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夢之二四
陳稚初一直直播了将近三個小時才舍得從房間裏出來。
她出來時, 晏裏已經歪在沙發裏睡着了。他這一天的行程實在太緊張了，先是去公司年會上露了個面，表演了個節目, 緊接着又去參加了一個品牌方的宣傳活動。
活動結束後，連妝都沒來得及卸, 就匆匆趕飛機回到了杭城。
他給的理由特別充分：“要回去錄綜藝。”
Cici稀奇得不行：“怎麽突然這麽熱愛工作？”
他們都忘記了, 這個節目其實只要素材夠用就行，并不需要日日呆在那裏, 只有顧小北一個人知道所有的原因, 但是他不能說。
他憋得好辛苦，只能在微博小號裏吐槽：我們老板竟然是個戀愛腦！
由于他經常分享自家老板的有趣日常, 故而, 雖然沒有人知道他老板是誰, 但還是讓他積累了一點粉絲, 不多, 就幾百個，但是大家都格外活躍。所以很快就有人給顧小北回：
【哇！這是什麽絕世好男人！愛了愛了！】
顧小北緩緩打出一個：……？
而我們的晏裏老師對自己在別人心裏已經成為戀愛腦和絕世好男人這件事還毫不知情。
他此時正躺在南方溫暖的空調房裏，整個人都陷入陳稚初從家裏帶過來的那個與她一樣盈滿奶油話梅糖香味兒的柔軟棉被裏, 閉着眼, 夢見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時他和陳稚初還在念初中, 而江洛也還沒有成為大明星。
他們學校同時擁有高中部和初中部, 所以每天放學後，他和陳稚初都會跑到高中部的教學樓裏去等江洛。
江洛是藝術生, 教室也在藝術樓裏, 藝術樓每天都會有各種各樣的音樂聲傳出來——橫笛、吉他、鋼琴、手風琴……
江洛那時候學的主打樂器就是手風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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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考在即，所有的人都好努力，雖然放學鈴聲已經敲響很久, 教室裏還留着很多人。所以那段時間常常是江洛坐在教室裏練琴，陳稚初便趴在一旁的窗戶上，邊看他練琴，邊碎碎念。
“江洛哥好帥哦！”
“好像會發光一樣，好羨慕那種會發光的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生會不想要嫁給江洛哥吧？”
晏裏正站在旁邊背物理公式，被她吵得有些不耐煩了：“你成天都在想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陳稚初繼續扒着窗戶：“小晏裏，你真的很無趣欸！”
晏裏抿着唇，沒接她的話，只是問：“那你也想嗎？”
陳稚初沒反應過來：“想什麽？”
她轉過身來，背抵着窗臺，夕陽從遠處照過來，将她整個面龐都映照得格外柔和。
晏裏挪開目光，語氣裏仍舊沒有什麽波瀾：“你也想嫁給江洛哥嗎？”
話問出口，好半晌都沒有等到回應，他轉回頭，猝不及防卻望見一張放大的臉。陳稚初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他面前，踮着腳，然後用一只手點了點他的鼻子。
“不得了，小晏裏，你是不是想談戀愛了？”
這人……剛剛明明是她先提起這樣的話題的。晏裏有些無語，又聽陳稚初說：“小朋友是不能早戀的哦！”
晏裏說：“不小了。”
陳稚初不理他：“就是小朋友嘛，比我小兩歲呢。”
晏裏說：“只小兩歲而已。”
陳稚初：“……那也是小朋友！”
晏裏放棄了和她溝通，沒想到陳稚初又湊上來問：“老實交待，小晏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放學已經有一會兒了，學校裏的人聲漸漸少了一些，教室裏的學生們不知在合奏什麽曲子，又低又沉，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細碎風笛聲。
晏裏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他嗯了聲。
陳稚初立馬發現新大陸似的：“哇！！誰哦？”
晏裏低下頭，轉開話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陳稚初忽地就噤了聲，好一會兒才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诶，但是我覺得，應該沒有哪個人，會不喜歡那樣溫柔又閃閃發光的人吧。”
夢境裏的場景倏地轉換，這一回是在某個選秀節目的海選現場，面試官問晏裏：“我看你各方面成績都很好，為什麽會想要進入娛樂圈呢？”
那時還未滿十八歲的晏裏，穿着規規矩矩的白襯衫，劉海兒服帖地貼在額前，眼睛黑沉沉的。
他側了側頭，腦海裏浮現出那日音樂教室外女孩于一片溫柔暮色裏的絢爛笑容，淡淡道：“大概，是想要成為一個會發光的人吧。”
雖然他在任何領域都可以發光，但是倘若想被人快速看到，好像這已經是最好的方式。
