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妖物書店12
半月顯然也沒想到,只是一個小小玩笑,會讓陳崖情緒如此激動。
這一吻,讓他整個人怔住,原本臉上溫潤優雅的笑容帶了一絲俏皮,在這突入起來的親吻裏漸漸消退。
他睜眼看着眼前人,是他護了這麽多年,又怨了這麽多年,是予他生命、又予他死亡,予他歡喜、又予他苦痛的人。
年輕的男孩子,沒有任何經驗,只拼着一股沖勁兒,狠命含着這妖精的嘴唇,兩只胳膊死死環在他腰間,恨不得将人揉進骨髓。全身都叫嚣着想要更多,偏生又找不到突破口,急的面紅耳赤。
半月緩緩閉了眼,舌尖輕輕描摹在少年唇瓣,敲開雙齒,猶豫着探入。
陳崖一愣,本就赤紅的眸色更為暗沉,将人狠狠壓在牆邊,一手墊在他腦後,抵死纏·綿。
吻到兩人氣息都有些不穩,陳崖這才把人放開。
入眼的,确實長發妖精呆愣到沒有焦距的眸子。方才只是一時沖動,這會兒冷靜下來,才覺出心虛。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吻上,半月不會生氣吧?他本來就看自己不順眼,這會兒又被強吻……
陳崖默默在心裏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開口,想說一句對不起,話到嘴邊卻成了:“我會負責!”
像個先上車後補票的渣。
而且……
他做賊一樣瞄着半月神色,剛才半月也有回應他,他才敢得寸進尺的。
是不是可以證明半月其實也喜歡他,不會生他氣?
然而,這一句“我會負責”話音才落,半月那雙從來都是笑眯眯彎着的眼睛裏,緩緩續滿了淚,眼睛一眨,就嘩啦啦全滾了出來。
這可把陳崖給吓到了。
“半半半半月,你你你你,你別哭!”
連忙手忙腳亂又給人擦。
元舒本想坐到一旁休息一下就走,就不打擾他們了。
但沒想到會看到半月哭。
印象裏,半月經過這些年的沉澱,早已是個看透世事,對什麽都淡然一笑的人。唯一一次見半月哭,就是前些日子被道士潑了一身黑狗血,掌心托着那漂亮的小雕像,顫巍巍說出的那一句“還你”,至今記憶尤深。
“你怎麽這麽煩,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親!你知道我多大嗎?你知道我原型是什麽嗎?你什麽都不知道,還有膽子講負責?我就是個靠喝人血維持容貌的白骨精,連這張臉都不是我的!你喜歡我,信不信我今晚就掏你心髒吃了!”
半月兇巴巴說完,瞪着一雙水盈盈的眸子,看着陳崖。
本意是想随口找個理由罵這人一通,順便逗逗他,讓他好好哄自己一番。誰知,陳崖竟然真的因為這麽幾句話就沉默了,垂了腦袋沉吟下來,一句話也不說。
氣氛頓時僵硬,尴尬悄然漫延。
半月才剛止住的眼淚又有要決堤的趨勢,這人就是說的好聽,幾句話就慫的連個屁都不敢放了!
直接一拳就打過去:“你……”
一個字才蹦出,剩下整句都來不及說,就忽然被青年接住拳頭。
“你要喝人血?多久喝一次?喝我的行嗎?你別亂喝別人的血,也別亂偷,萬一,萬一有什麽不好的病,感染了怎麽辦?”說着,又把手腕遞上去,問:“你是習慣咬手腕,還是咬脖子啊?我……看美劇裏,都是咬這兩個地方。”
半月看着地上來的手腕,整個人都呆住了。
還……能這樣的嗎?
有點兒不敢相信。
陳崖看半月半天都沒有動作,又把手腕往前松了松,說:“你是怕我的血不好喝?小祖宗,出去亂喝別人血可是要被抓起來,送研究所的,你湊合湊合,喝我的不行嗎?都這年代了,法治社會,你就別嬌氣了呗。”
哪有哄着別人喝自己血的,說的還那麽讨好。
半月啪一聲把他手腕打下去,起身下床:“我騙你的,蠢蛋!你和那女孩姻緣線斷了嗎?就跑過來撩撥我!”
元舒在一旁都看傻了,半月這是有多大的怨氣,把人折騰成這樣了,還不滿意?
要是小師尊對他這麽情深義重的,他早高興地開花了。
可惜,小師尊是個木頭樁子,眼裏什麽都裝着,就是裝不下他。
不過,想到蘇墨掌心那幾個字,元舒沉思片刻,叫住了半月:“半月,我有事想問問你。”而後,又遲疑地看看蘇墨和陳崖。
半月心思細膩,當即便明白元舒的用意,直接擺手,便把陳崖攆出屋去,後挑眉看向一直未動的蘇墨。
元舒心下覺得尴尬,有些對不起小師尊。畢竟,蘇墨對他如此掏心掏肺,而他和半月講個話卻還要讓他回避。
起身勾住蘇墨衣袖,元舒眨巴着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聲音裏帶着讨好,說:“師尊,我想和半月單獨談談,你……可不可以先出去等我?”
