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程銘不自覺放輕呼吸， 可突然來了個電話，是程靈打來的，說她已經到了新家， 問他還要多久。
程銘小聲回了一句，就聽門鈴再度響起。
想着也沒法假裝家裏沒人， 他貼着門框， 問道， “你是誰啊？”
外面的黑影似乎愣了一下，反問道，“你是誰？”
程銘想了想， “我憑什麽告訴你我是誰，你，你是來幹嘛的。”
“這裏不是程靈的住宅麽。”
“程靈？”程銘提高了音量， “你認識程靈？”
“她人呢， 還有你為什麽出現在她家裏。”
“我， 我是.”程銘差點說漏嘴，“你還沒說你是誰呢。”
黑衣人似乎有些猶豫，“我是她之前的上司。”
上司？
程銘仔細回想，他姐之前不是在做助理嘛， 而且跟的是季向由.
“季， 季向由！”程銘驚呼出聲， 反應過來後趕緊捂住嘴。
不過話已經說出去了，季向由也真真切切地聽到了， “你到底是誰， 程靈呢？讓她出來一下。”
程銘緊張地把着牆，“你找她幹什麽？”
“還東西。”季向由的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了，而且細品， 還有丢丢陰沉，“她到底在哪裏。”
“她，她搬家了，對，她搬家了。”
“搬家？搬去哪兒了？”
“這個.我不方便回答，那個還東西的話，你把東西放門口就行了，我會幫你轉告的。”
等了半天沒有回應，等程銘湊到貓眼前再看，就見門口已經沒人了，只剩昏暗的燈光傾灑在冰涼的地板。
程銘松了一口氣，緩緩打開房門。
手剛摸上紙袋的提手，旁邊傳來腳步聲，再擡頭，季向由筆挺的身影從階梯下方走了過來。
有一瞬間的僵硬，程銘保持着彎腰曲背的動作，一直等季向由跨了好幾層階梯才緩過來。
他趕緊起身将紙袋抱在懷中，下意識想往回躲。
可腳步剛踏出去，季向由長腿一邁，連跨幾步直逼他身後，抓住他的肩膀往後一挪，他整個人直接面向男人。
程銘擡頭，剛好與季向由隐在陰影下的雙眸對上。
程銘打了個寒顫，季向由卻沒有理睬他，而是越過他的身體，徑直朝屋內走去。
當他看見空蕩蕩的房間時，雙眸微虛，回首打量了下程銘。
程銘被盯得萬分不自在，端端正正地立在原地，手裏的紙袋被他抓得快要皺成一團。
“你不是這裏的新住戶吧？”
季向由怎麽想，都覺得程銘的反應和動作不像是這裏的新租戶。
而一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和程靈親近到能一口猜中他的身份，指節緊繃，心情很不爽。
程銘也明顯感覺到了低氣壓，就在他忍不住要告訴季向由他的身份時，樓上一聲關門聲，緊接着，一對夫婦走了下來。
程銘知道季向由這種人很怕暴露身份，趁此機會撒腿就跑。
兩夫婦被程銘弄出的動靜吓了一跳，再看季向由，一身黑衣，樣貌被遮得嚴實，最主要的是，男人全身上下都有種生人勿近的氣場，令人發怵。
季向由望了眼忽然停下腳步的夫婦，幾分沉默後，緩緩朝樓下走去。
樓下早已不見程銘的身影，季向由微蹙着眉頭望向遠處，總覺得那小男生像是在哪裏見過般，很熟悉.
——
《戲如人生》節目快要進行錄制，程靈一大早來到錄影棚，過往都是來去匆匆的工作人員。
錄影棚挺大，能看出榴蓮臺對這個節目的重視。
程靈見到之前介紹江小易來這節目的牛哥，對方看了她一眼，眼裏稍有驚豔。
不過也就那麽一瞬，男人因為有工作要忙，便敷衍地應了一聲就走了。
程靈只能把感謝的話咽了回去，轉身想詢問化妝室在哪裏。
她找到一個年輕點兒的小妹妹探問，但小妹妹年紀輕，脾氣可不輕，十分不耐煩地指了指西南方向，末了抱怨句，“自己找不會嘛，沒看到人很忙嘛！”
程靈被吼得耳朵疼，但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在這個圈子，沒人氣就是容易受人氣。不是誰都那麽好心，更多的是淡漠和不關心。
她按照那小女生指的方向走去，好在女生指的方向正确，走進去第三間就是化妝室。
化妝室很大，屬于全部人可通用。
程靈沒有經紀公司，所以什麽事都得自己來。
此時碩大的化妝室只有她一人，她便沒有着急，而是換好衣服，選了個最裏的位置，對着鏡子細致地勾畫着妝容。
化到一半，房門打開，走進來一位女生，看着年紀不大，旁邊還跟着位經紀人。
女生是最近一部網播劇的主演，微博有兩三百萬的粉絲，算小有名氣。
程靈見她樣貌甜美，看着應該還算比較好相處，便主動打了招呼。
可女生笑容淡淡，彎彎的眼角在掃了她一眼後，只簡單回複，并沒有想繼續聊下去的想法。
過了沒多久，各位演員們陸陸續續進屋。
