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師兄，你又說謊

第25章 二十四

陸城說去打探那塊皮甲只是個托辭，他心裏清楚，對方既然引他到玉門關，大約就是針對明教而來的。

只是不知明教……又何時犯了衆怒。

他只在客棧歇息了片刻便又入了大漠，能拖上一時是一時，只希望陸峰他三人盡早抵達聖墓山。

天邊朝霞如血，眼前大漠似魔。

今夜這風刮得異常的大，似在咆哮。陸城紋絲不動地立在牆頂，這風比起死亡之海的黑風暴還遜色些。

陸城想起入門時教主的教誨，天之蒼蒼，遼闊其長，地之莽莽，厚載其廣，月之茫茫，會贏其光，日之煌煌，中其正陽。

天地遼闊，不知他此生是否還有機會游覽。

想着想着，天亮了。劉中地也到了，他身邊還有一個人，不是劉楌，是個跟劉中地臉色形成鮮明對比的人。

“劉大人。”陸城拱拱手，“這次您又是從哪兒找了幫手呀？”

劉中地陰恻恻地笑了一聲，避開陸城問題不談，“你死到臨頭了。”

陸城想到昨天城中一心閣殺手，閣主不露面，一直都是二把手出面處理事物……

陸城道：“來者可是一心閣二閣主，同心？”

同心笑道：“盜聖好眼力，正是在下。”

“六扇門什麽時候跟一心閣混在一起了？”陸城随口就是一句離間。

同心漫不經心地說：“在場的人不說，又有誰知道呢。”

“你們這是當我不存在啊。”

同心低低地笑了一聲，“盜聖，你莫不是覺得……我們聚這麽多人再此，只是為了找你聊天？”

陸城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不是嗎？”

同心眼角跳了跳，他第一次跟陸城對上，以往對陸城這“奇特”性格雖有所耳聞，真實接觸上卻又是另一番感受。

劉中地就熟練多了，他話不多說，雙锏一提，直接站到陸城面前十尺處。

太陽逐漸升起，空氣中彌漫着緊張的氣氛，雙方對峙，誰也不敢先動。

陸城眼前是劉中地，身後是同心，周圍是數不清的六扇門小捕快和一心閣的小殺手，玉門關內還有許多虎視眈眈只等他們兩敗俱傷的“黃雀”。

他忽地就想起還在大唐的那年，大約是……開元二十七年？過去太久，記不太清了……唐玄宗頒布“破立令”，勒令明教解散，但彼時明教剛經歷楓華谷之戰，重創唐門丐幫聯軍，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于是教主與諸位長老便計劃在長安發動□□，目的是迫使唐玄宗取消“破立令”，讓明教成為國教。

然後便發生了“光明寺之戰”，明教在光明寺密謀暴露的消息不知怎麽的走漏了，引來天策大軍。那大概是明教最凄慘的一年，左右護法張戈鐵翼接連戰死，三大法王叛教，教中高層僅剩教主一人，參與了“光明寺之戰”的教衆全部以身殉教。各地據點被迅速剿滅，陸城遠在大漠，接到命令迅速入中原接應西遷弟子。

那是條鮮血染成的路，一路追殺他們的不止有天策軍，還有少林僧人。雖然明教弟子大多武功高強，但面臨經過特殊訓練、深谙如何有效對付武林人士的天策鐵騎和少林武僧……差距實在是大。

幾乎要統治整個武林的明教……就在那年，轉瞬傾頹。

那時跟現在似乎也差不太多，都面臨中原武林的圍剿，教主一人對抗了天策的千軍萬馬，現在他輪到他要将眼前這些人攔在玉門關外。

身後的悲魔饑火不住低鳴，似乎是察覺到了身邊濃重的殺意。陸城垂眸，輕撫刀刃，半晌，他問：“你們為何……就非追着我不放呢。”

同心正氣凜然，道：“明教餘孽，人人得而誅之！”

陸城：“你們殺手組織無視朝廷律法，禍亂江山，六扇門不管？”

劉中地與同心尚未發話，同心手下一黑衣人怒拔劍，瞪着陸城道：“放肆！”

氣氛驀地變了。

陸城眼都不擡，翻手就彈出枚石子，那石子力道十足，直中眉心，戳出個血洞。陸城漠然道：“輪不上你說話。”

同心不管他手下死活，手一招，又從他身後沖上來一堆人。

陸城飛身而起，轉身三段赤日輪加一個破魔日，沖上來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躺倒。

同心瞳孔微縮，似是沒想到陸城這樣輕而易舉就能擊退他手下。但他畢竟是一心閣二把手，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到位。很快便隐藏起他些微的震驚，道：“盜聖果真名不虛傳，雙刀使得出神入化。”

陸城雙手持刀，刀刃飲血，細聽若有吞咽聲。陸城一派大家風範，“讓你的手下一起來吧。”

