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四分之一

第17章 折紙

林驚帆被周翔一把掀開被子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毀滅了。

“林驚帆，你還記得你是早八的課嗎”，周翔抱臂站在他床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需不需要給你報個時？”

林驚帆抓起手機一看，瞬間炸毛了：“啊啊啊翔哥你怎麽不早點叫我！”

“趕緊吧你”，周翔把被子摔回給他，轉身收拾東西去了。

林驚帆兩眼轉圈圈，頂着一頭毛躁的頭發，火速穿衣、拔充電器，下床時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昨晚快四點才睡，還不停的做夢，照鏡子的時候，能看到眼下明顯的兩團青黑。

洗漱好已經7:50，沖刺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昭哥和群群去買早餐了，咱倆直接過去”，周翔把自己的斜挎包背在身上，又拿過林驚帆的包給他裝書。

“昭哥群群太給力了”，林驚帆把手機塞進書包，跟周翔風風火火地沖了下去。

大一下學期，學生已經不像第一學期那麽乖，陸陸續續開始有人翹課。尤其是早上八點的課，基本就是鬧鐘一響眼睛一睜，啊好困，算了不去了。

327宿舍平時偶爾也會把早課翹了，只是這學期“貴婦”的課安排在了早上，不去真的會死人。

初春的早上帶着些微涼意，主路上全是正在往教學樓沖刺的單車少年，夾克外套被風吹的鼓起，林驚帆視線搜索了一圈，沒有看到應喆。

他與周翔兩人一人一輛單車，穿梭在車流中，只覺得今天的自己和昨天之前的自己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接受了自己脫單的這個事實，林驚帆看着路上的男男女女，只覺得大家都太可愛了。

樹很可愛、花很可愛，就連迎面吹來冷冷的風都很可愛。

微風送來淡淡的花香，春天的味道充斥在這個校園的每一個角落，能夠在春天談一場暖洋洋的戀愛，簡直是再美好不過的事情了。

然而戀愛很美好，點名卻不太美好。

到教學樓的時候上課鈴已經響了，兩人正想從教室後面偷偷鑽進去，就聽到“貴婦”頭也不擡，道：“林驚帆？”

林驚帆：“......”

後面幾排的座位全坐滿了，林驚帆貓着腰挪到教室中央，正處于一個極其尴尬的位置。

“貴婦”環視了教室一周，道：“林驚帆來了沒？”

林驚帆欲哭無淚，在站起來被全班注視和被記曠課中天人交戰了一番，最終還是硬着頭皮站了起來，順便把蹲着的周翔擋在身後：“到。”

果然不出他所料，話音落，不少視線向他投來，“貴婦”看到他也不禁一怔。

“你站在那兒幹什麽，這教室是沒有位置給你坐麽？”“貴婦”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林驚帆忙狗腿道：“有呢有呢，正準備坐下呢，您就點我名了。”

說着小聲示意身邊的同學往旁邊讓一個位置，“貴婦”淡淡道：“遲到了是吧，這節課就坐第一排吧。”

“啊？”林驚帆瞬間傻眼了。

“貴婦”的課向來嚴格，時不時還會進行一些一對一的靈魂發問，因此第一排的座位向來空蕩蕩沒人敢坐。

林驚帆當即一臉苦瓜相，絕望地看着“貴婦”：“老師，就不、不了吧？”

“貴婦”面無表情道：“要麽坐第一排，要麽記遲到，自己選。”

班裏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年級上小半人都認識林驚帆，這會兒都頗為好笑地看着他。

林驚帆簡直快尴尬死了，只好硬着頭皮坐到“貴婦”眼皮底下，安慰自己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情場得意了，事業場，哦不，學業場就得失意點。

整整一節課他都不敢有半分松懈，挺直腰板一動不敢動地聽“貴婦”講天書。

這學期學習面向對象，林驚帆一聽到“類”這個字，就恨不得一頭撞死。總算熬到課間，“貴婦”出去抽煙，他才終于松了一口氣，拿出手機來看。

周翔已經從後門偷偷撤出去了，給他發了條微信：貴婦太狠了，帆仔你保重。我先撤了，翹課保平安。

應喆也發來一條消息嘲笑他。

「吉吉愛吃魚」：春宵苦短日高起？

林驚帆面無表情地回：高起是誰？你嗎？

他向後掃了一圈，很快就在倒數第二排的角落裏捕捉到了應喆。

應喆也看到了他，朝他悄悄地擠了一下眼睛，兩人隔着大半個教室遙遙對視，交換着只屬于彼此的心照不宣，有種隐秘的快樂。

一連幾天，林驚帆和應喆白天在教室裝成不熟的同學，晚上尋找人少的地方散步約會，回宿舍後則繼續在網上聊天。

-我們是不是該換到微信了？

兩人正在blued上聊天，明天又有早課，約好不能睡太晚。

「吉吉愛吃魚」：都可以啊，要現在換嗎？

應喆剛發完這句，微信就收到一條好友消息。

「看不見的帆」：你的男朋友突然出現。

應喆笑了笑回：你好啊，男朋友。

看着屏幕上的“男朋友”三個字，林驚帆的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揚。

周二下午是一節實驗課，編程向來是林驚帆最頭疼的一件事。

他把一本厚厚的《C++面向對象程序設計》攤在電腦桌上，開始讀題。

這學期他和周翔搶到同一節實驗課，一開始還有些慶幸，感覺會比許澤群靠譜一些。結果一進教室簽完到，周翔就直接把賬號密碼發給了他。

“晚上有個友誼賽，得去排練會，先撤了”，周翔攬着他的脖子，小聲在他耳邊說話。

他的身上充斥着淡淡的汗味，不難聞，但強烈的男性味道卻讓林驚帆有些不自在。

“你做完順便幫我也AC一下，謝了帆仔，周末請你吃飯。”

