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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回頭,就看見臉色不善的黎正夕,這個念頭又蔫了

出自此桀骜的人之口,手中把玩着笛子,似乎心情不錯。

“主上,找到了!!”面對一屋子的醫書,一位滿頭白發的老者揣着古書上前。

“……真的?”男人聲音低沉,卻很有力道。

“是,這書記載着關于雪域靈芝的事情,說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只要找到,主上心上人臉上的那道疤肯定有救了……”

男人笑了起來,看着書上詳細記載着另一株陪葬前朝皇帝的事情。

“真是天意!婉兒的臉,這次又救了!”

景懿急不可耐的翻身上馬,朝着乾國的城內趕去。

公主府。

“公主你吃點吧,再這麽餓下去肯定會出事的。”軒轅婉兒捂着臉上的面上,一把掃過丫鬟手上端着的粥,摔得粉碎。

“滾遠點——”軒轅婉兒聲音都微微發抖:“若是再找不到法子治我的臉,我寧願餓死!”今日知道區區小寮國派了使者來皇宮求親,要知道,如今的形式他們這些小國唯有抱成一團,方能維持住這搖搖欲墜的日子。

誰知道,她還沒有進皇宮,卻被往日不受寵的那些個公主妹妹笑着擠兌,說她如今已經是個破爛貨,哪有什麽資格,來了也是獻醜。

她差點氣瘋了。

若是以前的時候,她定不放在心上,她是乾國的第一美人,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更是西域的荒廢,金科狀元黎正夕則和她親梅竹馬,誓海盟山,若不是她的出現,一切都不會改變!!她恨不得将她碎屍萬段!

好在,人已經死了,徹徹底底消失了……

她和黎正夕是青梅竹馬。黎正夕很少避諱她,就連他十二歲的時候拜了火離教的師父,她也是見過的。那時候,跟在他師父後面的矮矮瘦瘦的小子正式景懿。那時候他的光芒被黎正夕全部蓋住了,根本就微不足道。

偶爾,黎正夕來找她玩的時候,那小子總是毫不起眼的跟着。

他對自己有好感的事情,她自然知道,那時候只覺得他是癞□□想吃天鵝肉,除了冷眼以對外,她不記得自己有對他笑過。

可是,誰能料到,黎正夕卻沒有接任火離教的位子,資質和天分總差一些的景懿,卻因為撿了個漏,接了火離教的位子。

後來,她被夏侯濁錦你綁架,黎正夕暗中通知了火離教……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們又重新遇上,她在他眼裏輕而易舉的看到,他對自己竟還是愛慕……

“公主。”宮女吓得臉色有點白,可還是哆哆嗦嗦道。

“!”軒轅婉兒沈着臉。

“屋……屋外有個叫景懿的人求見。”小宮女吓得縮成一團,緊忙道。

軒轅婉兒一頓,,慌忙下床看着銅鏡,系緊了臉上的面紗,這才放心的深吸了口氣,道:“讓他進來吧。”

景懿走到屋中,雖然從小宮女驚吓的模樣猜到的一二,但是真的看到房中滿地的狼藉,還是不進有些不适。只是默不作聲的親手收拾好地上的瓷片。

“不是說你聽話好好吃東西,找東西治臉的事情,我幫你嗎?”

不說還好,一說軒轅婉兒控制不住委屈,竟哭了起來。

“你……”景懿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斷斷續續間,還是聽她道:“……她真的死了嗎?”

“這個問題你不是問了上百遍,死了,的的确确已經死了。”景懿小心的為軒轅婉兒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得了答案,軒轅婉兒的情緒才算穩定些。

“不過,這次來,我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我找到治你臉的方法了。”景懿笑道。

軒轅婉兒終于笑了。

☆、祭祀品1

最近,黎正夕已經跑了不少藥鋪,也買了許多珍貴的藥材,可是謝布衣果然不見好轉。尤其是身體似乎變得越來越差。

有的時候,她甚至以為她睡着了就不會醒了。

可是,如果去掉睡覺的話,現在的她只剩下發呆,毫無生機。

似乎……那些糾纏在她身上的毒,遠沒有半點求生意識每況愈下的身體來得可怕。

黎正夕雖然從來不說的,但是擔心卻像是濕了水的棉衣越來越重。他甚至已經快崩潰了,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面對她。一天比一天感到的除了絕望之外,就只有焦灼的等待。

可是,因為藏寶圖所在的地界偏遠,而且根本是荒蕪之地。所以有很多東西需要準備。

他當然知道這些急不得,但是他真的有些承受不了了。那種明明很心疼,卻又毫無辦法的感覺,實在太折磨了。

“是不是覺得累了?”滿客樓的人很多,黎正夕找了個位子謝布衣坐下。

謝布衣依舊沒有反應,目光呆滞,對外界毫無反應。

黎正夕依舊蹲下身望着謝布衣的臉,道:“是不是覺得餓了?今天有想吃的嗎?”

