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從小妾的床上醒來(一)
績點總計八十,脫離系統回到了原世界似乎是指日可待。
葉肆躺在了床上, 只覺身體酸軟無力, 額頭處隐隐傳來了痛意。心緒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起伏不定, 她緊閉着眼眸沒有迫切地去查看自己身處的世界, 反而細細的查看自己的屬性面板, 上頭顯示的數據似乎因為系統的更新而跳動加快了,正如她這世界,完成主線任務的獎勵也提升到了十個績點。
刻意壓低的咳嗽聲傳入了耳中, 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 就瞥見了那倚在窗畔的瘦弱美人。一枝桃花從窗外探入, 點綴着她的眉眼嫣然如畫。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相府的嫡長女、長樂侯蕭鳴的正妻葉随, 而這位嬌滴滴的病弱美人則是蕭鳴才納的妾室秦霜, 當然這位長樂侯可沒有什麽好福氣,這才納了秦霜, 就一紙诏書傳來,他不得不率軍戍邊。
原主雖然是蕭鳴的妻子, 可她有心上人, 只不過那位是她爹的政敵吏部侍郎之子王宜修,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就在她嫁入長樂侯府的次日這位王公子就與別家的小姐訂了親。愛恨情仇說起來是太複雜了, 眨了眨眼好半會兒才擁着被子坐起身。昨夜裏原主醉了酒, 莫名其妙跑到了秦霜的屋中大哭大鬧了一場。真是夠丢臉的,葉肆伸手按了按額頭,忽地又痛嘶一聲, 不知道撞到了哪一處,額上起了個大包。
這侯爺的夫人按理說擁有着極大的權威,可是那美人兒只是微微擡起頭,冷淡地說了句:“醒了?”眉目疏冷絲毫不見熱絡與巴結之意。葉肆還在糾結是否要端着那冷豔高貴的架子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傳來,也不等人應聲,外頭的兩個冷着臉的丫環就徑直地闖了進來,躬身道:“夫人,回屋子去吧。”仿佛這地方會污了她二人的眼。再怎麽說這秦霜也是蕭鳴的妾室,這兩個丫環目中無人飛揚跋扈的模樣,也不知道是誰教出來的。
主線任務是幫助秦霜逃脫囚籠,可到底什麽算是困着她的囚籠呢?是侯府亦或是京都?再放大來說是這整個王朝?光靠自己的猜測是得不出任何有用的訊息的。查了系統資料,也只能知道秦霜是被蕭鳴強行擄來的人,她的出身、身份、家鄉一概不明。
“夫人,當初是您說她神神叨叨,就像一抹幽魂的,怎麽現在還跑到她那鬼氣森森的屋子中去?”小丫環大概是個被慣壞的,口沒遮攔。可那處窗明幾淨,桃花橫斜,美人憑窗遠望,是一副上好的圖景怎麽就跟鬼氣挂上了鈎?不是丫環眼瞎就是原主眼瞎。
如果每個世界獎勵十個績點,那麽再經由兩個世界就能夠回到時空學院去了。這種想法在腦海中盤桓,一下子就燃起了做任務的鬥志。有些時候有些人根本就不需要一些自诩為救世主的人前往幫助,可是為了完成任務,她勢必要知道秦霜的念頭。這長樂侯蕭鳴府上的人不多,自從他前往邊疆連後院的妾室們都安靜了下來,在庭院中賞花飲酒,還能夠互相逗樂,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幾乎讓人看不出來這群人曾經因為蕭鳴賞賜的一串珠子大打出手。葉随很難融入這群人中,是因為自恃身份不屑與她們為伍,而秦霜則是因為性子的孤僻與冷然,就連住的院落也是侯府中最為偏僻的一角。
青石子路向着冷僻的前方蜿蜒,一叢竹林裏頭包圍着一個僻靜的小院落,門前植着幾株盛放的桃花,而樹下的石桌石凳上留下了幾道香痕。去時匆匆,而再來此處時可以細細地欣賞着這邊的景致。桃花酒,黑白棋,如果能在樹下對弈不失為一件妙事,可惜啊,她葉肆棋藝不精,可能壞了這片好風景。
門虛掩着,美人倚在榻上看書。淡青色的衣衫罩着玲珑嬌軀,墨色的長發披在了身後,有幾縷跑了出來,被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撩到了耳後根。唇角抿着一抹淡笑,而臉上暈着一團紅,似是遇見了什麽極為有趣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來了,因為在推門的時候她飛快地一皺眉,依然沒有擡頭。
葉肆倚着門好半晌,抿了抿唇開口叫道:“秦霜。”
秦霜捏着書的手一緊,擡起頭漠然道:“何事?”
