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王]夢的繼續

第25章 Ch.25

一走出門，幸村精市就看到了那樣一位溫雅淡靜的少年，獨自坐在合歡樹下翻閱着書籍……和風舒緩，徐徐吹拂着枝葉，光影搖曳，倏然之間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寧靜而溫柔了。

有那麽一瞬似若時空交錯。

——因為病情複發，那一場本該備受矚目的比賽還未開始便在世人的扼腕聲中中止了，在他住院之後就聽到對方宣布棄權的消息……然後，出其不意地在醫院看到了這個人。

比現在年長幾歲的青年聽聞他生病一事後，出于擔心與關心前來探望，又恐自己的行動有些貿然，就在醫院中庭的花園裏徘徊了大半天……直到被他巧遇。

那天的風色，如今天一般和煦。

青年溫軟的京都腔，與恬淡的笑容，驅散了醫院壓抑的氣氛和人心裏的煩躁。

他始終記得對方臨走前真誠而期待的話語：

“……其實幸村君是我的偶像呢，當初無意間看過一次你的比賽才有了學習網球的沖動，所以，一直都希望着能得到幸村君你的指教。也許提起這樣的要求實在失禮，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冒昧地問一句——幸村君能不能在冬季賽事時指點一下我的網球呢？”

曾經歷過一次絕望的他在那時已足夠堅強應對一切未知的可能，笑着應下了對方隐含祝福的“請求”。

只是兩人都沒想到……

那一場關于冬季比賽的約定，他們雙雙都失約了。

他成功地走下了手術臺，但選擇離開了網壇。

而那個清和柔溫的京都青年，只因為一個無謂的人，生命戛然停止在那最美好的年華裏，成了人們——包括他在內——的記憶裏璀璨卻短暫的一顆流星，驚豔過後再沒留下多少痕跡。

遠處，忽而響起一聲唿哨。

一瞬晃神之後，幸村精市斂起被無意間觸動的記憶，微微一笑，從容地邁步朝合歡樹下走去。

——那些所謂的“往事”終歸不過是一段如假還真的記憶罷了。

沒有發生的，不必要彷徨；注定要發生的，他不懼于改變。不沉湎在過往，不困惑于現在，更不會因為忌憚将來而踟蹰不前。

他是幸村精市。

“咔嚓”一聲快門響起。

剛好看完一個段落的日暮夕霧從書頁裏回過神，下意識地側首，微擡頭看向拿着手機的藍發少年，眼中帶着一絲喜色，開口道：“幸村君的氣色好些了呢。”

“呵呵，多虧了小夕的照顧吶！”

日暮夕霧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沒做什麽。”這才注意到對方握在手中的手機，略是好奇，“幸村君在拍照嗎？”

幸村精市不答反問：“吶，小夕要不要看一下我剛才拍的照片？”

日暮夕霧自然不會拒絕朋友好意的邀請，待對方将手機伸到自己眼前，看清屏幕上的照片時，不由得愣了一愣，繼而擡手摸了摸翹起的發梢：“……讓幸村君見笑了。”

——原來，幸村精市拍的是他，準确的說，是落在他頭發上的紅色絨花……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回：“很可愛哦，小夕。”

“……啊。”

見狀，藍發少年笑意更深，卻适可而止，沒繼續“欺負”老實人了，便是轉了話題：“你是在等我嗎？擔心我會睡過頭？”

日暮夕霧倒是沒否認，回道：“這裏很安靜，風景也好，挺适合看書的。”

幸村精市同樣在長椅上坐下……距離下午測試還要一段時間，不必太急着趕回教室。

“全英文的書，果然不愧是學習委員啊，小夕。”

日暮夕霧謙然道：“也不是很懂，不過之前讀過翻譯過的原文，所以勉強能理解……”

“The Devoted Friend……”幸村精市瞄了一眼，若有所思道，“是王爾德吧。”

“嗯。”京都少年點頭。

“你喜歡王爾德？”

“不能确切地說喜歡吧，”日暮夕霧輕聲道，“之前其實沒怎麽了解過王爾德，最近才認真研讀他的童話……他的文法優美，故事浪漫唯美，富有教義的精神，但我個人覺得有些超越現實，而且，悲劇色彩的故事總會讓人難受……”

