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灌溉
“你要這麽說我就偏要這樣。”餘懷茗挑挑眉, 看着那只乖乖趴在床上的大海馬,怪滑稽的。
但該揍還是得揍。
她就是想趁機報複她。
邊想着,她邊抄起櫃子裏一本雜志, 卷成棍形, 迅速朝着大概是海馬‘屁股’的位置下狠手, 又說着:“整整一天你就縮在沙發玩游戲,我懷着孕辛辛苦苦出去工作,回來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家裏你也不打掃, 你真是!還給我捅這麽大個簍子!”
“我們離婚吧。”她順勢提出。
這對話很像深夜八點檔家庭倫理劇裏妻子對懶惰丈夫的抱怨, 雲意下意識變小了身形躲開了打下來的書本,又有些心虛。
但離婚是不可能離的!
“老婆,我知錯了~”她連忙飛到餘懷茗眼前,又親昵地用長嘴巴蹭她的臉,悲傷道:“你沒了我還可以活,但我這麽柔弱,不能沒有你啊!”
餘懷茗:“...”
她一手捏住海馬的長嘴, 一手啪啪啪地就打在了小海馬的‘屁股’上, 額角青筋直跳。
真是煩死了, 賀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矯情做作的啊。
難道她以後就要跟這麽只滑稽的海馬精過一輩子?
不!蛋生下來就把她給咔嚓了, 眼不見為淨。
正想着, 她腹中忽然翻湧起來, 感覺就像是有什麽微硬的東西在她肚子裏撞來撞去。
但是不對啊, 這才一月, 就有胎動?
不, 肚子裏懷蛋和懷孩子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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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懷茗郁悶, 深吸了一口周圍海鹽的香味。但是并沒有用,頓時恨不得掐死賀筠。
這麽想的,她也這麽做了,一把抓住小海馬的‘脖子’,猛地收緊手。
雲意注意到她捂着肚子,似乎情況不對,只掙紮了幾下便腦子裏如同靈光一閃,急忙開口道:“等等老婆,先別急着弄死我,我還有用啊!”
“你這好像是缺少灌溉引起的腹痛。”
“你說什麽?”餘懷茗根本不放開她,只是忍着腹痛,滿眼都是戾氣地望着她。
早知道就不信她的鬼話,把孩子給打了,這麽妖不妖人不人地降生下來算怎麽回事啊,還要受這麽多罪。
但若要問她舍不舍得,她又猶豫起來,懷在她肚子裏的。就算是蛋,那也是她的孩子,所以就是這份猶豫直接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這樣想着,餘懷茗到底還是松了手,簡直要被賀筠氣死了。
果然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逃不開這個魔咒,這就是老天爺看不得她好過對她的詛咒!
“你給我仔細解釋清楚!”她吼道。
雲意一縮,連忙又湊到她臉頰旁讨好道:“我們海馬精懷孕的注意事項有:一月吐,二月嗜睡且需食,情緒易怒且脆弱,三月至六月每月需灌溉。否則易死種,生産時需在水中,小海馬不食母乳,灌嬰期應及時排空。”
“這個灌溉嘛就是指小海馬孵化成功最需要播種者的一種催化物,需要像播種時給予孵化者灌溉,那天在山上我雖然和你那個了,但是沒用輔助器,灌不了...”
“行了,別說了,我懂了。”餘懷茗打斷她,心道難怪自己已經潤了。
她耳根逐漸泛紅,轉身匆匆忙忙跑進浴室,猛地關上門。
雲意眼巴巴地在門外等着,聽到裏頭傳來水聲,過了好大一會兒,裏頭才又傳來略顯微弱的聲音,軟綿綿的,不仔細聽還聽不到。
“不灌的話那些蛋會死嗎?”就在剛剛,讓餘懷茗第一次意識到了她肚子裏真的承載着生命。
她将身子沉進浴缸中,指尖揉着發癢的二號腺體,後頸的信息素也滴滴答答落到地板上。
整間浴室漸漸溢滿了香甜的水蜜桃味,她昂着頭,眼睛裏有些自暴自棄的沮喪,沉吟了一會兒,随着水面的漣漪,表情有些急躁時,才猛地朝外面道:“你現在還是海馬樣,怎麽辦?”
雲意用尾巴敲了敲門,怕她出什麽事,也有些焦急:“我可以為愛變身,堅持大概...一個小時?”
還為愛變身呢。
餘懷茗險些沒翻個白眼,真想撬開她那滿是水的腦子看看她整天都在想些什麽,只是發脹的腺體和洶湧着流進血管的信息素讓她滿臉緋紅,開始力不從心,意識有些模糊起來。
她弱着聲音喊道:“你進來!”
