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姚珠見胡清不再多問, 自己也樂得不回答。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知道事情還是要解決, 但畢竟活了兩輩子, 第一次到京城,仍是将諸番煩惱抛在腦後, 掀起馬車窗戶的簾子, 窺着外面的街道。之所以說窺,只因為京城畢竟是皇上和平王的天下,姚珠怕被人看到胡清的樣子, 不敢撩開簾子, 只是掀了個縫隙,将眼睛湊上去觑着街上的一切。
馬車當街而過的時候, 能聽到街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說話聲此起彼伏,全國各地的口音夾雜着,雖是吵鬧卻也證明了繁華。也能看到街上的酒肆,當鋪,成衣店, 品茶樓,
無不是人影攢動, 到處一片繁華熱鬧。觸及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姚珠目光一凝,一個熟悉的身影穿過酒肆到了旁邊的成衣店裏,馬車卻已經拐了個彎從鬧市直接穿出到了胡同深處。
越往胡同深處走, 周圍變得愈加安寧,及到了最後一處院落,街上的熱鬧仿佛是隔了一個世界,從嘈嘈雜雜變成了竊竊喃喃,聲音也若隐若現。這倒不失為一個好去處,誰也想不到胡清會居住在鬧市,而且一路行來,鬧市中多個胡同口,每個路口都有店家從二層樓扯出來當招牌的大旗,若不是馬車突然轉彎,姚珠根本就沒注意到這裏竟然是個胡同。
姚珠略微轉了下頭,對胡清露出個笑容道,“爺是怎麽找到這裏的,真是個好去處。若不是身臨此處,任誰再想也想不到鬧市裏還有這麽清淨的地方。”
胡清被姚珠恭維的心裏舒坦,一邊借着車夫打簾子鑽出去,一邊伸出手遞給姚珠道,“這倒是個巧合,等哪天沒事了,我将事情一一告訴你。你車馬勞頓,路上肯定沒有好好吃飯,我讓廚房做了些京城有名的飯菜,來,等吃了飯休息好了,我再陪你好好聊聊。反正爺我現在什麽都缺,唯有時間富裕。”
姚珠不知道胡清是犯了什麽事,也不知道胡清是怎麽來到京城的,但是能被皇上下了通牒的,肯定不是小罪過。胡清逃出來了,還逃到了京城,除非是活的不耐煩了,才敢到處亂跑。想到這裏,姚珠掩嘴笑道,“爺是個閑不住的,這下可被框住了。”
胡清見姚珠待在車裏不動,甚至将他伸出的手視作未見,不由眼神加深,靠前探了身子就将姚珠抱起來。姚珠吓了一跳,正想說什麽,就聽到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姚珠怕被人看到胡清的樣子,手一揚将車簾拉了下來,警惕的撩開窗簾看向外面。旁邊的大門打開,從裏面趕出一輛四輪的馬車,車身被青色的帏布包裹,仍可以看出它低調的奢華來。馬車沒有停留,出來後就“嘚嘚”前行離開,大開的門被猛然關上,關上前門內的人還斜着眼看了胡清一行人,嘴角露出輕蔑的笑容。
姚珠瞪大眼睛看着旁邊緊緊關閉的門,半晌才反應過來,看着周圍的情形。只見青磚碧瓦,弄堂幽深,馬車停在胡同裏倒數第二個門前。秀氣的朱紅色圓栱門緊閉,倒是別處不見的風情,姚珠詫異問道,“這是……哪裏?”
胡清略帶深意的笑道,“前面是東街,這個地方被稱為東街胡同,別人說是京城有名的富人區,我倒是沒發現富在哪裏,只看過不少官員出入這胡同,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這話說得也頗有深意,但姚珠卻未聽進去,似是被“東街”兩個字給燙到了,猛然擡頭看向胡清,有什麽從腦海一劃而過,雖然快,但仍被她抓在了。他們說,如玉前世是在東街胡同待着,成了別人的妾室,胡清在東街胡同也有房子,那是不是證明,前世如玉的事情胡清是知道的?那她在并州的事情,胡清是不是也應該知道?這樣的事情簡直讓她不敢相信,但前世的事情除了她無人可知,而且重生回來又改變了許多,她不知所想到底對不對,但心內卻掀起了驚天大浪。
晚飯後,姚珠到了胡清給準備好的住處,洗漱後從後堂走出,胡清已經掀了簾子嘴角帶笑了走進來。觸及到胡清的目光,姚珠臉頰緋紅,仍自持鎮定揮退了如玉,自己伸出手替胡清寬衣解帶。胡清瞧着姚珠羞澀低首眉目含春,倒是一番好景色,倒讓他有些不想把持,張開臂膀一把将其摟在懷裏。有了前世肌膚接觸,姚珠對這種事情自是知道的多,也不躲閃,雙臂摟住胡清的脖子就将唇送了上去。
一切都是順其自然,後面的事情也不必多說。只是午夜夢回,姚珠再次醒來,看着旁邊的男人,只覺這重生這一次,倒也不是完全災難。雖然她傷了腳,胡清官運也不享通,但是人在她身邊,他并未丢棄過她,便是最大的獎賞。
姚珠輕輕笑了,翻了個身将自己臉埋在胡清的胸前。姚珠感覺胡清動了動,不忘伸出手将蓋在身上的被褥朝她身邊扯,姚珠伸手抓住胡清的手臂,阻止他的動作。
胡清本來就是半睡半醒之間,察覺手臂被抓,他睜開眼,露出個沙啞的笑,道,“抓這麽緊做什麽?怕我是假的?”
