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
紛紛搜羅自家未婚兒女,争前恐後的添往後宮,争取誕下帝王首子,選秀宴敲鑼打鼓熱火朝天的在這個格外寒冷的冬季展開。
與此同時,宋府。
雨雪紛飛,飄飄灑灑的雪落下,地面一片銀裝素裹。
“小姐呢?”
小宋夫人披着一身厚重的狐裘,雙頰被寒風吹的嫣紅,身後跟着一個侍女撐着油紙傘,為她擋住頭上飄飄落落的雪。
宋韻清院門前,穿着棉襖清雪的兩個丫頭行完禮擡頭回道:“回夫人,小姐在屋中看書呢。”
小宋夫人略有些焦躁的腳步一頓,嘆了一口氣,擺手讓身後兩個侍女停下,“你們在着侯着,我一個人進去。”
“是,夫人。”
此時屋內,宋韻清正倚在軟榻上,手中捏着一卷書,怔怔不知神游何處。
聽見聲響,她朝來處望去,見宋夫人推門而入,順手解開身上的狐裘,挂在了手邊椅子上。
宋夫人扒了扒額前頭發,其上沾着的細小雪霜,在進屋的瞬間融化,将頭發濕成了一縷縷的。
“娘。”宋韻清心中平靜,面色卻一副訝異的樣子,丢下手中書卷,順勢從軟榻上起身迎上。
小宋夫人見她,心中一軟,但是面上卻還是面無表情的拉着她回到軟榻上,仔細看了看她臉色,淡淡問道:“最近喝那藥可見些成效了?”
宋韻清嫣然笑道:“娘,我身體好多了,那徐大夫開的藥效果極好。”
小宋夫人見她面色确是多了些紅暈,面色一緩,但是想起自己此次來的目的,那清淡的眉頭便又再次糾結的蹙起。
“昨日你與你爹說你想進宮?”她想要擺出一副不經意詢問的表情,奈何心腸實在糾結太甚,面色肅穆,眉頭也蹙成了個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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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韻清笑容一頓,看她一眼,表情微斂輕輕點了點頭。
小宋夫人這心中憋了一路的氣終于憂愁的嘆了出來。
“你為何突然想要進宮了?那深宮之中可不比家中,裏面全是吃人的豺狼虎豹,你身體如此弱,可如何受的了!”她說着說着,語氣便有些不穩,心中的焦躁都要随着話語洩露出去。
她實在不明白,好好的怎麽突然想往那吃人的宮裏湊了!
“娘……”宋韻清笑容暗含安慰的搖了搖宋夫人的手,“你別擔心,我明白其中利害,我不會有事的。”
小宋夫人見她依舊堅持己見,心中氣急,一把甩開她手,怒道:“你說沒事就沒事嗎?那宮中險惡豈是你一個小姑娘想避便能避過的?這事我不同意,你撒嬌也沒用!”
小宋夫人最後一句铿锵有力的話音一落,宋韻清平靜無波的面上便是不受控制的一抽,一邊眉毛也跟着挑起。
撒嬌……啧!宋韻清心中淡然道。
“我問你,你究竟為什麽想要進宮?”小宋夫人一臉不解,眼中滿是不贊同。
面對宋夫人緊迫的目光,宋韻清一張臉漲的通紅,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我、我……”
小宋夫人見她雙目盈盈,清清淡淡的臉上罕見的浮起一絲嫣紅,心中不禁預感到些許不妙,描的精細的柳眉高高挑起,口中不動聲色的倒吸一口涼氣。
“到底為什麽?”她盡量不動聲色的問。
“……”宋韻清咬了咬牙,面上浮上淺薄紅暈,出聲:“我和……那人曾有過一面之緣……”
她聲音細若蚊吶,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然而小宋夫人還是聽明白了,那一口卡在胸中的涼氣終于咽下,震的她是胸腔悶痛,眼前發黑,險些上不了氣。
為什麽要進宮?她與那人有過一面之緣。那人是誰?還能是誰,除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還能是誰!
緩過了勁兒,小宋夫人不由悲從中來,抱住宋韻清哭道:“我可憐的清兒啊,不是我狠心,實在是你太過糊塗啊!”
