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四分之一

第26章 快遞

歌手大賽結束，四月份漸漸進入了尾聲。

林驚帆糾結了半天，綜合自己的經濟實力，終于選擇了一個心儀的生日禮物。

他美滋滋的把禮物加入購物車，準備到時候卡着點支付。

這兩天劉東組織數模小組的人去線下讨論了幾次，約在北門外的咖啡廳，曾睿也蹭着一起過來了。

真正接觸過後，林驚帆這才發現這群師兄們各個都很牛逼。

周騰話不多但基本上句句能切中要點，劉東和曾睿看似吊兒郎當，但周騰随口說出個算法，兩人都能接上，還能順便提出幾句自己的觀點。

只有林驚帆全程聽的懵懵懂懂，全程就顧着記錄聽不懂的詞彙，一場讨論下來生生出了一身汗。

“還适應吧，小驚帆”，曾睿拍了拍他的肩，關心的看着他。

“不、不太OK”，林驚帆很不好意思，但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很多地方聽不太懂。”

“師兄”，林驚帆有些懷疑人生，一臉郁卒道，“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我這水平真能跟你們一組嗎？”

“哈哈哈”，劉東和曾睿相視一眼，瘋狂大笑。

林驚帆茫然地看着他們：“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嗎？”

曾睿抹了把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同情道：“小驚帆別怕，你這是第一次參加咱們內部讨論，等以後習慣了就好了。”

劉東抿了口咖啡，一副陷入回憶的表情：“想當年我第一次和騰哥組隊的時候還不如你，一場讨論下來我竟然開始懷疑自己智商。”

曾睿：“那你比我還是強多了，我第一次讨論完直接哭了，打電話給我媽問她為什麽送我上985。”

“所以”，曾睿一本正經地總結道，“和騰哥讨論，約等于沒讨論。”

“最多是幫你畫了重點”，劉東道，“你剛剛是不看我和睿睿還挺懂的，實不相瞞，其實我倆都是裝的。”

林驚帆：“……”

曾睿狂點頭：“你們倆還好了。我和騰哥一個宿舍，這麽多年活在他的淫威下，每天都要不懂裝懂，免得被人懷疑是智障，做人好難，真的好難……”

“滾”，周騰靠在椅背上，眼皮輕擡，淡淡吐出一個字，“差不多行了。”

“所以小師弟”，曾睿挺直了身子，鼓勵道，“你千萬不要放棄。”

“……”

林驚帆：“我、會努力的。”

劉東道：“來帆仔，看看你哪些不懂。”

林驚帆把備忘錄拿給他，劉東看了眼道：“挺厲害的嘛，這些我也都不懂。”

“這比我當年強太多了好吧”，曾睿拿過手機，誇張道，“帆神，今年拿獎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林驚帆知道他們是為了緩解他的緊張故意誇大其詞，但是這演的也……過了點吧，當下嘴角抽搐，十分汗顏。

“我、盡量。”

“你高數和線代底子都很不錯”，周騰側頭瞥了眼手機，道，“有什麽問題可以随時問我們。”

得了這句話，林驚帆終于有一種石頭落地的感覺。

數模比賽為他注入了一層全新的活力。林驚帆發現自己不懂的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與曾睿他們的結識更是讓他認識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種認知終于讓他從每天的傷春悲秋中短暫的抽離了出來，林驚帆開始每天泡圖書館，查資料，花了整整五天才把周騰他們提到的名詞、算法全部搞明白。

某天回到宿舍樓下時，看到平時的那只流浪貓都感覺瘦了些。

“喵~”，白貓戒備地看着他。

林驚帆覺得很受傷，不可置信道：“這才短短五天不見，你這就不認識我了！”

“喵~”，林驚帆面無表情道。

一人一貓冷漠的對視。

片刻後林驚帆終于敗了給了鏟屎官的舔狗基因，從包裏拿出一根火腿腸剝開喂它。

白貓不信任地看了他許久，這才不情不願地蹭了過來。

「看不見的帆」：負心漢！真的是負心漢！

當夜林驚帆悲痛不已地朝應喆訴苦，應喆哈哈大笑。

「應喆」：對，它變心了，它愛上我了。

「看不見的帆」：哦。那讓它跟你姓算了，應吉吉。

「應喆」：應吉吉已經有貓叫了，它可以叫應小吉。

「林驚帆」：它好像還有個黑色小夥伴。

「應喆」：那就叫林小帆。應小吉林小帆，多配。

兩人你來我往說着無聊的口水話，林驚帆在疲憊與甜蜜中慢慢睡着了。

劉東不愧是一個天生的組織者，數學建模的進度在他的精準把控下進展的無比順利。

周騰跟他們敲完最後的算法之後就不再來了，他同時還破格參與了院裏好幾個老師的項目，每天忙的神龍不見尾。

曾睿則跟着導師去外地出差半個月，已經不在C市了。

林驚帆白天和劉東在圖書館讨論模型，他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理解整個項目，不時還能提出一些嶄新的想法。

