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05
暖煦的春日,驟來了一陣風,便是漫天飛舞“花吹雪”的景象。置身景色之中的人卻暫時沒有觀賞的心思。
淡靜的少年音流瀉着無奈,京都腔婉轉的詞調總有一種缱绻溫柔的意味:“不要抓我的頭發好嗎,貓兒君?先從我頭上下來可不可以,這樣才好請你吃魚幹……”
一頭鉛灰色長發早已不複原先的整齊,大概是被堅守在少年頭頂的幼貓當成了玩具,它用一只爪子勾弄來撥動去的,玩得十分開心……
日暮夕霧莫可奈何,既有些困擾又覺得好笑,保持着舉手的姿勢,扶着幼貓的同時,嘗試着将這小小的身軀從自己頭頂移開,卻因為有一只貓爪緊勾着發帶,動作之間難免小心翼翼。
一聲輕笑在不遠處響起。
“看起來日暮君是白費口舌了,貓兒君根本沒有聽懂呢!”
頭頂着一只幼貓的日暮夕霧側身,就看到幾米開外笑得十分開心的少年,不免意外:“幸村君?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
“我也沒想到,”幸村精市微笑地注視着長發被抓得一團糟的少年,“日暮君還好嗎?”
日暮夕霧苦笑:“很顯然……”
“如果不介意的話,也許我可以幫忙把貓拿開?”
“這樣真是麻煩你了,”日暮夕霧頓時感激不已,“幸村君。”
貓兒似乎對幸村精市很警惕,對方剛踏出一步,勾着日暮夕霧頭發的爪子抓得更緊……老實說,頭皮被長發扯得相當疼。
還沒等幸村精市靠近,幼貓陡然發出一聲尖厲的叫聲,踩着日暮夕霧的頭頂,一躍縱上旁邊的樹枝上,靈活小巧的身軀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日暮夕霧微怔,還沒得及松口氣,就發現幼貓剛才的那一躍,直接讓發帶被鋒銳的貓爪勾斷了,向來被打理得齊整柔順的長發淩亂地披散開來,發梢晃蕩到腰下。
“沒想到會讓幸村君見到這樣的事,”日暮夕霧整理着儀容,“讓你見笑了。”
“剛才有點危險呢……”幸村精市注視着有些赧然的少年,“不知道日暮君需不需要去醫院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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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夕霧搖頭:“只是頭發亂了,其實并沒有受傷。”
“呵,那只‘貓兒君’真是親睐日暮君的頭發。”
日暮夕霧也笑了:“這樣的親睐很讓人受寵若驚吶。”
可能是因為“貓兒君”的事,面對還算不上認識的幸村精市,日暮夕霧幾乎沒有感覺到與陌生人交談的生疏與拘束。
“……這麽說,日暮君與我正好順路。”
“是這樣嗎?幸村君也要去那家店?”
幸村精市否認,說明道:“有家體育用品店剛好就在那家店對面。”
“真是巧合呢。”
“啊。”
“日暮君的頭發留了很長時間吧,就這樣剪掉不會覺得舍不得嗎?”
