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在這個站點中,趙淺和傅忘生都會受到影響,只是因為從小腦子有病,心理醫生和神經科大夫都看了個遍,也算抗争了二十來年,最嚴重的時候,也只比這站點差了些許,因此可以抵抗。
但孫攀峰是真的異類,唯他感覺不到不對勁的地方。
“你要殺他,我要保他,他可是我一位故人送給我的東西,說不定身上還有點待開發的秘密,可不能就這麽死了。”趙淺将筆從小姑娘的手中抽了出來,“你是第一個,還好控制,我想下一層的人會将我們都列為目标吧。”
年輕的姑娘又不說話了,她低着頭,臉上的血就一滴一滴地濺在趙淺手上。
看起來正常的人全身充滿了狂氣,是一種對自己的不在乎和一定會得手的盲目自信,趙淺眸色一黯,将這姑娘雙手反翦用衣服綁了起來,然後将她丢給了孫攀峰。
孫攀峰滿臉嫌棄地退了好幾步,雙手舉起來,這姑娘的血就抹了他一身,“你你你你……幹什麽這是!”
“我不能靠近她太久,除非我瘋了你有自信能制止我。”趙淺說着,走到兩米開外的地方才站住,“找個房間将她鎖進去,再用你能想到的所有辦法将她捆結實點,我去找傅忘生。”
“等等!”孫攀峰激動到破音,“她萬一反抗怎麽辦?”
“她要是打得過你,又何必假借別人的手來殺你?現在看,這姑娘除了神筆馬良的本事,其它方面不足為懼。”趙淺道,“你快點把她關起來,對其它人的影響就會變小,難道你怕她勝過怕開始砍人的乘客們。”
“……”孫攀峰總覺得趙淺在威脅自己,雖然表情和語氣都不怎麽像。
随着這位姑娘的遠離,乘客們逐漸恢複正常,嚴重點的顱內鈍疼,跟宿醉差不多,正癱在桌子上揉太陽穴,趙淺剛推門進來,就落入傅忘生的懷抱。
傅忘生将自己的下巴墊在趙淺的肩膀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按這個比例推算,你離開我有半年了。”
“……撒開。”趙淺低聲。
“不撒,”傅忘生回頭,對着身後那群腰酸背痛、頭疼咳嗽的乘客道,“這位趙淺,我心上的人。”
趙淺舔了舔下唇,“最後說一遍,撒開。”
“好嘞。”傅忘生立刻收回不規矩的爪子,“任務有進展了吧,看起來第一個npc像是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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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了,另外,她還給出了一條訊息,”趙淺道,“我們可以活,孫攀峰卻必須死。”
“那待會兒再把孫攀峰賣一次?”傅忘生想着,“到下一層直接将他推出去當個釣魚的餌,說不定還有上勾的。”
“我聽見了!”孫攀峰隔得老遠在那兒喊。
傅忘生笑,“我知道!”
會議室外挂了塊“請勿打擾”的牌子,乘客們歇了一會兒,又有許崇雅這個當npc的端茶送水,很快就恢複過來。
許崇雅這麽個講究面子的在外面又跳又舞的,熱鬧全讓乘客們看了,鐵青着臉也不好多說什麽,她回到會議室後,又被趙淺和傅忘生吆喝來吆喝去,忙活了半小時才得以喘息。
乘客們就着熱水吃了點東西,傅忘生見時機差不多了,開口道,“下一層可不像這麽簡單,照我估計,應該是越往下越難,第五層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鄧易相比于其他人更願意相信趙淺和傅忘生,他提議道,“如果每一層都有精神幹預,人多反而更容易出事……不如先讓一兩個人探探情況。”
“總讓一兩個人去,那我們的任務完成率豈不是不夠。”乘客中也有不服氣的,“說不定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們都下去。”
任務完成率在站點中很重要,倘若第二天沒有任何參與度,就算是刷隐藏,也只能刷出個5%、10%的,差太遠了很容易翻車。
顯然,後者的話引起的贊同更多,大家都覺得任務得一起做,不能總讓一兩個人代為出頭,不然到時候一結算,趙淺這一組三個人都活着……鄧易這種替他們說話的也有可能沾沾光,但自己肯定先死為敬。
“也對,”傅忘生表演欲爆棚,裝成個平易近人的模樣,“那要不這樣,我們休息好了,就一起下去。”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大家都在等傅忘生的下文,然而傅忘生的意思是他沒有下文了。
“……”剛剛說話的乘客只好又問,“那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們幾個都下去?”
傅忘生滿臉疑惑,“我們幾個都能下去啊,所受影響一般,不至于亂了心性,沒事的,不用替我們擔心。”
“誰替你們擔心了,”那乘客估計滿腦子草包,傅忘生都把諷刺的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他竟然還不依不饒,“我是說我們,我們幾個會受影響的……”
他話未說完,趙淺的臉色就已經冷了下來,這位閻羅王給傅忘生撕了片面包讓他先吃着,自己卻開口打斷說話的人,“站點任務,向來是自掃門前雪,你問我們你該怎麽辦?”趙淺冷笑一聲,“是剛才瘋的太久,腦子徹底壞掉了?”
