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縮在天花板上的npc随着傅忘生的動作墜落下來,滿地的血就像看見了自己的獵物,在傅忘生确定自己沒有陷入幻覺的情況下,所有的血液中伸出黑色鋼筋的牢籠,将npc直接關在了裏面,随即遍地A4紙往空隙中鑽,傅忘生牙疼的一皺臉——
紙張邊緣薄如霜刃,毫不留情地插進此人身上,這裏最不缺的就是辦公用品,幾乎是眨眼間,已經将此人紮成了全身皲裂的鬼樣子。
此刑比淩遲還要精确三分,全部停留在皮肉上,不只千刀萬剮,一塊空間上的人皮能容微米薄的紙片幾張,此人身上就紮了多少刀。
就算是傅忘生這種老成老油條的老手,都感同身受的“嘶”了一聲。
而趙淺目不能視,卻能聞到空氣中的味道,濃厚的血腥味反而讓他冷靜了不少,就連耳邊細碎說着的,“此站于你而言,不是個絕佳的墳場嗎?你還在掙紮什麽?”都逐漸隐了下去。
心境不為外物擾,趙淺就下意識想找到傅忘生,後者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主動将手伸了過來讓趙淺握住,趙淺這顆飄在汪洋中的心才算找到了浮木為舟。
“你剛剛看見npc的臉了嗎?”趙淺開口問。
他現在置身幹淨的天花板上,本沒必要蒙上的眼睛至今尚未被他扯下來,傅忘生像是知道剝奪視覺能讓他好受一點,所以在趙淺被耳邊語蠱惑時,才遮上了他的雙眼。
傅忘生嘆了口氣,“沒看到,故意背身躲着我,現在受損嚴重,也看不出來了。”
站點不至于對自己人下這種程度的重手,npc再怎麽說,也是站點中的工作人員,幹得事哪怕觸犯百八十條規則,也能以功來抵,抵不了的再思懲罰,只有乘客在站點中不受待見,就算死亡也不寧靜,會被折騰成眼前這副鬼樣子。
因此,傅忘生又道,“你懷疑這個npc是被替換來的乘客?”
“你覺得呢?”趙淺答,“昨天那樣的大好時機,如何能确定站點只動了我們當中的兩個人?”
“不能确定。”傅忘生的語氣忽然幸災樂禍,“孫攀峰可能要慘喽。”
“這一層的效果好像消失了,”趙淺說着,終于扯下了眼罩,“你說,我們在這一層的任務算完成了嗎?”
如果死得是乘客,那與npc交換了身份的乘客還算不算乘客,也是個問題。
傅忘生反問,“你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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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操縱人心的站點,我覺得沒必要存在了。”趙淺冷笑,而傅忘生嗅到了一絲搞事的味道。
“我們上次将三天的站點關閉,系統已經出臺了新的政策,這次要是再關閉站點,所有的乘客都會困在其中出不去,”傅忘生評價,“這個措施是好的,可惜還有空子可鑽。”
“先去下一層吧。”趙淺眯着眼睛,看架勢又要開始謀劃奸計了。
再下一層,就是走廊裏躺着兩具乘客屍體,呈自相殘殺的姿勢與地板融合的那一層。
光就這兩具屍體的外在表現形式,老手們就大概能知道這一層的心理暗示以及殺人手段,所以沒敢全部下來,除了孫攀峰,就只有鄧易以及跟鄧易組隊的新人王小琪,另外帶了一隊急于完成任務的男女,一共五人。
這對男女都是老手,他們對孫攀峰這個bug兼誘餌的态度還算好,卻很不待見王小琪,連帶着也不給鄧易好臉色,五個人頭頂低氣壓,終于到了下三層的辦公室門口。
五個人中,除了孫攀峰,其它人都用各自的辦法進行防護,除了與世隔絕的面罩,還有王小琪這種塞着耳機蒙着眼睛的全封閉式類型,因此又遭了一頓排擠,覺得她是個拖累。
王小琪本來就是個新人,同樣是第一次進站點,孫攀峰都比她舊一點,至少有趙淺、傅忘生和鄭凡這三個事前給他補了課,什麽基本規則,闖關要點都了解一二,但王小琪是真的一臉懵逼,直到被屍體追得遍地滾,才發現是來真的。
孫攀峰吧,在離開兩位大佬前,先被秀得眼睛疼,又要為時不時的騷操作提心吊膽,等自己成了光杆司令,獨自行動時,才體會出趙淺和傅忘生的好……至少跟在這兩位身邊,有十足的安全感,也不擔心自己做誘餌時,身後人能力不夠,這誘餌就真成了魚腹之食。
這魚說不定吃完餌還逃了。
他們五個站在公司玻璃門前,沒一個敢推門進去的。
“這麽耗着也不是辦法。”孫攀峰深吸一口氣,“我先進去。”
其實透過玻璃門,雖不能窺見全貌,卻也能夠瞧見一點裏面的狀況……确如之前設想,這一層多的是自相殘殺的同事,當孫攀峰開門時,正看見拿着美工刀追殺組長的一打人。
這組長也真是命硬。
當沒有乘客侵入時,這一層的食物鏈構建完好,先是動手砍合夥人,然後總監和經理,再然後是部長和組長,頭頂上的都砍完了,就開始砍不順眼的同事,一直砍到親朋好友……
但孫攀峰一進來,所有的目光齊齊看向了他,連将口舌手指作為武器的也全部停下,嘴裏剛咬下來的肉滋着血就掉在了地上。
“……”孫攀峰拔腿就跑。
當他踏進辦公室的那一刻起,整個辦公室都成了困住他的牢籠,孫攀峰跟鬼打牆似得,看着是向外跑,等回過神時,抄着水桶、電腦主機和水果刀的同事大軍就在前面等着他投懷送抱。
孫攀峰感覺自己的人生終于有點要到頭的意思了。
幸而鄧易還算夠義氣,他趁着npc将目光都聚集在孫攀峰身上時,已經占據了有利地形,孫攀峰剛跑了個來回,鄧易就在他側前方喊,“跳過來!”
