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同人的家裏醒來

第43章 從熟人的床上醒來（六）

不管是人前亦或是人後，秦瀾都不會給海若面子。葉肆聽到這聲音的時候, 心中被一股喜悅充斥, 手按着椅子利索的一個翻身, 三步并作兩步趕到了秦瀾的跟前, 緊緊扼住她的手腕。

海若的面容藏在暗影中, 不用看就知道她的臉色該有多難看，或許還會有與秦闊類似的些許驚訝。

“我不會進時空學院的。”猶記得來前秦瀾淡淡的卻顯得極為堅定的話語，可是在最後關頭, 她還是及時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裏。

“瀾兒, 你——”驚訝與欣慰在秦闊的臉上交織, 他沒有心思去管渾身散發着冷氣的海若, 急聲問道, “你是要親自帶她？你肯到時空學院裏來了？”

秦瀾皺了皺眉頭，相對于秦闊的熱絡, 她顯得極為冷淡，仿佛站在她跟前的是一個陌生人, 而非是她的親生父親。“我只帶她一個人, 時空學院別管我們的事情。”對于秦闊來說，秦瀾只要來到時空學院, 其他都不是問題。作為校長, 他還是握有很大的話語權的。

“阿瀾, 你初次到時空學院，難道不需要熟悉熟悉嗎？”海若還是有幾分不甘心，她抿了抿唇道, “不如讓我們一起帶她？”

“我難道還不如你麽？”秦瀾嗤笑一聲，冷哼道。這一句話将海若堵的啞口無言，她确實是各方面都不如秦瀾，要不是因為秦瀾無心一些事情，恐怕都有些東西永遠都輪不到她去做。海若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只不過是面對着秦瀾多了幾分忍耐，如今被接連嗆了幾聲，她也冷下臉，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摔門離去。

“瀾兒，你跟海若她——”秦闊挑了挑眉，看着海若的背影，眼中滿是迷惑和不解，在他的記憶中，這兩人就該像幼時一樣親昵。

“不用你管。”秦瀾冷冷淡淡地應道。

秦闊的神情是無奈的，他揉了揉眉心，嘴唇喃動，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嘆了一口氣就走出了這間屋子。葉肆的目光一直凝在了秦瀾的臉上，不肯漏看一分一毫，等到秦瀾收回了那投向門口處的冷淡目光，才搖了搖她手臂，輕笑道：“你還是過來了。”

“嗯。”秦瀾莞爾一笑，微微一颔首。

“你難道真想像學院其他導師一樣給我灌輸有關時空秩序的知識？”葉肆眨了眨眼，低聲問道。

“不。”秦瀾搖了搖頭，源與時空局的理念是相悖的，她帶葉肆來到時空學院可不是為了了解對方的理念。環着手思忖了片刻，她開口道，“你跟我來。”秦瀾雖不在時空學院當導師，可是她對這兒的一切非常熟悉，甚至過于在此處長待的葉肆。印象中學員的行動很受限制，到處都是不能輕易觸摸的禁地，可靠着秦瀾這張臉，闖過了所有的“不可”。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兩個人的面孔，樓道一眼望不到頭，兩側的屋子封鎖在厚厚的鐵門中。葉肆知道這棟大樓，到了期中或是期末測評時，他們就會被帶到此處，一般時候此地空蕩無人。厚重的鐵皮門挪動，就像載滿貨物的大卡車軋過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屋中黑暗而陰冷，啪地一聲響，葉肆伸手遮住了眼眸，片刻後才适應了這強烈的光芒。跟記憶中沒有什麽兩樣，只有一臺龐大的機器與巨大的電子屏幕。“我們來這裏做什麽？”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惑，葉肆跟着秦瀾走到了操縱臺上，上頭有近百個按鈕，只能夠認出一個紅色的開關。

