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要緊張，只是停電。”他把小小的閱讀燈塞進欣小茹懷裏，“我去看看就回來。”
普通人，只要不是異能者，被喪屍抓到99%的概率會變成喪屍，剩下的少數幸運者要麽無事發生，要麽擁有不同屬性的異能。
前世欣小茹一直狗得很好，沒有被喪屍抓傷過。但是身邊同伴或者路人被抓咬，大部分都成為了喪屍的一員。
也有一些體力好，或者從小買彩票花5塊能中20塊那種運氣比較好的人，覺得活不下去了，想挑戰能不能變成異能者，結果不管之前是什麽樣的人，在喪屍手下一律平等，沒有任何幸運或者體力加持。
欣小茹看得很清楚，打心底裏讨厭賭概率的事，所以哪怕她再苦，也沒有寄希望于變成異能者，而是想盡辦法，該怎麽狗就怎麽狗。
不過最後，她還是死在了食物争奪上。沒有搶到食物，并且被人一刀捅在心口，一命嗚呼。
她抱着冰冰涼涼的閱讀燈，把它放在心口的位置，悄悄關閉了開關。
她看着上鎖的審訊室的門，打開警察放各種資料的櫃子，把東西拿出來放在辦公桌下的角落裏，自己縮成一團躲進去。
這個過程發現一個備用對講機，以防萬一揣進了兜裏。
初期的喪屍沒有多大的力氣，也沒那麽靈敏，隔着鐵欄杆隔着大櫃子，只要欣小茹自己不弄出動靜，它只靠聞是聞不到的。
很快，外面傳來各種詢問和打鬥的聲音，也有很多電話呼叫120的報地址的聲音。
欣小茹心如擂鼓。
被抓傷的人要去醫院？？那醫院怕不是要全軍覆沒？
喪屍病毒和天災早晚都要爆發，她不可能螳臂當車，但是能延緩一點就延緩一點。
對講機音量開到最低，開機嘗試呼叫。
一陣雜音，無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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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是不是頻道不對，欣小茹調整對講頻率，每個頻道都聽了聽，只有滋滋的雜音，通訊受阻，欣小茹無奈關掉。
她縮在櫃子裏，一片漆黑中看着不知名的角落，眼神放空。
那種巨大的齒輪不可逆轉動的感覺讓她窒息，只能在心裏和系統說話，緩解“一切終會到來”的絕望的宿命感：“你們現在在哪兒？那個房客呢？”
系統說話也有點哆嗦：“他他他，他又殺人了！不對，不是殺人，是殺喪屍好像！”
看到欣小茹手機上自己的照片的時候，何孤影就知道監控沒有被删幹淨，自己被找到了。可能自己賬戶也已經被順藤摸瓜封掉。
不過他的錢都存在一個盜來的儲蓄卡裏，是別人忘記的一張廢卡。他當即改變裝束，戴了一個騷包的黃色假發去銀行取出了自己所有的錢，厚厚一大包。
喪屍病毒爆發，顯然不僅僅是光明大廈那一處。
他走在路上就發現街邊好些人的狀态迷糊，看起來是高燒要去醫院，但其實是喪屍化的前兆。他能看出來。
旁邊的同伴或者好心人想要送人去醫院。
何孤影摸了摸手腕。
智能手表上的消息還停留在上級給他發的新地址上，讓他收到回複。
他神情冷漠，突然毫無預兆地走過去，撞了那人一下，若無其事地離開，走回自己的房車。
身後傳來慢半拍的尖叫。
只見那個“高燒”的人的心口插了一個匕首，倒在地上沒有了生息。
“兇手！那個黃毛是兇手！”路人指着帶着假發的何孤影。
何孤影動作迅速地上車。
手表還在振動，新的消息還在傳來，讓他回複。
他渾身氣壓森冷，最後忍無可忍地把表扯下來關機扔到一邊。
總有那麽些人，自己蠢得無可救藥，還妄想操控他人的生死。
如果是他，做了這種蠢事別說讓手下賣命擦屁股、永無良籍了，直接上吊跳樓以死謝罪！
這些人怎麽不去死！
那些無辜的人為什麽要死！
他又為什麽要給這些蠢貨陪葬！
即使心頭盛怒，眼睛也因為幾天幾夜沒睡個好覺滿是紅絲，何孤影開車的手依舊很穩。
原本如果是欣小茹開車，他還能夠在開車途中眯一會兒，現在她跑了，他要自己連軸轉。
還有那麽多東西沒準備好，還有那麽多武器還沒搞到手……
何孤影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一邊前往下個目的地，一邊在路上殺感染者。