“娘,我不怕後宮中如何如何,我也能保護好我自己,你便答應我吧。”宋韻清切聲哀求道。
“這自古以來便是女人一多,是非就多,争風吃醋,勾心鬥角。你一個人,身體還是如此,你倒是叫我如何放心?就算你因為那一面之緣頗為傾心那人,可是你又如何得知他是怎麽想的?那後宮三千美人均指望着帝王的恩寵,可是帝王只有一個,你又要如何忍受得了與那麽多女子分享他的寵愛?”小宋夫人苦口婆心的勸道。
“娘。”宋韻清開口打斷她還要開口的話,“你說的一切我都明白,但是我不會改變主意的,求娘親成全!”
見她如此冥頑不靈,小宋夫人恨鐵不成鋼的丢開她手,滿心失望:“你這孩子怎麽就是不聽勸啊!糊塗!!簡直是糊塗!!”
“娘……”宋韻清低低的喊了一聲。
“……”
兩廂沉默許久,最終小宋夫人輕嘆一聲,起身拿起狐裘,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聽見人踩在雪地上的“吱吱”聲響遠去,不多時,便有侍女進來,将房門關上,頓時隔絕了屋外凜冽的寒風與飄飛的雪花,屋內溫度重新升起,卻越發靜默。
宋韻清早在門關上之時就起身離開軟榻,躺倒在暖融融的床鋪上,熟門熟路的将意識快速的沉沒在深處。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點太短小,但是我實在冷的受不鳥了,十幾度,我連被子都沒弄出來,這兩天都是蓋毯子,夜夜都要凍醒,現在蓋着毯子碼字實在是忍不住想打哆嗦,這章有些卡,先停在這,我要把我那壓箱底的鹹菜幹被褥都給掏出來武裝一番,等會趴被窩裏再碼一會,先把這點發上來安安心,麽麽噠~(^з^)-☆
☆、……
宋韻清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面對的就是躺在床榻上,一臉蒼白的洛沅。
自從穿到了宋韻清身上,這種情況她已經見的太多了,健康的時候她臉色是白的,不健康的時候她臉色也是白的,反倒是在洛沅身上沒有見過幾次,因為洛沅身體一直很好,所以此時一見她這副模樣,她就知道情況有些不對了。
她神色微變,就要俯身去探洛沅額頭,身子一動,才發覺自己手中此時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看樣子好像是正要給她喂藥。
果然是生病了……
昨天她和上輩子一樣,向宋帝師提出了要進宮的要求,上輩子是游說了三天,最終才讓宋韻清父母兩個人松口,這輩子恐有變故,所以這兩天都沒來看洛沅,誰料想不過短短兩天未見,再見,人就病倒了。
在腦中搜羅了一圈,卻發現原來是洛沅昨天開着窗戶吹涼風所致,不由眉頭緊蹙,目中不悅一閃而過。
洛沅腦中燒的昏沉,睜眼看人都有些模糊,閉上眼睛想睡,腦子中卻像是被澆了一瓢熱油,滋滋燒的她睡不着,見面前落下一片陰影,她勉強睜開眼睛,見是青玉,方才沉沉的撂下沉重的眼皮。
“我不想喝藥……”她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說,思及那藥湯的味道,簡直連口水中都好似帶了些那苦味,吞的有些困難,她蒼白的臉上眉頭皺緊,磨蹭了一會兒,微微将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有氣無力的小聲要求:“水,我想喝水……”
宋韻清看了看手中熱氣騰騰的藥,将溫涼的手搭在洛沅額頭,發覺燙的厲害,臉色越發不好看。
洛沅磨蹭了一會兒,發覺竟然沒人搭理自己,艱難的将燒紅了的眼睛睜開一條縫,見面前竟空無一人,冷清寂靜的厲害,頓時就連眉梢眼角都帶上了委屈,舔了舔幹澀的唇,不由眉頭越蹙越緊,鼻尖通紅。
等到宋韻清端着水進來的時候,一擡眼便對上了床上洛沅通紅的眼睛。
“你上哪了?”洛沅輕聲問她,嘴上的一小道裂口使她的嘴都不敢太張,聲音顯得翁聲翁氣的。
