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為太太早就發話讓如心和如蘭留下,她們兩個的東西都沒有收拾,聽到姚太太傳下來的話,如蘭的母親王婆子邊收拾東西邊忍不住咒罵。
“哪個殺千刀的在太太跟前多嘴多舌,讓我知道,剪了她的舌頭……”
“娘。”被恩準跟父母告別的如蘭忍不住頭痛,道:“我覺得跟姑娘過去挺好的。”
王婆子一巴掌甩到如蘭頭上罵道:“好個屁!一個庶出的姑娘,就是個姨娘的命!給四姑娘做丫鬟也比她強。”
如蘭皺着眉糾結道:“娘,我當初進府時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王婆子瞪了如蘭一眼道:“現在能跟那時候相比嗎?誰知道大姑娘生不出來,得找個妹妹過去呢?誰知道明明有個不待見的,太太還要找稍微待見的過去?本來沒想讓你在三姑娘那裏呆這麽長時間,誰知道你這死心眼的沒一點長進,就知道吃。”
如蘭也很委屈,自己雖然笨,但也不是沒有一點長進啊!她從原來一頓飯能吃兩個包子到現在四個包子,可長進了一倍呢!而且,姑娘還很喜歡她,就剛剛還賞賜給她一個好東西。
想到東西,如蘭立刻醒悟過來,将盒子拿出來喜滋滋的遞給她娘,道:“二姑娘給姑娘的添妝,姑娘看都沒看就給我了。”
王婆子一喜,忙接過盒子打開,二姑娘給的,鐵定是好東西。
“娘,是串佛珠。”如蘭道:“二姑娘真是的,每次都拿着佛珠笑話姑娘,怪不得姑娘會看也不看就丢給我,估計是早就清楚二姑娘送的不是好東西。”
姑娘喚作姚珠,珠是指佛珠的珠,取靜心凝神祛除邪祟的作用。
“什麽不是好東西,這可是上好的檀木,市集上至少十兩銀子。”王婆子兩眼放光。
如蘭瞪大雙眼,忍不住咋舌道:“這麽貴?怪不得這麽香。”
待一切準備妥當,已到了巳時一刻,衆人怕誤了吉時不敢再耽擱,忙登上馬車出發。臨走前,柳姨娘身邊的婆子塞給姚珠一個錦囊,姚珠打開錦囊看了兩眼,爽快的賞了婆子一塊碎銀子。婆子眉開眼笑,連連道謝。
惠州離并州并不遠,滿打滿算三四個時辰也就夠了,到了申時末的時候,姚珠一行人到了并州。
因為并州其他路段封鎖,從并州城門到胡府大門就需要路過一條熱鬧的集市。集市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到處都能聽見吆喝聲叫賣聲,甚至還有讨價還價的争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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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被胡清厭棄後,她一直待在胡府後院,很久沒有見過這麽熱鬧的情形了。
如蘭掀開車簾朝外看去,微風吹來,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道:“姑娘,什麽味道?好香。”
姚珠也深吸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她忽然想到前世剛進胡府的情形。當時大姐在她進府前突然病倒,胡府亂做一團。姚珠被人帶到了後院早就準備好的屋子裏,一路風塵仆仆,又累又餓,可是桌上的茶壺中連水都沒有。
她們新進府,什麽都不懂,地方也摸不清,如玉出去幾次都沒找到廚房,她們待在屋裏,等到華燈初上,等到子夜更響,胡府的丫鬟仆婦連個影子都沒露。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有人來,幫着打水燒開,去廚房端了飯菜來。還沒等她們主仆吃幾口,魯媽媽就帶了人進來,說她應該先去給主母侍奉,等主母吃了飯後讓她下去了,她才能找地方吃飯……
想起這些,姚珠忍不住咬住唇瓣。
“停車!”
趕車的車夫忙勒住缰繩。
後面的婆子見車停了,有些不高興。他們趕了一天的路,早就累的不行,眼看着就到胡府了,這三姑娘又要出什麽幺蛾子?她可還記得昨天晚上假裝上吊的事情。
這麽想着,婆子的語氣就有點不好,沖着姚珠連禮都未行便道:“姑娘又是要做什麽?我們都是仆婦,姑娘想要撒嬌耍癡也不必朝着我們來,到了胡府,您愛怎樣就怎樣,我們是絕對不敢吱一聲的,現在您還是省省吧!”
“怎麽說話呢?”姚珠還未說話,如玉忍不住呵斥道:“姑娘想做什麽哪裏是你一個仆婦能指手畫腳的?真是了不得了。莫不是欺負姑娘做了妾室就管不了你了?姑娘再怎樣那也是主子,主子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再敢多說一句,到了府裏就禀告給大姑娘,看看大姑娘饒不饒得了你這欺主的惡仆!”
那婆子沒想到如玉平時不吭不響的,訓起人來這麽有氣勢,而且說得頭頭是道不送辯駁。且大姑娘最是厭惡奴大欺主的奴才,真的被大姑娘知道了,她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但也不再說什麽。
姚珠贊賞的看了如玉一眼。前世如玉跟在自己身邊,真是埋沒了她的才能。若是跟在大姐身邊,怎麽也是一等一的心腹。
如玉倒是沒有多想,訓斥完那仆婦,便對姚珠道:“姑娘可是有什麽吩咐?”