不過在他看來很明顯是感染者，在其他人看來就是無辜路人。
報警的人很多，可是不知為何打通電話的人很少，出警的人更少，誰也不知道現在什麽情況。
而此時，很多警察局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混亂。
有的是在處理突然多出來的殺人案，但是殺人案附近不知道是不是目擊者受到了驚吓，高燒驚厥住院，然後在醫院奄奄一息，快死了的時候又彈跳起來發瘋。
警察把一些鎮定不下去的“病患”拷走，帶去警局。有的則是帶去精神病院。總之正常處理，先讓醫院恢複秩序。
可是這些“病患”來到警局也沒有安分，反而莫名其妙死了。
這一下，大家就不敢貿然把發瘋的“病患”帶到派出所拘留。
雖然派出所也有醫生，也在給那些人退燒，可是大家，尤其是病患的家人還是要去醫院檢查住院才安心。
于是醫院越來越亂，幾乎到了把很多警察牽制到醫院走不了的地步。
後來，上級下達命令，說這是新型傳染病，必須隔離救治。家屬要鬧，那就一起隔離，這才讓醫院稍微恢複正常。
即使如此，事件還是失控了。
欣小茹被關起來的派出所就是如此。
本身警力變得緊張，那些來派出所報警的“病患”家屬也開始犯病，抓傷了那些過來想要幫助他們的警察和辦業務的路人，場面越來越亂。
欣小茹只覺得派出所的空調是不是開得太低了，低到她在櫃子裏起一身雞皮疙瘩。
她的手機被繳，只有出櫃子才能看到牆面上的時鐘知道現在幾點。
她不敢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淩亂的腳步聲傳來，之前審問她的警察帶着幾個同事抓着好幾個發燒的人，一起鎖在了審訊室裏面。
欣小茹猛地沖出櫃子：“不要把我和他們關在一起！我要去其他地方！”
警察吓一跳。
審訊室不是監獄，只是暫時審問嫌疑人的地兒。他們随便找了個空房間關人，沒想到還有人。
審問他的警察叔叔沖她點頭，帶她一起出去。
現在警察局還是沒電，他們照射手電筒巡視派出所的每一個角落，确定所有鬧事的人都被關起來後，才稍微松口氣。
“你之前說，這是喪屍。”警察視線轉向欣小茹，目光銳利。
欣小茹趕緊點頭，并且不動聲色地離這些人遠一點。
她看到了，他們不少人手臂上都有抓痕！十有八九都被感染了！
警察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所有人都沉默着。
外面的人找不到警察，120也不夠，其實他們也一樣。內部專線也好、衛星電話也好，都各種占線。
現在唯一收到的消息就是要隔離，隔離，還是隔離，把異常的人群和普通人群隔離開。
大家平時都要刷劇看小說，多少知道喪屍這種東西。目前已知的信息裏，即使再不可能，也成為了真實——現在易城，甚至全國很多地方，都出現了喪屍。
那些人在醫院已經生理層面上死了，可依舊在動，甚至還會抓傷其他人。
警察沒有再多說什麽，把手機還給欣小茹，然後給自己帶上了手铐，把自己拷在比較角落的欄杆處。
“派出所的大門已經鎖了。如果我們真的失去了理智，你就找個窗戶爬出去。抱歉，希望你能活下去。”
“好。”
欣小茹很不好受。
大家都是好人……卻不得不來到生命的拐點。大多數人會腦死亡後變成喪屍，極少數幸運兒逃得一命，可是之後卻有更多磨難等待着他。
欣小茹坐在大廳的中間，離四面八方的感染者都比較遠的地方。
警察現在還沒有失去理智，還沒同意她走。
等他們開始高燒，眼睛開始變紅，甚至變得全黑的時候，欣小茹知道，自己該走了。
她立刻行動，心裏聯系房車，自己則通過窗戶觀察外面的情形。
派出所裏關了很多感染者，包括警察自己，可是被警察疏散出去的人裏面，也有一些是隐瞞了抓傷的，或者在其他地方已經被感染的。
停電，街上一片嘈雜混亂，只有車燈來來去去還在閃爍照明。
而此時，房車距離派出所并不遠。原本他們就在一個片區，何孤影也在一邊走一邊殺感染者，沒有走遠。
欣小茹沒有讓房車自己來，而是先和何孤影在airbnb上溝通：“我被派出所抓了。現在派出所都是喪屍，你能來接我嗎？”
如果何孤影願意來，她就馬上走。不願意，那就讓房車不管他強行過來。
暴露房車的不同也不是大事，因為她要做房車旅館，早晚必須暴露自己的不一樣。