姚珠搖搖頭,“不是,怕你是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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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清沒說話,被抓住的手臂緊了緊,箍住姚珠的腰,輕輕打了個哈欠道,“天不早了,睡吧,醒來就知道是不是夢了。”姚珠輕“嗯”了聲,将自己貼在胡清身邊,慢慢閉上眼睛。
一覺醒來,姚珠睜開眼就看到如玉貼過來的臉,吓得瞳孔一縮,差點沒跳起來,剛要抱怨幾句,就聽如玉“咦”了一聲,道,“姑娘今天氣色真好,昨天肯定沒有做噩夢。”
姚珠後知後覺,裝作沒有看到如玉臉上的揶揄,不在意打量了眼屋內,起身洗漱穿衣,十分随意的問了句,“爺呢?”
如玉一臉崇拜開口,“姑爺一大早就起來去後院練劍了,姑娘要不要也過去看看?程先生還誇姑爺劍練的好,迅速又有力道,耍起來威風凜凜。奴婢偷瞄了一眼,覺得姑爺練的比程先生說的還要好,快的幾乎看不到劍身在哪。若是奴婢也有這功夫,以後就能保護姑娘了。”
姚珠忍不住嗤笑,“你還想學功夫?”
“當然。”如玉滿臉放光,樂滋滋跟姚珠說自己遇到的事情,“程先生說了,讓奴婢每天早起一個時辰,他教給奴婢一些淺顯的功夫,雖然打不過高手,但是小毛賊還是可以虛晃兩招的。”
“哦?程先生竟然還會功夫?”她前世可不曾聽說。
如玉使勁點頭,“姑娘你不知道,程先生功夫可好了,剛開始姑爺和程先生切磋的時候,差點被程先生給打敗了。”
姚珠眼中光芒一閃,率先出了屋門道,“這麽厲害,我倒是要去看看了。”
誰知,等主仆兩人到了後院,除了一個正在整理兵器的雜役以外,并沒有一個人。姚珠問雜役胡清的位置,雜役頭也沒擡指了指書房的方向,手中沒有任何停頓。等姚珠離開,她都沒注意到那雜役擡起頭時,眼中閃過的寒芒。
遠遠看到了書房緊閉的房門,還未走近,站在外面的侍從已經幾步上前禀報完畢,等姚珠走到門前時,書房的門被打開,露出胡清帶着笑意的眉眼,“醒了?爺讓廚房準備了飯菜溫着,可吃了沒有?”
姚珠笑道,“想跟爺一起吃呢,等了半晌也沒看到人,聽如玉說爺和程先生在後院比武,誰知過去後人都不見了。”說着,姚珠的目光看向書房內,程先生青灰色的衣衫一閃而過,姚珠道,“我還以為程先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想武功竟這麽高,竟然連爺都打不過。”
胡清和程先生都是人精似的人物,聽了姚珠的話自然猜的出她話裏的意思。程先生也不再躲閃,從胡清身後走出來,對姚珠行禮道,“姨娘謬贊了,不過是些雜耍的手藝,比不得爺武藝高超。”
姚珠看着胡清笑而不語。
胡清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對程先生使了個眼色,拉着姚珠的手進了書房。
書房正門迎賓牆上挂着一副書畫,畫中山水之間船只寥寥,卻頗有一番意境。姚珠從不喜這些畫作詩篇,更不識得誰的筆跡,只是看得舒服,便多瞧了幾眼。瞧得多了便覺有些熟悉,仿佛曾經在哪裏見到過,一時卻未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