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嗯。”鐘時天随口應道,随後反應過來,否認:“不是,你想到哪裏去了?那是個男生!”
阿又笑得停不下來:“男生又怎麽樣?哥哥支持你!”
“走開走開。”鐘時天不理他,他想,趙疏遙怎麽會在放學後來這裏?好奇心開始作祟,鐘時天站起來,像做賊一樣溜到趙疏遙走過的地方。
趙疏遙來到三樓的辦公室,敲門。
“請進。”
他推門而入,走到班主任面前,“周老師。”
“放學了,找你過來,是想和你聊幾句。”周老師說,“你來這兒半個多月了,老實說,你覺得咱們班怎麽樣?”
“很好。”趙疏遙言簡意赅。
“可為什麽我都沒看到你和班上的人交朋友呢?”
趙疏遙垂下眼簾,淡淡道:“我不擅長與人交際。”
“我看出來你是個內向的孩子,你從那麽遠的華市過來,和班上的同學有隔閡,老師能理解。可老師不希望這樣的隔閡存在太久,因為時間一長就會發酵,你一直沉默不語,大家可能覺得你是大城市來到 人,看不起他們。老師知道你一定不是這樣想的, 對嗎?”
趙疏遙輕輕點頭。
周老師舒然一笑,“那今後就積極融入集體,多和同學們交流,大家都沒有惡意的。”
趙疏遙說:“我盡力。”
周老師說:“還有一件事,是關于你父親的,他說最近一直聯系不上你,是怎麽回事呢?”
趙疏遙皺了皺眉,“可能是我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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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給你爸爸回個電話吧,他很擔心你。”
“我知道了。”趙疏遙說。
“好了,回去吧。老師期待你的改變。”周老師溫和地說。
趙疏遙道了聲謝,出了辦公室,門在背後合上時,他內斂謙遜的神情就像卸下了面具,變得冰冷漠然。
他走下樓,沒注意到洗手間裏竄出了個人。
鐘時天貼着牆走,聽到樓道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才小心翼翼地摸到趙疏遙出來的辦公室門口,叩叩敲了兩聲,推開了條門縫。
“鐘時天?”周老師認出了門縫裏的小胖臉,“進來,有事嗎?”
“周老師好。”鐘時天進到辦公室,周老師教他們班數學,鐘時天和她關系不錯。
“怎麽、放學不回家來找我幹什麽?我可不會透題給你。”周老師說。
“我不是為了月考。”鐘時天說。
“那為什麽?”周老師整理桌面的試卷,“你們街舞社的音樂能不能小點兒?整棟樓都在震。”
“這是動漫社的。”鐘時天無力,“周老師,剛剛從這裏出來的那個人,他犯什麽事了嗎?”
“你說趙疏遙?”
鐘時天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
“他沒犯事,我就随便和他聊了幾句。”周老師說,“是不是那個女生看趙疏遙帥,叫你來問的?”
“沒有沒有。”鐘時天又如胖頭撥浪鼓,“我自己想知道。”
“你八卦這個幹什麽?”周老師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他朋友?”
鐘時天含糊其辭,“算……算吧。”以前是。
周老師嘆口氣,“那還不算糟糕,起碼有個朋友了。趙疏遙他在班上人緣不太好,別的同學接近他,他态度很冷淡,總是獨來獨往,不融入班集體。”
“這可能和他以前的經歷有關。”鐘時天小聲說。
“很有可能,他的家庭比較特殊,母親去世之後一直和父親和繼母生活,在華市好好的,卻突然只身轉到了這裏,很大可能性是家庭相處不愉快,他被排斥了。”
家庭原因鐘時天聽趙疏遙說過,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自己想回來了,他爸爸就讓他回來。
可一個父親讓自己還未成年的兒子獨自一人來到遙遠的城市,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鐘時天憂心起來,趙疏遙在他這裏的悲情色情越發濃郁。
周老師說:“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就多開解開解他,你那麽開朗快樂,一定能感染他。”
鐘時天苦笑不已,“我倒是想……”
可即使知道了趙疏遙的身世悲慘,鐘時天依然無法對症下藥,趙疏遙對他厭惡就是最密不透風的盾,他一股熱血撞上去,只會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所以他只能繼續慫慫地維持現狀,不要露面讨趙疏遙煩。
周五鐘時天回到家,便聞到了沁人心脾的濃郁骨湯香,他的肚子當即就打了個響,像面前吊着蘋果的驢一樣,留着口水來到廚房。
“媽媽,好香啊,開飯了嗎?”鐘時天邊說邊咽口水,“我拍錄個視頻發給我哥我姐,饞死他們。”
“先不要忙別的。”江茹提着個保溫飯盒出來,“疏遙說今天來不了,你拿去他家給他吧。”
“哈?”鐘時天傻眼。
“怎麽?幫媽媽做點事都不願意啊?”江茹說。
“不是我不願意。”鐘時天嘟囔,“是某人不願意……”
“去吧。”江茹把保溫飯盒塞進兒子手裏,微笑着說:“早去早回,小視頻我幫你發。”
鐘時天只好扭捏地走了。
一路上,他在心裏瘋狂打草稿。
是我媽媽叫我送來的……不行不行,這樣太直接了,顯得我好像是被逼無奈的。
你好,是我媽媽叫我送來的……也不行,太生硬了。
你好呀,這是我媽媽做的湯,可香了呢,你嘗嘗……還是不行,故意熟稔他會更反感的。
就這麽一段路,鐘時天頭都快禿了,終于來到了趙疏遙家門口。
他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緊張,最佳方案已經出來了。于是他把保溫飯盒放在地上,按響門鈴,然後拔腿就跑,跑到二十米外才停下來,躲起來再看。
五分鐘過去了,保溫飯盒還是孤零零地呆在原地。
鐘時天膽戰心驚地回去,又按門鈴,确定門鈴是有聲音的,接着跑,重複之前的舉動。
趙疏遙還是沒有出來。
三次無事發生後,鐘時天得出結論,趙疏遙不在家。
新的問題出現了,他該怎麽辦?