宋韻清此時心中也有些生氣,氣她下雪天開窗戶吹冷風吹成這樣,聞言也不作聲,沉默的端着手中杯子來到床前,拿着小勺子慢慢給她喂水。
洛沅也沒生氣,見她手中端的東西她就知道青玉剛剛是去給她倒水去了,水一入口,洛沅吧嗒一下,覺出了些許甜味,頓時就連心尖上都泛起了蜜,唇上沾了蜂蜜水,也不幹了,她悄悄勾起嘴角,乖乖張口。
宋韻清全程眉目低垂,不看洛沅,又喂了幾勺水,她放下杯子,将旁邊桌上放着的藥端來,藥湯還冒着熱氣,只是已經不燙嘴了,宋韻清拿起勺子剛要喂,聞見苦味的洛沅眉頭便飛快一皺,厭惡的将頭扭到了一邊,用行動表明自己不想喝的意願。
宋韻清頓住動作,皺眉淡淡看她:“張嘴。”
“我很快就好……不想喝藥。”洛沅苦着臉道。
“不喝藥你怎麽快點好?”宋韻清不為所動。
“……”
洛沅最終還是沒有逃過喝藥的宿命,被宋韻清目光死死釘在原地,生無可戀的張嘴。
與此同時,宋府,一封信慢吞吞的被侍女送到了宋韻清的書案上,留待主人拆閱。
而此時,跑到了洛沅那裏的宋韻清意識忽然恍惚了一下,恍然間便眼前一黑,跌進了黑暗。
再次睜眼,作為主導的意識便成為了青玉。
虛空之中,好似察覺到什麽的系統渾身光亮一震,顫動了一瞬,然後一串數據代碼從中分離了出來,流動間,悄然無聲的消失在原地。
為喝完藥終于沉沉睡去的洛沅拉了拉被子,青玉摸了摸她的臉,閉眼感受了一下,感受到靈魂充盈的飽實感,嘴角輕揚睜開眼睛,看着熟睡的洛沅,眼中笑意盈盈。
“你做了什麽?”系統有些詫異的聲音在耳邊炸雷一般的響起。
做賊心虛的青玉身子一僵,眉眼微動,口中反問道:“我做了什麽?”
系統頭疼的檢測了一下,憂愁的嘆了一口氣。
“你快住手,別在趁機撕她的靈魂了,如果你的靈魂比她大的話,你就要去代替她走劇情了。”
青玉聽見前半句話臉上勾起的笑終于在後半句話音落下之時,消失在了臉上。
“你說什麽?”她眼睛眯起,從喉嚨裏擠出了幾個輕輕的字眼,尾音急促,嘎然而止。
系統要是有頭發估計現在早就該掉光了,無奈的再重複一遍:“我說,你如果靈魂所占份額比她大的話你就要去替她走劇情了!”
這一個兩個,什麽事也不跟它商量一下,看,非要等到搞出事來才能認識到它系統是多麽重要!
而且……
“你不是希望融合的嗎?你這樣,會把本來就被撕裂過一次的靈魂又再次撕開,對你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
青玉聞言沉默了半晌,突然嘴角一揚,眼眸冷然,諷刺道:
“我是想要融合,但是我不想為他人做嫁衣,如果融合後,我消失了,那還不如不融合。”
系統被噎了一下,頓時啞然無聲。
它知道原來的綁定者性情便是有些偏執,如今一人兩分,它還曾慶幸只是宋韻清那份完完整整繼承了這份偏執,誰料到,原本看着默不作聲,但是尤其好說話的青玉,不顯山不露水的,卻是其中最為偏執的:宋韻清的偏執還好說,她最大的心願便是洛沅,只要忽悠着給她一些甜頭,她便會心滿意足、偃旗息鼓,可是青玉每每都是悶不吭聲,悶不吭聲悶不吭聲就要給你搞出來一番大動靜!
如果這次系統要是沒發現,讓她真的将宋韻清那份靈魂給啃了,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系統心中後怕不已,決心這次結束,它就去立馬升級一個懲罰程序!
遇到這種事,它軟聲軟語的勸根本就半點不頂用!
然而就算如此,系統還是得控制住自己想要崩潰的心情,軟聲軟語的将其中利害關系給講清楚:“你們本來就是一個人,雖然你們現在都覺得你們是原來的自己,可是缺失的半塊靈魂對你們的影響很大,最好還是得融合,至于融合之後以誰的意識為主……”
系統頓了頓,見她面色依舊不為所動,繼續再接再厲:“誰說你們融合之後就一定會以其中一個意識為主?我還以為你們都知道,原來是誰都不知道就在這裏盲目的争高論低!”
