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第一變種人

第2章 活屍

黑暗，深邃、陰冷、孤獨。

在呼吸嗎？

也許在呼吸。

活着嗎？

也許活着。

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束縛着他，他感覺到自己的精神蘇醒了，可是身體卻動彈不得。好像被裝在一個容器裏，他的靈魂在旋轉、翻身，但事實上，他一點也沒動。一點，也動不了。

“頻率正常，”有人說，“它沒有醒。”

這個語言……他慢慢想着。他記得，這是英語。

英——語——

思維像是破敗的紡車，緩緩轉動着，那幅度之小，甚至不能碾碎上面勾連的蛛網，拂不下上面積攢的泥沙。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累了，精神無法控制，便陷入沉睡。

然後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醒來，思維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完美！完美！”有人尖叫，“沒有不良反應，完全融合！”

“我們将迎來第二個超級戰士！”

“Hail Hydra！”

海——德——拉——

“嗯？波頻……”

“把他送出去，別吵到我們的‘亞當’。”誰在笑。

“啓動‘冬日戰士’計劃。”

光……

隐隐約約的，光……

他感覺到了。但是這光，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暖，也沒有一點能量。

然後那點隐約的光也消失了，他聽到什麽東西滑動的聲音，随着那聲音停止，光也消失了。

他記得那些人的聲音，那些人的話。一切寂靜之後，哪怕他的思緒轉動得再慢，他也有時間，很多很多時間，慢慢思考。

海德拉……海德拉……

他腦海中閃現出一個骷髅，腦袋下六條觸須，黑色的，紅色的……穿着制服的人，捂得嚴嚴實實，看不到臉，他也不記得，不記得任何人的容貌了。

“‘亞當’今天的波頻是不是比昨天更活躍一點了？”

“比昨天活躍了0.092度。”

亞當……是誰？

他印象中沒有亞當，反而是海德拉，他想着這個詞，腦海中有什麽東西，朦朦胧胧的。

“唔，波頻又回落了。”

波頻……

好累，他又睡着了。

夢裏，有白色的光。他看到搖晃着的白色的光，在刀刃上。

還有尖銳的，針尖，靠近他的身體。

刺目的白光，來自他頭上的大圓盤，像太陽一樣，那叫，手術燈嗎……

他在燈的倒影上，看到自己裂開的身體，看到他胸腔裏跳動的心髒，嘭，嘭，嘭。

撕裂的皮膚又愈合了，一點一點，慢慢的。

誰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說：“這樣還不死……不過恢複得慢了，他果然是靠光恢複能量……變種人，是不是都靠光恢複能量？”

光太亮了，以至于那些人的臉都是模糊的。

——不要讓人知道你醒了。

冥冥中，他有這樣的印象。

——他們會傷害你，你要這樣，積蓄力量。

——然後殺了他們。

——殺了，那些混蛋。

他慢慢呼吸着，平靜，和緩，包括他的精神，像撫平絲綢，讓它們全都安順下來。

那些畫面是他過往的記憶，他知道的。但是那些疼痛和痛苦，都如隔着一面玻璃，看得見而摸不到了。這樣很好，他知道，那是過去的他對現在的他的保護。若是仍然無法逃脫，也可以繼續沉睡下去，等待下一次，太陽、月亮或星光，重新降臨在他身上。

只是那樣的等待，誰知道要多久呢。過去的痛苦像是被撫平了，他不感到絕望了。于是他又有勇氣開始新一次的蟄伏，等待時機，離開這裏。

燈光，明亮得好像依偎着太陽，沒有一絲陰影。可依舊是陰冷的，沒有一點能量。他反複的醒來又睡去，不知道多少次，思維已經能夠連續起來。僅有的一點能量讓他縮減了其他超能力，僅留下一絲靈感，将它們小心翼翼地鋪展出去。

在漫長的複蘇和等待中，他聽到了許多也許有用也許沒用的消息，反正他都記下了，免得哪天需要而想不起來。

他知道紅骷髅失蹤了，也許跟美國隊長一起掉到海裏去了。這是一件大事，基地裏因此人心惶惶。

現在是斯特拉克博士在主持事務，前不久佐拉博士也回來了，他們倆在籌劃什麽大事。

也許是什麽冬日戰士計劃？紅骷髅曾用他的血合成了“亞當血清”，用于激發士兵體內基因，想借此打造出一個超級戰士組成的可怕部隊。斯特拉克和佐拉接手後卻轉變策略，研究出第二代“亞當血清”。他們察覺到他體內能夠引發變異的X基因雖然好，但不能用，否則……