姚珠大手一揮,指着不遠處的酒樓說得潇灑萬分:“大家趕了一天的路也都累了,今兒姑娘我高興,請大家去酒樓吃頓好的!”
反正她現在有得是錢,不花白不花。
跟着的人包括如玉,都驚呆了一下,等反應過來,都忍不住喜上眉頭,朝着姚珠行禮道謝:“多謝姑娘!”
原來沖姚珠嚷嚷的仆婦也有點不好意思,低着頭紅着臉卻仍是道:“若是誤了吉時……”。話還沒說完就被姚珠打斷,道:“放就算誤了吉時那也是我的事。”反正她們也沒空去在乎。
那婆子不再說什麽,除了留在外面看馬車的車夫外,其他人都浩浩蕩蕩的跟着姚珠進了酒樓。
原本旁觀的路人都有些目瞪口呆。這是什麽操作?他們怎麽沒見過?聽着倒像是小妾進城,卻又有錢到連仆婦都能跟随主人進酒樓吃飯,真是頭一次見。
人群中穿着打扮像大戶人家仆從的小厮忍不住撓了撓頭,誰家的小妾這麽大手筆,竟然叫着身邊的仆婦一起進酒樓吃飯?真是有錢人。小厮邊走邊回頭,兩步一頓的朝着拐角處的酒樓走去。還沒進到酒樓,就被人用扇子敲了腦袋。
“哎呦。”小厮叫喚着擡頭看,看到披着銀灰色狐裘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男子身材颀長,儀态翩翩,面容白皙俊秀,舉止灑脫帶着點儒雅,若不是雙眼狹長讓人不敢小觑,倒是個比較能騙了人的相貌。
“胡少爺,礙着您的道了?真是該死該死。”小厮舔着臉笑道。
胡清收回目光看向他背後,道:“怎麽,看你這一步三回頭的樣子,後面有美人勾着你的魂嗎?”
小厮笑着恭維道:“胡少爺真是厲害,可不就是個美人嘛!奴才真是第一次見到那樣的美人,比上次跟我們爺去湘麗苑見到的頭牌還要美三分……”
“什麽樣的美人?在哪?比湘柳還美,我倒是想一睹芳容。”樓上傳來調笑得聲音。
小厮聽得聲音,忙道:“哎呦少爺,林記的醬牛肉奴才給您買來了,你看看,這可是奴才排了半個時辰的隊呢!”
李興禹順着樓梯跳了下來,一巴掌打在小厮的頭上道:“等你把醬牛肉買來,我們都餓死了。趕緊前面帶路,我和雅正去瞅瞅那美人到底長什麽樣子,若真像你說的,這醬牛肉就賞給你了,若是我們發現被你騙了,那這醬牛肉就算你請我們,如何?”
小厮一喜,伸手作出請的姿勢道:“少爺請,胡少爺請,今天這個醬牛肉鐵定是奴才的。”
兩個酒樓相距不遠,三人幾步就到了姚珠吃飯的酒樓外面。酒樓門口因為剛才的事情聚集了不少人,雖然大部分人都散去了,還是有不少人在酒樓外對着裏面的人指指點點。李興禹和胡清自然也聽到了人群的交談,聽到是個妾室,都忍不住揚了揚眉,沒想到一個妾室這麽大手筆,所有仆從進去吃飯?這是傻還是癡呢?
如此想着,兩人就站在人群外朝酒樓內看去,一眼就看到吃得一臉滿足的姚珠。柳眉細長,笑起來眉眼彎彎,十分喜人;鼻子秀氣挺直,小巧玲珑;朱唇微啓,咬住炸的金黃的酥糕,露出整齊的牙齒,上下唇微合,上唇就蹭到了下唇上的油,使她的唇看起來愈加紅豔。
雖然不見得比湘柳要美多少,但勝在有靈性,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光是讓人看着就覺得舒服。與湘柳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眉宇間光滑舒展,看起來活潑又陽光,不像湘柳,就算是笑着的時候也帶着一絲愁緒。
胡清眼睛不由一凝,盯着姚珠的模樣沒有移開。
“果然是個美人啊,看來這次免費的醬牛肉是吃不到了,還得花銀子請別人吃。”李興禹沒有看到好友的神色,故作無奈地搖着頭說道。雖然說着喪氣的話,但是不見一絲不虞,反而滿是興奮之色。“不知道誰這麽有福,能娶到這樣的女子做妾,真是令人羨慕。”
“哦?”胡清嘴角微揚,看向李興禹道:“不好意思啊,沒留意竟然被人羨慕了。”
“什麽?”李興禹一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終于回過神來,他瞪大了雙眼看着胡清,不可置信的道:“不會吧?這個就是嫂子說得那個庶妹?”看着胡清慢悠悠的點頭,他轉頭看向姚珠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嫂子這次可真有心。”
胡清也沒有想到。他本來想着是排行四的那位名瑾的庶女,沒想到竟然是這位,他不由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