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趙淺的毛病是天生的,雖然後天也有點影響,但其實影響并不太大,所以懲罰點弄出個自我問答的形式,讓趙淺的內心一會兒聖母附體,覺得自己沒心沒肺,誰也不在乎,傅忘生對自己那麽好,但自己對傅忘生,卻并不是非其不可。
一會兒嚴重反社會,死了誰都無所謂,自己如何也無所謂,包括傅忘生,都是無關等人。
傅忘生這個衡量單位在趙淺的自我辯駁中,被紮成了篩子。
而傅忘生本人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新晉男友正在排擠自己,他面前也有一個困境。
剛開始,這片黑暗試圖催動的是傅忘生幼時關于系統的回憶,恐怖血腥了點,但現在的傅忘生可以将其當成電影看,很快,黑暗就發現自己的方法不對,它重新選擇了一種方法。
血腥恐怖的不行,就将傅忘生的爹媽拖出來鞭屍。
“趙淺,過了多久了?”傅忘生苦笑,“再繼續,我祖宗十八代都快被翻出來了。”
“近兩分鐘了,”趙淺任由內心兩個小人掐來掐去,他穩坐釣魚臺數秒,“撐不住了?”
“那到沒有,就是覺得煩,”傅忘生唉聲嘆氣,“我并不喜歡被人監視記憶。”
“我也同樣不喜歡被人窺視內心。”頓了頓,趙淺又道,“剛才,我的內心說我根本不夠喜歡你,這是欺騙感情的行為。”
“艹!”傅忘生激動了,“給我罵回去啊,我好不容易撈到手的美人,別再給我弄沒了。”
“已經罵回去了。”趙淺忽然收聲,過一會兒才道,“現在吵得更兇了。”
過完了兩分鐘,第三分鐘來得比想象中就快了很多,前臺的小姐姐錢玲玲過來開門時,傅忘生正在打哈欠,趙淺的頭一點一點也在犯困,畢竟此處黑暗和寂靜疊加交彙,實在太有氛圍,不睡覺都對不起那些在站點熬過的夜。
門口亮起的光在這裏很有限,正好沿着門,四四方方毫不擴散,像黑布上豁然破損的缺口。
錢玲玲伸頭向裏看了看,沒聞到什麽血腥味,也沒見到挨着門橫躺的屍體,她剛要往裏走兩步,從左右兩邊忽然冒出來兩個人,趙淺揉着眼睛,傅忘生做着擴胸運動,“走了走了,做任務去了。”
“……”錢玲玲一臉懵逼,她準備好的裹屍袋瞬間失去了用場。
Advertisement
末了,趙淺還嘀咕,“不愧是五天任務的懲罰,感覺上簡單多了。”
整個平層的npc連同站點都覺得很沒面子。
等趙淺和傅忘生與乘客們彙集時,才知道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這個站點的時間流逝明顯快于現實世界,這一點從手表的走針上就能反映出來。
手表顯示乘客到站時是上午九點十分,而現在不到下午四點,公司已經宣布八個小時工作制完成。
按照以往的經驗,如此遵守規章制度的站點,時間上也會做一個統一,不會任由npc胡來,這也就意味着兩種情況——
一是夜晚的時間跟白天的時間一樣,遵照這個6:8左右的比例,二是白天剩餘的時間都留給晚上,6:8在夜幕來臨時進行颠倒,變成8:6。
前者做任務的時間不多,相對緊巴巴的,但後者則意味着,這是個漫長的夜晚。
上百個員工幾乎同時從桌子後站了起來,關電腦的關電腦,收拾包的收拾包,一個個魚貫而出打卡下班。
剛剛還有活人氣的辦公室瞬間冷清了下來,只留了前臺和經理,經理就是之前那個油滑的中年男子,托他的福,孫攀峰才沒進站三小時就一命嗚呼。
“我們兩位是今天的值班人員,将跟三位新員工一起完成工作。”男人搓着手道。
他滿臉堆笑,大肚便便,給人的印象并不好,但至少還算熱情,沒有太大的官威。
員工下班後,天色就漸暗了,平層中的燈不分晝夜倒是一直開着,但現在卻有些昏黃,那男人道,“各位不要介意,這棟建築晚上和白天可能……不太一樣,适應一下就好了。”
“……”
不是,你一個站點,有必要學企業學的這麽像嗎?面試的時候啥輪班制,啥晚上白天不一樣全部絕口不提?!等把人騙進來合同也簽了,你才說我們這個工作是要命的?!