“……”

黎正夕也不煩,只是輕笑了下:“我去問小二要些熱水,你先把藥喝了。你呆在這裏別動,我一會兒就回來咱們再點東西吃。”

“……”結果,謝布衣只是眨了眨眼睛而已。

黎正夕明知道是等不到反應,可還是難免會期待。結果,都是一樣,輕微嘆了口氣便起身,朝着樓下的走去。

可謝布衣卻依舊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眼神依舊混沌,與熱鬧的酒樓截然不同,好像失了魂,格外的沉默。

……

忽然,不知道從何處滾來一個繡球,正好落在謝布衣腳邊。

謝布衣的神色微微一動,眼睛自然落在繡球上。一瞬間,剛才還一直繃緊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黑漆漆的眼底彌漫着恐懼和震驚。

只見,那繡球不過是用草編的,上面裹着絲綢和吊穗。可是那絲綢上卻繡着火雲的花紋,雖然一看就只是普通的紋路,甚至和那天晚上見到的面具上的雲紋相距甚遠,可是還是讓謝布衣覺得渾身覺得戰栗。

心裏清楚是一回事,可是恐懼是另一回事。

幾乎是瞬間心裏好不容易才掩藏的僞裝,徹底被剝離的幹幹淨淨。

謝布衣彎腰将繡球撿了起來,不自覺的用力,指節泛白,恨之入骨。緊抿的嘴角和之前神情呆滞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時,有小孩慌慌張張跑了過來。

“我的球……”小孩奶聲奶氣的聲音,使得謝布衣擡起頭。

小孩卻吓了一跳,慌奪過球,跑開了。

謝布衣卻攥緊了手,不自然的呼氣,猙紅的眼睛卻不敢多流出一滴眼淚。只是低着頭,拼了拼命急促呼氣,手搭在膝蓋上握住,也不敢握緊生怕指甲攥緊了嵌入肉裏。

這麽多苦都忍了,目前的她也只能這麽忍着。

必須學會忍着。

要讓那些人血債血償,就算玉石俱焚也要,十倍百倍的全部還回來!

等黎正夕端着溫水上來,看見謝布衣還是老實坐在凳子上,似乎是困了閉上眼睛休息。

“怎麽困了?”黎正夕輕輕地晃了晃謝布衣。

謝布衣緩緩張開眼,依舊混沌,神情木然。

似乎對黎正夕的問題毫無反應。

“喝了它,先吃點東西再睡吧。”黎正夕端着杯子,送到了謝布衣唇邊。

謝布衣低垂了下眼簾,毫無聲息。

……

那日,她受了傷,坐在謝沛的門前,看着屋外越來越旺的大火。屋外不時傳來救火的聲音,她清楚的知道如果現在出去的話,興許會沒事。

可是,四肢好像不聽使喚,根本不能動。

腦子裏一片泥濘,只是看着躺在血泊裏的黑衣人。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除了漫天無望的恨之外,只剩下冷,骨頭縫裏都滲透着涼氣。

時間好像靜止了,腦海裏不停地旋轉着的只有一句……為什麽?

她很痛苦,怎麽都想不通,明明已經躲到了這個地步,明明已經隐姓埋名,明明已經退讓到連自尊都沒有了。可是,那些人還是不放過她。她的家人,她最親的人如今枉死。

……

為什麽……卻落得這個結局!