“……”葉肆憋了好一會兒,才應了一句,“出去賞花麽?”秦霜那狐疑的眼神在她身上逡巡良久,原本如白玉般的面皮漸漸染上了一層霞色,葉肆別開了目光,掩着唇咳了一聲掩飾住那股濃烈的尴尬。
“昨夜的醉話我已經忘了,您大可放心。”秦霜收回了視線,冷淡地應道。
那是原主的事情葉肆哪裏會放在心上?怔愣了片刻後她才恍恍惚惚地點頭。秦霜已經埋首看書,那副逐客的樣子已經很明顯,可葉肆故作不知,在秦霜身側的一張矮凳上坐了下來,時不時伸長脖子看秦霜手中的書。
被這人騷然的有些煩了,秦霜啪地一聲合上書摔在了榻上,一張臉瞬間變得陰沉。原本籠罩着她的明媚忽然間被晦暗給取代,葉肆着實是吓了一跳,可是不能怯場啊,她佯裝鎮定,可在原本擺在身體兩側的手慢慢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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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做什麽?”撕破了平靜淡然後的話語可不只是冷淡,其中甚至還夾雜着幾抹暗含血腥的殘酷。
“你覺得蕭鳴這個人如何?”斟酌了稍許,葉肆還是決定開門見山。可是在話一出口的時候,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愚笨之處。對于秦霜來說,蕭鳴無異于仗勢欺人的惡少,除非她心悅此人。其實說起來,這蕭鳴還是有些本事的,雖然襲了老爹的爵位,可自小在軍中磨練過,可以做一個獨當一面的将軍,可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地望着侯府呢。
秦霜沒有回答,她的唇畔浮現了一抹譏诮的笑。“蕭鳴一家功高震主,雖然蕭家子嗣單薄,嫡宗只剩蕭鳴一人,可你認為如今的天子會容忍這顆眼中釘的存在?”
不明白秦霜這話的意思,葉肆有些茫然地追問道:“就他一人怎麽對皇族構成威脅?”
“你以為蕭鳴為什麽娶你,縱容你在府中的一切行為?甚至連外頭傳出長樂侯畏妻如虎也不在乎?他看中的是你的出身,而非是你葉随本人。你的父親,不是一相寵愛你麽?可是在婚姻大事上卻一點都不在乎你的想法,你難道沒有思考過麽?”微微挑起的下巴似是對葉肆的蔑視,也似是對整個人世的蔑視。
這些朝政大事哪裏是剛來這世界的葉肆會去想的,她還真是沒思考過。沉吟了片刻,淡笑道:“你知道的東西倒是不少,聽說你是被蕭鳴強行擄回來的?可不會是故意來此處的皇家密探吧。”屋中一片詭谲的寂靜,葉肆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心中卻是在暗忖,難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如果是這樣自己會不會是第一個被滅口的?這麽一想不禁覺得有幾分悚然。
“呵。”秦霜冷冷地睨了葉肆一眼,淡聲道,“夫人,您多慮了。”
這類似玩笑的話語葉肆并沒有放在心頭,這侯府中的女人無非是游游園、繡繡花着實沉悶,這才不到一旬,葉肆便已經耐不住寂寞,想到外頭熱鬧的大街上逛逛。侯府坐落在長安街,這前後左右都是高門大戶,偶爾從角門探出個頭就能瞧見隔壁府邸裏出來一輛馬車。嘀嘀咕咕的丫環着實惹人心煩,只恨自己沒有飛檐走壁的能力将她們給甩在身後。
瑪瑙珠子在桌上滾動,拾了幾顆丢到了玉盤中,聲音清脆悅耳。“咱們侯爺倒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文武雙全,京中不知有多少家小姐争着搶着入侯府呢,可她們哪裏比得上夫人您國色天香蘭心蕙質。”這侯府裏誰不知道侯爺與夫人是分居的?葉肆翻了個白眼将清涼的瑪瑙珠收入掌中,淡聲道,“等侯爺回來将你送到他屋中怎麽樣?”