一幹老手十分絕望。
随着暗下來的燈光,四面的圍牆開始斑駁老化,地板腐朽,裏面的鋼筋、電線與水管通通裸露出來,黴斑大片大片的滋生,辦公桌椅上攀爬着年深日久的青苔,空氣裏有一股濕漉漉的味道,不是很難聞,但會讓人全身不舒服。
“你們這兒……卧槽卧槽卧槽!!!”孫攀峰想跟npc說話,誰知這一回頭,他差點沒吓尿。
兩npc剛剛還有血有肉有模有樣的,現在已經褪了一層皮,面部像是融化的糖稀全部往下耷拉着,頭發連帶着頭皮不斷剝落,裏面的血肉筋骨也斑駁可怖。
孫攀峰的反應帶起了其它乘客的恐懼,有個新人直接白眼一翻準備暈倒,就算是幾個老手也有些惡心。
趙淺和傅忘生卻渾不在意,趙淺道,“既然人随着空間一起變化,就說明他們與此處是一體的,不能算在活人之列,很可能多年前就死在這裏了。”
“但現在有一點是,單他們兩人如此,還是所有的員工皆如此?”傅忘生繼續趙淺的話,“今晚就得想辦法搞清楚。”
那兩還在逐漸腐化的npc居然還保留着原本的意識,那男人不好意思,“吓到各位了吧,沒事沒事,我們只是樣貌變了,其它并沒有變,各位不用太擔心。”
不擔心才有鬼了!!
“我們的任務是找到那些失蹤的員工,但如果所有的npc都死在這個場景中,我們要找的恐怕就不是失蹤人員那麽簡單。”趙淺将自己的懷疑簡單直白的說了。
“那……那是找什麽啊?”孫攀峰反應也快,他腦子一動,“是屍體?”
“就是屍體。”趙淺又道,“下班的員工都已經是死人,就不大可能各回各家,十之□□仍然困在這座建築的某一處。”
孫攀峰噎了下口水,“這……這麽多屍體吶?”
“趙淺。”傅忘生拉了他一下,低聲道,“這麽多的屍體總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敵衆而我寡的情況下,實在方便站點動任何手腳。
“嗯。”趙淺點了點頭,“萬事小心。”
五天的任務沒有三天任務那麽稀有,乘客們自然也不會像之前那樣一條心,等場景和npc的變化逐漸穩定後,乘客們也就分成了好幾個小組,新人依舊被接納進來,只剩面試時兩老實巴交的孩子沒人要,迫不得已抱成團,幸而這兩人中有個算老手。
就像npc先前說的那樣,乘客們能活動的區域增加了,不僅是屬于公司的五個大平層,甚至于整棟建築都被開放,只是仍然出不去這棟建築,遠處的燈火通明熱鬧繁華都與乘客無關。
“從哪裏開始呢?”傅忘生擡頭看了一眼,連天花板都鏽蝕脫落了,空調管道上間或有一個老化的洞。
“我抽到的命簽上寫着‘開會’兩個字,先去會議室看看吧。”趙淺道。
在整個平層腐朽不堪,頭上所頂腳底所踏都岌岌可危的情況下,這會議室居然還算保存完好,只是牆壁略微泛黃有潮氣,當中的長方木桌被蛀了幾個口子。
“這裏跟外面有很明顯的時間差,通常一座房子要重新粉刷裝修,要麽是原本裝修就出了差錯,要麽是房子遭到了不小的破壞,還有就是得隐藏什麽東西,千篇一律罷了。”趙淺用手在牆上敲了敲,“裏面是空的。”
他退開一步,傅忘生了解他的秉性也退開一步,只有孫攀峰茫然不解,還在嘀咕,“空的?跟電影似得裏面砌着屍體?”
下一秒,趙淺抄起手邊的椅子就往牆上一甩,整個牆面瞬間塌陷,撲起來的灰塵全進了孫攀峰的嘴。
“咳……咳咳咳……”孫攀峰咳嗽的死去活來,“下次,下次能不能通知一聲,我這也是條性命啊!”
會議室的牆裏并沒有想象中成排的屍體,相反,牆裏面嵌着的是一豎列的櫃子,兩米多高,一米半寬,自上而下都是統一規格的抽屜,每個抽屜上還都貼着一張紙條。
視野範圍內的三個紙條上分別寫着,“腰酸”、“背痛”、“腿抽筋”。
“別碰!往後退。”傅忘生喝道。
孫攀峰一個程序員,身體素質跟不上頭腦的反應,退了兩步絆倒在地上,又狂蹬腿往後蹭了點,嘴裏喊着,“怎麽了怎麽了?!”
“這抽屜一共三十個,由輕到重,最下面一排标的是,‘高位截癱’‘猝死’和……”趙淺皺了一下眉,“‘精神障礙’。”
精神障礙竟然放在猝死之後。
“這麽歸類肯定有這麽歸類的原因,”傅忘生道,“我們受處罰時應該就能感受到,這一站對精神上的掌控更甚于軀體,對乘客必然也有這方面的暗示。”
趙淺面色發冷,“這間會議室确實為了隐藏什麽才進行了二次裝修,但它沒有殘損到面目全非卻不是二次裝修的功勞……是腐朽與潰爛根本不敢靠近這個櫃子,這櫃子裏應該還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