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金鳳國大?力推行佛教, 倡導人民一心向善,修來世福分。
也正是因為宗教文化的傳播,極大?程度的降低了百姓心中的戾氣, 對鬼神敬畏, 對來世福報的謹慎,更加有利于統治者對民心的導向。
正殿格外的寬敞明亮,香火味充斥在四周, 安心凝神,讓人不自覺的放松下來。
釋迦三尊供奉其上,低垂眼眸憐憫蒼生。
沈書被雙瑞扶着跪了下去?, 緩緩閉上了眼睛,而在他身側蒲墊跪下的白珠, 擔憂了看了一眼後?, 也閉上了眼睛。
所?念, 所?想,皆藏在心中。
都是老香客了,駐殿的太清師太就?在旁邊等候着她們結束, 雙手合十?打過招呼後?, 領着去?了尋簽的地方。
求佛拜神不止是為了尋求心靈上的慰藉, 還?有是為了尋找未知的方向指引。
往往來一趟的人, 都會求個簽再走?, 好與不好都是命中定數。
白珠相?信天道輪回, 因果報應,所?以面?對佛祖打心底虔誠, 跪拜也是毫不含糊。
但對于求簽問蔔之?類的事情, 是敬而遠之?。
倒不是不相?信,而是覺得?明好者, 容易自驕,得?壞者,心神不寧。
何苦在不确定的事情上,庸人自擾。
只不過和她想法一樣的人少之?又少。
“不了。”白珠拒絕的話?剛說出口,沈書就?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被,對太清師太點了點頭,“有勞師太領路。”
輪椅是由?沈書來推的,跟随在太清師太的身後?,來到了大?殿後?的小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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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碰到了出來的香客,手中握着竹簽,低頭擦拭淚水,頭也不回的走?了。
入目看見了頭發花白穿着素色袍子的老人盤腿坐在榻上,面?前的桌子上擺放着許多的東西,下頭用看不懂花紋的黃色布鋪着。
“施主筒子拿起來搖出一個就?好了。”老人家擡起眼皮,雙手插在袖中懶洋洋的。
一直以來,沈書都沒有求過簽,他明白白珠不願意接觸這種?事情,所?以他也理所?當然的遠離。
可如今心中百般的疑惑和不确定,恐怕只有借助神明才能夠尋找到一絲的安慰。
竹簽随着晃動在筒內互相?碰撞,白珠不禁緊張起來,握着輪椅推手逐漸縮緊,眼睛盯着那跳動的簽來回上下。
嘩啦一聲。
簽筒掉落在了地上,裂成?了兩半,裏頭的竹簽四處散落,似乎都沒有見過這種?情況,老人家瞪大?了眼睛,帶上了憤怒的看向她們。
沈書低垂着眼睛,虛空的盯着一處,一動不動的,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縮了起來。
“沒什麽大?不了。”白珠最先反應過來,捏了捏他的後?頸安撫,而後?蹲在他面?前,把落在沈書身上的簽拿了起來。
太清師太則是去?撿散落在地上的,收拾好給重新放回了桌子。
老人家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掏出粗布一根根的擦拭,直到全部擦完,才開?口,
“求簽問蔔講究一個心誠則靈,寺廟內的靈氣都無法平靜你的心氣,多思傷身傷心。”
至始至終,沈書都未曾說過一句話?,困擾在自己的情緒中難以自拔。
太清師太和白珠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的擔憂不加掩飾,最終是能微微搖頭示意她并沒有辦法,個人各劫難,外人無法插手多嘴,免得?擾亂了因果。
在外頭等候的雙瑞墊着腳尖朝裏頭看,一瞧見她們出來了,立馬喜氣洋洋的迎接上去?。
到了跟前,才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瞬間安靜了下來,求助的看向白珠。
後?者只是打了手勢,讓他別在沈書的眼前晃悠,免得?被拿撒脾氣。
捏了捏沈書的面?頰,耐心的哄着道,“來寺廟的目的是為了求符的,我帶着你去?挑選。”
後?院那兒擺着攤子,不少的香客前來求個符帶走?,都是在佛前開?過光的,是否有用不知道,但更多的是求一個心安。
白珠的目光在一衆的小荷包上瞥過,一下子就?看見了唯一一個,被壓在了下面?的多子多福。
兩人都在準備要孩子的階段,自然這是最适合她們的。
為了避免被別人拿去?,白珠眼疾手快的攥在了掌心,獻寶似的給沈書看,“估計只剩下這一個了。”
并沒能得?到想要的回應,白珠有些失落,卻顧忌剛才發生的不愉快,努力的去?調節男人的情緒,“或者我們可以挑選兩個,床頭床尾各挂一個。”
沈書轉動眼珠,移開?了視線,随手拿了一個,“就?這個。”
“好,我去?付錢。”白珠開?心于郎君願意說話?了,擡手要解錢袋子的時候,沈書拽住了她的手腕。
坐着輪椅的問題,沈書只能擡起眼睛看她,眼底是無盡的清冷,“只要一個。”
沒有任何的反駁和詢問,白珠自覺的把手中的放了回去?,拿着沈書挑選的平安符結賬。
沒有人是天生的好脾氣,白珠也從來都不是,暫時離開?沈書身邊,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背靠着院中的大?樹,待到做完自我的疏導後?,才重新的回去?。
小荷包裏塞着符箓在裏頭,上頭繡着盛開?的蓮花,參着亮晶晶的線,在陽光的照耀下異常好看。
“平安符也好,保佑你身體健健康康的。”白珠将東西給了沈書,勉強的勾起唇角笑?了下。
怪異的相?處方式全都落在雙瑞的眼中,不知道主子們之?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絕對不是尋常時候該有的。
仿佛…仿佛沈書在故意疏遠和惹怒白娘子一樣。
白娘子的體貼雙瑞都看在了眼中,特別是得?知沈書不能生育後?,白娘子更加的體貼了,
放眼望去?,金鳳國有幾個女人不在意傳宗接代的事情,也就?是白娘子是個例外了。
在不知不覺之?間,從前堅決和沈書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雙瑞,變成?了偏向白珠的一側。
就?在她們互相?拉扯時,沈星河因為無聊,獨自的跑去?了寺廟後?的小林子裏去?玩耍了。
沒見過的東西總是好奇的,見過了也就?那樣,特別是寺廟裏頭嚴肅的氛圍,是活潑好動的孩子不喜的,打了個招呼就?跑出去?了。
高大?的松柏已?經有年歲了,深綠色針葉上覆蓋着厚厚的一層雪,沈星河仰天看去?,迎着陽光眯起了眼睛。
突然看見了枝葉間一閃而過的衣袍,使勁揉了揉眼睛,還?沒等到再次看清,嘴巴就?先動了,“哎!你在上面?幹什麽!”
