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在看到程銘的一瞬間， 季向由也有些許詫異，兩人目光對上，相互打量。
季向由取下口罩， 程銘眼中的錯愕更加明顯。
旁邊顧書則丢下積木，快速奔上前去抱住季向由的雙腿， 激動地喊了聲， “小表叔！”
“小、小表叔？”程銘疑惑道， 随即反應過來望向季向由，“你是書則的表叔？”
“嗯。”
聽到回答，程銘自己都沒察覺自己松了口氣， 他差點以為這是季向由的兒子。
不過下一刻，他的心又立即提起來，上次兩人才打過交道， 結局也不是那麽的愉快。
顧書則扯着季向由的衣角， 絲毫沒有察覺兩人間詭異的氣氛， 反而興致勃勃地介紹道，“小表叔，這就是我上次說過的銘銘老師。”
“銘銘？”季向由暗自念了一遍，想到什麽， 腦子裏某根神經突然對上， “程銘？”
程銘一驚， 趕緊別過臉。
顧書則則是一臉天真，“小表叔， 你怎麽會知道我們老師叫程銘呀？”
程銘很想阻止顧書則繼續說下去， 可惜季向由已經明顯确定了答案，“你是程靈的弟弟。”
相當肯定的語句，兩人以前不過偶然間見過一兩次， 彼此的印象算不上多深。
可誰讓程銘和程靈長得有幾分相似，放在一起，很容易讓人認出是兩姐弟。
程銘保持着沉默，想就這樣蒙混過去。
季向由倒沒深追，只是瞟了眼時間，“老師應該還沒吃飯吧，讓你久等了。”
“沒事沒事，這本來也是我們的責任。”程銘幹笑幾聲，總覺得和季向由相處時，有種無形的壓力。
“剛好我要送書則去吃飯，作為賠罪，你跟我們一起吧。”
“我，我不用了！我們老師額外負責的時間是有補貼的，所以你不用賠罪。”
“一起吧。”季向由目光銳利，語氣決絕。
程銘僵在原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強忍住想要逃跑的沖動。
季向由見他不回答，彎身對着顧書則問道，“你想老師陪你去吃飯嗎？”
顧書則眼裏亮閃閃地，“我想！銘銘老師，你跟我們一起吧，小表叔告訴我他有準備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哦。”
程銘笑得有些勉強，“我真的不用了，我姐還等着我回家吃……”
聲音越來越小，程銘忽然反應過來，這時候提程靈，是不是不太好，但是.
“要不我把我姐一起叫來吧，她跟你更熟一些？”
季向由的神色似乎有一瞬間的變化，可下一秒，“不用，就這麽定了吧，書則，你去牽着老師，我們一起去吃飯。”
季向由的最後幾句話透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顧書則聽話地牽上程銘的手，程銘只得暫時拉着，跟着季向由一起來到車邊。
季向由幫忙打開後座車門，程銘抱着最後絲僥幸，“那個季先生，我真的不.”
“程銘老師，我想你也知道我身份的特殊性，你也不想大家站在這裏被曝光吧。”
程銘還想回話，可轉頭一見季向由那幽深的黑眸，抖了一下，身子比大腦反應還快，反射性地就鑽進了後座。
程銘全程老實地把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乖巧端正，腦子卻在瘋狂轉着，想着要不要和程靈發個消息。
可一直思考到下車，他也沒勇氣拿出手機。
車子最終停在一家古色古香的中餐廳前，餐廳內部設有園林，景色宜人。
服務員将幾人帶到包廂，沏上清茶，然後退下準備餐食。
顧書則坐在邊上玩兒着季向由送給他的新拼圖，而程銘坐在季向由的正對面，接受着對方隐在暗處的目光考量。
程銘假裝鎮定地端起茶杯，眼神卻是時不時往對面瞟，心也慌張到跳得飛快。
反觀季向由，慢條斯理地搖了搖茶杯，這才放在唇間細品了一口，緩緩道，“你現在跟你姐一起住？”
程銘差點一口水嗆到，“嗯，哦，因為我剛畢業來到這座城市，所以……”
“你知道你姐現在的條件？”
“知、知道。”程銘誤以為季向由是在怪罪他，“等我下個月領到工資，我會幫我姐分擔房租壓力的。”
語畢，程銘偷偷觀察了下季向由的表情，總覺得季向由似乎還是很在乎他姐的。
季向由放下茶杯，察覺到程銘的目光，在對上後，對方當即避開，有那麽些被看破的窘狀。
只不過他并不是很在意，只假裝不經意間提起一句，“所以你們家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程銘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可季向由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繼續道，“是你姐轉校的那段時間嗎？”
