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陸紹越下了飛機, 便讓司機驅車去了夏老太太所在的醫院。
私人醫院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全面,夏悠悠另外還讓幾個保镖護在病房門口, 以防閑雜人等過來騷擾。
保镖看見陸紹越,還是敬業地讓他等等,需要進去請示一下夏悠悠。
等這位保镖進了病房,陸紹越眉頭微皺地問道:“悠悠這些天一直沒回去休息?”
保镖搖了搖頭。
離兩人通話已經過去了近五個小時, 淩晨兩點的醫院陰森安靜, 陸紹越眸色暗沉了幾分。
兩分鐘左右,夏悠悠從病房裏走出來,素淨的臉蛋是肉眼可見的憔悴, 應該是哭過的原因, 眼眶還紅紅的。
他上前将人擁在懷中,沉啞地道歉:“我來晚了。”
夏悠悠被陸紹越緊緊地箍在懷中, 僵硬的身軀漸漸地放松了下來,她眨了眨眼睛,出聲問他:“你那邊結束了?”
陸紹越低低地說道:“沒你重要。”
夏悠悠又問道:“可是你之前應允過藍家的,會不會不好?”
陸紹越松開夏悠悠,沉眸凝望着她,問道:“你真的希望我在那邊處理喪事?”
氣氛逐漸地安靜下來,夏悠悠卷曲的黑睫顫了兩下,過了半晌才輕緩地說道:“我上回那麽對你, 你不生氣?”
“輕薄女士難道不該是那樣的下場?”陸紹越輕松地回道。
夏悠悠垂了垂眉,有些不自然地開口:“我上回還信誓旦旦地準備跟你劃清界限,可是遇到了困難,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你,我覺得自己挺厚臉皮的。”
“悠悠,我很高興聽見你說你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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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沒有接我的電話。”夏悠悠有種秋後算賬的嗔怒,眸色亮亮的,恢複了幾絲生動。
陸紹越再一次道歉:“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夏悠悠擡眸,看着他沉靜從容的臉龐,似乎焦躁緊張的情緒就慢慢地平複了下來。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也開始撥雲見日了。
陸紹越将夏悠悠的手握在掌心,在她耳畔低沉地說道:“別怕,一切有我。”
陸紹越的話讓夏悠悠想起了夏硯章,他從前也經常這麽安慰她,無論遇見再大的風浪,夏硯章都屹立不倒。
“我大哥——”夏悠悠剛開口就哽咽住了。
“噓。”陸紹越将指尖抵在夏悠悠的唇上,微微笑道:“別杞人憂天,我在這裏幫你守着,你先睡一覺。”
“我睡不着,我想讓醫生給我開點安眠藥。”
陸紹越眼神微沉,整個人看上去嚴肅了不少,不知道為什麽夏悠悠就心虛了,解釋道:“吃一片有助于我睡覺,我不會過量服用的。”
她又不傻,難道還會吞藥自殺嗎?
“裏面有床給你休息吧?我陪着你,你睡,真的睡不着,我也有辦法讓你睡覺。”
“什麽辦法?”
“讓你出很多汗的辦法,累得你自然而然就睡了。”陸紹越諱莫如深地說道。
夏悠悠面色微紅,惱羞成怒地瞪着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流氓。”
陸紹越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問道:“運動怎麽成流氓了?”
“你故意帶偏我。”夏悠悠氣急敗壞道。
陸紹越笑了笑,了然道:“原來你誤會成床上運動了。”
夏悠悠一拳捶在陸紹越的手臂上,冷嗤道:“別說你不是故意往那方面上引?是我誤會還是你刻意令我誤會啊?”
“是我,是我耍流氓。”陸紹越坦然地承認。
夏悠悠鼻間哼了一聲,率先回了病房。
夏老太太中途醒過一次,只是精力不濟,說不了幾句話又睡了過去。
夏悠悠不敢将更多的事情告訴她,深怕她本就孱弱的身體再受打擊。
兩人進來時都放輕了腳步聲,陸紹越強迫着夏悠悠躺下休息。
她起先還是睜着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沒一會兒,陸紹越就像哄小孩子睡覺般,輕輕地拍打着她的手臂,他沉聲說道:“我還會唱搖籃曲,要聽嗎?”