她坐在哭得快喘不過氣了,眼睛如針紮的一樣,嗚嗚咽咽的連嗓子都彌漫着血腥的味道。

從小到大,她從沒有哭得這麽撕心裂肺過,好像連靈魂裏被撕扯着,從頭到腳只剩下窒息的疼。

若是以前,總覺得她不争氣的爹娘還有哥哥一定會心軟,會勸她,會罵她,還會心疼她……不讓她受到委屈。

可是,如今只有冰涼的屍體。

她一個人坐在這裏。

陷入從未有過的絕望,猶如堕入冰窖,永無天日。

呼呼地風吹動着火星,吹動着。

她望着隔着自己不願的黑衣人,滿腔的怨怼,使得她站起身,沖上去撕扯着明明是個已死的人。

可是不争氣的因為哭得渾身顫抖,抖得連那個人拽都拽不起來。

絕望!

無力!

正是她的無能,才會落得如斯田地。如果當初,她已經死在西域,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這時被扯動的黑衣人,臉上銀質的面具忽然掉了下來。

謝布衣一怔。

面具裏竟然刻着升騰的火雲紋。

這個圖騰她見過。

黎正夕!!

她在黎正夕那裏見過!!!

……

所以她必須得從地獄裏回來了,她還不能死,她得報仇!

等她千辛萬苦終于真的再見到黎正夕的時候,唯一的念頭只有要殺了他,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麽感覺,好像,一直以來對他所有的特別全都付諸一炬。唯有緊緊地握着手上的匕首,握得再緊些,再緊些……

可恨的是自己的身體,原來在這段時間的奔波中已經徹底變得千瘡百孔。除了握緊匕首,她竟然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這樣的她,軟弱的不像話。她越來越覺得渾身像一灘爛泥,就連眼皮都變得沉重,眼眶卻燒得厲害。

眼皮沉重的一開一合,眼前的視線不斷的重疊,黑暗的時間越來越多。

“布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微微開合了下眼簾,随即又閉上了。

“怎麽會這樣?”

黎正夕竟抱着她哭了?!不是應該殺了她嗎?

“不該這樣的……”他低低地嗚咽着,卻淚流不止。

她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他會不知道?不是應該要她的命嗎?

他背着她走下山的時候,她一直都猜不出來。他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不過。

她已經不需要再猜了。

握緊匕首的手依舊不願意松開。

如果這次她死不了,那就找到機會,讓害她的人,還有整個火離教,徹底毀滅吧。

……

皇天不負有心人。

她真的等來了機會。

夏侯濁錦的那張藏寶圖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報仇雪恨開始

☆、祭祀品2

藏寶圖上直指的地方是荒漠,那裏寸草不生,人一旦進入很容易就會迷失方向感。若是不準備好足夠的糧食和水,恐怕到頭來只會變成一具幹屍。

終于做好最後的準備,由于唯恐事情會有變化,所以夏侯濁錦只是挑選了為數不多的暗影精英作為先頭軍。

他們則以游玩的理由跟在其後。

由于黎正夕的精心照顧,謝布衣身上的傷口雖然依舊沒有愈合的跡象,但是已經不會再大面積潰爛。

只是依舊一言不發。

他本就不是愛說話的人,所有兩個人坐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凝重的氣氛之外,只有沉默。可是這種沉默,卻讓他覺得踏實。

“王爺,差不多還有半個時辰就進入荒漠了。”赤烈将信號竹筒遞給了夏侯濁錦:“雖然屬下會一直跟着王爺,但是荒漠氣候實在是變幻莫測,以往萬一王爺還是小心收着。”

夏侯濁錦收好,看着赤烈手中剩餘的:“怎麽還有這麽多?”

“這是屬下為明月和黎大人留的,暗影每個人都發過了。”

“……”夏侯濁錦有些沉默,剛才還輕松的神色變得有些晦澀不明:“你覺得若是沒有同行的人,一旦在荒漠迷了方向還有出來的可能嗎?”

“屬下來的時候,胖教頭特別交代過,荒漠極易迷路,一旦真的在流沙中迷失,只有死路一條。”赤烈拿着手上的信號竹筒,一時有點揣摩不透主子的心思。

夏侯濁錦錦眯了眯眼。

若是此時殺了他,倒是容易。

于是。

遙遙的看着坐在不遠的兩人。

如今的,黎正夕的粗布衣裳,白發蒼蒼,像是一只落水狗一樣小心坐在明月身邊。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突然升騰出一個可笑的念頭——黎正夕老了。不是面貌和體力,而是心态,真的老了。如此平靜痛苦,和兩年前的他簡直派若兩人。

真是可悲。

眼神一轉也落在謝布衣的臉上……

兩個人倒是真有些相似,只是一個是平靜,一個是死靜。

世人說得孽緣,是不是就是說得這樣的人。

若是從沒遇見過,說不定兩個人都會和現在不同。真不知道誰是誰的劫。

……

感情。

太虛無飄渺的東西了。

只有握到手上的才是真實的。

黎正夕想不通,不代表他想不明白。他夏侯濁錦誓死都不會淪落成他那般狼狽的模樣!

