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殺死那個血獵(四)
撒利并非什麽酗酒無度之人, 但是今天這杯酒卻讓他忍不住流連,一口口喝下,卻希望杯中的酒液永遠不消失,好叫他在這裏久坐一會,多看看這位神奇的老板。
但是可惜的是老板對他并沒有什麽優待, 最初送了他一杯酒似乎也只是臨時起意, 再多的也不同他聊了, 過了一會也不知道想起來什麽事情, 扭頭就進了吧臺後頭,不再出來。
同樣坐在吧臺之上的兩個傭兵,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往後頭走的門上移不開,臉上都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其中一個伸手就勾住了撒利的肩膀, 樂呵呵道:“兄弟你看什麽呢!”
撒利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動聲色的将自己的肩膀解救出來。他表情看上去冷漠,卻沒能夠震懾住這些不羁的傭兵。那傭兵見他不語,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 笑出了聲道:“別看啦,小心老板不高興,把你眼睛挖了去。”
撒利想到方才那人手段之狠絕, 沉默了一會問道:“老板真會這麽做?”
傭兵聳了聳肩,道:“聽他這麽說過,反正被他打了的人再也不敢到這裏來了,所以我們也不知道那些被老板說要挖去眼睛的, 到底瞎沒瞎。”
看他似乎對老板有些感興趣,傭兵用看可憐人的目光多看了他兩眼,警告道:“老板其實人不錯,你不是真的人渣就沒必要怕他,他不經常出手的,就是有些人真的不懂得看人眼色,才會被教訓。”
“很多人被打過了?”
“那是自然。”傭兵挑了挑眉,低聲在撒利耳邊道:“你又不是沒見到,老板那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第一次到酒館裏來的新客人,憋不住的總是要開口調戲幾句,幾乎都沒什麽好下場就是了。”
“我上次來,這家酒館還沒開。”撒利自然不是第一次到貝爾摩薩小鎮來,此處緊鄰貝爾森林,是一個比較固定的駐紮點,存在也有很長時間了,只要當傭兵或者賞金獵人的時間足夠長,那必然是來過這裏的。
“那你很久沒來了。”傭兵将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打了個酒嗝,道:“老板這家酒館開了大半年了,那時候貝爾摩薩還沒這麽多人呢,都是最近,魔物肆虐,害得知道美人老板的人越來越多。”他的語氣頗有些不滿,不過有因為這裏的生意好,所以眼睛微亮。“好在老板對誰都不假辭色,不然在這裏看美人的會更多!”
撒利垂眸,将心中的疑問壓下。他此番起來,是接了教堂的委托,前來調查貝爾摩薩小鎮魔獸突然增多的這件事情的。要知道動物感染魔氣的幾率比人要低,他們可沒有人類那般卑劣的內心,可以讓魔氣趁虛而入。要讓大量的魔物被感染,肯定是有大量的魔氣洩露,這件事情關系重大,任何有疑問的點撒利都不會放過,何況是這樣一家看上去就很奇怪的店,還有這樣一個和血族非常像的老板。
三十年前,人界和魔界兩界的界壁出現了裂縫,導致大量的魔氣洩露到人間界來,因為這樣的大災,人類開始漸漸的出現一些奇怪的症狀,魔氣入體,會削減人類的壽緣,随着魔氣占據人類的身體,人類會整個魔化,最後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最後發瘋,死亡。
這樣的病症快速的席卷了整個歐洲,如果不是光明教廷快速的發現了驅逐魔氣的辦法,現在的人類可能早就四分五裂,所剩無幾了。但是光明教廷并不會無緣故的替人治病,一旦魔氣入體,就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才能夠讓教廷的牧師出手,救回自己的一條命。