……
晏裏猝然睜開眼睛。
雖然才住進來沒幾天，但他與陳稚初的這個小家俨然已經開始有了一些溫馨的樣子。陳稚初不知跑到了哪裏去，整個屋子裏靜悄悄的。
他從沙發上坐起來，看到旁邊的茶幾上放着一杯蜂蜜水，水還是溫的，應該剛沖好沒多久。
陳稚初洗完澡，擦着頭發從卧室裏走出來，看見晏裏正對着那杯蜂蜜水發呆，便解釋道：“剛剛聞到你身上有一點酒氣，喝多了嗎？”
難怪今天這麽反常。
晏裏唔了聲，他的情緒還在剛剛不停轉換場景的夢境裏沒有出來，一會兒是十三四歲的在他耳邊江洛江洛叫個不停的陳稚初，一會兒又是他們高二那年的某一個午後，陳稚初一遍又一遍地叮囑，讓他在家裏等她，哪裏也不要去，不要随便給人開門。
他當時在心裏嗤笑她拿他當小孩，有些不耐煩地讓她快點去做自己的事情。
然後陳稚初慢吞吞關上門，再也沒有回來。
他眯了眯眼睛，端起蜂蜜水喝掉半杯，才想起要回答陳稚初的話。
“喝了一點。”
陳稚初“哦”了聲，走到沙發邊坐下，整個沙發都快要被那床被子擠滿，他們兩個把被子戳出兩個小窩窩，并排坐着。
陳稚初無聊，又把被子扯起來，裹在自己的身上。
C站論壇裏關于“初初的男朋友到底是誰”的帖子飄得滿屏都是，沒辦法，她前段時間實在刷足了存在感，現在也算是C站的一個小小流量主播。
一群人起先還在震驚于初初居然談戀愛了，然後就開始大呼初初男朋友好帥，緊接着飯圈的福爾摩斯們開始行動，突然有個人弱弱地發了一句：
【有沒有人覺得，那個腿很像晏裏的腿啊……】
這句話一發出來，就引起了一陣嘲笑。
【初初粉絲是瘋了吧，什麽人都敢碰瓷。】
【雖然提長相不好，但是我覺得晏裏還蠻顏控的，他應該看不上初初吧……】
【這是讨論他看上看不上的時候嗎？這是壓根就不！可！能！】
【對啊！我真的是服了，而且我真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就憑一雙腿就敢來碰瓷的】
【雖然我也覺得很假但是今天下午晏裏确實穿了條跟初初男朋友那條褲子很像的褲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壁扒組扒過了，就是同款……】
【哇塞】
【哇你媽！全世界只有晏裏一個人穿那個褲子嗎？腦子有病就去治！】
……
陳稚初原本是覺得自己和晏裏在那裏傻傻坐着，太尴尬了，才心血來潮去刷論壇的。沒想到八百年吃一次瓜，竟然就吃到了自己身上。
她不得不說，有時候網友的腦洞，還真的……蠻接近真相的。
她嘆了口氣，收起手機，默默給沈寧打了個語音電話：“沈哥，有個事要麻煩你一下。”
沈寧：“啥？”
陳稚初：“第一期節目播出的時候，能不能把我和晏裏的拖鞋馬賽克掉啊？”
沈寧：“？”
陳稚初：“還有，我和晏裏老師進入那個工作間的所有畫面，也最好剪掉。”
沈寧：“？？”
沈寧：“卧槽！你們在那個房間幹什麽了？”
陳稚初：“？”
沈寧：“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這麽多攝像頭呢，雖然說那裏面都沒裝吧，但萬一……”他咳了聲，一副真拿你們沒辦法的語氣，“小年輕喲，就是沉不住氣。”
沈寧：“你放心吧，我會全程幫你們盯着的。”
陳稚初：“……………………”
陳稚初唔哝了一聲：“不是你想得那樣……”
沈寧：“OkOk，我懂的。”
語氣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陳稚初尴尬得要命。
她剛剛是想着這畢竟是關于她和晏裏兩個人的事，于是打電話的時候就直接開了免提，省得之後還要特地跟他解釋一遍，誰知道沈寧腦子裏怎麽就那麽多黃|色廢料。
她拿眼角瞟了一眼晏裏，後者正低着頭，聚精會神地打游戲，耳朵上不知什麽時候塞上了耳機，應該……沒聽到吧？
陳稚初舒了口氣，還想說什麽，就忽地聽見身旁的晏裏說：“片子到時候記得發給我審一下。”
他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眼睛也沒有從手機上離開，陳稚初不玩游戲，看不懂他的操作，只隐隐約約從他飛速滑動的手指上可以猜測，他應該蠻厲害的。
晏裏直起了身子，語氣還是那樣漫不經心地：“不用發給我經紀人，也不用發給我助理，直接發給我就可以。”
沈寧嘆息：“我真是上了你們的賊船，好好一五好青年，竟然要幫你們掩蓋這種事……”
陳稚初下意識接道：“是中年。”
沈寧：“……”
晏裏一局游戲恰好結束，他收起手機，像是也被陳稚初剛剛那兩個字逗笑了，似笑非笑地擡眼看過來。陳稚初咬了咬自己的舌頭，有些欲哭無淚地“嗚”了一聲。
一只手臂忽地從旁邊橫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機，下一秒，電話被挂斷。
晏裏的嗓音就響在她的耳邊。
“姐姐，我們兩個的帳，也可以算一算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每一位堅持追連載并且還發評論的朋友都是天使！嗚嗚嗚這些天謝謝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