系統說到這裏就又生氣了。
“融合不光是靈魂的融合,還是意識的融合,根本不分你我,現在你們用這個靈魂牽線,體會到的充實只是靈魂意義上的僞充實,就跟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一口吃成了一個成年人,但是她的心智并沒有随着身體的增長而增長,你們根本不需要糾結這個問題。”
青玉的臉色随着系統的話越來越陰郁,等到系統尾音落下,她挑眉像是刻意找茬一樣問出口:“也就是說,一旦融合了我們兩個……我們成了嫁衣,意識融合,成全了另一個人?”
系統被她的固執氣絕倒地:“你的思路為什麽和別人的都不一樣?!什麽嫁衣嫁衣!你怎麽就這麽固執呢?最終融合你也不可能消失,就跟你一開始分裂的時候你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一樣的!”
系統仰天長嘆,想要去屎!
最後的最後,它有氣無力的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說,你們兩個老揪着這個問題幹什麽?有什麽用啊!反正最後不融合的話就只是短命當個瘋子而已……”它終于說出了一句有用的大實話。
而說了一句話,最終卻得到系統吐出來的一大串話的青玉,冷着臉思慮了一下,最終還是成功被系統說服了。
其中一半來自于系統前面的一大串看似廢話的廢話,最後一半則來自于系統的最後一句話。
系統見自己的苦口婆心終于奏效,簡直是半點不想要再看見這個糟心貨,當然,她也沒忘記把被青玉擠到意識深處,昏昏沉沉的宋韻清意識給拉了回去。
而等到意識清醒的宋韻清聽完系統重複的和青玉說的話後,心中一開始是惱怒不已,後來面色便越來越古怪,系統一開始不解,後來便看懂了她面上的可惜,惋惜,更是摸不着頭腦,不明所以。
系統:人類的想法真是複雜。
宋韻清則是嫌棄的心想:這個青玉怎麽這麽沒用!她要是幹的隐蔽一點,等到她靈魂份量比我大之後,我豈不是就可以不用每天偷偷摸摸的來看洛沅了?!就不用再做任務了?!
啧!沒用!真沒用!還半途而廢了!
宋韻清唾棄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長了一章……
☆、見面
啧!沒用!真沒用!還半途而廢了!
宋韻清唾棄想到。
“總之,你這關鍵人物可別半路掉鏈子就行,也沒有多長時間了,希望後面不會再出現什麽變故……”系統如此希望道,然後又惡狠狠的對宋韻清耳提面命說:“不然咱們就一起同歸于盡!”
什麽話聽的多了也都成了廢話,宋韻清一聽這個同歸于盡就心情不好,當即冷哼一聲,說:“要盡你自己盡,我和洛沅可不陪你一起。”
系統心中對她這個态度還算滿意,這說明宋韻清已經對這個失敗的後果産生強烈的抗拒,有這個前提在,她肯定是不敢行差就錯,它也就能安安心心全力的将心力投入進原宋韻清的修複之中,争取雙贏。
“那可由不得你。”
系統刻意又煩人的回了一句,心滿意足的走了。
宋韻清耳邊倏然安靜了下來,不由還有些不适應,正別扭着,只聽見門‘吱呀’一聲輕響,有人推門而入。
宋韻清從床榻上坐起身,便見着文秀拿着兩個蠟燭将燭臺上已經火光微弱的蠟燭換了下來,下雪天,窗戶都不敢開,屋子裏昏暗的只能點蠟燭才能看清。
文秀聽見動靜,吓了一跳,回過頭了一看見是宋韻清方才放松了下來。
“小姐醒了。”
“我睡着的這段時間有人來過嗎?”宋韻清随口問。
“沒有。”文秀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什麽,“對了,倒是有封信是給小姐的。”
宋韻清不過随口一問,為了防止小宋夫人在她去洛沅那裏的時候突然給她來個回馬槍,她卻沒在,誰知這一問倒還真問出來了一個,剛想問是誰的信,文秀已經跑去拿信了。
宋韻清發散思維排除了一下,但是能跟她來往信件的人原本就是屈指可數,現在的話更是少的可憐,除了柳沐雨也就沒別人了,可是不可能是柳沐雨,柳沐雨有那寫信的功夫估計早就殺上門來了……那還能是誰呢?
正想之時,文秀已經拿着信進來了。
宋韻清接過信,一晃眼看見上面的字,饒是她再恬不知恥,再敢想,她都沒能想到居然還能收到洛沅的信!
上面那行娟秀的宋小姐親啓,簡直熟悉的不能更熟悉!