“當初拉你入夥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這家夥可以，啧，看看哥這眼光”，劉東有些得意地說。

林驚帆合上資料，關上卡位前的電腦，挑眉：“那還不是我牛逼。”

“是牛逼”，劉東道，“要是代碼寫的好點更牛逼了，你那代碼，我一個學微電子的都看不下去。”

“……”，林驚帆，“師兄，你不提代碼我們還能做朋友。”

轉眼間五一到了，劉東的代碼框架已經搭的差不多了，林驚帆開始着手寫論文。

他以前從沒有寫過這玩意兒，真正着手去寫才發現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整整三天他都跟一堆算法、數據、模型做鬥争，寫完的那一刻渾身上下都軟了下來，一團泥似的癱在圖書館的卡位上。

“辛苦了帆仔”，劉東和他對了一拳，“我來提交，一等獎安排上了。”

“我說師兄”，林驚帆站在他身後看他操作，忍不住問，“你和曾師兄，為啥都這麽自信能得獎……”

“覺得我們太狂了？”劉東道。

“也不是，就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劉東悠哉道，“只不過你要是拿次獎，你就懂這種感覺了。”

“就這算法、這模型、這論文，不拿獎都對不起它們，好吧我還是太狂了，你別學我。”

林驚帆哈哈大笑，走出圖書館的一瞬間宛若新生，只覺得渾身都輕松了起來。

本打算給應喆發條微信，想到等會兒的計劃，又忍住了。

應喆這兩天也在做數模，他們組的課題相對簡單些，但是因為林驚帆太忙，兩人已經快一周沒見過面，每天只能見縫插針的在微信上聊兩句。

上一條聊天記錄還是大前天晚上，兩人聊到生日，應喆賤兮兮的問林驚帆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許，把自己打包送給他。

林驚帆其實早就做好了一條龍的安排，為了逗應喆，卻裝出剛知道的樣子，回了句“啊，你後天生日嗎？”

應喆氣哼哼的，回了個失落的表情。

林驚帆驚喜在手，深知欲揚先抑的道理。這會兒應喆愈失望，拿到驚喜的時候就會愈發感動，便也沒再哄他。

他踩着單車去快遞點，平時忙的天昏地暗時還不覺得，這會兒閑下來了突然覺得特別想應喆。

他在幹嘛？

在搞數模嗎？

有沒有在想他？

會不會因為他不重視他生日有些小失落？

林驚帆就像個惡作劇的小孩，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對方被整蠱到時驚訝的表情，腳下的自行車不由得踩的更快了。

C大的取件點設置在明德園的架空層，被學校的某個社團承包，每天有社團成員交換值班。

架空層外停了一排自行車，快遞分門別類擺在地上，到處熙熙攘攘的。

取快遞的人中女生居多，懷裏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拿到手第一時間就要拆開。包裹打開那一瞬間的驚喜感覺無可比拟，就連回宿舍這短短的幾分鐘都不願意等。

“什麽快遞？”師兄掃完一個快遞，擡頭看他。

“京東。”

“京東在那邊”，師兄指了一個位置。林驚帆走過去，在一堆大大小小的快遞中尋找自己的包裹。

臺階上站着個女生，抱着一個拆了的包裹在一旁打電話。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說，你幹嘛買這麽貴的。”

“.......喜歡，特別喜歡。”

這語氣一聽就是在給男朋友打電話，林驚帆勾起唇角，一邊搜尋自己的電話尾號，一邊漫不經心的聽着。女生似乎很是開心，打完電話，隔空對着懷裏的包裹親了一下，蹦蹦跳跳的走了。

