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過年分兩地
湖底密室,舒雲慈站在一個她從來沒有進入過的密室門前,對着密室門上的花紋已經研究了一個時辰,在這一個時辰裏,她沒有出手嘗試,她不是一個必須有絕對把握才出手的人。但是這次,她很慎重,或者說,她并不着急。
五個老頭不時從各自的密室房間裏探出頭來,一個兩個都沒有說話,他們怕打擾舒雲慈思考。
又過了一段時間,舒雲慈突然伸手,手指在密室門上的花紋中劃了幾下,然後掌心吐力,推開了沉重的石門。
五個老頭滋遛滋遛都跑到了一個房間裏,捂着嘴瞪大了眼睛,頭上的白發都快豎起來了。
舒雲慈完全不理身後老頭們的小動作,邁步進入密室。
密室之中光線很暗,一個頭發眉毛胡子長得把臉都遮住的人坐在一張石床上。舒雲慈完全看不出他是不是睜着眼睛。旁邊的石桌上放着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
“晚輩舒雲慈見過前輩。”舒雲慈在老者身前七尺站定,端端正正施禮。
“你真小。”老者的聲音意外的年輕,聽着大概只有五十歲左右。“這麽小就能通過那五鬼的考驗見到我,可見他們沒有選錯人。”
“五個老頭只是你的跟班,選中我的人也不是他們,是你。前輩,晚輩憑本事進門,咱們能不能說點有用的?”她實在懶得說廢話,不管是對誰。
老者低頭,肩膀聳動,似乎在笑。“你這小孩說話真不客氣。那幾個老鬼被你吃得死死的,誰知道有沒有給你洩底。”
舒雲慈皺眉,“我時間不多,前輩今天若是準備一直兜圈子下去,晚輩就先告辭了。”她說完竟然真的轉身就走。
老者沒有出聲,舒雲慈也沒有停留,就這麽一直出了湖底密室。
五個老頭見舒雲慈離開,一齊湧進老者的房間。“老大,你們這是怎麽了?”胡子老頭問。
“她一點都不識逗。我老人家孤獨寂寞了上百年,來個女娃陪我說說話也好,可她竟然說我說的是廢話!我老人家也是有脾氣的!”老者越說越氣,長長的眉毛都飛了起來。
“老大,消氣啊。小慈兒是這樣的。其實她很好玩的,只要你有能夠吸引她的東西。”胖老頭道。
其他幾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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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看着他們,半天才委委屈屈地說了一句,“好吧,明天教她武功。”
舒雲慈提前回到幻玉宮,絲瓶奇怪,“公主,您怎麽這麽快回來了?沒見到人?”
“見到了,他也是個不正經的,淨說廢話。”舒雲慈不滿。自己哪有時間哄老頭玩?
“越是難見的神仙越是厲害嘛。公主不要心急。”絲瓶勸了一句,“皇後娘娘病了。各宮娘娘都去侍疾了,昭媛娘娘剛剛也去了。”這是剛剛收到的消息,
“大皇子斷了帝王之路,她自然要病。我看着最近兩個月三皇兄的心思大了起來,可見人的野心是自己都難以預料的。”她的面前是鋪好的宣紙,她要畫一幅畫,明天師傅要檢查的。
“公主要出手嗎?”絲瓶邊研墨邊問。
舒雲慈搖頭。“讓他折騰,父皇不會袖手旁觀的。”遠明帝三位皇子,真正對她有威脅的只有大皇子。立儲應立嫡立長,大皇子是嫡長子,順理成章。至于其他兩位皇子,如果沒有她舒雲慈,大概還可以争一争。
落筆紙上,墨跡暈開,是連綿的山水。
遠明十八年初春,桃花已經開滿了後宮。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桃花林中走過,帶出來桃花香氣,肩頭還落了幾枚花瓣。
已經十一歲的舒雲慈最近有個煩惱,就是她的個子似乎比尋常的孩子要矮一些。她每次問鐘昭媛的時候,鐘昭媛都說有先長有後長,她一定是後長的。可是背地裏有人議論,說她心眼太多,壓住了個子,以後都長不高了。
想到自己以後就這麽點的個子,舒雲慈好看的眉皺在一起,怎麽抹都抹不平。大老頭最近交了她一套內功,十分難練。她修習了幾次,每次都在走火入魔的邊緣,稍有不慎就會中招,這讓她都開始懷疑大老頭是不是在耍自己。
過了年,皇後的病終于痊愈了,最近倒是賞賜了很多東西給後宮衆人,說是體恤各宮妃嫔侍疾的辛苦和用心。東西不多,但都是好的。她娘鐘昭媛也收到幾樣小玩意,都是小孩子玩的,她娘都給了她。
又是一年春來到,江封憫卻始終沒有出現。舒雲慈有些挂心,畢竟自己這麽多年的心血,可不能白費了。
絲瓶看出舒雲慈惦記着江封憫,提議道:“不如派人去淩國看看?”