雖然口吻實在是客氣,但是宋韻清還是沒出息的受寵若驚。
若是系統在這裏,估計就會立馬阻止她拆信,畢竟這種緊要關頭,任何來自洛沅的東西都是個不穩定的□□,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炸的這個面對她自制力薄弱的綁定者人仰馬翻……然而它此時不在這裏。
所以宋韻清也就得以順利的拆開信。
洛沅信上說了什麽,不得而知,只知宋韻清看完後臉上表情卻是有些奇妙。
……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洛沅的燒也稍微退了些,但是臉上還是有些病态的嫣紅,但是她卻早早起了床,仔細收拾了一下,甚至連藥都乖乖的喝了,惹得端藥的青玉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小姐這是要出去?”青玉見她在櫃中翻找衣服,狀似随意的問道。
洛沅搜羅衣服的手一頓,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有些做賊心虛的‘嗯’了一聲,借着找衣服的動作不去看青玉。
“可是小姐你病還沒有好。”青玉輕輕提醒道,“外面雪雖然停了,可是還是很冷。”
下雪的時候人們往往會因為那美麗的雪景而忽略寒冷,然而雪一停,那潔白的雪稍稍融化,與地上的泥濘在一起,美麗不再,寒冷也就因為沒有了外物而變得格外不容忽視,所以人們才會覺得化雪的時候,天才是最冷的,照洛沅怕冷的程度,這種天氣是根本不能讓她從屋子裏挪出來半步的,今天病着還想要出去,青玉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勁兒,不由出口試探。
“穿厚點就沒事了。”洛沅刻意的笑着,“再說我都這麽多天沒出門了,再待下去估計就要長毛了,還是出去走走,走走……”
青玉聞言一挑眉,“好吧,小姐你既然要出門,那我也回去換一身衣服。”話音未落,便端着藥碗要出去。
“等等!”洛沅喊住要出去的青玉。
“怎麽了小姐?”青玉回頭,無辜看她。
“我自己……”洛沅原本想要拒絕的,但是話說到一半就突然卡了殼兒,因為她突然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驚覺自己好像估算錯誤,有些高估了自己,若到時候勸解不成,真到了要動粗的時候,雖然宋韻清的小體格不足為慮,可是她現在頭重腳輕的和她也就是個半斤八兩,就算略過這個問題,一切就緒……宋韻清那麽一個大活人,她要怎麽弄才能把她給運回來?
沒錯,洛沅此行就是去見宋韻清的。
她一開始為什麽要跟着宋韻清回來?其中一半原因是因為她爹的信和她大哥的婚事,一半也是擔心宋韻清一個病秧子,路上出點什麽事,當然,宋太傅那從季長安身邊借來的幾個護衛肯定是不至于窩囊到被一群烏合之衆給折了威風,但是他們畢竟人少,宋太傅是個迂腐的文臣,他一沒出過京城,沒切身體會到外面的形勢,想的天真,二不好意思為自己女兒小題大做向季長安多借些護衛,但是路上大事出不了,小事肯定不斷,就宋韻清那破身體,沒事都還要病怏怏,有點什麽事那還不得鬧翻天?