門輕輕被推開了,小海馬蹿進來,又迅速猛地一頭紮進了浴缸的水中,快得似乎只是一道殘影。
餘懷茗滿頭濕發,幾縷沾在臉頰上,膚色就如同初冬染上陽光的雪,殷紅的唇微抿着,彎彎細眉,一雙貓眼裏閃動着光澤,水滴順着脖頸滑過精致鎖骨。
她仰靠在浴缸邊沿,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信息素随着血液流經四肢百骸,香味在空氣中蔓延,讓她就要被Omega的信息素所迷惑。
忽然,從水裏猛地沖出一道身影,傾斜着往她這方,吓了她一大跳。
水流從賀筠臉上淌過,長發緊貼臉頰,瓷白又清冷的面容讓她如同出水芙蓉一樣美,眼尾的淚痣帶着股別樣的韻味。
她薄唇緊抿,眼中目光深沉,忽然從水中托住了她的脊背,将她抱了起來。
“你有病嗎?”餘懷茗緊緊皺眉。
“嗯,被你猜中了呢。”雲意笑了,眉眼彎彎,那張清冷面容上所有的冷漠仿佛都被這個笑所融化,讓人沉浸在她那雙迷惑人心的眼睛裏。
餘懷茗盯着她的臉,沉默了,直到整個身子忽然懸空,她驚叫了一聲。
原來賀筠竟是下半身還是海馬形态,從水中出來,又帶着她懸浮在空中,像家長抱着孩子看風景一樣。
而且,她竟然開始抱着她轉圈圈。
難道是想讓她清醒一點?
“你可真有童心!”餘懷茗沒好氣道,她被吓得緊緊抱住賀筠的腦袋。
她被強烈的失重感吓得精神高度集中,連信息素都四散開來,空氣中頓時充滿了水蜜桃的甜香。
正當這時,賀筠擡頭笑她。
倆人目光相交,她心中一顫,就擡手拍她的腦袋,面紅耳赤地命令她:“放我下來!”
雲意确實是停下來了,卻也壞心眼地笑了笑,接着她直接将她抵在一旁的牆面上,低頭碰到了Omega的二號腺體,将信息素吞入喉中。
“你們海馬腦子裏裝的都是水嗎?”餘懷茗怕得要死,顫抖着抱緊了她的腦袋,就怕掉下去。
她忽然想起了今早那個夢,聞着呼吸間的海鹽香味,仿佛真到了夢中的深海之中。
在夢中的時候,深海裏的壓力讓她難以呼吸,她親眼看到一股龍卷風猛地從深海地底的山洞裏卷着大水沖出,把人吓得難以面對。
餘懷茗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反而是把怒氣發到了賀筠頭上,低頭伸手猛敲她的腦袋,惱羞成怒地喊着:“你怎麽每次都這樣瞎胡鬧!難怪別人都不喜歡你!”
雲意擡頭,喉部滑動着,眉眼彎彎地沖她笑:“我喜歡你就行了。”
“你!”餘懷茗感覺自己的腦袋被氣得就像冒氣的鍋爐一樣,呼吸不過來。
但又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半響才冒出一句:“不要臉!”
她因為懷孕最近情緒很敏感,只一瞬間,眼中淚光泛起,眼尾嫣紅,惹人心憐。
“對不起...我的錯...”雲意頓時整顆心軟得一塌糊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只能着急忙慌地便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她微微偏着頭輕吻着她的唇瓣。
空氣中,水蜜桃香味和一股清新的草木香相彙合,其間夾雜着海鹽香,讓人沉醉。
少量Omega的信息素與Alpha的信息素混合,被吞入喉中。
雲意只覺虎牙開始發癢,Alpha的信息素在她血液中作祟。
于是她撥開Omega的濕發,吻上了女人的後頸。
Alpha的信息素一瞬間流入Omega的血管,與血管中的Omega信息素交彙在一起。
“你幫我講講你們海馬精的事。”餘懷茗緊緊閉上雙眼,刻意轉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雲意摸了摸她的脊背,等信息素注入完畢,擡起頭咬她的耳朵,臉頰,又到脖頸,這才放她下來,将她雙腿擱在自己臂彎裏,雙手托住她的背,娓娓道來:
“我徹底标記你的那一晚,似乎被控制了,我本來想和你坦白我腺體受損不能給你孩子。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就會放棄标記你。可是我忽然不能發出聲音,不能控制自己,我像被輸入代碼執行程序的機器一樣,在有意識的時候順勢占有了你。”
“我惶恐不安,因為我再也不能自如地說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還就這麽欺負了你。”
“你有病吧!說的什麽胡話!”餘懷茗吃驚,仰起頭,邊細細思考着那番話,只停頓了一秒就給了她一個暴栗。