否則……

他感覺到輕輕的腳步聲，像羽毛拂過花瓣，踩在金屬的地板上，卻沒有一點聲音。

他漆黑或帶着朦胧光芒的世界裏偶爾會出現一些搖晃的景象，像現在。他看到透明玻璃圍成的空間裏，一個黑色的實驗艙。裏面躺着一個同樣焦黑的人形生物，萎縮、幹枯，宛如一具風幹的屍體——偏偏它還有呼吸。

“嘿，零，又來看爸爸嗎？”有人笑着說。

畫面微轉過去，那人的面罩上倒映出一個身穿黑色戰鬥服的人影。蒙着半張臉，金棕色的頭發半長不短有些邋遢，而他蔚藍的眼睛，清澈冷厲得如同一片沒有生機的冰湖。

他并不開口，看了一眼後又轉過頭去，繼續盯着那口黑棺，盯着裏面那具活着的屍體。

零，海德拉的初始號超級戰士，紅骷髅的得意之作。

一代亞當血清的唯一受益者，不僅大幅度提高了他原有的感知強化方面的超能力，更額外獲得了利用一切自然光瞬間治愈自己的能力。在高強度的訓練和持續洗腦控制後，他是海德拉目前最優秀的武器。

按理說，既然一代亞當血清這麽好，他們為什麽還不敢用？

一開始是因為計算出來的匹配成功率低得心酸，紅骷髅不敢拿自己冒險，海德拉也不舍得拿優秀的手下去賭那不到百分之五的成功率。而當零號正式開始使用，副作用也出現了：零號只要一空閑下來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亞當。除非一刻不停的下命令，明确他要去做什麽，否則他就樂意呆在亞當身邊，最好能看着他。

一手創造出零號的紅骷髅也沒法解釋，只當是亞當體內的X基因會對新寄體有影響。這點影響對比零的實力微不足道，紅骷髅甚至不認為這是缺憾。他還在的時候，除去洗腦、休眠和訓練，零都在充當他的貼身護衛，招搖過市，向所有人炫耀他的偉大成功。

和他不同，斯特拉克偏向保守。他将引發變異的基因剝離掉，這樣做雖然讓血清效果降低了，可成功率明顯提高。所以他們迎來了第二位超級戰士，被命名為冬日戰士的新實驗體，目前為止還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他隐約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麽。在他的血脈深處留着詛咒：凡受他恩惠的，必要全身心報償于他。這是一種更加神秘而隐晦的力量，不是“父子”，是“主仆”。

零號半成功的失敗品，他不知道海德拉對他的忍耐能夠持續多久。如果一號，那個冬日戰士徹底成功，零號不知道會不會被舍棄？失去自由，變成新的實驗體。或是被更嚴厲的看管，再沒有随意出入的機會。

對他來說，零號是目前最好的機會了。

海德拉為了保障武器安全，對超級戰士不僅是精密的反複洗腦，還植入了芯片。他們可以24小時監視武器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異常立刻重新洗腦。若是洗腦失敗，芯片會直接爆炸。

芯片的植入幾乎是不可逆的。

同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裏也有這麽一個芯片。

瞬間治愈和瞬間爆炸，兩者究竟誰更快一步還好？這個游戲可一點也不好玩。

他放緩精神，保持着不被察覺到的頻率刺探着零號的精神。

這很容易，只要他想，他甚至能和零號共享五感。畢竟零號從根本上來說，該是屬于他的。

【別動——】他首先得提醒一句。

盡管腦海中這個聲音來得莫名其妙，可是在零戰鬥以外全部幹涸的思緒裏，他本能的知道這個聲音，該是屬于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他纖密的睫毛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這讓他的呼吸都頓住了，連忙定住自己的眼皮，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真的做到了，一動不動。

他有些哭笑不得，生怕把希望的幼苗憋死，又說：【呼吸，放輕松。】

【是……誰……】零號十分不熟練的轉動着他的大腦，在心裏遲鈍的問。

自他醒來，他便一無所有。他什麽都不記得，腦海中空空如也，也不會記住什麽。忘記了過去，記不住現在，也不知道什麽是未來。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是會跳動的，大概跳動過兩次——

每一次他“醒來”，循着感覺來到這裏，第一次看到這個人的時候。

和這個人，跟他“說話”的時候。

他是誰呢？他早就想過。

他不是“亞當”。

【I am Phoenix.】他說。

【菲尼克斯？】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