沒有動靜,山間的風都停止了,沈星河以為是自己看花眼的時候,樹葉間冒出一個腦袋。
因為鑽來鑽去?的緣故,導致梳理整齊盤在腦後?的頭發被針葉刮蹭了下來,絲絲縷縷的垂在耳邊。
小姑娘的年紀和沈星河相?仿,但兩人身上的氣質卻相?差甚遠,一雙上挑的丹鳳眼望人的時候帶着疏離。
雙手捧着東西,穩穩當當的從樹上跳下來,一言不發的要離開?。
好奇心重的沈星河怎麽可能會放過她,立馬擋在了面?前,雙手插在腰間,教育道,“雪天上樹很危險。”
姑娘淡淡看了他一眼,要繞旁邊走?過去?,再次被攔下來已?經明顯不耐煩了。
皺眉擰起,沈星河就?心虛了,還?以為要被罵的時候,姑娘攤開?了手掌,一只搖頭晃腦的松鴉好奇的四處張望,撲騰翅膀怎麽也飛不起來。
“它受傷了。”沈星河的注意力完全被小家夥吸引走?,看體型還?是個未成?年的松鴉。
“這玩意還?會咬人。”姑娘開?口說話?了,聲音和她的長相?并不符合,甜甜柔柔的。
“爬上去?就?是為了救它嗎?”沈星河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鳥的腦袋,差點也被嘬上一口,吓的抽回了手。
不知道是不是山間的風太大?了,把幼鳥吹落了下來,卡在了重重疊疊的針葉間。
鳴叫聲恰好被路過的姑娘聽見了,爬上去?出手救了它。
不過是在外面?呆了一會兒,鼻子就?被凍紅了,吸溜着拽着袖子擦了擦。
“你要收養它嗎?你知道它吃什麽嗎?你到底是哪裏來的啊?”一連串的問題抛出來,沈星河就?跟在她的身後?,也不覺自己煩。
姑娘的衣裳有點眼熟,不是廟裏的比丘尼的穿着嘛!
沈星河瞪大?了眼睛,小跑幾步又攔住了她的路,指着那盤起的黑發,“你是小尼姑,怎麽不剃發。”
“胡鬧!”不知何時找過來的沈穆南輕聲呵斥了一句,拎着孩子的後?衣領提到了一邊。
“蘇雪還?未受戒,算不得?佛修,等到及笄之?年後?,主持會給她受戒。”
太清師太笑?眯眯的解釋,愛憐的接過受傷的鳥兒,簡單查看傷勢,嘆了口氣,“恐怕只能讓它在寺院內修養,等來年春天再放回了。”
“聽師太的。”蘇雪雙手背在身後?,擡眼盯着一同而來的白珠。
她們還?在閑談有的沒的,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的,白珠想忽視直白的視線都難,于是乎俯身詢問,“是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蘇雪點了點頭,瞧太清師太沒注意到她們這邊,才開?口,“我知道你的事跡,等我長大?後?,可以去?你的學院講經文嗎?”
能不能暫且不提,白珠奇怪于小小年紀的孩子,為什麽想要到學堂來講經論道的。
就?聽見蘇雪繼續道,“我在寺廟呆了好幾年了,來這裏的男子大?多數為家庭所?困,不得?不委曲求全。
都說花兒應該從苗兒開?始養護,我想人的思想覺醒,也該從兒時開?始。”
白珠微微挑眉,沒想到那麽小的一個孩子,能夠産生這般想法。
和自己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人,白珠都是很珍惜的,即便對方還?是個孩子。
“若是你長大?後?,依舊是這樣的想法,可以來學院找我,或許我們可以深入的商談。”
白珠認真的回答了她的請求,在看見蘇雪眼睛逐漸亮起來後?,郁悶的心也跟着緩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