這樣的情形,讓光明教廷行事越發的肆無忌憚,君王的權力早就不被他們看在眼中,現在的教廷表面上看光明磊落,但是背地裏藏污納垢,肮髒不堪。
當然,這些都不是撒利關注的重點,他并非光明教廷之人,只是單純的被他們所雇傭,和他們有穩定的合作關系。相比于魔氣,光明教廷對于吸血鬼顯然更加的在意,而撒利身為一個血獵,這些年來沒少和光明教廷打交道。
這次教廷會給他發布這樣的任務,那麽就說明這件事情之中與血族有牽扯,想到這裏,撒利的眸光越發的晦澀。
雖然這個酒館的老板來到貝爾摩薩小鎮的時間與魔氣爆發的時間不同,但是卻依然不能夠減輕他在撒利心中的懷疑。畢竟他實在太過出重,也與這個小鎮有些格格不入。
離開了酒館,撒利準備在這附近找一家旅店休息,卻被好心的店家告知,酒館周圍的旅店,基本是沒有空房間的,他若是想要入住,需要到小鎮的另外一側去,那裏大部分的旅館都挺空的。
看他似乎不熟悉現在小鎮的構成,好心的老板還笑眯眯的告訴他,現在常駐小鎮的傭兵和獵人基本都是酒館的常客,他們熱衷于住在酒館附近,就是新來的客人,大部分也都懷着和他一樣的心思,想要在這裏偶遇老板,所以這裏的店基本都是住滿的。
說到這裏,老板眼中滿是笑意,還說這都是酒店老板的功勞,因為他,他們這半年來生意好得不得了,基本就沒什麽空房間。
撒利接受了老板的好意,順便向他打聽,這半年來酒館附近有沒有出現什麽特別的事情,但是老板卻表示沒有,甚至誇獎酒館的老板,因為對方看不爽那些登徒子,而且出手狠辣,看得出來是個強者,所以一般人還不敢到他們這一塊鬧事,某種意義上,現在這條街是酒館安羅罩着的。
撒利不信邪,又詢問了和安羅有關的事情,可是得到的消息卻是對方雖然出手狠,但是性格卻頗為懶散,并不樂意多管閑事,平日裏除了經營酒館,也極少出門混。套不出任何的話,撒利最後還是離開了,一直到走到小鎮的另一端,他才找到了可以讓他入住的客店。
客店的老板與之前那位不同,提起小鎮那一側的那一家酒館,他滿臉都是羨慕嫉妒恨,一直都在嘀咕當初為什麽小老板沒有選定,在這邊開店。
撒利還是覺得那家店十分的古怪,但是現在對方沒有露出半點的馬腳,他也沒辦法說什麽,只能先把這件事情放到腦後,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了。
第二天中午,吃過了午餐之後,撒利選擇了一個人少的方向,向貝爾森林出發。
他當年在外歷練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也在貝爾森林之中磨砺過,為了不和那些常年在林中讨生活的傭兵和獵人撞上,他當初專門給自己開了一條通完森林深處的路來,那條路較為偏僻,和大路幾乎是兩個朝向,并不容易撞上其他人。也是因為這樣,撒利才會選擇走這條路。
他本以為幾年不走,那條路必然已經生滿了野草,但是事實卻并非如此,雖然小巧,但是卻是有一條道路被開了出來,直通往茂密的森林深處。
撒利猜測大概是這裏被什麽人發現了,有人經常走了,所以路沒有斷,他有些警惕的一路向前,卻在森林之中發現了一個叫他意外的身影。
雖然和昨天那派貴族模樣有所不同,那人換了一身輕便簡單的衣裳,但是那周身的氣度,不是酒館的老板安羅又是誰。
撒利收斂起自己的氣息,站在遠處觀察老板,完全不知道自己似乎在不經意間,目光就已經不受控的要落往那人的身上。
雲詩衍自然不可能對他的靠近毫無所覺,只是他現在有自己的角色定位,所以并沒有莽撞的擡頭去迎上對方疑惑的目光,而是彎着腰,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用鏟子挖掘着地上的一種植物,動作非常的輕,但是卻格外的熟練,看起來是經常做這樣的事情。
很快,他完好無損的将地上的植物挖了出來,半點根須都沒有傷到。小心将根須上的泥土抖落,雲詩衍将植物放回身後的背簍,這才站起身眸光深沉的看向身後的人,注意到他有些熟悉的面容的時候,他微微蹙起的眉這才松了下去。
撒利見他看過來,剛想說什麽,卻不想那人開口就是質問:“你跟蹤我?”