“王爺,這個還要不要給他們?”赤烈小心的試探。

夏侯濁錦看着竹筒,笑了:“給吧,本王還沒那麽小氣。”

越是往前走,強勁的風以及流動的風沙幾乎讓人睜不開眼。馬車在進入荒漠的時候已經換成了駱駝,流沙還是讓他們幾乎寸步難行。一路上經過不少白色的枯骨,死亡的氣息彌漫着四周。

如此又是行進了一天一夜。

“王爺是這裏了。”暗影幹啞巴的嗓子看着橫亘在他們前方的石碑。

石碑上拓着一些看不懂的圖騰紋路和藏寶圖上标注的入口倒是一模一樣。

“王爺您還是和赤炙留在上面吧。”還未進入洞口,裏面截然和外面幹燥的空氣不同,冷飕飕的仿佛刮着陰風,驟然變化的溫度讓人的心神不安。

這麽說,夏侯濁錦倒是有幾分猶豫。

眼睛望了望前方已經走入洞穴的黎正夕和謝布衣,心下一頓。

只見謝布衣的腰上系着一根粗粗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則是黎正夕,兩個人,被拴在一個繩子上,倒是有幾分同生共死,共同進退的意思。

“不用了。”夏侯濁錦強壓下去心裏的不甘,還是道。明知道,留在上面,等赤烈他們探完路最為安全,如今卻因為心裏微妙的嫉妒,變得這麽不理智。

赤烈覺得啞然,要知道以王爺的惡劣的性格,絕對會同意。眼睛也不由順着王爺的視線看了看前方已經快消失不見的明月。不由覺得有些蛛絲馬跡,好像從她出現之後……王爺其實還有些不一樣。

不過,這些痕跡很微笑,幾乎一閃而過便再難察覺。

越是往前走,就越是覺得黑暗。

洞口已經宛若黑夜,足以伸手不見五指。周圍的空氣流動着一些淡淡的腥臭。即使不高舉着火把,也可以猜到腳底下踩着的是什麽。只是沒想到這麽駭人,這些三三兩兩躺着的人,有的手上還拿着工具,倒像是建造寶藏洞穴的工人。

一道巨大的石門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去路。

黎正夕舉了舉火把,看着上面雕刻着陰陽兩極八卦魚。火光跳躍下有些詭異。

正在遲疑,身後跟上來的暗影,變伸手輕輕摁動了下八卦魚的一側。

“小心!”黎正夕大聲道。

聲音落下,周圍的人都是一震,就連跟在最後的夏侯濁錦也是微微一頓。

這時,沉悶的大門發出久違的吱呀聲,竟然緩慢的開了。用火把往裏面照了照,光線反射出不少耀眼的光芒,仔細一看,黑漆漆的一片全都是金銀財寶。

這讓剛才還神經緊繃的暗影,頓時放下心來,貪婪的性子頓時失去了理智,一個個潛伏後勁的進了大門裏。

頓時,不大的石屋因為火把的照耀而變得清晰起來。那一箱箱一排排堆砌的黃金,足以讓人咂舌。

“發財啦!”

“這下發財了!!”

“……”

那些暗影抱着金子,近乎瘋癫的笑聲讓人覺得刺耳。

黎正夕卻依舊站在大門外,神色凝重,直覺事情怎麽會如此簡單。

夏侯濁錦和赤烈他們依舊站在原地,也覺得詭異。

這時,只見石屋的地面突然飛射出密密麻麻的利箭,那些弓箭猶如雨點一般根本就躲閃不及,更何況這些人都正慌忙抱着金子根本無暇顧及。

幾乎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滿屋子就只剩下一個千瘡百孔的屍首。幸運跑出來的兩三人,還沒等走到門口卻已經毒發身亡。

原來那些金銀珠寶每個都塗上了劇毒,可真是有去無回!