裏面不乏一些熟面孔，甚至有往年名氣挺大的演員，只是風頭已過，現在混的并不好，逐漸沒了知名度。
這時，又來了一名女演員，一進門，就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看着很是親切，像個熱心的大姐姐。
這位演員程靈記得，徐榕，三十七八，算是他們的大前輩。
最主要的是，徐榕不像他們要麽過時要麽沒名氣，前段時間，她拍攝的電視劇《光圈》大火了一把，也順帶把她重新帶回了一線的位置，估摸是他們這裏名氣最大的了。
一時之間，連化妝室都熱鬧了起來，之前對程靈态度一般的甜美女生，現在卻是正兒八經的甜美，親昵地搭上徐榕的手，叫得親切。
徐榕依舊笑得大方，程靈卻在這時聽到一聲嘲諷的冷哼，旁邊同樣是四十來歲的大前輩廖鳳。
與徐榕不同的是，廖鳳只火了那幾年，之後就像消失了般，再沒出現在熒幕前。
程靈不知兩人是不是有什麽恩怨，但這個時候。老老實實當個局外人是最好的。
眼見着徐榕走到了他們跟前，程靈笑着打了聲招呼，但徐榕的注意力卻全被廖鳳吸引了去。
徐榕搭着椅背，“這不是廖姐麽，咱們已經好幾年沒見了吧，現在怎麽想着上綜藝了，想靠綜藝翻紅啊？”
廖鳳性子本身偏冷，愛恨分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直接扭頭，什麽話都不回。
徐榕的臉色僵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又調整回來。她掃了眼四周，這時人都來得差不多了，這座位自然也就不太夠。
“怎麽來這兒錄節目，連個座位都沒啊。”
此話一出，工作人員趕緊伺候着。畢竟是節目裏最有名的，導演也是想蹭蹭徐榕《光圈》的熱度把名聲打出去。
有兩三個想勾搭關系的演員主動讓位，但徐榕看了眼，興致缺缺，最後倒是把目光放在程靈身上。
她微微一笑，但在程靈眼裏，更覺得這笑像是糖裏帶毒，溫柔裏夾雜着威脅。
“我喜歡安靜些，就是這角落的位置都沒了。”徐榕惋惜地說道。
工作人員思量一番，一見程靈一個人，連個經紀人都沒有，便直直朝她走去。
程靈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能保了，與其工作人員請她走，不如她主動起身賣個面子。
可她正要起身，右手忽然被人按住，轉頭廖鳳冷眼看向徐榕，“你自己來晚了，為什麽讓別人給你讓位置，沒看見別人還沒化完嗎？”
不論年齡還是戲齡，廖鳳都要高一些。但圈子裏，更多的時候看的是名氣。
廖鳳這句話，讓化妝室的氣氛都冷卻下來。
徐榕嘴角雖挂着笑，但眼裏卻是冷冰冰地。
她走到程靈身側，語氣柔和，“讓不讓位置是看個人意願吧，我看你自己化妝進度也很慢，如果你願意把位置讓給我，我可以讓我的化妝師帶你到邊上把最後點兒化完。”
程靈莫名就處于了輿論的中心，兩邊隐隐發力對峙，現在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好在這時導演被工作人員叫了過來，導演年紀不大，估計三十來歲，他笑呵呵地走向徐榕，“榕姐，我們這兒有專門給你留的化妝室，不用跟其他人擠。”
導演立馬叫來工作人員帶路，徐榕雖不滿，但導演的面子還是要給上幾分。
況且個人化妝室，也是一種名氣的象征。
徐榕跟着導演離場，程靈松了口氣，但一想到徐榕離開時看她的眼神，有些頭疼。
估計是不滿她的猶豫，不滿她沒有第一時間站在她身邊。
——
下午四五點，又到幼兒園放學的時間，其他同學都被人接走了，唯獨剩下顧書則孤零零地坐在教室一角玩兒積木。
等到六點鐘，天邊已經染上一層灰，整個幼兒園都冷冷清清沒什麽人了。
程銘又再跟顧書則的父母聯系了下，對面說是很快就有人來學校了。
程銘陪着顧書則一起玩兒積木，順帶關心幾句，“你爸爸媽媽平時都很忙嗎？”
顧書則點點頭，“爸爸經常要去公司上班，有時候半夜還要加班，我媽媽平時都在外面工作，爸爸說她很辛苦很辛苦。”
程銘頓時對顧書則多了幾分同情，“那你想你的爸爸媽媽在你身邊陪你嗎？”
顧書則似乎真的很認真地想了想，像個成熟的大小孩兒，“爸爸說過他們是為了賺錢養家，而且媽媽有時候雖然會出去幾個月，但有時也會連着陪我好多天，她還跟我說，如果想見她，可以随時讓阿姨接我過去，但我想要好好上學，快點長大。”
兩人正聊着，一雙黑色皮鞋突然闖入程銘視野。
程銘正想着應該是來接小孩兒的人，卻在擡頭後一個表情沒繃住，神情錯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