撒利被他的話一噎,話被打算,臉色有些難看。“這是我開出來的小路,我不能走?”
“你開的路?”雲詩衍上下打量了撒利一番,似乎相信了他的話,這才轉變了态度,有些懶洋洋道:“好吧,算是你的開的。你要進森林?”
撒利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背簍,問:“你在采藥?”貝爾森林之中有許許多多的藥材和珍貴植物,經常也有藥劑師到這裏來采東西,但是更多的是雇傭傭兵幫助他們采集,沒想到這個人親自來了。
知道他并不是刻意跟蹤自己之後,雲詩衍整個人就都放松下來了,他擡頭随手從樹上摘了個小果子,用衣袖抹了抹,拿在嘴邊就咬了一口。“不是采藥,我來找釀酒需要的東西。”
“釀酒?”撒利恍然:“你是指琉璃醉?”
“半年前,我到貝爾森林采風,偶然間調配出了琉璃醉,它的材料非常獨特,只有貝爾森林才會生長,我對酒一直很感興趣,所以就在這裏開了酒館。偶爾會過來采采新的原料回去釀酒。”雲詩衍輕描淡寫,就把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說的一清二楚。
撒利有些在意他之前的那句話,不動聲色的詢問:“采風?”
“哦,我原本是一個畫師。”雲詩衍朝他眨了眨眼:“可能你不相信,但是我的确是畫師出生,而且還是一個宮廷畫師,只是在那群糟老頭子之中找不到大自然的美,所以我就離開了宮廷,到外頭來了。”
“哪個國家?”
“國家?”雲詩衍嗤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看了撒利一眼:“問哪個國家有什麽意思嗎?反正是國王沒什麽用,被教廷掌控着的國家。”他懶洋洋的丢掉果核,好笑道:“如果不是你臉上寫滿了懷疑兩個字,我才懶得和你說那麽多。”
撒利咳了咳,這才知道自己的這麽點小心思在這個人面前似乎無所遁形。他扭頭道:“我身為賞金獵人,自然不會因為簡單的話就信任一個人。”
“沒關系,我也不稀罕什麽人來信任我,只是直覺告訴我你來這裏有什麽目的,和你牽扯上并非什麽好事,所以才多和你說兩句。”他的目光森林的深處,閃爍着撒利不懂得光。“免得你過幾天沖進我的酒館,砸了我的店要說我是什麽壞人。”
撒利跟随着他的目光,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森林的深處,果然察覺出其中的不同尋常,他皺着眉道:“你知道貝爾森林發生了什麽事?而且和這件事情有所牽連?”
雲詩衍冷笑了一聲,好笑道:“我和這些事情有什麽牽連,不過是躺着中槍罷了。你如果因為我察覺到了異常,就非要說這件事情是我所為,那我也不能辯駁什麽,最多和你打一架就是了。”
撒利沉默着不說話,他的确不能因為簡單的自己的一些直覺或者說猜測就定一個人的罪,但是眼前的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太過詭谲,他實在不敢信任他。
打量着他,看得出來他有些苦惱,雲詩衍更覺得好玩了,他湊近了些,撒利板着的臉,不自覺往後退,惹得雲詩衍笑開了。
他本就長得極為好看,肆意張揚的笑容更是豔麗得不可方物,撒利覺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厲害,下意識又退了一步,暗道眼前這人果然是個禍害。
笑夠了,那人朝他勾了勾手,問他:“既然你是來查這件事情的,那麽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進去看看,那裏面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