可那番話讓她微微失神着,高昂着頭,露出一節漂亮的天鵝頸,還是咬唇迷茫地細想她話中的深意。
“你別急,聽我說完。”雲意深情地盯着她,又低頭去吻她,感受到她情緒上的迷茫與否認,不禁焦急地擡起海馬尾巴卷了一旁架子上一直都有的注射器,變出人的雙腿。
一雙漂亮的腳踏在地板上,她手指撕開包裝,注射器直接注入了Omega的二號腺體,另一端也很快被掩蓋住。
她決定在這個時候告訴她賀筠的真相,她說:“後來我做了個夢,夢裏我從這天起一直被控制着,背叛你,和不喜歡的人出軌,被徐晚榮勾引,冷暴力你,整整十年,我看着你承受着痛苦,一日比一日憔悴,我卻只能傷害你,讓你一無所有,失去家人,失去容貌。
最後,你趁我放松警惕時将我綁走,報複了我,給了我解脫。
可我以為我死了,卻原來是陷入了循環,不停重生與死亡,我的執念看着我們一次又一次地互相傷害,永遠痛苦地存活着,跟在你身邊。”雲意雙眼微微泛紅,被那段痛苦的記憶包圍。
她按住她的背,死死地抱緊了她,心底被抑郁所萦繞。她知道,只有将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心靈才能得到片刻的休憩,她也只有拼命地一次次往前沖,才覺得一切并沒有發生,自己還擁有着她。
她雙眼越來越紅,黑發披肩,像大海裏的妖姬,繼續說着:“還好,也就是在做這個夢的當晚,我同時夢到了我的母親,覺醒了海馬精的血脈,我想,也許就是她冥冥之中幫助了我,讓我們不再重蹈覆轍,讓我不用再看着你被我傷害,看着你遍體鱗傷。”
雲意微微顫抖着身體,仿佛失而複得,一遍遍沖擊着注射器,一邊親吻着她,嘶啞着道:
“我從約你到那個酒店房間開始就想和你坦白,我喜歡你,想和你共度餘生。如果當你知道我不能給你孩子後還能接受我,我一定會徹底标記你,和你永永遠遠在一起!”
“後來讓你懷上孩子純屬是意外,但我也很高興,期待着屬于我們的孩子降世,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和孩子的,會陪伴你一輩子!”她親吻着她的眼角,将眼淚吻入唇中。
可餘懷茗已滿臉是淚,她雖然意識恍惚,卻也将她的話聽了個全,但她不敢相信,就跟當初賀筠說她是海馬精一樣。
人總是要親眼見到事實才敢相信別人說的話。
她不信,潛意識裏排斥着,她不敢相信她所受的苦難早早就被當做程序一般安排好,她不信自己的命運那樣容易就被人捏在手心裏。
說到底,還是沒有信心去面對一切。
她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只能張嘴喘息,她一雙腿劇烈搖晃着,十指順入女人的長發,滿眼都是執拗,昂着頭循着渾身的感覺嘶啞着喊:“別騙我!我不信!”
“賀筠,你從來都是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你謊話連篇!就知道騙我!”她一雙貓眼溢滿眼淚,長睫一眨,眼淚便滑下,臉色也緋紅着,幾乎喘不過氣來。
最終,Alpha的信息素猛地灌注而下,和Omega的信息素交彙,打斷了她的一切思緒。
一片滾燙的腹部和劇烈起伏的情緒讓她暈了過去。
雲意後悔了,後悔說出真相,但沒有時機比在這個時候說出真相好。
因為在正常情況下餘懷茗不會讓她說完的。
只要已經将真相告訴她了就好,即使她不信,她也會用一輩子來證明。
她将女人緊緊摟進懷裏,慢慢走出浴室,走向客廳。
她拿了櫃子下一瓶珍藏的酒,取下瓶塞,酒買來本來是想給餘懷茗喝的,但現在暫時喝不到了。
淋浴噴頭被打開,溫熱的水源沖刷過身體,洗去渾身疲憊。
餘懷茗慢慢清醒,睜開眼,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賀筠。
女人睫毛濕潤,唇色嫣紅,低頭滿眼深情地看着她,低聲問:“好點了沒有?”
餘懷茗頓時滿臉憤怒:“哼,你還有臉問我!”
“……”等一下。
她意識到不對勁,反應過來後氣憤地攥起拳頭砸對方的肩膀,喊道:“你有病吧?”
“為了成果不付之東流,所以沒病。”雲意揚起一抹笑,又湊上去吻她,親到她的軟唇上,卻被狠狠咬住了下唇。
“你有完沒完!”餘懷茗咬着她不放口,模糊着聲音,忽然覺得自己竟然想小海馬了,再笨也比這個禽獸好。
話說,一個小時怎麽還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