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了清田村後, 蓮華和她爹又上門來找了幾次,只可惜桐花和燕琛都不是那種心軟之輩,直接連門都未讓二人進。
蓮華和他爹自然知曉, 桐花不願意幫這個忙, 只能歇了心思。
許是因為縣衙之事,滿蝶心存芥蒂, 回村之後,便一直未曾上得門來。
桐花雖然有些介意, 但若僅為春大娘之事, 她着實不願意妥協。
因着和鞠白定了契約的關系,棺木之事, 桐花便盡數交與了燕琛,自個兒便紮糊着紙偶, 在月中之間,這才堪堪制好了七八個紙偶, 也算是沒耽誤鞠白的事兒。
而自從上次與白鷺見過面後,不知是桐花的錯覺還是其他的, 各地往來的飛鴿傳信卻是多了不少,燕琛出去的頻率, 亦是多了幾分, 只是這事關官場,桐花一無所知, 自然也就不好多問,每日裏觀察燕琛神色,并無變化,桐花便當是無礙。
兩副棺木,桐花一直忙活到了月末, 這才堪堪完工,至于塗油抹漆那便不是桐花的事了,讓巧嬸向石嬸子去了信,忙活了一月有餘的桐花,總算是空閑了下來。
“劈裏啪啦,霹靂啪啪……”
五月初一,燕琛出門辦事,桐花撿了先前買好的布,正在院裏縫制新衣,忽聽得院外鞭炮其鳴,孩童雀躍之聲連連響起,其中隐約夾雜着‘中了,中了!’的含糊之音。
桐花聽了一會兒,只是鞭炮聲太大,又隔着院子,聽不真切,索性便放棄了,繼續手上的活計。
“砰砰砰!砰砰砰!”只是,這才垂了頭,院門口便傳來迫切的敲門聲,桐花只能将手上的衣裳擱回陣線筐裏,起身去開門。
“巧嬸,你怎麽來了?”桐花開了院門,就瞧見巧嬸站在門外,而門外的道上,還有幾個孩童在翻撿着未響的炮仗。
“喜事,咱們村裏的大喜事,懷孟那小子中了,還是頭名,縣令老爺都過來道喜了,走,随我去沾沾喜氣兒。”巧嬸一臉歡喜的神色,直将桐花從門外給拉了出去,順手就将桐花的院門給帶上了,拉着桐花,說着便将桐花往下面道上帶去。
中了?
桐花愣了一下,這才悟到巧嬸說的是什麽,我之前有聽巧嬸提起,懷孟參加了四月鄉試,如今應是揭榜了吧!若是頭名,确實是值得高興的事。
只是,她現在身無長物,就去道喜,會不會失禮了一些。
“巧嬸,要不我回院裏拿一下禮錢,再去?”桐花忙是拉住巧嬸,向其建議道。
“不妨事,不妨事,也就湊個兒熱鬧,等辦酒席的時候,再上禮不遲,咱可得快些,聽說這新來的縣令,可是個好模樣兒的,去遲了,可就見不着了。”巧嬸急忙向桐花解釋道,踩着小碎步,是急匆匆的往懷孟家而去。
才剛到懷孟家門口,院子裏已經是站了不少的瞧熱鬧的村民,桐花一眼望去,正堂之內,則是坐着村裏的長輩,懷孟及其家人,其正首位置,則是縣令白鷺。
巧嬸拉着桐花,只往院裏兒擠,這還未靠近正堂時,一只手便已經橫在了桐花跟前,桐花擡頭,便見滿蝶氣鼓鼓的望着自己,“你怎麽上這來了?”
