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胡清從酒樓裏走出來,望着遠處朦胧的天空,一時分不清腦中到底是什麽感覺。
董先生邀他來酒樓時他就有了一種猜想,姚珠說得可能是對的。
可這若是真的,那大夢一場是否也都是真的?可是又有誰真的大夢一場可以看到未來?但是做夢的事情是假的呢?是不是表明這一切都是有人操控的?誰能既知道他書房的一切又能知道他公堂的令牌?
胡清看看身後的酒樓。
董先生仍然與他的朋友喝酒暢飲。
知道這一切的,除了董先生怕是沒有別人了。
至于其他得事情,一個山洞和他喜歡的小吃而已,稍微細心點應該都是有蛛絲馬跡可尋的。
還有姚三身邊的丫頭,那帶着香味的炸糕。就小小的一塊炸糕,就跟董先生扯上了關系。
胡清回到縣衙就進了書房,輾轉反側半宿,披了件外袍跑到餘姨娘的院子敲門。
“爺這麽晚怎麽過來了?夜深露重的。”餘姨娘已經睡下了,聽見敲門聲忙起身查看,看到胡清時還吓了一跳。忙讓人沏了熱茶來雙手捧到胡清面前,“爺,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胡清想要開口将腦中的郁悶和猜測都說出來,但是看着餘姨娘溫和期待的眼神,還是将所有的話咽到肚子裏,“沒事,只是忙了這麽多天有點累了,來你這躲躲清閑。”
餘姨娘露出笑容,替胡清脫了外衫,“那爺上榻躺躺吧,我給爺按摩按摩。”
胡清輕嗯了聲,上床閉着眼睛。餘姨娘從荷包中拿出塊香扔進香爐內,站在榻檐伸手搓熱了放在胡清的頭頂慢慢按壓起來。
不過多久,就傳來胡清均勻的呼吸聲。
“姨娘。”如意小聲喊道。
餘姨娘搖了搖頭示意如意不要出聲,又過了片刻才慢慢松開手,跟着如意去了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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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爺來這一趟是做什麽呢?”如意十分不解。
餘姨娘甩甩手,輕輕活動着手腕道,“不知道遇到了什麽難解得事,過來舒坦舒坦。”
如意一驚道,“不是我們做得事被發現了吧?”
餘姨娘搖搖頭,“不會,如果真的被發現了,他就不會這麽和顏悅色的對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如意拍拍胸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我還以為事情暴露了,爺過來找我們算賬呢!”
“你注意點別露出什麽馬腳,壞了事我可救不了你。”餘姨娘白了如意一眼。
如意笑着點頭,“姨娘放心,我現在可厲害了。”
餘姨娘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看了如意一眼,“你厲害,連一個光知道吃的小丫頭都應付不了。”
如意頓時漲紅了臉,嗫嚅着沒有再說話。
屋內得胡清猛然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
姚珠院內,如蘭聽說胡清去了後院餘姨娘處,對姚珠說得話不禁有些認同,瞪着眼跺了跺腳,“姑爺這是怎麽回事嘛!明明姑娘是最漂亮的,還不能把住他的心,竟然去餘姨娘那裏!真不知道這餘姨娘有什麽好的。”
“長得漂亮有什麽用,到底比不上解語花。更可況,他心裏從來都不曾有我。”姚珠嘆了口氣。沒有露出這些馬腳,胡清就不會知道她有過那樣得經歷,或許也就不會這麽早厭煩她。
可是現在都已經發生,他或許還想着事別人的陰謀,恨不得離她遠遠的,怎麽可能還會過來這裏。
或許明天就會讓人傳信來,讓她趕緊收拾東西回并州老家去。
姚珠笑笑,吩咐如蘭去睡覺,自己吹熄了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外面鳴雞曉晨,姚珠才睡過去,早晨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外面傳來如蘭的聲音,“那個董先生一臉麻子,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如果不是他幫忙救了姑娘,我現在還要罵他呢,吐他一口唾沫算什麽。”
院子裏一時沒有聲音,好久才聽婆子幹笑道,“如蘭姑娘好氣性,我們甘拜下風。”
如蘭道,“那是當然!你們都怕他,我可不怕。”
姚珠聽着也知道婆子的心裏話,偏偏如蘭還以為別人誇贊她,真是丢人丢到上元縣來了,忙喊了一聲。
如蘭應聲前來,進屋沖姚珠拜了拜,“姑娘要吃些什麽?廚房裏準備了海鮮粥,在外面都能聞到香味。”
“那就這個吧。”姚珠道,“你讓外面的嬷嬷們幫個忙,你過來,我有話要說。”
“是,姑娘。”一提到吃得,如蘭整個人都活了起來,吩咐外面的婆子後進屋到姚珠面前,“姑娘有什麽想說的。”
“董先生怎麽你了,沒仇沒怨的,對人家恭敬點,畢竟是個師爺。”姚珠囑咐道。
如蘭撅噘嘴,到底應了,但是仍舊不服氣的開口,“姑娘你不知道,當時姑爺都決定了去粉紅船上找你,偏偏他在那說三道四的,你說可不可惡?虧我當初在惠州的時候看到他落魄,還把炸糕給他吃,不然早就餓死了……”
姚珠一驚,看着如蘭,“你說你曾在惠州見過董先生?”
