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吃晚飯時白珠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 沈書似乎對沈青月抱着莫名的敵意。
就算是沒有明确的說出來,按照白珠同他一?起睡了那?麽多年?的了解,這?男人眉頭動動就能明白他心裏頭想着什麽。
有點好奇, 是什麽原因能讓沈書如此讨厭一?個女人, 白珠摸了摸自?個的臉,一?瞬間?自?戀的以為是自?己。
裏頭吃着呢,外頭的炮仗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喜歡熱鬧的沈星河第一?時間?跑了出去,滿眼滿天空的煙花迫不及待的大喊她們?出來。
白珠推着坐在輪椅上的沈書走了出來,用毛毯把人蓋的只剩下一?個腦袋露在外頭, 兩人仰頭看向天空中綻放的煙火,不自?覺的握緊對方的手。
忽然?雙瑞指着遠方的火光驚訝道, “哪兒發生了什麽?”
向那?看去火光沖天, 照亮了半邊的黑夜, 滾滾濃煙升起,似乎在這?裏都能聞見焦糊味。
沈書看着看着發現不對勁,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妻主, 猶豫的說道, “那?個地方…”
白珠面容僵硬, 笑意凝固在了臉上, 肩膀微不可查的顫抖, 冷冷的說了句, “學院。”
此話一?出全安靜了下來,就連鬧騰的沈星河都不敢再說話, 全都在觀察白珠的臉色。
白珠俯身在郎君的耳邊輕身道, “時候不早了,我?推着你回?去休息吧。”
張了張口, 沈書想要說的話在側頭發現妻主的眼角帶紅時咽了下去,心疼的道了句:“好。”
沒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也沒提及此事,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回?北院的石板道兩旁紅豔豔的燈籠照耀路面,耳畔除了呼呼的風聲就是牆外傳來孩子的歡笑,沈書搓了搓鼻子不敢亂動。
學院是白珠前半輩子的心血所在,那?把熊熊烈火下不知道還剩下多少的殘留,沈書根本不敢想此刻的女人心中是怎麽樣的情緒。
鼻子癢癢的,沈書沒忍住的打了個噴嚏,捂着臉緩和了好一?會?,察覺到手腕被握住後?立刻擡起了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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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蹲在他面前,查看他的衣裳是否穿戴整理?,殊不知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
看見她流淚,沈書也控制不住,捧住妻主的面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替她分擔此刻的心情。
白珠明白失态了,捂住了面頰緩和了一?會?,淚水擦幹後?扯着嘴角笑了下,替沈書抹去了滴落下來的眼淚,“沒凍着就好。”
默契的兩人沒再說話,安靜的回?到院內,照往常一?樣洗漱身體?後?上床休息。
沈書在妻主躺下後?緊緊的抱住了她,感受肌膚相觸傳來的體?溫。
雖然?不知道火災是為何引起,也不清楚還剩下多少可以用的東西,但沈書唯一?能清楚的是一?切的冷靜不過是妻主為了不讓他擔憂的僞裝。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沈書喃喃的說了一?句,不清楚妻主聽到後?會?有什麽想法,但這?是沈書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閉上了眼睛,希望一?覺醒來發現都是夢罷了。
睡的并不安穩,沈書對被子裏熱源的消失非常敏感,伸手摸了一?個空就睜開了眼睛。
隐約看見了白珠穿衣的背影,想詢問大半夜的要去那?裏,卻困倦的怎麽也無法張口,只能看着她離開。
火勢蔓延的那?一?刻立即受到守城君的注意,派遣了大批的人馬撲滅大火,看不到火光可空氣?中依舊彌漫着燒焦味,越靠近學院越是濃重。
白珠走路踉跄,寬大的披風壓在肩膀上仿佛要将人随時壓垮似的,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冷風刮在臉上生疼的,無知覺的站在一?片廢墟前。
學院大門親手貼上的對聯,被燒了一?半殘破的挂在上頭要掉不掉的,紅豔豔的喜慶顯的格外嘲諷。
天空飄起了小雪,洋洋灑灑的落在她的肩膀上,白珠低頭拽着袖子擦了把臉。
焦黑的建築落上了白雪,星星點點的純白色。
“白大人。”帶着人從廢墟中走出來的武棋一?愣,“我?們?剛撲滅,還沒來得及去通知你。”
“全都燒了嗎?”白珠喃喃道。
說出來過于殘忍,武棋只得點頭,安慰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那?麽大的學院說沒就沒了,誰能接受得了。