“奴婢該死!”小丫環驚得趕忙下跪,滿臉不安。
“起來起來。”葉肆最是看不慣這些虛禮,她瞥了那渾身發顫的小丫頭一眼,又道,“你去秦霜院裏,瞧瞧她在做什麽,将她請到我這兒來。”本朝律法,妾室不能扶正,地位也不過比奴婢高一等,這長樂侯在府中時還可以仗着他的寵愛為所欲為,只不過如今是侯爺夫人當家,就算是心高氣傲的秦霜也不能夠在下人面前違抗她的命令。
冷凝的面容似霜雪,裙角的褶皺還沒捋平,似是久坐後匆匆忙忙地起身。領路的丫環可不等秦霜,率先擠入了屋中一臉讨好的笑容。葉肆眉頭一蹙,淡聲吩咐道:“退下。”聲音倒是有幾分不怒而威的味道。
“什麽事?”就連原先的敬語都濾去,依靠着門框滿是嫌惡地掃了眼屋子,秦霜緩慢地捋着自己的衣袖。比起秦霜屋中的簡雅這兒倒還真是有幾分庸俗。葉肆笑了笑,一攤手,掌中的瑪瑙珠子都噼裏啪啦地躍入了玉盤中。“無事,只不過想與你說幾句體己話。”
秦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葉肆一眼,一挑下巴,淡聲應道:“說。”
“你願不願意離開侯府?”幾乎在秦霜那個挑下巴的動作中失了神,葉肆掩着唇輕咳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道。眸中含着一種顯而易見的殷切與期待。秦霜做了一個類似于點頭的動作,見葉肆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喜意,譏诮一笑道:“夫人這是忍不住了?長樂侯才離府一月不到,您就開始解決他身邊的女人?”厭惡着長樂侯府,也順帶厭惡着府中的女人。秦霜擡起腳邁入了屋中,一步步逼近了葉肆,那冷然的目光更是迫人。
“夫人,不好了,李都尉闖入府中了。”
從屋外頭傳來的呼喊聲制住了秦霜的腳步,也将葉肆從那冷凝緊張的氣氛中給拉扯了出來,幾不可聞地松了一口,目光朝着門外探去。這李都尉名叫李珏,算是蕭鳴的一個狐朋狗友,不過聽府裏頭的人說,他們因為秦霜鬧了個不愉快,雖說蕭鳴将人迎進門了,可這李珏賊心不死。這明知蕭鳴不在府中還這般蠻橫的闖進來,恐怕不是那麽容易打發。
穿着絲綢錦緞也掩飾不住身上散發的那股流氣,出身草莽的武人自然不會有蕭鳴那種世家子弟的清貴,也不知那長樂侯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與京中的末流人物都有結交。陰鸷的眉眼映入眼簾,李珏的手中還持着一把描金折扇,一開一合間似是能收束萬裏山河。“嫂夫人,蕭兄不在,這府中可是你做主吧?我出一斛珠,買府中的這位美人,嫂夫人可願意?”
滿帶垂涎的目光黏在了秦霜的身上,眸子眯成了一道細縫,就像黏在身上的吸血蛭一般惡心。秦霜的面容越來越冷,籠在了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只要這位侯爺夫人一點頭,她就必須跟這李珏走,自從被掠到了侯府中,她的命運似是不能夠由自己來掌控。
別說是這粗俗的李珏,在葉肆的眼中,就算是文武雙全的蕭鳴也配不上這位冷若冰霜的女人。李珏那放肆狂浪的視線讓她心生不适,起身擋在了秦霜的跟前,冷冷淡淡地應道:“李都尉說笑了。”
“嫂夫人你可別不信我。”李珏涎着一張笑臉,又道,“這珍珠我已經讓下人備好,如果嫂夫人不嫌棄,我就再命人送上東海珊瑚樹一株,玉如意兩對。”
“這種事情我可做不了主。”葉肆強忍着抽他一巴掌的沖動應道,“要等侯爺回來再議,怎麽說她也是侯爺娶回來的人,要是傳了出去恐怕會被人笑話。”
“他笑随他笑。”李珏仰着頭哈哈大笑道。沖着屋子中左瞧右看,他的臉上籠着一層得意而狡詐的神情,問道,“如果蕭兄回不來呢?”
“李都尉!侯爺如今領兵在外,你若想見他可以向聖上請旨前往戰場。”葉肆猛地喝了一聲,冷飕飕的目光如冰刀。蕭鳴的生死她可不在乎,只不過當務之急是驅走這個不速之客。李珏被她陡然增長的氣勢吓得退後了一步,甩了甩袖子冷哼一聲,李珏面上流出一抹惱恨,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等蕭兄凱旋之日,李某再登門拜訪。”
怎麽說也是侯爺府邸,豈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夠進的?這李珏才離開,葉肆就将府中的管家喊來訓斥了一頓,下令閉門謝客。這一系列舉動,秦霜只作冷眼旁觀,等那些原先滿是傲然的府中下人唯唯諾諾退去後,她才慢條斯理地開了口,說道:“這是一個好機會。”
“什麽好機會?”葉肆愣了愣,轉了個話題道,“你以為蕭鳴能否平安歸來?我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離開侯府,逃離這個牢籠?”
“牢籠逃得開麽?”秦霜偏着頭輕笑,這一回倒是理解了她話中的意思,問道,“我願意你就放我走?”
“你本來就不是侯府的人,是蕭鳴不擇手段将你擄來的。”葉肆應道。
“好啊,我走。”秦霜勾唇,微微一颔首。
“等等。”葉肆皺了皺眉,忽地喝道。
秦霜一偏頭,眉眼中滿是了然,或許是一開始就沒有相信葉肆的話語。她笑問了一句:“怎麽?後悔了?”眸中卻不見絲毫的笑意。
“沒有。”葉肆搖搖頭,滿是真誠地看着秦霜,應道,“我跟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