可就在這時,腳下的地面突然抖動,猶如天塌地陷一般,只覺得腳下一軟,便滑進了石屋裏。身後的大門此時忽然緊閉,伴随着天搖地晃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兩更~~

☆、福禍之間

驟然變得黑暗的石屋,四處彌漫着血腥的味道,渾濁的空氣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小心翼翼的将護在身下也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

“……”明知道沒有回答,可還是忍不住問道。

果然熟悉的沉默。

黎正夕不禁有些苦笑。這才敢松開纏在她腰上的缰繩,覺得自己手指估計是扭到了火辣辣的疼。

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這時,微弱的光線再次亮起。如此晦暗快發黴的地方,即使是零星火光也讓人舉得安心。

等黎正夕小心的将一個個将石壁上的火把點着了,這才發現偌大的石屋只剩下他和謝布衣,而且最讓人覺得膽寒的是剛才滿地的屍體竟然也不見了,連同之前那些堆砌的滿滿的金銀財寶?!

眼睛不由看向四周,空曠而潮濕。

明明和剛才石屋相同的格局,卻什麽都沒有,除了石壁上刻着的魑魅魍魉模樣的壁畫之外,再沒有其他。

黎正夕下意識用手握緊謝布衣的手,本能的将人又歸于自己身後。

一直沉默的謝布衣卻不禁覺得手心發熱有些異樣,不動聲色的低頭看了眼,才發現黎正夕的手腫脹的厲害,食指和無名指的指甲因為劃痕已經剝落了。往日修長如玉的手,如今看起來卻異常醜陋。

她除了身上碰髒了幾個地方,倒是一點事都麽有,一時之間心裏五味雜陳。不由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麽,可是最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

表面看起來詭異平靜的石屋,俨然沒有那個簡單。

黎正夕很肯定,石屋絕對不止一間,他們肯定在混亂中走到了另一間,否則那些無故消失的屍首還有夏侯濁錦他們,恐怕只能用鬼神之說來解釋了。

這時,忽然剛才還穩固的牆壁,悶悶的發出咔嚓脫節的聲音。

猛然四面的牆壁突然朝着中間聚攏,驟然猛烈的速度讓人根本躲閃不及。眼湊着牆壁就要合并,黎正夕眼睛卻還急切的望向四周。

可是,眼睛一處處搜尋根本沒有牆壁擠壓的速度來得快!

之間,左邊牆壁上的圖确實有些怪異,尤其是那只夜叉的眼睛卻是黑洞洞的一片黑,什麽東西都沒有?!裏面肯定有蹊跷。

黎正夕拉着謝布衣緊忙朝着左邊的牆壁靠近,可是手才剛深處,快速壓迫而來的牆壁已經躲閃不及。

幾乎是一瞬間的猶豫。

黎正夕還是收回了手,卻用剩下的時間解開身上的繩子,而不是接近那夜叉黑漆漆的眼睛。只見他,只是将謝布衣安置着側身站好,自己則是橫向站着,盡可能最先接觸到四面牆壁,營造出一個極小的空隙。

雖然空間很小,但是足夠為謝布衣安然無事争取時間。

“……聽話,別動。”黎正夕的聲音少有的嚴肅,若不是知道現在怎麽回事,幾乎以為什麽事都沒發生。

幾乎,話音剛落下,牆壁已經順勢擠壓到黎正夕身上。

驟然襲來的擠壓感,直接沒過頭頂,強大的牆壓接觸到黎正夕的骨骼時,縮站在他懷裏的謝布衣甚至可以聽見骨骼承受不了壓力發出斷裂的聲音。

咯吱咯吱……

猶如魔魅!!

“!!!”謝布衣整個人完全傻了眼,不敢置信的看向黎正夕,一臉的震驚和恐慌。

一瞬間,謝布衣幾乎以為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只是眼前的人,讓她覺得有些茫然……

兩堵牆近乎毫無抵抗的壓力,使得黎正夕不得不使出超出自身的內力。緊緊咬着的牙,因為用力過猛,牙齒間甚至都已經流出些血,使得唇角都染上了紅,滿嘴的血腥味。

謝布衣滿耳裏都是的剛才聽到的骨骼被擠壓碎的聲音……

眼前的人,一頭銀發,面色蒼白,可是嘴唇滲出的血跡卻格外的刺眼。

……

怎麽會這樣?