所以洛沅也就只得黑着臉順路全程為她清道,當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大哥和她爹,她必須回來一趟,她不能因為一個宋韻清就把她哥和她爹全給抛到腦後,但是回來後,她滿腔的鬥志,最後卻被方碧琪死了的消息給撲打的只剩丁點火星,原本回來就是主要為她大哥的婚事回來的,現在一下子卻沒了用武之地,更是突然遇見了那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蘇如花,和那明明一開始存在,現在卻不翼而飛,所有人都不記得的千草閣、餘浼,她好像不經意間洞悉了一些不該她知道的大秘密,滿心惶恐之下,她就突然又記起了宋韻清。
原本就不曾遺忘,現在那零星的火星又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過,瞬間死灰複燃。
直到快要臨近宋韻清進宮的日子時,洛沅才終于下定決心,要再努力一回,連凜冽的寒風都吹不熄她心中沸騰而起的熱血,現在這熱血還沒退,燒的她頭重腳輕的。
她決定先禮後兵。
想罷,又在腦海中快速的演練一遍,這些念頭看似紛雜,其實過的奇快,她幾乎是在意識到不對的瞬間便已經将一切重新安排了一遍,現實中只過了短短幾息,她揚起笑臉,話音一轉,将自己說的話圓了回來。
“我自己……去是肯定不行的,你回去穿厚點,我記得之前我們兩個一起做了兩套那種帶大兜帽的厚披風,裏面穿厚點,外面就穿這個吧。”洛沅感覺自己把一輩子的急智都用在了此刻,說完後,她心滿意足的見青玉一點也沒有懷疑的點頭,轉身離開。
而沒有懷疑的青玉在門縫被合上的瞬間勾唇笑了笑,目光之中,滿滿的都是懷疑。
而另一頭的宋韻清,早上在猶豫片刻後,還是飛快的披上披風,一個人來到了安陽河旁。
雖然如果系統知道了估計又要嚎着同歸于盡了,但是宋韻清還是來了。
洛沅信中說想要見她一面,有話想要對她說,宋韻清大致能猜到洛沅想要說什麽,聽了系統天天和喝水一樣頻率的後果言論,她自然是不會為此動搖,可是與洛沅見面實在是對她誘惑有些大,雖然她才看過洛沅,可是再看那也是披着別人的皮子看的,僅僅只能緩解了她的想念,洛沅又不知道那裏面是她,一開始她還挺心滿意足,可是人大抵都是喜歡得寸進尺的,她現在不僅特別想見洛沅,她還想要用自己的這個身份去見她。
雖然這個宋韻清也不是她,可是在她心中,這個身份是讓她邁出與洛沅之間界限的第一步以及全部,如果上輩子她不是成了宋韻清,而是一直以一個侍女的身份陪在洛沅身邊,那麽終其一生,她都不可能會邁出那一步。
還是青玉時,她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清楚,覺得自己終究還是想要回去的,而且在這個時代這份感情太過艱難,她也不想在她想回去的前提下拉洛沅入水,洛沅也有她的宿命,她會喜歡上季長安,進宮成為他的寵妃,最後敗給季長安喜歡的宋韻清……各有各的命運,沒有必要為一些相較于此微不足道的原因強行幹擾。
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她又轉換身份,成了宋韻清,自此之後,一切就開始脫軌,她的認知也開始混亂,她們的距離太近,近的她會不自覺的引導洛沅做出一些出界的事情,而由行動最終營造出的氛圍才是讓她徹底淪陷的誘因。
對她來說,宋韻清的這個身份非常特別,洛沅與她之間的一切,所維系的也是宋韻清這個身份,在一切未揭明之前,宋韻清這個身份幾乎代表了她與洛沅之間大半的羁絆。
所以,她相見洛沅,這次因為愛情。
作者有話要說: 手腳冰涼我還賊心不死想開新文,求求jj大神讓我快點完結啊啊啊啊
☆、打暈,抗走
凜冽的風霜呼嘯而過,安陽河寬大的河面上浮着碎冰,河邊的光禿禿的柳樹枝上挂着白茫茫的雪,一陣風吹過,雪花像是落雪一般,飛了一地。
寒冬臘月,剛剛下完了尺厚的雪,現在這個時候,人們都還在家中窩着出不來,往日熱鬧的橋頭,除了一家已經擺了十多年的馄饨攤子上寥寥可數的幾個人影,再沒幾個人影。
宋韻清将披風緊了緊,四下環顧一圈,沒見洛沅人影,反倒是探出來的頭被裹着冰似的寒風刮了一下。
她倒也不急,左右踱了幾步,發覺實在是冷的有些難受,跺了跺僵硬發冷的腳,見那馄饨攤子裏兩個大鍋燒水冒出的滾滾熱氣實在誘人,走了過去。
坐在燒開的爐子旁邊飛快的包馄饨的老太擡起褶皺的雙眼看了宋韻清一眼,招呼着:“姑娘,天冷,看你凍的臉都青了,來碗馄饨?”