同心與劉中地交換一個眼神，便又沖上來一撥人。陸城不閃不避，反而一個幻光步迎了上去。

同樣的招數，三段赤日輪一個破魔日，灼熱的氣勁連續不斷的吐向沖上前的人，他們在溫度逐漸升高的大漠中更為難熬。

陸城不屑地笑了一聲，同心眼睛一眯，拔劍便刺。陸城當機立斷，流光囚影到同心身後，瞬間用出暗塵彌散并解除，打出一記驅夜斷愁，然後甩出三段赤日輪。

陸城的刀法講一是講究快，二是出其不意。同心不知陸城這套路，劉中地也沒提醒過他，想必提醒了他也不會信，只能硬生生地受了陸城這兩擊。

陸城哈哈大笑，“我還道一心閣二把手有多厲害！”

同心後背傷口仿佛在火上炙烤，十分難耐。同心低吼道：“劉中地！”

聞聲，劉中地出手。

陸城回身，正撞上劉中地陰冷的眼神。陸城想也不想，使出生滅予奪，要把剛剛用在同心上的套路再來一遍。

劉中地從前不會被陸城這幾招擊中，現在更不會，在陸城還未抵他身後時，劉中地的雙锏已經提前舉在身後等着陸城了。

陸城再次離間道：“同心，劉中地對你還藏着一手呢！”

雖然同心因此吃虧，但他理解。同樣的，他對劉中地也藏了很多。

陸城将刀柄相接，身影一閃，接連打出幽月輪與銀月斬，地上沙塵被他刀氣掀起，一時間，漫天黃沙。陸城趁此機會隐身，竄到劉中地身邊使出怖畏暗刑，然後開啓光明相，對劉中地又打出一記破魔月。

劉中地舉刀，堪堪架住陸城這一擊。

陸城這一擊有光明相的加成，又是他全力一擊，震得劉中地虎口發麻，锏上磕出一個豁口。

劉中地後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心裏發狠道：陸城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今日斷不能放過他，能培養出這樣怪物的明教也不能留！

陸城只顧着追劉中地打，暫時無視了身後的同心，但同心的存在不容小觑。他練的可不是陌百川那半吊子的“一心劍”，而是正經的、威懾天下的一心劍。

一心劍，隐而不發，一擊即中。

他舉劍直奔陸城後心，不料陸城扶搖躍起，對着還在地面的兩個人甩出了破魔日。

偷雞不成蝕把米，同心妄想偷襲，卻堪堪躲過陸城這一擊。

這一對比便可看出劉中地經驗老道，他對陸城層出不窮的躲避方法早有準備。劉中地右手持锏擋住陸城這一擊，另一只锏則是飛速奔着騰空無處借力的陸城飛去。

陸城哼笑一聲，向右側飄了一下，避開來勢洶洶的見尖，然後揮刀斬落。

此時同心疾退，甩出三把小刀，與那日在湖州閣所見手法一模一樣，一前後直奔陸城心口，還有一把飛向他的喉嚨。

陸城問：“是你陷害我的？”

同心：“盜聖，你還有閑心關心這些？”

就在說話間，陸城背後迎來劉中地的攻擊，陸城避無可避。這三把刀微妙的時差把握的相當好，他只來得及打落兩把刀，便不得不面對更為危險的劉中地，硬生生受了同心一把刀，所幸避開胸口，這刀擦着他腰間飛過，帶出一道血痕。

同心笑道：“我還道盜聖有多厲害！”

這是他剛剛奉送給同心的話，不想此人竟是睚眦必報，這點口頭上的便宜都被他原封不動地還回來。

同心劉中地兩大高手二打一，年歲均長于他。同心也就罷了，差不過十載，他畢竟也是占了些便宜；這劉中地，大了他怕是要四十餘載……他還沒嘲諷什麽呢。

劉中地此刻又沖了上來，之前一直在觀戰的劉楌也沖進三人的戰鬥圈。

陸城斜眼瞥見，道：“竟連你都幹進來與我一戰！”

劉楌絲毫不受他影響，同劉中地一樣，只打架，不說話。

只有同心喋喋不休，“如此良機，怎能錯過！”

陸城煩他，寧願受傷也要打同心。陸城一個幻光步跳到他身邊，幽月輪銀月斬破魔月連着給他來了一套。

此舉正和劉中地之意，劉楌揮锏拆開陸城緊追同心不放的攻擊，舉锏暫時架住陸城雙刀。同心刺向陸城下盤，陸城擡腿橫踢，剛化解這一招，緊接着便被迎面飛來的劉中地接連踢出兩腳，正中他心口。

陸城橫着飛了出去。

劉中地迅速沖過去補刀，不給陸城喘息機會。陸城躺在地上，胸口一抽一抽的疼。看到越來越近的劉中地，陸城悄聲開了貪魔體減傷，生受了劉中地這一擊。

劉中地以為陸城必死，不料他完全想錯，陸城非但沒死，還有力氣還手。貪魔體狀态一消，陸城馬上握刀橫甩。

刀光閃過，劉中地瞬間後跳，小腿卻依然被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劉中地面沉如水，陸城一骨碌從地上躍起，忍痛舉刀笑道：“劉大人不妨問問您大弟子，我陸城，這樣輕易就能打死？”

場面一下又歸于寂靜，就在這時，場上忽然又多了一個人。

那人也一襲黑衣，卻毫不猶豫地站到了陸城身前。

陸城見了那身影，心下一慌，随即怒吼道：“你回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