“是從小留的長發,與其說舍不得,不如說是習慣了。”日暮夕霧解釋道,“只是我看了立海大的守則,上面有寫着‘男生不允許留長發’的規定。”
相較于采取西式自由主義教育方式的新野田,立海大的規矩顯然要古板嚴明得多了。
“是這樣沒錯。”
“而且男生還是适合短發吧。”
“運動起來的話,短發确實更方便。”
“……”
幾句随意的交談之後,便到了地方,兩個少年就此分別。
看了眼路對面的體育用品店,日暮夕霧轉身踏入理發店,不顧理發師的勸說與痛惜之情,堅決要求剪掉那一頭順滑漂亮、讓很多女孩子都羨慕的長發。
這家店果然不負網絡上的好評,理發師的技術相當精湛。
日暮夕霧那帶着些微自然卷的長發最終被修成及耳短發,雖說有少許的發梢翹起,總算沒有出現如妹妹所說的“裙帶菜發型”或者“泡面頭”的情況。
鏡子裏,長發時顯得“秀麗”的少年現在看起來不再陰柔,多了幾分陽光,幾縷“不受拘束”翹起來的卷發又給原本溫潤平和的氣質添了些許活潑靈動。
“日暮君看起來很帥氣呢。”
“啊,是因為山本桑修剪的發式很适合,”日暮夕霧也十分滿意,“非常感謝。”
修理好頭發的日暮夕霧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對面的體育用品店——顯然,幸村精市已經早一步離開了,也沒在意——将擺賣的體育用具細看了一遍後,挑選了一對護腕和兩卷護柄帶買下。
離開體育用品店後,日暮夕霧沒有乘坐來時的車,秉着熟悉這一帶路線的想法,沿街步行,然後被一處街頭網球場鬧出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隔着一定的距離,駐足在能夠看清網球場的地方,日暮夕霧靜靜地旁觀着正在進行的一場……鬧劇般的比賽。
乍一看好像是在上演什麽霸淩事件,一群明顯是中學生的家夥對着一個看起來像小學生的小少年叫嚣。
然後是多人對一人的絕對不公平的網球比賽。
結果自然是一面倒——讓人意外的是,以絕對實力傾軋另一方的竟是那個單槍匹馬的卷發少年。
“什麽啊,剛才說得那麽厲害……”卷發小少年右手拿着球拍,左手食指搓了搓鼻子,“這才幾下就沒用了,真遜!”
日暮夕霧打量着這位口出狂言的家夥,眼神帶出一絲驚訝:“竟然是他……”
因為之前妹妹還在讀小學,他其實對小學網球選手們的認知更甚于對國中選手的了解。那個卷發少年,如果沒記錯,應該叫切原赤也吧?是個能力相當不錯的網球運動員呢……
“……是怪物嗎?”
和切原赤也對峙的中學生們各個面色蒼白,透着驚恐。
“那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切原赤也舉着網球拍指過去,态度張狂:“喂,你們快點好不好,還有誰來?”
日暮夕霧看着球場上張揚的家夥,輕聲自語:“切原君真是活潑啊。”
“日暮君的說法真委婉吶,其實是想說那家夥欠教訓吧?”
“幸村君?你也在這?”
“剛好路過,發現這裏好像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呢!”
日暮夕霧沒對幸村精市口中的“有趣”做出評價,目光重新投向網球場:“切原君相當厲害,只是……”看着切原赤也毫不給那幾個中學生顏面,“那幾位的臉色很不好,恐怕……”
“都是鶴田中網球部的,除非想被禁賽,否則他們是不敢做什麽過激的舉動來。”
“是這樣嗎?”日暮夕霧聞言看了幸村精市一眼:似乎,這位神之子認識切原赤也,隐隐約約仿佛有一種關心。
幸村精市很敏銳:“怎麽了嗎,日暮君?”
“啊,沒什麽。”
日暮夕霧沒說出自己的猜測,注意力重新投向那邊卷發少年嚣張的聲音。
“我就是傳說中的切原赤也,再過不久就是全國No.1!”
幸村精市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那家夥……”
“切原君的性子……”日暮夕霧不由得感嘆,“意外地率直呢。”
幸村精市勾起嘴角:“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按照京都人的理解,日暮君話裏的意思就是說那家夥很白癡吧!”
“……啊。”這樣直接的說法,讓日暮夕霧有點尴尬,“并沒有。”
眼前的少年面色微紅,讓幸村精市一下子笑了:“其實我跟日暮君的想法一樣。”看向那邊叫嚣的家夥,“……需要好好教訓呢。”
“幸村君要去和切原君比一場?”
幸村精市只是微笑:“不急。”
日暮夕霧輕輕點頭,雖然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也不會做出究根問底的事來。
“不知道日暮君現在的網球實力和切原相比怎麽樣?”幸村精市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總覺得對方的用詞有些奇怪:“現在”什麽的……日暮夕霧捺下疑惑,回答:“沒有和切原君較量過,所以不好比較……”
幸村精市了然:“所以,日暮君有自信贏過切原。”
“并沒有……”日暮夕霧有些無奈,這位神之子外表明明很溫和,有時候說話還真直接。
幸村精市呵呵一笑,眼前這個少年剪了短發後和他記憶裏的那個影像逐漸重合了,看到對方因為自己的話而糾結,真是相當有趣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