林驚帆心裏忽然一動，他放棄繼續搜尋包裹，走到架空層下一處僻靜的地方，從書包裏翻出手機。

“死應吉吉，看你這次還不感動的哭出來”，林驚帆哼哼着解鎖，正要打電話時，屏幕頂端忽然彈出一條blued的推送，手一滑，點了進去。

blued常年會推送些亂七八糟的消息，平時林驚帆看到之後就直接忽略了。今天心情好，再加上剛好點進去，就順便看了一眼。

那是一條blued年費會員的推送，林驚帆看到價格，不禁咂舌：“年費168，搶錢嗎，誰沒事兒辦這種會員啊。”

他高興起來就喜歡碎碎念，想到已經很久不用blued了，一邊退出界面又一邊叨叨着“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只不過我現在已經有對象了”雲雲，想到自己和應喆還是通過blued認識的，又忍不住自言自語，“說起來你還是我倆媒人......”

他一邊念叨一邊退出廣告界面，視線落在消息頁面上時，碎碎念戛然而止。

「吉吉愛吃魚」-3KM-在線

宛如被當頭澆下一盆涼水，林驚帆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

應喆又開始上blued？

他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林驚帆這一刻只覺得說不出的可笑，他在這裏心心念念的惦記着他，費盡心思地為他準備生日禮物。

他倒是好，這會兒又不知道正在跟哪個哥哥弟弟互撩呢吧。

他有種被背叛的感覺，手指發涼，顫抖着撥通了應喆的電話，想要對峙。

那邊很快接起來。

“喂”，應喆的聲音沒有絲毫異樣，“你數模搞完了？”

林驚帆的理智回籠了幾分，想到上次冤枉了應喆，又命令自己不要多想。

理智點，林驚帆，理智點。

應喆或許正在跟上次的師弟聊天，上次那事情還沒有結果，他是愛你的。

“怎麽不說話”，應喆疑惑的聲音傳來，“是不是撥錯了？”

林驚帆深吸了口氣，扯了下嘴角，竭力讓自己語氣顯得正常：“吉吉，我和東哥他們的論文還有點小問題。你先幫我取個快遞好不，晚上我們直接去大學城。”

“現在嗎？”應喆似乎在忙，有些心不在焉，“出門的時候一起取吧，不然你還得來我宿舍一趟。”

林驚帆聽到這話，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強笑着道：“快遞六點就取不了了，我們估計七點才能搞完。”

“那明天取吧”，應喆随口道，“又不是啥緊急的快遞，我這兒還有點事兒。”

林驚帆不說話了。

應喆似乎感覺到他的異常，道：“你沒事兒吧，怎麽聽起來有點不開心。”

“沒有”，林驚帆做了個輕松的表情，像是不經意提到一般，“對了，師弟那個事兒，後來怎麽樣了？”

“你說哪個師弟”，應喆似乎是反應了一會兒，道，“哦，那件事兒，不知道啊，一個多月沒聯系了，下次找個時間問問。”

林驚帆眼眶瞬間紅了：“哦。”

“你真沒事兒？”應喆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沒事”，林驚帆道，“可能最近寫論文寫的有點累，先挂了，晚上見。”

“晚上見”，應喆道。

林驚帆挂了電話，再次打開blued。

應喆的頭像依然亮着，顯示在線。

他知道blued只要超過十五分鐘不使用，頭像就會自動變暗，顯示不在線。

十五分鐘後，應喆的頭像仍然亮着。

林驚帆沉默地看着手機屏幕，就這麽盯着那個頭像一直看一直看。

十五分鐘過去了，又十五分鐘過去。

他就像是在自虐一般盯着屏幕，那刺目的頭像從頭至尾沒有熄滅過，像是一種無聲的諷刺。

整整一個小時後，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終于接受了應喆在騙他的事實。

天空中劃過一抹閃電，暴雨凄厲地落了下來，在架空層前形成了一片水霧。

林驚帆渾身發抖，點開和應喆的聊天記錄，發了一個早就錄好的視頻過去。

-忽然覺得有點累了，晚上的聚會就不去了。

-祝你生日快樂，吉吉。

他發完最後一條消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快遞包裹，這次不知為何，卻一眼就掃到了自己手機尾號。

包裹不大，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就如傻子一般，孤零零站在架空層前的他。

他沒有再留戀，将手機按下關機，麻木地走進了暴雨中。

周翔他們看到他渾身濕透的回來，大吃一驚，林驚帆疲憊地應付了幾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他麻木的脫衣服、上床，連頭發也不擦幹，就這麽蒙着被子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依然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