趙淺的聲音就像是雪山冰川,冷冷一把倒插在所有人心上,剛剛還焦躁的衆人瞬間冷靜下來。
那乘客的面子上有點下不來,“哼”了一聲,理虧地背過身去了。
“趙大美人,”傅忘生咬着趙淺耳朵,“你太辣了。”
“傅忘生,”趙淺八風不動,“別太過分啊。”
由于趙淺說得話很有道理,乘客們各自埋頭,開始想自己的辦法,趙淺和傅忘生連帶着剛回來的孫攀峰,都趴在桌子上睡了會兒,再半小時後三個人整頓旗鼓,決定下去看看。
下一層的血腥味已經飄了上來,看樣子死傷慘重,趙淺和傅忘生并沒有坐電梯,而是走安全通道的樓梯下去,隔着一層厚重的門,那種讓人精神緊繃的氣氛又湧了上來,趙淺揉了揉額角,“是不同。”
孫攀峰“啊?”了一聲問,“什麽不同?”
“心理暗示不同,”傅忘生拉着孫攀峰,讓他別去煩趙淺,“上一層會讓人發瘋想砍人,這一層是讓人想砍自己。”
說完,傅忘生略顯擔憂地看了一眼趙淺,“還好嗎?”
“還忍得住。”趙淺笑了笑,“你可要将我随身的利器都藏起來,我若是找死,你怕也攔不住。”
傅忘生也笑,“你要找死,我就擋在你前面陪你去死,你要殺我,怕也不是那麽容易。”
“……”這麽緊張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兩位在笑什麽。
孫攀峰板着臉,恨不得把“生無可戀”寫在臉上。
新鮮的血順着門溢了進來,趙淺伸手一推,滿通道都塞滿了屍體,有抹脖子的,有拿頭撞牆撞得腦漿四濺的,還有自己将自己開膛破肚的,滿目望去,簡直地獄十八層。
孫攀峰将邁出去的腳又默默縮了回來,“您二位先請。”
最後排定的順序是傅忘生在前,趙淺在後,孫攀峰夾在中間。
中間的人還算自覺,不需要傅忘生叮囑,就分出一半心來留意着趙淺,生怕後面那位忽然腦子一梗,跟地上這些涼透了的前輩學習,忽然不想活了。
走廊中尚且血肉模糊,辦公室中就更糟了,這麽不趁手的環境裏,居然還有上吊的,用長電線拴在窗簾杆上,鼻子都撞玻璃撞得扁平。
一個平層近兩百人,可能還更多,傅忘生簡略數了一下,地上這些連帶着走廊中的也不過才三十幾個人,剩下那些活着的分布很散,哪兒都能揪出一兩個,要想找到精神失常的傳染源,可能沒那麽簡單。
“趙淺,”傅忘生自己排出來的隊列,自己帶頭破壞了,他湊到趙淺身邊,小聲開口,“今天的任務除了心理上的幹預,其實還挺簡單的。”
站點布局,會将方方面面的意外都考慮到,以這一站舉例,它白天和晚上呈現的場景不同,任務難度也不同,如果真分開算,五個白天就是四個晚上,所以白天乘客們做的确實是五天的任務,但晚上,乘客們卻被迫接受了四天的難度。
割裂開的時間段就以割裂開的視角來檢驗,強有力的心理幹預對乘客來說确實無解,因為這一幫人本身就是病人,但也不排除孫攀峰這樣的異類,和趙淺、傅忘生這樣都習慣了的重病患。
倘若站點只留有一手,遇到這樣的人,基本就等于空門大開,它這麽精明的東西,還有一群精明的人躲在幕後,怎麽可能犯這種錯誤。
趙淺道,“再等等,說不定就會出來個意外,讓你滿意站點的難度。”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然而孫攀峰的白眼剛翻了一半,趙淺的話就得到了印證,地上這些鮮活的屍體忽然成了站點的武器,血液中都生出荊棘,差點沒将困在其中的三個人穿成肉串。
方才還嘻嘻哈哈的傅忘生忽然将笑容一斂,他拉着孫攀峰,兩人往桌上一踩,傅忘生又用腳尖将桌面上所有的東西都掃了下去,清出一塊“活動基地”。
趙淺緊随其後,落在旁邊的辦公椅上。
趙淺的目光尚未收回,還停在剛剛那攤血上,之前還支楞旁出,刺尖如戟的荊棘已經消失不見,血液表面平靜無波,映着衆人頭頂上的那盞燈。
趙淺小聲道,“是幻覺還是現實?”
“不确定……”傅忘生搖頭,“若是幻覺就麻煩了。”
心理暗示再上一層就可直接幹預神經,倘若剛剛看見的是事實,不過天羅地網,剪開就是,如果是幻覺……如果連自己的眼睛都信不得,如何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