而這種不一樣，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實力。
扮豬吃虎固然可行，但前提是要去吃虎。她不吃虎，而是想狐假虎威，讓自己看起來裝逼一點，和別人不一樣一點，神秘一點。
也許因為這點不一樣，別人會願意和她合作，或者給她行一點方便，自己也謀求一些方便之處。至于會不會圖謀她的房車，只能說就算是個普通房車，走投無路的人要搶還得搶，甚至因為車主是個女人，搶得更順手。反而自己越特殊，動手的人才會越掂量。
何孤影看着手機消息，沒怎麽猶豫就順着欣小茹開的定位來到了她所在的派出所，把人接上車。
然後……
“你開車，繼續去之前給你發的地址。”何孤影回到了房車裏自己那非常擁擠的角落，幾乎是一秒入睡。
欣小茹想問：‘那你不打喪屍了嗎？’最後什麽也沒說，假裝無事發生，帶着人繼續去了。
這一路，依舊是走的盡可能偏的地方。
路上很多地方因為沒有路燈出車禍，等好不容易整個城市來電了，欣小茹也終于來到了新的目的地。
一個車輛改裝廠。
在這裏，欣小茹見到了何孤影買的還沒改裝完的車。
這是一輛越野房車，底盤高，非常結實，前前後後加裝了很多防護欄，尤其是前面還有一橫排的尖銳的突刺，往前撞去可以把很多喪屍刺穿。
玻璃也很厚實，似乎是防彈玻璃。
何孤影大晚上把改裝廠的老板call起來，老板很不高興：“不是說好了三天後領車嗎？”
欣小茹眼睛一動，三天後不就是何孤影定的房車旅館到期的時間嗎？
看來他不是沒有車，而是車拿來改裝的這幾天暫時沒有。等這一輛車提了，他也就不需要欣小茹的房車了。
“提前一下。”何孤影自己是不抽煙的，他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包中華，遞給那個四十多歲的老板，“我再加五萬塊，連夜做，明天上午提車，可行嗎？”
老板接過煙，心動了。
“這個……”
“六萬。”何孤影加碼。
“不是錢的問題，我們那些夥計都下班了，有的已經和老婆孩子去農家樂了……”
“八萬。”
“還有材料，現在還沒到……”
“十萬。”
“成交！”
欣小茹看着兩人握手的場景：“……”不愧是鈔能力。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不也是被鈔能力請動的人嗎。而且自己這房車司機還更貴呢！
一時間欣小茹竟有股不知從何而起的賣得更貴的自豪感。
大晚上，整個車輛改裝廠開始連夜運轉起來。
何孤影沒有閑着，讓欣小茹繼續趕路。他要去一個新的地方，菜刀加工廠。
欣小茹開兩個小時的車，淩晨四點來到了同樣大晚上被鈔能力叫起來的加工廠。
名義上加工菜刀，其實還加工各種電影電視劇裏才能看到的唐刀。
這些刀都不是普通刀，是正兒八經需要有收藏證才能買的。
顯然何孤影有自己的門路，居然真的有證可以大批量買唐刀這樣的長刀。
欣小茹作為小弟，跟着一起買了很多。
不過這裏的唐刀很貴，動辄一兩千一把，貴的居然四五萬！！！
這是一把刀該有的價格嗎！
何孤影看了她一眼，給她挑一把一萬塊的，還有一些磨刀石：“這個可以用很久。其它一兩千的唐刀你備用，多多益善。”
欣小茹的21萬塊，已經跟着何孤影囤糧食、囤自行車、囤藥、囤各種各樣的東西，消耗大半，現在也就剩個六萬塊。她一狠心一咬牙，直接把剩下的錢全用了，搞了一大堆唐刀，屬于砍卷刃了可以毫不猶豫地扔了換新的程度！
不過房車已經徹底塞不下了，她的刀加上他的數量更加龐大的刀，已經在車頂上堆無可堆，只能用個拖車拖在房車後面。
搞定上車，何孤影又在房車裏唯一空地抱着膝蓋睡着了。
他身上很多血，模糊的被貨物遮住大半的光線下看不清。
欣小茹沉默着，穩穩地，把車開去了改裝廠，到了也沒有叫他，而是看着燈火通明的改裝廠，睜着眼等到天明，心裏久違的寧靜。
九點，才睡了四個小時的何孤影突然醒了。身體因為蜷縮在小小的地方有些酸痛僵硬，但他精神恢複了很多。眼下依舊青黑一片，頭也因為幾天睡眠不足針紮般的疼，卻已經好了很多。
他在小小的廁所隔間洗了澡，換下有血污的衣服，穿着黑色運動褲和灰色背心，從房車裏走出去。
今天陽光很好，顯得他健碩的肩背更加有力。
欣小茹沒有跟着下車，就看着他走遠。
她知道，她和他要分開了。
