站牌，剛把app點出來，就聽見一聲鳴笛聲。
她擡頭望去，就見一輛灰色寶馬停在面前。
車子又響了一聲，程靈彎下身子，前座車窗落下，李涵的臉出現在眼前。
她連忙上前打了招呼，李涵拍拍副駕駛座，喊道，“上來吧，我送你。”
“這，不用了。”程靈幹笑幾聲，往後座望去，在沒看到季向由的身影時，松了口氣。
李涵注意到她的動作，“上來吧，季先生自己開車走了，這麽晚了，你一個人打車很危險。”
程靈也沒再拒絕，打開車門坐在了李涵旁邊。
李涵握着方向盤，注意着馬路上的動向，“今天錄制下來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
“這種節目若是抓得好，也算是個機遇。”
“我也是這麽想的。”
“你今天是不是有好奇過季先生為什麽沒選你當學員？”
程靈語速忽地加快，“沒有啊，季先生選誰都是他的自由吧。”
“其實季先生一開始是想選你的。”
程靈安靜下來，緊緊抓着自己的挎包，心跳沒來由加快。
“我雖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今天季先生曾有過退出這個節目的想法，可惜已經簽好了合同，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盡量避免和你相處。”
程靈有些疑惑，“為什麽？”
“說的好像是不想讓你的母親看到這個節目有所誤會，因為會太過突然了。”
程靈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她愣愣盯着自己的腳，保持着沉默。
李涵繼續說道，“其實季先生已經連續拍了有十個月的戲了，之前還在國外待了有半年，飲食不習慣，身子一直沒有調養得很好，這次原本準備拍完戲休息一兩個月的，結果聽說你在那兒，立馬讓我去和榴蓮臺協商。”
李涵頓了一下，語重心長地說出最後一句，“季先生，還是很在意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