周翔說完這句，就背上斜挎包走了。

林驚帆叫苦不疊，心想大哥我上學期C語言才60多，你還真敢信我。

不過轉念想到這曾經也是個要把約瑟夫挂在籃球環上淩辱的猛男，便不再多說什麽了，抓着頭發開始苦思冥想。

想着想着，思緒又忍不住飄向他和應喆最近的話題。

兩人談戀愛已經快一個星期，分別在第二個和第三個晚上解鎖了牽手和接吻這兩個神聖的儀式。

春天的風、春天的夜、春天的一切都充滿着撩人的味道，血氣方剛的少年一旦身體接觸，便有種大火燎原的趨勢。

林驚帆感覺到應喆有點想那個，而他自己則有些猶豫。

要不要那個呢？林驚帆感覺很糾結，他在網上查看了不少關于兩個男人那個的資料，感覺莫名的羞恥，又隐隐有些好奇。

要不試一下？反正都是男人，做一下又不會懷孕。

唉到底要不要做呢？

身邊坐下了一個人，林驚帆忙挺直身子，認真看着電腦屏幕，頗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旁邊人一陣低笑，聲音有些熟悉，林驚帆扭頭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卧槽”，他險些就要控制不住聲音，應喆忙朝他使眼色，湊到電腦屏幕前，點開控制臺，裝模作樣道，“哪裏有問題？”

“編譯錯誤”，林驚帆忙從善如流地編了個錯誤，完美地接住了他的戲。

說完後又覺得不對，這家夥在裝TA？

TA，teacher assistant，教師助理是也，一般老師會選取高年級學習的優秀學生作為實驗課助手，在教室走動，為學生答疑解惑。

這也太假了吧，林驚帆在心裏吐槽。

應喆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有個關系比較好的師兄今天要去老校區，臨時找不到人代替。剛好我上午上過這節課，所以就找我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林驚帆點點頭，只覺得在這裏遇到應喆實在是太驚喜了。

“你C++學這麽好？”

“還行吧”，應喆笑着準備調出林驚帆的代碼，“哪裏不會？”

半天沒翻到代碼，林驚帆無辜地看着他：“哪裏都不會。”

應喆：“......”

林驚帆是真的不會，之前C語言就學的暈暈乎乎，這學期加上面向對象，每次實驗課都是渾渾噩噩混到最後，再随便借個別人的代碼AC完事。

應喆無奈地看着他，只好給他從頭開始講：“今天這幾道題其實難度都差不多，就是讓你去設計一個類，然後......”

應喆講題的時候很認真，雖然表達的不是特別清晰，但是他卻意外地能聽懂。

借着講題，林驚帆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應喆今天穿衛衣工裝褲，短碎發顯得十分清爽。劍眉英氣，鼻梁高挺，眼尾微微向上勾起，眉目流轉間有種勾人的感覺。

林驚帆這才發現他長了一雙桃花眼，聽說長桃花眼的人都很花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以，最後直接調用這裏就可以了”，應喆道，“你聽懂了嗎？”

“懂了”，林驚帆點頭，彬彬有禮道，“謝謝TA。”

應喆似乎有些想笑，然而還是竭力板着臉道，“行，那你先做，等會AC不了，再叫我過來。”

說完走到另一個舉手的同學面前，幫他解決問題。

林驚帆深吸一口氣，開始寫代碼，有了應喆的講解後，框架很快就搭起來了。

然而正如這烏鴉嘴所言，寫完後林驚帆覺得哪裏都沒有問題了，對照書上也看了好幾遍，覺得都是對的，但仍然AC不了。

他沒有找應喆，而是一遍遍核查代碼。每次都是這樣，總會錯在一些很小的細節上，然後花出好幾倍的時間來找BUG，林驚帆對自己簡直是服氣了。

“AC了麽？”應喆講完題，看到林驚帆一臉嚴肅地板着臉，走了過來。

“沒”，林驚帆一臉毛躁，兩人一起湊到屏幕前看他代碼。

應喆身上有股洗衣粉的味道，淡淡的香香的，有股清爽的感覺。

“我也覺得沒問題”，應喆道，“書借我看一眼。”

林驚帆還在專心盯着屏幕，随口道：“你拿吧。”

應喆便拿過林驚帆的書，随手一翻就是正在學的內容，他一目十行地看了兩頁，又将他的代碼重新看了一遍，道：“我知道了。”

林驚帆心道“卧槽”，你這就知道了，我瞪了十幾分鐘沒瞪出來呢，就見應喆将鼠标移到某一行，把一個“.”改成了“->”，林驚帆瞬間明白自己錯哪了。

“操”，又是這種小錯誤，前面都沒有問題，就這一句突然忘記實例是指針引用錯了，林驚帆簡直要對自己無語了。

應喆把書遞還給他，笑着道：“要仔細啊，小同學。”

解決完這一道之後，後面的題目就很順利了。

為了避免周翔被發現抄代碼，林驚帆開了兩臺電腦，每AC一道就改下變量名和代碼順序，換電腦幫周翔AC。

應喆之後沒再過來，輾轉了幾個地方幫其他同學解決問題，林驚帆争分奪秒，終于趕在下課前把5*2道題目全部AC。

做完後長舒一口氣，感覺出了一身汗。

下節是一節公選課程，他拎過書包，拿起書時感覺手感不太對，像是夾着什麽東西。

他茫然地打開書，然後驀然擡頭，應喆已經離開教室了。

書籍的夾頁，在一堆枯燥的代碼中央，靜靜地躺着一枚紙折的愛心。

那一刻，林驚帆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媽的好甜哦，戀愛的酸臭味，真是的。

今天依然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