蘇墨一雙眼睛掃過半月,又看看元舒,确認兩人沒有什麽異樣,這才不輕不重道了聲“好”,半點猶豫也無,直接出了房門。
半月看兩人都走了,擡手給元舒斟了杯茶,坐到四方桌邊,問:“什麽事要單獨問我?連蘇墨都不能聽?”
元舒朝門口望望,确認蘇墨已經走遠,這才端正了神色,說:“我看到師尊掌心有幾個字,應該是寫出來,描述小師尊性情的。你和他一樣,都是畫裏的妖,就想問問,這些字,你是不是也有?”
“你說那些字兒啊,每個畫妖都有的,只不過寫的地方不同。我的,是寫在了畫布裏,沒在掌心,我給你瞧瞧。”半月說着,放下茶杯,從櫃子裏拿出一卷軸畫。
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法術,那卷軸畫便自動打開,直直立在半空。
眼前空氣忽然扭曲,好似蒸騰着的水蒸氣,在空中緩緩略過,眼前模糊一片。
再一晃神,面前哪裏還有半月身影?反倒是那卷軸畫,原本空白的畫布上,氤氲出筆墨,随着時間一幀一幀走過,漸漸變得清晰。
是半月的畫像,那雙靈動的眼睛還在朝他眨眼:“字就在畫布的右上角,我記得……是人間七魄,喜、怒、哀、懼、愛、惡、欲。”
七個字,道盡塵世苦樂。
元舒看着那七個大字,還有最下面一行“愛人陳崖”,一陣恍惚。
“為什麽師尊的手上,寫的別的……”
半月恢複人身,将畫軸卷起,問:“蘇墨和我不一樣?他手上寫着什麽?”
“寫着,忠、義、孝、仁、德、善、勤。”元舒仔細回憶着,把這幾個字講出,說到最後,心涼了一半。
半月的畫上,寫的是人間七魄,而蘇墨手上寫着的,卻全都是品德約束。
換句話說就是……
“舒畫沒給他寫情?”半月面露驚訝。
那,現在的蘇墨,不就只是個行走在世間的定制機器?而且,是無情無欲的那種。
難怪,他看起來似乎懂得很多,又似乎什麽都不懂!
他明白世間情之一字,卻也只是能夠處于一個“看到能識別出”的狀态,而到了他自己身上,就是完全糊成一團。
但……
“這樣講似乎也不對,他對你很好啊。一直都在護着你,若是無情,不會護你的。”
半月的安慰非但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讓元舒更沮喪了。
“那七個字,拆開來看,随便哪一個都會驅使他救我吧?”
這下,連半月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輕輕撸着少年頭發:“反正你也有玉筆,不如自己添上幾筆?總不能讓他一直這樣無情無欲着吧,他自己是沒感覺,但是苦了你啊。”
喜歡的人,如果是個不解風情的,那可以手把手教他解風情。如果 是個花心的,那可以讓他學着收心。可現在的問題卻是:他無情無欲啊,而且是從一開始的設定就這樣。這就等于是硬件不齊全,軟件再怎麽弄都沒用了。
“這個時候就別猶豫了,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天生無情無欲,就算你撩撥他,他都不一定舉得起來。這樣一想,是不是必須添這幾筆了?”
元舒:……
這些成年人講話,都這麽直白的嗎!對不起,我才剛成年,沒法适應:)
出門之後,元舒整個人都蔫噠噠的,這模樣豈止是霜打的茄子,簡直就是霜打的茄子,掉到地上又下了一場雪,凍了個稀爛。
腦袋裏飄來飄去,就剩四個大字:師尊不·舉。
他現在只想穿回過去,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讓你講師尊性·冷淡,看你以後還敢烏鴉嘴!
難怪師尊對他學術臉,難怪他對自己的撩撥無動于衷。
破案了,破案了。
忍不住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贊。
蘇墨顯然也注意到元舒聳拉的腦袋,回房後終于忍不住問:“你與半月,可是說了什麽?為何不開心?”
元舒眨眨眼,望向蘇墨。精致的少年,白色的衣袍,和初見時一樣纖塵不染。現在也清楚明白,這人是真纖塵不染,七情六欲,半點也無。
鬼使神差的,元舒猶豫着開口:“小師尊,你……你……”想說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話到嘴邊,硬生生轉成了:“你真好看,我很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嘤,今兒和基友說,感覺自己寫的像坨shi……然後每天臉大地端給小天使們吃QAQ
我對不起大家,磕頭謝罪……嘤嘤嘤
我在改QAQ努力寫的好一些……争取以後不端shi給大家吃QAQ
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