“這是模拟的機器，其實跟真正的極為相似。”秦瀾輕聲說道，按開了開關，一陣嗞拉嗞拉的電流聲後，電子屏幕中充滿了各種紅色數據。手指在鍵盤上敲動，一個個複雜的程序代碼錄入，啪地一聲響，滅了一盞綠色的燈。“這是跟時空局主系統相連的，不過我已經截斷了，你過來，仔細看着這些字符。所有的‘源’天生有一種破壞時空機器的本領，就算你不了解這些代碼，你也會知道哪些代表着摧毀。”

這些話無異于天方夜譚，葉肆還是乖順地走到了秦瀾的身側，一串串字符時而像是扭動的長蛇，時而又似展翅高飛的大鵬，哪一處才是它們的命門？踟躇了片刻，葉肆的手指在右下那不起眼的小黑鍵上一按，腦中電流蹿動，電子屏幕上的字符快速掠動，最後轟的一聲，所有數據都消失不見。“……”腦電波操作？這“源”也太厲害了吧？得知了這一能力心中狂喜，面上猶自矜持，灼灼目光落在秦瀾身上，問道：“是這樣嗎？”

“是。”秦瀾微笑着颔首，“‘源’的能力讓時空局諸人恐慌，他們才會選擇趕盡殺絕。”

冷靜了一會兒，腦中又泛上了一種憂慮：“我們在這裏會不會被時空學院的人發現了？”

“不會。”秦瀾篤定地應道，見葉肆滿臉不信，又柔聲道，“就算發現了又能怎麽樣？秦青控制主系統，他會隐藏這裏的異狀。”還有秦家的人？不是秦瀾一個人在努力？葉肆挑了挑眉，提起的心稍稍地放下些許。沉默了一會兒，她又問道，“那禁地我們能進去麽？”這些模拟的機器破壞了也沒有什麽作用。

秦瀾遲疑了片刻，露出了一副寫滿了歉意的神情：“禁地那邊我也不能進去，那裏有五道門，需要長老會的鑰匙。除此之外，只能侵入系統。秦青那邊正在研究，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成果。”

秦瀾沒有錯，這本就不是她的責任所在，她不需要因為這升起一股歉意。葉肆點頭，又嘆息一聲。秦瀾的手指仿佛羽毛輕柔地掠過了眉眼，她又說道：“我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麽比這兩個字更動聽了，有些酸澀又有些甜蜜，手指揪着衣角，很想去擁抱她，可終究鼓不起勇氣。是不是因為多了些不可說的情緒，才會這般膽怯和不安？

～

秦瀾的住處與時空學院隔着大半個城市，來往終究是一種麻煩事。秦家祖宅與時空學院的公寓，她毅然選擇公寓，只不過避開了秦家人，卻避不開那如影随形、幾乎随處可見的海若。

葉肆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看見海若了，她瞥了面露不悅的秦瀾一眼，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氣，尋思着避開給她們兩一個說話的機會。才邁開步子，心思就被秦瀾看穿，她挑了挑眉，綻出了一抹溫柔的笑。伸手環住了葉肆的腰，幾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說道：“你不宣示主權麽？”聲音不輕不重，正好讓她一臉陰鸷的海若也聽得清清楚楚。

像是作戲又像是出自真心實意，葉肆心間一顫，大着膽子在秦瀾的側臉上落下一吻，扭過頭很不滿地沖海若說道：“請問海小姐有什麽事情麽？我跟我女朋友還有事要忙。”

“我有話要跟阿瀾說，既然你是她女朋友，那麽也聽着吧。”肩膀顫抖，強行壓抑着怒氣，女朋友三個字極為刻意地加重了音調，也不管秦瀾那帶着幾分威脅的眼神，她說道，“長老會的人知道你在時空學院了，這樣也好，方便交接一些事情。你可以不管很多事情，但是那個計劃決不能擱置一旁。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那就讓長老會的其他人來與你接洽。”

“還有，雖然你是秩序選中的人，可你再這麽放任自流，長老會遲早會廢黜你。”

說完此話，意味深長地瞥了葉肆一眼，海若沒有多逗留。而秦瀾的面容就像是籠着一層陰霾，愈演愈烈。恍惚間見到了一抹陰鸷與冷然，葉肆吓得一個激靈，趕忙往後退了一步，看着秦瀾就像看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