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胡清聽到小二帶的話時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京城紅粉船的那片區域,他沒查的只有那幾家,再加上小二說的陳婆子,那就只有肖昌宇那一家。他當時想着,京城那位好小腳,肖昌宇既然是為那位尋人,肯定也都是小腳的姑娘。姚家的幾位姑娘都沒有裹腳,自然不可能在肖昌宇那裏,這才沒有吩咐人去查……
肖昌宇要做什麽他不管,也管不了,但是他不能碰自己的女人。誰都不行!
管事說,今晚肖昌宇包了紅粉樓的繡繡,繡繡姑娘從來不跟人外出,不出意外,他肯定在那裏!
紅粉樓與他歇腳的酒樓不遠,胡清半刻鐘就到了。
肖昌宇正在紅粉樓二樓的雅間裏喝酒,陪着他的除了繡繡外還有兩個人點頭哈腰的随聲附和着,對肖昌宇的恭維話連綿不絕,肖昌宇喝的面臉通紅。
“嘭!”
門被推開。
肖昌宇擡起迷蒙的雙眼看過去,看到來人,他呵呵一笑,拎着酒壺搖搖晃晃的要站起身,被胡清一手推倒在座位上。
“你買下的那個小妾呢?你把人帶去哪裏了?”胡清伸手攥住肖昌宇胸口的衣領,将他拎起來。
肖昌宇猛然一激靈,酒頓時醒了一半。看到眼前的胡清,又看看吓得躲到一邊瞪着眼不可置信看着這一切兩個陪酒的男人,覺得自己若是軟下去就太慫了,他伸手想将衣領扯出來,奈何胡清手勁太大,他又剛喝了酒,扯了半天沒有扯動。
“胡雅正,你這是幹什麽?趕緊放開我!”根本就沒将胡清的話聽到耳裏去。
胡清又一扯,俯下身對上肖昌宇的雙眼,道:“我問你,你買下的那個小妾,将人送到哪裏去了?”
“什麽小妾?”肖昌宇後知後覺,随後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你說很正點的那個啊?怎麽,雅正也看上了,早說嘛……”
“滾,人在哪?”胡清低吼道。
肖昌宇終于反應過來,看着胡清的樣子覺得他不是在開玩笑,忙将地址說了出來,“西大街回聲胡同,你去年買的府邸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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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清将手一松,說了句“回頭跟你算賬”,轉身就離開了。
肖昌宇癱在地上,繡繡忙上前攙扶住。看着唯唯諾諾不敢上前的兩個男人,一甩手将茶壺丢了過去,“滾,都給老子滾!”
看着落荒而逃的兩人的背影,肖昌宇一把将桌布掀了,露出陰沉的表情罵道:“都他媽不把老子放在眼裏,早晚有你們後悔的時候。”罵完頓了頓,又道,“你不給我面子,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繡繡姑娘後退兩步,看着肖昌宇,瞪大的雙眼帶着恐懼。
胡清到回聲胡同的時候,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的雲層,他将門拍的震天響,過了很長時間才聽到有人問了一句:“誰呀?”
“趕緊開門!”胡清不耐煩回答這話。這是他的房子,他的女人被關到自己的房子裏,偏偏他還不知道到處亂找。
婆子慢吞吞的拉開插銷,還沒等她拉開,門就被從外面推開了,她沒防備,直接倒在地上。看到來人,婆子不敢喊疼,慌忙站起來低着頭站到一旁。
“人呢?”胡清問。
婆子擡起頭又忙低了下去道:“大人,肖爺不在這裏住!”
胡清喘着粗氣,有些咬牙切齒道:“我是問,被你們抓來的女人呢?”
婆子愣了下,哆哆嗦嗦的道:“在,在屋裏……”
陳大娘也聽到聲音起來了,遠遠的看着婆子前面大氣不敢出的慌慌張張領路,上元縣的縣太爺胡清正沉着臉跟在後面大步朝前,去的方向正是姚珠所在的院落,心裏當即沉了下去。
對姚珠身份猜測的同時更多的是恐懼。不過想起京城那位,她很快靜了下來,幾步跟着胡清進了房間。
內室裏幹幹淨淨的,除了扔在地上的繩子和淩亂丢棄的白布,只有床上被掀開的被褥。這所有的情況都在彰顯着一件事,讓他們所有人心都沉下去的事,姚珠不見了!
婆子戰戰兢兢,道:“人明明就在這裏的,怎麽不見了?”