就這麽回家?那他極有可能再來第二次,一路的糾結也要重複。
或者在這幹等?他的肚子等不了了,湯太香了,那麽嚴實的保溫飯盒裏都能擠出鈎子,勾住了他的鼻子,再等下去他怕忍不住喝了。
那麽……直接扔進去?
鐘時天看了眼鐵門的高度,這麽放下去都會灑出來,還是不要暴殄天物了。
煩惱了好一會兒,他突然靈光乍現,拿出了鑰匙,他看了看鐵門上的鎖,松了口氣,沒換就好。
他打開了鎖,推門而入。庭院還是他之前來過的那個樣子,一片空曠。倒是那顆櫻花樹有幾道傷口,像是被狠狠鞭打過,
鐘時天猶豫着要不要放在地上就好,但腳步卻不由自主走到了房子門口。
他敲了敲門,沒有回應,便又以鑰匙打開了門。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緊張不已,“有、有人嗎?我來送東西了,放下就走。”
走到客廳,只有安靜,家裏确實沒人。
鐘時天把保溫飯盒放在茶幾上,但沒急着走,他環視了一圈,發現這裏除了多了幾樣生活用品外,并沒有多了生活氣息。他不禁懷疑,趙疏遙真的住在這裏?
鐘時天又走進廚房,廚房倒是雜亂的,竈臺上沒洗過的小鍋,洗碗池裏的鍋沾着煤一樣的東西,櫃臺上大碗裏盛着碎片,地板上有東西打翻的痕跡,垃圾桶裏全是泡面包裝袋。
他平日都吃泡面?
鐘時天蹲下來撚起垃圾桶裏的包裝袋,又去打開冰箱,像個偵探一樣調查了起來。
冰箱裏只有雞蛋,櫥櫃裏大袋大袋的方便面,他得出結論,趙疏遙的主食就是方便面。
“怎麽只賣紅燒牛肉的?吃不膩嗎?”鐘時天喃喃自語。
他沒注意到,大門被打開了。
趙疏遙在庭院的鐵門就知道有人進來了。他首先反應是小偷,卻沒有報警呼救,而是繼續往裏走,悄悄打開門進屋。
他在玄關靜靜聽裏面的動靜,小偷看來沒有在客廳,他臨危不懼,拿起了靠在鞋櫃旁的竹刀,悄然無聲地靠近聲源。
竟然是在廚房。
他一邊沉着,卻也忍不住不解,什麽樣的小偷會去廚房偷東西?
他一步步接近,已經看到了廚房的人影,那件藍色的羽絨外套,還有那敦實的背影,他不花一秒就認出來是誰。
握住竹刀的手松了松,趙疏遙故意敲了下門框。
鐘時天被吓得一激靈,身體從( )繃成了,他僵硬地回頭,趙疏遙正手持竹刀,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鐘時天沒出息地抱頭蹲下,慌張地說:“別打我!”
趙疏遙的嘴角松懈,冷硬的目光不經意的融化了幾許。
但他很快恢複,竹刀向下振地,“你在幹什麽?”
“我是來送東西的。”鐘時天哭喪着臉,天吶,他怎麽可以這麽倒黴催,被抓現行了!
“你還來這套?”趙疏遙皺眉。
“是我媽媽煲了湯,叫我拿給你。”鐘時天瑟縮道。
趙疏遙盯着他刺猬一樣的姿勢,輕哼了一聲,轉身走到客廳。
鐘時天感到壓迫解除,壯着膽子扭頭看,然後才站起來,低着頭走出廚房。
趙疏遙坐在客廳沙發上,目光如同審視犯人,“你怎麽進來的?”
“我有鑰匙。”鐘時天則像個犯人一樣。
趙疏遙眼裏一冷。
鐘時天連忙說:“之前沒來過的!”
“你哪來的鑰匙?”
“雅子阿姨的遺物。”鐘時天小聲說。
“我媽媽的東西你憑什麽亂碰?”趙疏遙冷聲道。
鐘時天委屈癟嘴,“雅子阿姨給我的,那我還給你嘛。”說着他把鑰匙拆下來,放在茶幾上。
可趙疏遙依舊眉頭緊鎖。
鐘時天渾身不自在,“我先走了,那個湯很香,你趁熱喝。拜拜。”說完他跟逃似的就往門口跑去。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