“有人員傷亡嗎?”白珠又問。
“附近沒有居宅,火勢及時得到了控制,目前沒有人員傷亡。”武棋抿唇捏着腰間?配劍的手緊了緊,随時準備接住臉色蒼白的白珠。
女人比她想象的心理?承受能力強,身子只是晃動了兩下堪堪站穩了,規矩的作揖,“給各位增添麻煩了。”
武棋本不該多嘴,但在看見白珠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沒忍住的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白大人莫要自?責,依照我?觀察并非是意外之火,還得打起精神來,莫要讓宵小之人得逞。”
白珠的神情依舊平靜無波瀾,說什麽都無法再刺激到她,纖長的睫毛上落了雪花,輕顫了一?下,“多謝武郡守。”
武棋點到為止,不再多言,“明日會?轉交給六扇門,天冷還請早些回?去歇息。”
大部隊撤去只剩下白珠一?人站在廢墟前,一?磚一?瓦皆是她看着建造起來的,如今化為了灰燼。
僅僅是一?把火就将她四年?的心血毀于一?旦,心髒已經麻痹察覺不出痛感了,或許現在出現一?個要殺她的人,白珠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大早上的起來睡到迷糊的嚴文文聽說了學院昨晚被大火燒毀的事情,立刻清醒了過來,拔腿就來到了學院查看情況。
燒焦的糊味還沒能散去,學院的門口圍着不少看熱鬧的人,嚴文文快步走了過去,看見了蹲在牆邊坐着的白珠。
身上落滿了雪,如同身後?被雪覆蓋一?層的廢墟一?般,無視她人的指指點點目光呆滞的望着一?處。
嘴唇毫無血色,臉蒼白的幾乎接近透明,嚴文文下意識的明白從昨晚上人就呆在這?裏了,心中翻湧出怒火将她一?把子拉了起來,“你在這?裏傷害自?己有用嗎?學院能恢複如初?”
白珠緩慢的眨眼,終于是看清了來的人是誰,耳畔是嘲笑惋惜的指指點點,吵鬧的她腦袋疼。
被拽着胳膊上了馬車,溫暖的環境讓她忍不住的哆嗦,靠在車廂壁上閉口不言,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去分給嚴文文。
對此嚴文文生氣?卻又無可奈何,任勞任怨的拍打着她身上的雪花,脫下了已經被雪沾濕的披風。
“不論是天災人禍,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算守在門口凍死又能怎麽樣?”嚴文文氣?的瞥了她一?眼,捏着人冰涼的下颌晃了晃,“振作一?點,你不是一?個人,你身後?還有沈書,還有未出生的孩子,你病倒了落下了病根子,讓他們?拖着你過下半輩子嗎?”
終于白珠有了反應,慢吞吞的坐直了身體?,嚴文文見有了成效,更?是一?鼓作氣?的道,“你難道不想查清楚學院失火的真實原因,給那?些學生一?個交代,給自?己一?個交代嗎?”
“白珠還有許多事情等着你去做,現在不是頹廢的時候。”
白珠像從大夢中驚醒,喃喃的起身要出去,“六扇門,我?去六扇門。”
可在站起來的一?瞬間?腿軟的直直摔了下去,撐着半天都沒能爬起來,渾身軟的厲害,腦袋也隐隐作疼。
“去看郎中!”嚴文文吓的手忙腳亂的扶她起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一?聽到回?去,白珠立馬搖頭,死死摳住嚴文文的胳膊,“別告訴沈書,不想他擔心。”
“你現在知道不想讓在意你的人擔心了?”嚴文文嘆了口氣?,“暫時住在我?家吧,我?會?給你想借口的。”
像是了卻了什麽心事,白珠終于是放松下來暈了過去。
男德學院失火的消息迅速蔓延開,大街上酒館裏讨論的都是這?件事情。
金如意在失火的第一?時間?得知了,她坐立不安了一?天就在等白珠進宮來,可偏偏沒能等到人,終究是按耐不住的派人去沈宅召見白珠入宮。
可回?來的人說白大人并不在沈宅,半夜出去後?就沒了蹤影,沈宅的人也在尋找她。
金如意所在高位上,目光深沉的望着遠處的大殿,煩躁的将面前的奏章掃開。
身旁的小太監輕聲的道了句,“陛下,武郡守來了。”
“讓她進來。”金如意整理?好情緒,又是一?副帝王家威嚴的模樣。
請武棋前來是為了詢問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具體?的情況還是當事人最清楚,火是她帶着人滅的。
不過金如意最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白珠去哪兒了。
“微臣昨晚上見過白大人。”武棋抱拳單膝跪在地上,将昨晚所知道的事情詳細的敘述了一?遍,“微臣走後?就不知道白大人是否還在學院裏。”
而後?又補充道,“不過在晨起巡邏時,聽到有百姓傳言白大人守在學院門口一?夜,被趕來的嚴侍郎帶走了。”
“嚴文文。”金如意蹙起眉頭,不悅的神情寫在了臉上,擺手道,“退下吧,朕明白了。”
“是。”武棋迅速的擡頭看了陛下一?眼,後?退着轉身離開。
沉浸在思索裏的金如意并沒有發現異樣,想到什麽生氣?的猛拍了下桌子,吓的身邊的侍從連忙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