老太語速緩慢,手中馄饨捏的飛快,一句話的功夫,就已經捏了四五個。
宋韻清回頭看了看,見那河邊依舊還是空蕩蕩的沒個人影,點了點頭,從懷中摸出了幾粒碎銀子。
“勞煩來碗馄饨。”
老太在身上圍裙上拍了拍手,接過一粒黃豆大的碎銀,捏在手中自言自語道:“我老婆子也不占你這小娃娃的便宜,看你身上估計也沒有更小的了,我就給你多添點馄饨。”邊說,邊手腳麻利的抄起了一盤剛剛包好的馄饨下進了鍋裏,熱騰騰的鮮湯中一個個珠圓玉潤的馄饨翻滾不休,老太拿過一個大口的碗,舀了一大勺濃白的底湯,接着将馄饨撈出,又撒了一撮青青白白的蔥花,點了幾點麻油,端上了桌。
宋韻清來時已經吃過一點東西,并不餓,更何況她這會心神都不在這,漫不經心的喝了幾口湯暖了暖身體,剩下的馄饨倒是剩在了碗裏。
又過了一刻鐘,開始陸續有做小買賣的人出來走動,原本空蕩蕩的河旁也多了些許人氣,宋韻清左等右等不見洛沅,此時已經是有些心焦了,剛剛喝湯喝出來的熱氣也都慢慢溜走,這會她冷的有些坐不住了,還想再喝點湯暖暖身子,低頭一看,面前的碗裏也沒了一絲熱氣。
剛擡頭想添點熱湯,誰料眼角餘光匆匆掃過了一點什麽,她眉毛一跳,下一秒凝神看去,便見光禿禿的安陽河上,悄無聲息的多出來了一艘烏篷船,船頭立着一個披着天青色兜帽披風的人影,讓她感覺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暫且略過喝湯的問題,宋韻清起身離開馄饨攤子,便見那船已悠悠靠進岸邊,船頭那人影仿佛是若有所覺的朝她看來,過了一會兒,船身偏離岸邊,朝宋韻清駛來。
船靠岸,岸邊有目光注目,這種天還有人在安陽河上游船,實在是引人注目。
宋韻清心中也不是百分百确定裏面是洛沅,畢竟洛沅有多怕冷她是知道的,這種天氣,在河上,還是這種船板薄裏面燒不了炭,冷的有點邪門的船,剛猶豫了一下,船頭那人特別耳熟的聲音就在宋韻清耳邊響起。
“宋小姐久等,上船吧。”青玉和着雪渣的聲音冷清的想起。
宋韻清見着這個前不久還想着吞噬她的人,臉色也有些僵,但是即将見到洛沅的心情還是壓倒了所有,宋韻清對她視而不見的略過她進了矮小的蓬裏。
“你、你來了……”
宋韻清剛彎腰進去,就迎來了這麽一句打着哆嗦的招呼。
凝神一看,宋韻清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只見洛沅用披風将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面前的桌上擺着一個已經燒沒了的暖手爐,渾身肉眼可見的打着哆嗦,顫顫巍巍的擡頭看她。
洛沅想要克制一下自己的哆嗦,但是她實在是太冷了,渾身不由自主的抖着,她感覺自己快要不行了,有些後悔自己出的這麽個馊主意了,好好的坐什麽船啊,這破船也太冷了!
宋韻清想要笑,但是又心疼她冷,彎着腰往她身邊挪了挪,“還好嗎?”她半點不見外的探手摸了摸洛沅冰涼的手。
宋韻清的手也沒暖和到那裏去,洛沅摸了一下就嫌棄的丢開,轉頭朝外喊了一聲:“青玉……”
宋韻清的臉刷一下的拉了下來,拳頭攥的死緊,想要打人。
青玉彎腰進來,見洛沅渴望的看着她,非常識趣的坐在了她旁邊,而洛沅則直接将自己裹成一團塞進了青玉懷中。
船蓬中三人,一個病秧子專業戶,一個病體未愈,看來看去,卻是只有青玉一個人身體健康,不懼寒冷。
宋韻清感覺自己受到了歧視!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身體健康了不起?
青玉:就是了不起。
等到洛沅緩緩止住哆嗦,身上有了點暖氣的時候,臉色黑黑的宋韻清已經不知和面有得色的青玉眼神拼殺了多少個回合。
船身輕顫,船尾洛沅好不容易找到的船公提醒到岸了。
幾個人下了船,環顧了周圍一圈,發現都不認識,而這個時候,烏篷船也慢悠悠的駛離岸邊。
“走吧,跟我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洛沅跺了跺腳,雙手将披風圍緊了一些,領着身後兩個人在這個陌生地方找了一個酒樓,要了個包廂。
酒樓雖然不大,但是收拾的挺幹淨,剛剛點燃的炭火還沒制造出來多少熱氣,洛沅幹脆就蹲在了炭火邊上取暖。
宋韻清有心想要湊過去,但是青玉已經先她一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