夏悠悠面有赧意,閉上雙眸,不給面子地拒絕道:“不必。”
別說哄她睡覺了,她都擔心他将她奶奶給唱醒。
夏悠悠的身體其實已經很疲憊,她本來就嬌貴,這兩天又是熬夜,又是擔憂的,早就身心俱疲,睡不着不過是心理作用。
在陸紹越的安撫下,她漸漸就沉入了夢鄉。
陸紹越将被子給夏悠悠掖好,一個輕吻落在她的眉間,幹淨得不帶什麽欲望。
他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已經睡着的夏悠悠眼皮顫了顫,很是不安地又抓緊了幾分。
陸紹越不敢再動,改用手機短信給人發號施令。
他大致能猜到明天的記者會內容會是什麽,所以必須得有備無患。
早上五點,夏悠悠就醒了,她忽然從床上彈坐而起,冷汗淋漓,滿臉驚慌。
陸紹越一夜沒睡,夏悠悠抓着他手抓了一夜,他就陪在一旁坐了一夜。
“悠悠,悠悠。”陸紹越用聲音将夏悠悠的神志喚醒過來,她的雙眸才慢慢地有了焦距。
“我夢見……我夢見我大哥了,我看見他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夏悠悠言辭錯亂,整個人都在無意識地痙攣發抖,仿佛目睹了現場般。
陸紹越眉頭深鎖,将她圈在懷中,溫柔地安撫道:“你做夢而已,別自己吓自己。”
夏悠悠還在抖,這個夢境太過真實,她的心就像被剜了出來般,疼得麻木。
安靜了許久,夏悠悠總算恢複了一點理智,她理了理自己的儀容,啞聲問道:“幾點了?”
“還早,五點多。”
“哦,還有幾個小時。”
“你想看記者會?”
“嗯,我想親自聽聽她要對記者說什麽,你能弄到進場的名額吧?”
“其實不一定要去現場。”
“我想去,不過你放心,我會冷靜的。”
陸紹越讓人弄了個記者名額,帶着夏悠悠進了記者會現場。
兩人稍微喬裝打扮了一番,沒顯得太過惹眼。
夏悠悠的眼神一直盯着發言席,當一道婀娜的倩影進入會場,她幾乎是立刻認出了人。
她們兩個的五官太像了,是別人能一眼就确定她們關系的長相。
夏悠悠怔愣住了,她沒見過她,也沒看過她的照片,所以一直不知道原來她們兩個如此相像。
記者們大多數知道夏悠悠,忽然看見一個跟夏悠悠如此相像的人,也是有幾秒的緩沖,緊接着相機的聲音就沒斷過。
陸紹越的手在夏悠悠的手背上輕拍了兩下,輕聲喚道:“悠悠。”
夏悠悠驀地回神,開了錄音筆,又舉起相機拍攝。
“大家好,我是潘琴雪,原名姜秀慧,我不知道在場有多少記者聽過這個名字,但也無妨,今天召開記者會,主要是有三件事情想向公衆交代清楚。”
潘琴雪微頓,目光投向了夏悠悠的位置,嘴角的弧度微揚,又繼續說道:“第一件事情便是我死而複生的前因後果,二十幾年前,我跟夏老太太的婆媳關系非常緊張,導致夏家家無寧日,我自覺有愧,本想悄悄地離開,可是我的丈夫知道後,極力地挽留,卻不想在這個時候發生了意外,我當時就陷入了昏迷。”
“等我再次醒來便失去了記憶,在我茫然無助的時候,認識了我現在的丈夫,直到五年後,我才對以前的事情有了印象,可是我跟我現在的丈夫生活得很幸福,而夏家雖然經歷了幾年動蕩,但是硯章處理得井井有條,所以我選擇了不打破現有的平衡。”
“聽說你現在的丈夫是你的初戀情人,時間線有點問題吧?”一位記者犀利地問道。
潘琴雪不慌不忙地回道:“是的,但是對于當初的我而言,他就是我剛認識的人,只能說緣分這種東西很神奇,兜兜轉轉,我跟他還是走在了一起。”
對于她忽然又出現在都城,大多數的人興趣并不是,反而更關心昨天爆料的問題,有人就按捺不住問道:“請問夏……潘女士知道昨天那條關于夏大小姐的爆料嗎?是您讓人放的嗎?”
“不是我,我要嚴厲譴責這個爆料的人,趁着夏家如今不穩,造謠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悠悠她是我跟夏先生愛情的結晶,我不知道現在說這話還合不合适,但是我還是必須告訴所有人,悠悠就是夏家的血脈,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抹殺的事實,夏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混淆血脈的家族,這是我要交代的第二件事情。”
說到激動處,潘琴雪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夏悠悠撇了撇嘴角,這演技簡直杠杠的,下回可以請她這位母親友情出演她的電影了。
陸紹越的面容并不如夏悠悠輕松,潘琴雪的這出聲明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為她會趁着這個記者會,将事情的影響力再次擴大,從而動搖夏氏集團的軍心。
如今她澄清了夏悠悠的身世,唯一的可能便是夏悠悠的确是夏家血脈,在這個上面做不了文章,昨天那個爆料只是為了讓今天的記者會更奪人眼球。
她的目的是什麽?
陸紹越忽然靈光一現,只怕她是為了引出第三件事情。
足以使都城動蕩的大事情。
下一秒,潘琴雪的聲音響徹在整個記者會現場,她說道:“我現在要說的第三件事情,我……”
潘琴雪的淚水忽然奪眶而出,音響裏只餘她抽噎的啜泣聲。
陸紹越面色凝重,眸光幽暗得可怕,他想拉夏悠悠走,但是潘琴雪又開始講話了:“是關于硯章臨終前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