越野房車改裝完畢，開出來比欣小茹的房車大了好幾圈，周圍都是假裝得非常誇張的鋼筋鐵板和尖刺。
欣小茹這才下車幫何孤影一起搬，把擠擠密密的東西一點一點放在他已經改裝好的房車上。
這一搬，就是一個上午。
中午，欣小茹和他一身大汗，在各自的房車裏湊合洗了個澡，又去買了兩袋速凍餃子，一起煮了吃，算是兩個人的散夥飯。
欣小茹最終沒從他這裏聽到他的秘密。
他也沒有要欣小茹退接下來幾天的“房租”，只是在欣小茹最後一次詢問喪屍病毒的秘密時道：“末世确實到了。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就不可能死幾個人就收場。保護好你囤的東西，珍惜最後的安寧。”
欣小茹沒忍住：“我們可以一起嗎？你很強，我，我也囤了很多東西。”
問出口，她就覺得不妥。
她囤的東西，可都是用的他的錢買的，人脈也是走他的路子。
基本上欣小茹只是在他需要一輛白天晚上趕路的房車以及司機的時候，碰巧出現在airbnb上被他刷到，讓他帶着躺贏了幾天。
她能做什麽呢？
只能當個司機，當個護士。
而且他現在看起來是獨自一人，說不定其實也有很多親人朋友伴侶要一起，根本不缺腿部挂件。
自己抱大腿這麽幾天，已經夠了。
說到底，她只有個還在慢慢升級的房車，而且還沒有給他透露過。要不要透露也沒想好。
欣小茹整頓精神，做好被拒絕的準備。誰知何孤影想了想，居然點頭了。
“我知道了……嗯？等等？”欣小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好不容易理解到了，瞳孔地震，“你跟我一起？”
何孤影點頭：“但不是現在。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留個地址，我需要的時候去找你。”
顧不上些許失望，欣小茹趕緊留下了房車營地的地址：“如果那條山路過不去，你就在山下等我。”
何孤影用眼神示意她看自己的越野房車：“改裝過，除非是垂直的山壁，大部分都過得去。”
“……”欣小茹，“好的。”
就這樣，她心滿意足地和何孤影暫時分開。
易城比前世亂得更早一點。
不過現在的混亂依舊只是初期階段，喪屍病毒也主要集中在醫院和派出所。
現在警察損傷慘重，人手不夠，附近的軍區已經派出了軍隊來管理，強制将喪屍感染控制在了比較集中的區域，該檢查抓傷咬傷的檢查抓咬口，該擊斃的擊斃。
混亂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等欣小茹回到房車營地的時候，事态已經初步控制下來。
但是整體來說，末世相對于前世，确實是提前了。
很多人得到消息，開始哄搶物資，或者遠離城市。
何孤影沒有讓欣小茹繼續給他開車，也是因為預料到這種情況，聯系後面的老板，老板不願意繼續賣物資了，于是放棄了後續計劃，另外不知道忙什麽去了。
他沒讓欣小茹退後面三天的九萬塊錢，欣小茹也沒錢還，回到營地就各種整理物資，把醫藥、防寒用品、水裏用的救生衣、防火的外套頭盔、以及登山急救的各種東西分類整理好，又把糧食存放藏好，這才終于能睡覺消停一會兒。
然後沒睡多久，地震了。
地震本身就半分鐘時間，但營地周圍的山石早就因為之前的大暴雨有所松動，現在再加上震級不低的地震，一下就垮了，砸斷了兩邊的路。
有一個車隊是城市裏不太平，再加上原本就約好一起出來避暑旅游，準備了好些東西，現在提前幾天，說上路就上路了。
這批前世沒有現在上路的人，直接陷在了半路上。
欣小茹有一個末世悟出的生存哲理：做人就要先聲奪人。一開始你是以神棍，不，神秘高逼格的形式強勢出場，後面你就大概率處于強勢地位。
她要做房車旅館，就要讓人有個“旅館老板”高調不好惹的初始印象。
別扯花花腸子，別想偷偷摸摸拿好處，在房車裏，我就是老大！
欣小茹給自己剝了一只雪糕醒神，把已經卸完貨空空蕩蕩的房車開到一個大樹的樹頂，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然後往震源出現泥石流的地方飛。
都閃開，我要開始裝逼了！
房車旅館的擴容任務，勢必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