跟着進來的陳婆子也沉下臉,對胡清解釋道:“胡爺,睡覺前還在的,應該是是跑不遠,奴才讓人在院子裏好好找找。”
“找不到人,你們也不要活了!”胡清也不多話,轉身出了屋子。
回聲胡同的大部分房子都是用石頭建造的,在建的時候用了隔音的材料,他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買下了這所院子。他曾經帶着人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對這個院子的格局以及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除了正院以外,其他的房子還沒有住人,也沒派人安置什麽東西,所以說除了正院以外,不會有別的地方可以藏人。
這麽想着,胡清朝正院走去。
去正院的路上兩邊都安置着石燈籠,可能是許久沒有添油,大部分燈籠都熄滅了,只有幾個還亮着微弱的光。
正院裏面一片漆黑,胡清摸出打火石點了個燈籠拎在手中,在正院裏裏外外查找了一番都沒見到人。這時,在其他地方找着的婆子也到了正院跟他禀報,看樣子是都沒有找到。
大門被推開,董先生帶着一衆衙役走了進來。
“大人,人找到了嗎?”董昊抱拳行禮問道。
胡清搖搖頭,吩咐衙役道:“你們再去找找,任何地方都不準放過。”
衙役領命而去。
董昊看着站在一邊的四個婆子,除了其中一個不時擡起頭看看胡清,其他的都沒敢擡頭。董昊朝着那婆子看去,那婆子似乎感覺到別人注視的目光,擡頭看了一眼忙低下頭。
“你就是陳大娘?”董昊上前幾步問道。
“是,奴婢夫家姓陳。”陳婆子道。
“哦,”董昊點點頭,道:“你們東家不是只買小腳的女人嗎?據我所知,姚姨娘并不是小腳。”
姚姨娘?陳婆子一驚。
剛才她就看到上元縣縣太爺臉上的焦急,這個董先生叫那女人為姚姨娘,是不是說明,這個姨娘的縣太爺的?答案呼之欲出,陳婆子頓時臉色蒼白。
“大人饒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陳婆子慌忙跪下。別的婆子見陳婆子都跪下了,知道事情不得了了,忙跟着跪下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奴婢們都是奉命行事。”
聽到董先生的話,再看看這幾個婆子的樣子,胡清有些不可置信。人口買賣,強買強賣他是知道的,因為上面有人擔着,他也犯不着跟他們起沖突,沒想到他們不但強買強賣,還讓人半路出家,最可惡的是,竟然将主意打到他的人身上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衙役們很快回來,一個個回複都是沒找到。
“爺,”董昊道,“這裏有沒有什麽可以秘密藏人的地方?”
胡清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一個地方,但又有些不敢置信。那個地方,因為地方隐蔽,除了當初設計這做院子的人之外,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應該不會是在那裏。但是整個院子都沒有人,這院子的石頭牆也沒有任何踩趴的可能性,除了那裏也就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人了。 “你們跟我來!”說着,朝正院不遠處的假山走去。還沒走近,就看到地上落了些點點滴滴的血跡。那些血滴或少或多,朝着假山後面而去。
胡清低頭探了進去,就看到山洞裏趴着個粉色衣裙的少女。首先入目的便是蜷縮後露在外面的雙腳,白嫩的腳底一片片血跡夾雜着污泥,每只腳上的五根腳趾中有三根都紅腫發脹,粘着已經凝固的血跡看着觸目驚心。
人趴在地上似乎已經暈倒了,胡清伸出手将人抱在懷裏。懷裏的人輕輕的,幾乎沒有任何重量。頭發淩亂,遮住她的臉,胡清伸手撩開,只見她的唇角一片青淤,下唇上還帶着被牙齒咬出來的傷痕。即使這樣,也遮不住她秀麗的容顏。
懷裏的人輕輕動了動,嘴角哼出個輕微的聲音,胡清低下頭仔細去聽,費了好大勁才聽見一個“疼”字,頓時心疼的他不行。
“叫大夫!來回聲胡同!”胡清朝外面喊道。
聽到回聲胡同,姚珠睫毛顫了顫,小聲道:“不要回聲胡同,不要回聲胡同,不要……”
“好,不要回聲胡同,我們回縣衙,回縣衙好不好。”胡清疊聲道。
“嗯。”姚珠輕輕點點頭,将頭藏在胡清懷裏。
胡清抱着姚珠出來,看着跪在地上的四個婆子,眼睛閃過一絲兇狠,對着董昊道:“剩下的事就交給先生了。”
董昊忙道:“大人放心。”
胡清帶着姚珠到上元縣縣衙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折騰了一天一夜,她終于到了縣衙裏,姚珠覺得身心俱疲,整個人都松了下來。
這一松不要緊,病也随着迸發了出來,大夫來的時候,已經發起了高燒,人整個都迷迷糊糊的,喂下去的水也随着嘴角留下來。好不容易煎好了藥,卻喂不到病人嘴裏,就算是再好的藥也沒了用處。
胡清急得不行,一直守在一邊更換毛巾。後來大夫說了個偏方,讓人用烈性的酒時刻擦拭全身,用這種法子揮發熱度。胡清也不加人手,全部自己操作……
直到日頭偏西,姚珠的病情才算穩定下來。
縣衙內的人倒沒什麽感覺,只是縣衙後院可就熱鬧了。
胡清的後院有三位姨娘,除了餘姨娘和劉姨娘外,還有個紅粉船有名的歌姬,因為聲音婉轉好聽,普通黃鹂鳴叫,尤其是唱歌的時候,十分悠揚。
如今三個姨娘聚在一起,都在讨論着從并州老家送來的這位姚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