桐花見是滿蝶,下意識就往旁側瞧了去,沒有見到蓮華和杏花,這才緩了下心神,笑着沖滿蝶道,“你哥得了案首,這可是村裏的大喜事,我自然得來瞧瞧。”
“你剛在瞧什麽?”滿蝶一雙眼直盯着桐花,自然瞧見了她剛才的觀望之姿,順着其視線瞟了一眼,沒瞧出個所以然來,下意識便脫口問道。
“巧嬸,你先去瞧熱鬧,我和滿蝶說會兒話,再過來。”桐花沒有回答滿蝶的話,而是松了巧嬸的手,向其招呼一句,轉而拉了滿蝶,到了一旁人少的地兒。
“你拉着我作甚,上次在縣城,可是你先不搭理我的,我告訴你,你再來讨好我也是無用的。”滿蝶待桐花停下了腳步,這才強甩開了桐花的手,氣鼓鼓的便是先指責了桐花一通。
桐花只笑意盈盈的望着滿蝶,并不開腔。
滿蝶被桐花瞧着,別扭的別過臉去,嘴裏嘟嘟喃喃着,“杏花的成親的日子已經定了,就在十月,因為夫家在縣裏,如今這天氣也漸漸熱了,所以杏花被拘在家裏,繡着嫁妝,出不得門,蓮華因為她娘蹲了大牢,那日從縣城回來之後,祈哥着了涼意,又是高熱不退,最近雖然好些了,但還是脫不開身,所以她們兩人都不能過來。”
滿蝶說罷之後,偷偷的回轉了頭來,瞟了瞟桐花,糾結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心裏的芥蒂。
“那日,你為何不幫我們。”
桐花望着滿蝶,倒不好說,因為春大娘之前惡心到了自己,她這才放任不管的,想了想,尋了一冠冕堂皇的理由,向滿蝶解釋道。
“新來的縣令是個好官,他不會因為惑哥說情,而放了春大娘,也不會因為春大娘任性,就将其關押入牢,春大娘既然錯了,那自然便要承擔自己言行的後果。而且,我也沒有不理你,只是因為你哥在,所以才不好同你招呼。”
滿蝶歪頭瞧着桐花,瞬間被桐花的話,帶偏了方向,“我哥?”
桐花頓了一下,選擇落落大方的,将此事攤開了和滿蝶說,“你哥他,對我應是動了幾分心思,所以為免于尴尬,我這才沒有招呼你。”
“你說我哥他,他和你……這怎麽可能?我娘定不會允的。”滿蝶瞬間瞪圓了眼,下意識裏驚呼出了聲,頓引得不遠處的村人側目,桐花見勢不妙,忙捂住了滿蝶的嘴,示意其小聲些,滿蝶點了點頭,桐花這才松開了手,讓滿蝶把話說完。
“不允便最好!”桐花淡然回道,她心中唯有燕琛,再無其他,自也不願再此事多作糾纏。
桐花回的太過于自然,反倒是讓滿蝶糾結上了,她目光瞥了一眼正堂方向,壓着聲音,沖着桐花說道,“其實我三哥挺好的,縣裏的教習都說了,明年趕考,我哥定能考個功名回來。”
“如此,那我便更不合适了,懷孟兄有鴻鹄之志,自不會圈于這小小一縣之地,當是有更好的女子相襯才是。”桐花搖了搖頭,打斷了滿蝶腦中的紛亂遐想,然後擡手拉住了滿蝶。
“今兒個是高興的日子,又何需再說這些個擾心的事,你陪我去跟你三個賀一聲喜,如何?”
“成,我陪你過去。”滿蝶糾結的瞧了瞧桐花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索性的腦中的紛亂盡數抛開了去,沖着桐花點了點頭,便拉着其往正堂方向而去。
在她和滿蝶說話的這會兒功夫,白鷺和懷孟及旁人交談已入尾聲,等桐花和滿蝶到正堂門口之際白鷺已經垮出了門檻,瞧見桐花,直接一眼帶了過去。
“三哥,桐花來向你道喜了。”滿蝶拉着桐花越過白鷺,直接就往懷孟身前落定,桐花還未開口,滿蝶已經沖着懷孟嚷嚷開了。
懷孟本在和村人交談,聽得滿蝶的聲音,下意識裏偏頭望向桐花,眼中似乎光芒一閃而過。
“你來了!”