程銘一愣，微低下眼眸，沒有回答。
他的指尖一直在纏啊繞，半晌，他擡頭鼓起勇氣問道，“你現在為什麽還這麽關心我姐，難道，難道你還喜歡她嗎？”
程銘問完，又趕忙低下頭，不敢與季向由對視。
能感受到對面的沉默，一時程銘的手繞得更緊了……
“如果我說是呢。”
很輕的一聲回應，起初程銘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當他擡眸與季向由對上，男人目光沉穩，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程銘停下手上的纏繞，手哆嗦着端起旁邊的茶灌上一口，“你、你真的還喜歡我姐？”
“我像是在開玩笑？”
程銘端着茶杯一飲而盡，然後雙手撫上膝蓋，陷入沉思。
包廂房門被打開，菜品被陸續呈上。
哪怕色香俱全，此時估計除了顧書則，其他人都沒什麽胃口。
等到服務員上完菜退出去，程銘才放開嗓子冒出幾聲，不過都結結巴巴，沒說出個什麽東西。
季向由見他這樣，“先吃飯吧。”
季向由給顧書則拿了個小碗，細致挑上幾樣不辣的菜，顧書則抱着小碗，安安靜靜地在邊上吃着。
程銘捏緊筷子半天，一個菜也沒夾，他忽然将筷子摔在桌面，提高了些音量，“我姐她當初跟你分手是有原因的！”
季向由也沒預料到程銘的動作，微微詫異後，眉頭微蹙，有一兩分肅穆，“什麽意思？”
“我姐、我姐她.”
——
節目組第一天主要是為了拍宣傳照片，程靈被排在很後面，連團體照都拍完了，大部分演員也完成任務後離開了，這才輪到她的順序。
程靈補了下妝，看到攝影師那方正在查看今天白天照的照片。
只要是團體照，基本都是徐榕站在C位，而她，一般只有落在邊角湊數的位置。
“程靈，程靈在哪兒？”
“在這兒！”程靈應了聲，快速跑過去。
她才擺了一兩個簡單的pose，旁邊導演過來掃了幾眼，說是差不多了。
程靈想着她也省事，便什麽也沒說，只默默走到攝影師身後看了下成片。
拍得也還行，只是動作稍微有那麽些不自然。
程靈還想多看幾眼，但總導演已經發了話，“快點兒收拾完場地。”
慌忙間，程靈被來來回回的工作人員磕蹭了好幾下。
她快速退到邊上，想着沒她的事了，便準備離開。畢竟是以後要相處一段時間的同事，她禮貌地和導演他們打了招呼說了再見。
但無一人回應，大家仿佛都很忙似的，聽不到她的話。
程靈輕嘆聲，回身離開。
大樓外月亮早已高高挂起，門前大道車燈閃爍，川流不息。
肚子實在餓得不行，程靈先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個三明治面包，這才搭乘公交車回去。
屋裏燈光明亮，估計程銘早已到家。程靈拖着疲憊的身子一路爬上5樓，掏出鑰匙打開。
進門，莫名的寂靜。
客廳電視雖放着，但卻沒一個人影兒。
等她關上房門，程銘突然從卧室裏沖出來，神色怪異。
“怎麽了？”程靈問道。
程銘扭扭捏捏地，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到底怎麽了？”
程銘又沖回卧室，拿出一個紙袋子，交給程靈，“你的外套。”
程靈困惑地接過，在看到裏面的衣服時，眼色詫異，“這個怎麽會在你這裏？”
她當時明明記得這衣服丢在了山城那邊。
“那個、那個.我們搬家前，季向由來找過，說、說是你的還給你。”
程靈愣愣望着裏面的衣服，深吸口氣，“所以他來就是為了還衣服？”
“嗯嗯！”程銘猛點頭。
“哦……”
程靈直接将外套丢進洗衣機裏，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還問程銘，“你有要洗的衣服嗎？”
“沒、沒有.”程銘悄聲湊到程靈身邊，低聲問道，“姐，你、你現在，對季向由什麽感情啊？”
“能有什麽感情？”
“就——沒有什麽舊情複燃之類的？”
“你覺得我們還能舊情複燃？”
一想到和季向由最後一次的相處時光，心裏就跟紮了一下。
“姐，你想你們隔了這麽多年，又在一起工作，你難道沒覺得，季向由，可能對你——還有那麽點兒意思！”
程靈猛地扣上洗衣機，發出重響，“我說你今天怎麽了，幹嘛一直來問我話？”
而且盡是一些她不想提到的話題。
“人家季向由什麽人，怎麽可能對我們這種人有興趣。”
接近她最多是為了報複下而已.
程銘還想再問，程靈直接讓他閉嘴，然後推開他朝卧室走去。
忙乎一天本來已經挺累了，再提季向由，心情也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