孫攀峰也不敢猶豫,使出了平生最好的跳遠成績,腳踩在桌緣上打了個滑,要不是王小琪拽他拽得及時,孫攀峰差一點就被戳穿了腰子。
他這廂還在喘,嘴裏已經将王小琪當女菩薩供起來了。
鄧易手上有趙淺提前給他的打火機與油,打火機是新的,當初買的時候直接拿了一盒,除了鄧易,孫攀峰身上也帶了兩個,以備不時之需。
人對火焰的敏感度遠遠低于老鼠與蟑螂這些個體不大的東西,更何況這些人還不大正常,見孫攀峰如餓狼見生肉,縱使隔着一層火牆也只能阻止十之一二,而且這層火牆還不高,鄧易與王小琪扔了點易燃的紙張與木頭進去,也只燒了個半米。
這建築哪兒哪兒都不靠譜,電梯六去其二,卻沒想到還裝着煙霧報警器,半分鐘不到,就開始灑水滅火。
鄧易道,“你們也別太擔心,我還是有點能力的,自保沒問題,一拖二的話撐個五六分鐘問題也不大。”
“……”孫攀峰雖然很感謝他,卻打心眼裏覺得五六分鐘也太短了,不夠自己活的。
“喲,挺狼狽啊。”傅忘生有些輕佻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他先向裏看了一眼,又撇頭沖着門口的男女笑了笑,“這場戲好看嗎?”
傅忘生除了相貌,簡直哪兒哪兒都招人煩,一旦他釋放出敵意,被針對的人會随着他說得每個字汗毛直豎。
然而傅忘生很快又收斂了笑容,他向這兩人道,“這個站點最喜歡的就是見死不救和自私自利,只要你的心裏有一點點這樣的苗頭,它就能幫你澆水施肥,直接長成茂盛樹冠……所以,別拿你們以往的經驗來對付這一站。”
老手不愧是老手,簡直一點就透,那男人開口問,“你需要我們怎麽做?”
當乘客的心理有一點可乘之機,就很容易被站點操縱,一旦乘客做出有利站點的選擇,站點對他們的操縱就會加固,而淪為站點工具的乘客連自己的意識都會最終剝奪,既然是工具,如何能離開站點?
傅忘生板起來的臉一松,又笑着道,“想通了就行,你們就在這兒守着,不要讓npc溜了……趙大美人,”他招呼一聲,“走,我們進去。”
趙淺就靠在旁邊的牆上,他的臉色蒼白,嘴裏叼着半截煙,穿着單薄的襯衫還卷着袖子,手腕上有兩道很淺的血痕,即便疲倦時也顯得很不好親近。
他全程沒有說話,存在感卻很高,那雙發暗的眼睛微微向下,連燈光都投不進去,等傅忘生指教完了,趙淺才将煙頭掐滅,往前臺的垃圾桶裏一扔。
“……”站在門口的乘客這才松了口氣,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何頂着張溫柔清俊的臉,體感上卻如此可怕,就像個黑洞,能吸收周圍所有的光和熱。
孫攀峰被水噴得找不着北了,整個人狼狽的駝着背,剛一看見趙淺他們,就跟見到親人一樣,瞬間雙眼淚汪汪。
“救命啊!我再也不嫌棄你兩了,你兩以後想怎麽騷就怎麽騷,我給你們搖旗吶喊!”
孫攀峰大徹大悟,“我算是看出來了,這什麽破系統根本容不下老實人,我不打它,它就要坑我!”
得,又逼瘋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