如蘭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姚珠,“姑娘也知道啊,就是那個麻子臉的乞丐,在街角坐着用眼睛吊着路上行人的那個!我剛看到他的時候還吃了一驚,真沒想到他竟然也到了上元縣,還跟在姑爺身邊……”
“那爺知道你見過董先生嗎?”姚珠打斷如蘭的啰啰嗦嗦。
“知道啊!”如蘭道,“我當時認出他的時候,姑爺就在旁邊。”
姚珠低下頭若有所思,怪不得胡清會是那種表情。
她覺得自己多疑,胡清卻是個比她更要多疑的人。就說前世,劉姨娘跟楊知州的姨娘走得近了,他面上不說什麽,私底下卻明顯對劉姨娘冷淡了不少。
姚珠想起自己昨天,好像說了董先生要離去的事情來證明。若是正好趕上董先生提及這事,雖然證明了她說得是對的,但也說不準是她和董先生串通一氣。
姚珠苦笑,真沒想到還有如蘭這一出,也不怪胡清會不信任她。
“姑娘,姑娘?”如蘭發現姚珠走神,忙喚了幾句,見姚珠回過神來,有些戰戰兢兢的問,“姑娘,可是奴婢做錯了什麽事情?要不奴婢去給董先生道歉?”
姚珠搖搖頭,道,“不用了。你去找人問問爺在哪,就說我有事想要找他,他什麽時候有空就來一趟。”
如蘭點點頭去了。
快到晚上的時候,胡清才踱着步慢慢走進來,看向姚珠的目光冰冷,仿佛根本沒認識過。
姚珠苦笑,發現自己好像真的猜對了。
前世她為看不透胡清煩惱,現在看清了這個人,她更覺得煩惱。被人不信任的感覺,真是比蒙在鼓裏還要糟糕。
胡清坐在桌前,拈起塊糕點放在嘴裏慢慢咀嚼着,直到将整塊糕點都吃完,這才開口,“找我來是為了什麽?現在我過來了,怎麽不說話?”
這是生氣了!
姚珠想,看了眼胡清道,“我身邊還有兩個丫鬟沒有找到,爺可有什麽線索。”
胡清一怔,沒料到姚珠問起這個。他以為這次過來,姚珠會說昨天的話,然後給他保證絕對是真的,無一句是假話,沒想到……
胡清擡頭慢慢看着姚珠,半晌開口,“人逃到了山上,現在還沒有抓到。”頓了頓又道,“那人不像個籍籍無名之人,你既然夢到了那麽多,那是不是也知道山上有沒有什麽大事,或者什麽有名的人?”
姚珠想到前世胡清破獲的案子。
當時胡清曾說,“廟不是廟,和尚也不是和尚,不過是挂羊皮賣狗肉,全是些蠅營狗茍見不得人的畜生!”
姚珠滿臉驚駭,驚慌失措的看着胡清。
“如玉是不是被送到廟裏去了?是不是被送到廟裏去了?”
胡清沒想到不過一個問題讓姚珠這麽驚惶,心裏頓時沉了下去,深深看了一眼姚珠擡腿就走。
姚珠掙紮着下床,雙腳沒有好,碰到了床檐上,疼得她眼淚都落了下來,仍舊攀爬着要去找胡清。
門外得如蘭聽得聲音忙進來,看到姚珠的樣子吓了一跳,忙上來攙扶姚珠。
院子裏很快傳來胡清的聲音,他正吩咐人集結所有的捕快衙役,讓他們迅速收整準備去山上抓人。
姚珠擔心如玉的同時,心裏還忍不住生出感激之前。不管如何,胡清就算不信她,但是既然他肯幫着去山上找如玉,這已經讓她很滿足了。
只希望如玉能夠堅持住,不要被那群混蛋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