“看什麽看,說得像我很稀罕她似的。不過就是一把刀,可別讓她恃寵而驕,刀若是傲氣了,可就不中用了。”她手中筆一斜,好好的一個字歪出去一筆,不能看了。“你看看,筆若是傲氣了,也不中用了。”說完手指用力,上好的毛筆被折斷,落到了雪白的宣紙上,污了顏色。
絲瓶縮了縮脖子。心說您這就是拿着死物撒氣。
此刻的江封憫正在山中練功。她此番回國也有奇遇。因為她常年在隐國,所以淩國這邊就一直稱病不出。除非意外,只有每年過年時她才會回國,過年時宮裏流水夜宴,她是一定要參加的,否則才真是引人懷疑了。
今年她的武功較去年有了很大的進展,聽聲視物都異于常人。除夕宮中夜宴,她感受到來自淩國皇帝探尋的目光。作為一個郡主,她和皇帝并不親近,因此只做不知。只是寶座上帝後二人的談話聲音雖小,她卻聽得清楚。
帝後二人正在議論她的怪病。淩國皇族江氏仿佛受到了某種詛咒一般,每一代必有一個女子會得上這種怪病。患病之人年滿二十就會全身冰凍而死,死狀凄慘,無藥可救。歷代患病的皇族女子都在凄慘地哀嚎中死去,更有人為了不受這種折磨,早早就自盡了。
這一代是江封憫,一個說不上多麽受寵的郡主,帝後心中還好受一些。可是下一代的患病者會是誰呢?難保不是至親至近之人。另外這種怪病雖然只在女子間遺傳,對于皇族來說,也是時刻懸在頭上的一把刀。
這麽多年,淩國廣納名醫,卻始終沒人能夠解決這種怪病。縱然是淩國權利頂端的皇族,也沒辦法擺脫命運的折磨。
江封憫坐在那裏,很多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着她,有憐憫的,有同情的,更有甚者,用看死人的目光來看她。只有她神色如常,對于這些目光,既不抵觸,也不感慨,仿佛和她自己并無關系。
“靖武,你比以前安靜了許多。”江封憫身邊坐的都是同輩人。說話的是她的堂姐淑慧郡主。
“大了一點,當然要比以前懂事了。總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經常胡鬧了。”
她這話引得淑慧郡主掩口竊笑。“你還知道小時候是胡鬧啊?要說你也真是的,半點不像個女孩子。金枝玉葉的,整天上樹抓鳥,下河摸魚,我聽說你的輕功和水性就是這麽生生練出來的。”
別看江封憫在舒雲慈面前像個鋸嘴葫蘆似的,她在淩國可是個話唠一樣的人物。尤其在同輩姐妹中,整天嘚啵嘚,煩得大家都躲着她。奈何她骨骼清奇,從小就被高人看中教了武功,雖然年紀小,可是一般人哪是她的對手,被她追着嘚啵嘚,實在煩死人了。
江封憫在隐國的這幾年,都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和姐妹們聚在一處,話也是一年比一年少,這又讓這群小姐妹們懷念起從前的她來了。
“少時頑皮而已,如今我不是很像樣子嗎?”江封憫笑了笑,她此刻的笑容雖然放松,卻沒有感情。這些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一個舒雲慈有趣。剛剛回國,她已經開始想念那個嘴毒心狠的女娃娃了。
新年的前幾天,江封憫陪着母親去各家拜年,領了豐厚的紅包,她也不要,都給了母親收着。
王妃是知道她一直在隐國的,想着她一個人在外,就拿出一沓銀票交給她,“憫兒,爹娘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娘相信你一定能夠擺脫江家的詛咒,平安長大的。”
江封憫點點頭。對于自身的怪病,自從能夠借此更快地練好寒冰訣後,她就完全不當一回事了。“娘,您不用擔心我,我在外一切都好。只是你們要幫我隐瞞,實在辛苦。”
王妃笑着幫她整理衣服上的褶皺,“傻孩子,當娘的為你做什麽都不辛苦,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這幾天江封憫每天和母親在一起,感情增進了不少。她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她姐姐青靈郡主是個極溫柔的女子,和江封憫完全是兩個極端。小時候每當她淘氣的時候,她娘就說一定是生錯了性別,這脾氣就是個男孩子。她的女兒都應該是青靈那種。
青靈郡主今年已經及笄,聽說她娘已經在張羅婚事了。江封憫很少攙和家裏的事,這時也忍不住幻想一下未來的姐夫,畢竟自己姐姐這麽溫柔美麗的女子,一定要各方面都極為出色的男子才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