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幼崽小姜【6】
姜天賜沒想到他要搬進的宿舍就是樸智旻他們宿舍。
他站在門口,田怔國像是沒聽到他的推脫婉拒,幫他拎着箱子就往裏走。
他被這樣的大力氣驚到了,跟在後面在心裏嘀咕,為什麽同樣是97年,我和這位的體型也差太多了吧。
宿舍裏的人都是他眼熟的。
但除了樸智旻和金溙亨,其他的幾位練習生前輩他雖然叫的出名字,卻是真真一點也不熟悉。
除了尴尬還是尴尬,生活老師在身後虎視眈眈,姜天賜硬着頭皮又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下。
田怔國在一旁聽得想發笑——怎麽一個月過去了,他的韓語還是一如既往的塑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幼兒園的水平都是對他的最高評價了。
他的床位被安排在田怔國上鋪,金泰亨和樸智旻熱情地幫他鋪床抖被子,一副熟稔的模樣。田怔國忍不住在心裏“嘁”一聲,那是住在我上鋪的人!關你們什麽事啊!
他不服輸地過去一塊幫忙,從姜天賜的手裏拿過枕頭幫他套好枕套,然後又從櫃子翻出自己好久不用的蚊帳問他要不要用。
姜天賜站在原地,一點活也插不上手,尴尬地搖搖頭:“不用了,夏天馬上快過去了,也沒什麽蚊子,用不上蚊帳了。”
這話說出來,在晚上就被“啪啪”打臉。
蚊子是一定有的。
姜天賜半夜從床上坐起來,悄悄地從梯子上爬下去,走到客廳開了燈一看,兩條大腿上紅了一大片,是他剛才用手抓的,全身上下大概被蚊子叮出了四五個包。
其他人都在屋裏睡得正香,他心情突然莫名地不好,為什麽這蚊子只叮他不叮其他人?
就連蚊子也欺負他是中國人嗎?
韓國的蚊子也太壞了,他又在胳膊上抓了幾下,都有點疼了,還是沒忍住,又蹑手蹑腳地回房間從包裏拿了花露水出來。
闵玧其不知道為何今夜自己如此淺眠,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着一個黑糊糊的人影往外走,大腦一抽,身體更先一步有動作,他坐起身,看了眼田怔國的上鋪,果然是空的。
剛才出去的人是姜天賜啊。
他精神恍惚地跟着走出去,結果剛出客廳就聞到一股香味。
說是香味也不是很準确,有點刺鼻,闵玧其吸了一口進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
姜天賜背對着他坐在榻榻米上,被聲音吓到,一臉驚恐地回過頭,于是和睡眼朦胧的闵玧其看了個正着。
“對不起允其哥,我吵醒你了?”
他趕緊直起背,有些拘謹地跪坐在榻榻米上,雙手乖巧地搭在腿上。
闵玧其搖了搖頭:“不是,是我自己醒的。”
他揉揉眼睛走進一步,終于看清了姜天賜手裏的那個綠色的瓶子——可能是刺鼻香味來源的罪魁禍首。
“你噴什麽了嗎?”
“啊?啊——噴了這個。”
姜天賜反應過來,誠實地舉起那個細長細長的綠瓶子,對他說,“花露水。”
“這是什麽?香水?”
“不是。”
姜天賜想說這是驅蚊的,但是又不知道用韓語怎麽說,苦惱了一下,拿手指在空中比劃着來回飛了兩圈,同時嘴裏配音“嗡嗡嗡”,然後再舉起花露水晃了晃,“嗡嗡”聲就沒了。
闵玧其竟然神奇的看懂了:“你被蚊子咬了嗎?”
“嗯。”
姜天賜乖乖地舉起胳膊遞給他看,他本來就白,皮膚容易留印子,剛才抓的一大片紅現在還沒消。闵玧其又仔細看了看,發現他大腿上的那幾片紅痕更加觸目驚心。
“你怎麽被咬了這麽多包啊?”
姜天賜搖搖頭,也不知道是在說“不清楚”還是“沒聽懂”。
這尴尬的氛圍……
闵玧其一邊聳聳鼻子一邊撓了撓頭,去旁邊倒了杯水一邊喝,一邊偷偷去瞟對面的小朋友。
他似乎有點顧忌到自己在旁邊,沒再把那個什麽水打開,而且有些茫然的坐着,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的樣子。
我有那麽吓人嗎?
闵玧其心裏想,還是不在這兒吓人家了,他喝完水,和姜天賜說了一聲就進屋了。
結果關上門的一瞬間,餘光瞟到他猛的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他心裏不由覺得好笑——
真是容易受驚啊。
于是就這麽住下了,從九月的第一天開始。
姜天賜還是把田怔國給他的那個蚊帳挂上了,沒辦法,他真的不想再喂蚊子半夜喂到醒了。
田怔國看到他挂了蚊帳後很高興,面上卻不顯露出來,而是裝模作樣的抱着他的花露水研究。
其實姜天賜是有點忐忑的,他之前的那個宿舍,舍友們有點受不了這個味道,他第一次用的時候,其中一個人把臉黑的像關公,後來他就不敢用了。
實在被咬的受不了的時候,就偷偷去陽臺抹一點點,然後回到宿舍趕緊用被子把自己緊緊地裹住,不讓味道散發出來。
但是現在就好太多了,哥哥們除了對這瓶花露水最開始感到好奇之外,沒有一個人說讨厭這個味道。每次他抹的時候,金溙亨還會像條小狗一樣撲上來抱着他聞來聞去,然後說給他也塗一點。
這個宿舍的人都很好相處。
姜天賜在心裏暗暗想着,不知道其實哥哥們也是同樣的想法:這小不點看起來還挺好照顧。
唯獨田怔國——他游離在所有人之外。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這麽別扭了,之前他還嘲笑過別人因為一盒飯打架,可是現在呢,他不也同樣因為一盒飯在鬧別扭。
都是因為姜天賜,他簡直是個害人精。
房間裏又傳來歡快的笑聲,聽得田怔國好不痛快——肯定又是他們三個在一塊玩。
憑什麽只有自己在苦惱,而姜天賜什麽也不知道,依然那麽潇灑啊?
他耷拉着臉走進房間,卻發現自己猜錯了,不是金溙亨他們,而是,鄭號錫和姜天賜。
他看着兩個人擠在一張椅子上坐着,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有什麽疾病,明明旁邊的床也可以坐人啊。
鄭號錫正在教他語法,一停一頓,真的像對待幼兒園小朋友那樣耐心,姜天賜乖乖地坐在旁邊,哥哥讀一聲,他就跟着讀一聲。
田怔國突然反應過來——原來不知不覺中,身邊所有人都開始認識他,喜歡他了,只有自己好像對他避由不及。
恐怕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金南俊就該把他叫到房間促膝長談,問問他為什麽那麽排斥新室友了。
田怔國難過死了——
明明他才是一開始就想和姜天賜成為朋友的第一個人啊。
那他現在是在猶豫什麽呢?是怕真心被辜負,還是擔心付出與得到的東西不對等?
可是,如果在付出之前就開始害怕的話,那還算什麽真心?
他退出去,像那天靜悄悄從練習室後門離開那樣靜悄悄地關上房門。
他終于下定決心,從現在開始,放下那天對盒飯的芥蒂,要正式和姜天賜成為好朋友了。
一顆真心全拿給你,愛怎麽用就怎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