他完全有時間可以再去試試,也許就能碰到那個夜叉圖上的那景,說不定那便是機關,怎麽,怎麽突然就放棄了?

惶恐的眼睛一直看着痛苦的黎正夕,竟毫不自覺地眼淚順着眼眶流下來,淚水潸然。

她自己卻渾然未決。

謝布衣只是覺得混亂。

好像之前仇恨而盲目都變得亂了。

他是為了保護自己。

不想讓她跟着範險。

只是為了有時間為她營造出一處可以躲藏的地方,所以才會一念之間選擇了她。

她是知道的。

只是不願意相信他,否則那些捆綁在自己身上的仇恨和痛苦就找不到宣洩的地方。他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無論真想無論原因只是貪戀的狠狠攥着。

不論是非黑白,不論是什麽感情,好像只有這樣她才有再活着的理由,有面對那一天的價值。可是,她卻完全忽略了他究竟在想什麽?

他怎麽能這樣?就連最後一點餘地也不留給她。

真想就在眼前。

她的無能。

她的笨拙。

她的茍且偷生,才害得至親的人。

她真是連兇手都不知道,一腔的怨恨竟然連是誰都不知道?

謝布衣終于放聲大哭起來,空蕩蕩漆黑的四壁悶悶的。

……

身體好像終于不再聽腦子使喚,近乎蜷着身子好不容易在黎正夕的注視下,踮着腳尖摸到了那個夜叉圖。

清脆的一聲終結。

一直壓緊的牆壁暮然停了下來。

一切都結束了。

黎正夕不可置信的看着哭得不成樣子的謝布衣,此時竟然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覺得一顆心落了地。她還有感覺,還能感知到這個世界,

哭了,好好哭一場就好了。

那些牆壁緩緩地退回。

黎正夕白色的衣衫沾染了星星點點的血漬,雖然很少,但是卻格外醒目。剛才近乎好近的內力還有已經錯骨頭的四肢都喧嚣着疼痛。

“你……”單音發出,卻不知道後面該說點什麽。本想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但是卻還是放下了。

只是依舊筆直的站着看着哭得抽抽噎噎的謝布衣。

那一刻,他竟然完全能理解她的痛苦,撕心裂肺卻又無能為力。好像,這麽多日的痛苦和壓抑,終于找到了宣洩的方式,折磨着她的難受找到了出口,哭此時卻好像成了最好的救贖。

昏暗的石屋,好像他和她的心情,晦澀難懂。

“主子,這間好像就是墓穴的入口。”赤烈舉着火把。

夏侯濁錦這才從身後緊閉的石門中收回視線,可是卻依舊皺着眉頭。

“主子不會是擔心明月他們吧?”

“……”夏侯濁錦的臉色更難看了。

赤烈縮了縮脖子沒再說話,只是覺得自己越發不了解自己主子了。

剛才觸動機關的是他授意的,可是現如今卻又一副遲疑的樣子。這和他往日熟悉的心狠毒辣的主子實在是相距甚遠。

這半年來雖然一直找不到藏寶圖具體的方位,但是從各地卻搜刮了不少記載藏寶圖的書籍。林林總總雖然有真有假,但是幸運的是還是對藏寶圖裏的機關有了寫了解。

這石屋只是入關前的關卡,而且很奇妙,只有觸動了機關才能進行往下走。俨然那些争相搶奪金銀珠寶的暗影是第一批,那麽,還有一道……

他跟在主子身邊,無意間看見右腳變一個虛掩着的凹槽,便覺得奇怪。

為了以防萬一,便示意主子。

所以很自然而然他們就成了犧牲品。

他們則順利的通過通道,順着悠長的小巷往前走。可是如今主子猶豫不決,似乎對剛才的決定又有些不适。

“以這段時日屬下對黎大人的觀察,他對明月的關心不像是裝的。王爺大可不必擔心,估計黎大人會豁出性命保她安全。王爺的您是做大事的人,既然做了選擇就已經回不了頭了。”

夏侯濁錦琉璃紅色的眼眸微微一沉,剛才有些枉然的神色随着眨眼間便徹底化為烏有。

沉沉道:“走吧。”