“聽說你得了案首,都是一個村的,自然要過來,沾沾喜氣,向你賀聲恭喜了。”桐花沖着懷孟微微彎了下唇,坦然回道,說完之後,瞧了瞧正不斷擠入正堂之內,欲往懷孟身邊湊的村人,腳步不自覺間後退了幾步。
“多……謝!”懷孟本欲向桐花多交談幾句,只是馬上便被村裏的長輩拉住,敘話恭賀,懷孟只能眼睜睜的瞧着,桐花越退越遠,退出了正堂之中。
“可擠死我了!不就一個案首嘛!一個個都恨不得貼我跟身上了。”滿蝶被擠得實在受不了了,拉着桐花便出了正堂,不自覺抱怨道。
“可一縣之地,也就這麽一個案首啊!而且你哥若高中,那又是另一番場面了。”桐花瞧着滿蝶的模樣,出言寬解一二,又見着院裏湧進越來越多四鄰八鄉來瞧熱鬧的村人,桐花終于還是沒忍住,向滿蝶說道,“你這院裏人多,我出來的急,院門也沒關,就不久留了。”
滿蝶聞言,忙一把拉住桐花的胳膊,向其央請道,“我與你一道過去躲個清淨。”
說罷之後,頓是來了精神,沿着院邊兒,拉着桐花出了院子,走出老遠,這才緩了一口氣。
“那不是縣令嗎?他怎麽在你家門口,難道你認識?”桐花眼尖,這才剛轉到往桐花家的那條道上,便一眼瞧見了站在桐花門口處的白鷺,激動的拉了拉桐花的胳膊,忙向桐花問道。
“認識,不過不熟。”桐花拍了拍滿蝶的手背,以示安撫,然後解釋了一下,她和白鷺不過是點頭之交,和她熟的,那是嬌嬌姐。
二人走進,白鷺自然也是瞧見了桐花,待桐花走到跟前,白鷺這才開口問道,“燕大人,可在家中?”
“出門去了,不過看日頭,也快要回來了,白大人要留在這裏稍等一下?”她就知道,白鷺來找的不是自己。
白鷺沉吟,他雖知桐花和燕琛關系非凡,可有些事,他不敢斷定,燕琛是否願意讓桐花知曉,所以他要找燕琛說的事,自不能托付于桐花。
“也好,今日晌食,便在你處叨擾了。”
“不過是些家常小菜,希望白大人能吃得慣!”既是白鷺,桐花自然願意留飯,不過有些話,還是要先提個醒的。
滿蝶見桐花說得這麽随意,自個兒倒是急了幾分,“白大人,要不你晌午去我家吃的吧!我家有宴!”
“不必麻煩了,吃能個飽肚便可。”白鷺無半分猶豫的,便是拒絕了滿蝶的好意。
桐花見滿蝶好意被阻,啞然一笑,上前推了院門,示意白鷺入內,“白大人,請!”
“不必了,我先去行宮那邊瞧瞧,半個時辰之後,我再回來。”白鷺搖頭,拒絕進入院子。
桐花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鷺此為避嫌之舉,自是理解,“那成,你別走遠了,若惑哥回來早了,我到時讓他去尋你。”
“好!”白鷺點頭應下,桐花這才放了心,拉着滿蝶入了院子,待桐花進院之後,白鷺這才挪步而去。
知着白鷺要在桐花院裏留食,所以滿蝶并沒有待上很久,便是起身而去。
桐花收了針線,煮了飯食,這飯還未熟,燕琛已經是回了院子,随他一道回來的,還有厲盧和黎左手裏提的大包小盒。
“怎麽買了這麽東西?”桐花瞧着二人将院內小桌堆得滿滿當當,轉出了竈臺,向燕琛疑惑問道。
“馬上便是端午了,這祭天的供品,自然需得備上一些。”燕琛分揀着買回來的東西,見桐花湊了過來,側頭向桐花說道。
“這天氣漸漸熱了,東西收不住,晚個兩日再買,也是無妨的。”桐花上前瞧了過去,果如燕琛所言一般,都是些蜀葵,杏,林檎,香糖果子,銀樣鼓兒一類的,不是用來祭天的供品,便是用以饋贈的節禮。
這話,雖然說是挑了些嘴,可桐花還是幫着燕琛,捧了分揀食盒,往屋內房去。
“白大人過來了,說是找你有事,你沒回來,他便不肯進院子,說是去行宮那地兒瞧瞧,等一個時辰之後再回來,我便與他說了,要是惑哥你回來得早些,便去行宮那尋他,如今這會還不到兩刻鐘,惑哥你看是去尋了白大人說事,還是等他回來,等吃了飯食,再說道說道。”
燕琛聽着桐花的臉,面上不自覺便是凝重了幾分,他雖不在京都,可京都之事,他大致還是知曉的,對于白鷺來尋他之事,他心裏也早有了模糊的輪廓,此事雖不是什麽機密要務,但燕琛潛意識裏,還是不想讓桐花知曉,“便依你的,去看看他所提何事。”
“那好,我在家把飯做上,你們早些回來。”桐花點了點頭,合着燕琛一道,将買回來的東西擱卧房裏收好了,便任着燕琛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