幸村精市聞言失笑：“覺得難受，還打算繼續看下去？”

“因為真的寫得很好，”日暮夕霧淺淺一笑，“家裏長輩一直教導我多看一些不同類型的書。不只是王爾德……聽說幸村君對法國文學十分了解，不知道可不可以推薦一些作品呢？”

“只是比較喜歡法國詩歌，小夕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看看魏爾倫的詩集……”

“……既然是幸村君的推薦，我一定會去看的，比起小說、童話，我大概更偏好詩歌……可惜之前沒怎麽讀過法國的詩，幸村君說的我完全都不知道。”

“你喜歡的應該是和歌、漢詩文吧？”

“幸村君真厲害，好像沒什麽不知道的呢……”

“呵呵，很容易猜到哦！”

“是這樣嗎？”

“是吶，小夕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了……”

閑談之間，少年們已經起身朝教學樓走去，兩人的聲音漸漸模糊遠去。

土曜日。原則上該有一輪比賽的立海大輪空了。十分罕見的，今天網球部沒有訓練，一直為了大賽與期末考緊張備戰的少年們也難得有個休息日，暫時休整調節什麽。

于是這一天，日暮夕霧出現在東京的街頭了。

“幸村君！”

幸村精市訝異地轉過身：“小夕？”便是笑了，“竟然在這裏也能遇上，這算不算緣分？”

“……确實很巧呢。”

“這是要去哪裏？”

日暮夕霧語氣微赧：“一直在找立花之森公園。”

藍發少年撲哧一笑：“迷路了？”

“……啊。”

“沒想到小夕和赤也一樣缺乏方向感吶。”

日暮夕霧倒不是缺乏方向感，只是基本沒來過東京，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迷失方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以前沒來過這邊。”

“一起吧。”

“啊？”日暮夕霧疑惑地看向幸村精市。

“是去看比賽吧？正巧我也要去。”

日暮夕霧有點意外，心裏因為這樣的巧合而有些愉悅。

“不過，今天這邊的比賽并沒有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你是有什麽比較在意的學校嗎？”幸村精市問道。

日暮夕霧也不隐瞞，溫聲解釋：“我是去看青春學園的比賽的，舍妹很尊敬的一位網球運動員就是那個網球部的……她今天也要參加女網的比賽，所以就讓我代她去看一看。”

幸村精市腳步微頓：“青學？”

日暮夕霧隐約察覺到幸村精市态度的改變：“幸村君也知道青學嗎？”

“青學網球部有幾個選手的水準相當不錯，”幸村精市回道，“如果他們能贏今天的比賽，下一場就是我們立海大的對手了。”

日暮夕霧恍悟：“那麽，幸村君今天也是準備去看青學的比賽嗎？”或者說，其實是去打探情報的？雖然以立海大一貫的作風，他這位部長大人好像還從沒表現過多少緊張。

幸村精市淡淡一笑：“也可以這麽說吧。”

日暮夕霧了然，也沒多嘴追問。倒是他的部長若有所思，忽然問：“不知道小夕妹妹崇拜的是青學的誰呢？”

這個問題對日暮千両來說不是秘密，所以日暮夕霧也就直接回答了：“舍妹看過一次手冢國光君的比賽，一直很敬佩他……”臉上的笑容更加柔和，“不過，按她的說法，那不叫崇拜。”

千両真正崇拜的，好像只有眼前這位立海大男網的部長。當然，這話他肯定不會當幸村君的面說……妹妹她肯定會害羞的。

幸村精市沉默了，眉頭幾不可見地蹙起。

對人的情緒十分敏感的京都少年有些不明所以：“有哪裏不對嗎，幸村君？”

幸村精市很快放松面上的表情，回道：“只是覺得日暮學妹的情報挺厲害的。”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日暮夕霧溫聲開口：“舍妹在網球上的用心是我沒辦法比的，說起來實在有些慚愧。”

“慚愧什麽沒必要哦，小夕，”幸村精市輕笑，“其實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日暮夕霧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便是點了點頭。

立花之森公園略顯喧鬧。

兩個來自立海大的少年沒費太多功夫就找到了青學的賽場。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兩人便是不慌不忙地找了個視角好的位置，一邊等待比賽開始，一邊就着網球技術等問題探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