火把依舊燒着,照亮着入主的石門。

再次陷入黑暗的石屋,這次換謝布衣踮着腳一一将四個角落的火把點然。

黎正夕的情況并不樂觀,雖然他一句都不說,但是看得出他臉色很難看,不自然垂下的手臂和微微發抖的身子都無不昭示着剛才的那亮度牆壁的擠壓使得黎正夕有些承受不住。

兩人突然都說開了,竟有些尴尬。

……

黎正夕第一次聽到謝布衣開口說關于那天發生的事情,關于那晚的血腥,以及他最熟悉不過的火雲紋的事情。聽得時候,她說得很慢,好像第一次描述自己懼怕的事情,竟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悲怆的眼睛騙不了人。

他靠在牆壁邊,覺得替她難受,可心底卻又隐隐覺得安心,這是不是表示她對自己敞開心扉……他不打算問,也不覺得自己還有資格問。

如此,他已經很滿足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半年多來的暮鼓晨鐘,他竟也變得膽怯,變得小心翼翼甚至覺得平靜而平淡的日子才讓他踏實。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還是會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如今的他,落得如斯懵然未知。

卻又不覺陌生。

可是又覺得可惜。

若是還有機會,是不是還能回到當初,

他甚至想開口詢問她,若是無家可歸,可否再随他……

但是,他卻不能如此自私。

那一身的血債……總是要找人償還的。

這一次,他會幫她。

傾盡性命。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天,又或者已經是好幾天。

這裏的時間好像被間隔了,除了開始饑餓的身體之外,還有越來越無法忍耐的疼痛。

石屋的火把發出滋滋啦啦的燒着的聲音,謝布衣将身上的衣裙撕成一條暫時幫黎正夕固定住錯位的四肢。

“可能有些疼……”

黎正夕卻莞爾一笑,黑漆漆的眼睛彎彎的,像是夜空裏皎潔的上弦月,明明已經疼的豆大的汗珠往下淌,白色的頭發黏在白皙的脖頸上,卻還裝作若無其事,道:“……真,沒想到你還願意和我說話。”

“我也沒想到。”謝布衣低着頭繼續幫忙固定,可是話說出口,又覺得剛才說出的話顯得自己沒立場,于是補了句:“當初你做選擇軒轅婉兒的時候,我就在後面不遠處,我覺得這輩子我都不想見到你。”

黎正夕明顯化到嘴邊的笑,僵硬了下。

“……可是現如今,我又碰到你。”謝布衣并不想說,自己發現出事的時候,沒出息的,第一時間想到的人竟然還是他。

“……”

“你要知道,和你說話不代表我已經原諒你,只是因為你自己答應的,若是出去是要幫我找仇人的。”

“……”黎正夕乖順的拼命點頭。

因為幅度大的動作,牽動了謝布衣的系緊的布條,又疼得出了一層虛汗。

謝布衣看着小心讨好的黎正夕,終于笑了下,卻還是得理不讓人,字正腔圓的警告道:“這可是我最後一次信你。”

“……”黎正夕竟高興的不知所措。

謝布衣看着黎正夕忽然喜笑顏開的模樣,蒼白的臉色和這一頭白發實在不适合這一臉開朗的表情,不自然的咳了聲,轉移話題道:“我們不會出不去吧。”雖然話說得好像他們一定能出去一樣,謝布衣還是不免擔心道。

黎正夕這才舍得将眼睛移開。

看向一旁詭異卻又似乎有着牽連的壁畫:“我記得師父說過,凡是有機關的地方,就一定有解開的方法,即使設計再精巧工匠,也怕自己有朝一日會困着,必定會有些蛛絲馬跡。”

謝布衣将最後一個布條也系解釋。

不由站起身,拿起一個火把,配合黎正夕一寸接着一寸小心的過目。可是找了一圈下來,除了覺得壁畫駭人之外,再沒什麽。

“看來壁畫在沒有蹊跷的地方。”謝布衣道。

黎正夕也是贊同:“這個石屋除了壁畫之外,連個石子都沒有,那個夜叉的眼睛倒是有些輕微的凹陷,可是這卻之關聯外面的機關……但是,這裏也沒有白骨,建造者并沒有困死在這裏。”

聞聲,謝布衣似乎想到了什麽。

走到依舊是那副夜叉的圖前,又拿起火把好好的從頭照了照。

她忽然想起了,以前胖教頭單獨教她些防身的武功的時候,總會騙自己掉進洞穴中,有時候一困就是七八天。雖然她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心了,可是還是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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