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付臻紅的手輕輕待在唐僧的肩上,聞着唐僧身上特有的白旃檀香,他微微擡眸看着這個面容清隽的白衣僧人。
最簡單的僧服穿在他身上都帶着一種不染凡塵的高遠和沉靜,那漆黑的眼眸宛如被清冽的溪水浣洗過的琉璃,因為眼下這劣勢的處境,平和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得的緊張。
付臻紅又想到了這僧人臉頰紅暈布滿的模樣,那無奈、羞意和窘迫交織在一起的神色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冷月墜入了深淵。
付臻紅将頭埋在唐僧的胸口,想着接下來要做的事,唇角邊頓時溢出了一抹極愉悅的淺淺弧度。
[僧僧好可憐!]
付臻紅的動作讓唐僧的腳步下意識頓了一下,他低頭垂眸,卻無法窺探到付臻紅此時的神色,只能看到那如墨般濃黑的三千青絲。
“走快點,別磨磨蹭蹭!”金角大王跟在唐僧身後,不耐煩的催促着。
這右邊是一處很空曠的房間,只有一張床榻,幾盞燭燈。
唐僧将付臻紅抱在了這唯一一張床榻上。
“你也上去。”金角大王道。
[這金角神助攻,我愛了!]
唐僧上去之後,将床幔放了下來。
清薄的紅色紗幔遮得住面容卻遮不住輪廓和身形。
金角大王就站在房間口看着床榻這邊,以免唐僧和付臻紅背着他搞出什麽小動作。
付臻紅躺在鋪着軟纨的蠶冰簟上,柔順烏黑的發絲在青玉抱香枕上披散開來,燭光照着紅色的紗幔上,光暈透過這輕紗漫射帳暖中,将付臻紅旖豔的面容襯得更加媚态和妖冶。
唐僧看着這安靜躺在床上的少年,白衣的衣衫包裹住他秀雅的身姿,似乎因為藥物的作用沒有了力氣,正軟軟的躺着,眼睫輕輕顫動間讓人感覺到一種羸弱和柔軟,仿佛此刻對他做什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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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米開外的金角大王還在催促。
在付臻紅的眼神示意下,唐僧斂下眉目,伸手撫上了付臻紅的衣領。
不過只是換一件衣衫,如若這對象換成是悟空還是八戒,唐僧都能面不改色的給他們換上,但這人偏偏就是那喜歡把他的心情攪得他無法平靜的白骨頑劣少年。
唐僧微微俯下了身,那觸碰到付臻紅領口的指尖竟有些極細微的顫抖。
或許是這狹窄的空間太過緊閉,又或許是這燭光太過恍神,在這一瞬間,唐僧對上付臻紅的眼眸,竟讓他有一種這是在洞房花燭的錯覺。
在這種意識産生的一剎那,唐僧的耳尖紅暈漫透。
他在緊張。
付臻紅認識到這點後,眼眸中流轉出一抹輕而淺的笑意,他微微張開唇,一字一頓的用唇語吐出幾個字:“你将身體靠下來。”
唐僧想到方才這少年對他使得眼色,此刻便也聽話的将整個身體壓了下去,在他的胸膛快要貼到付臻紅胸口的時候,付臻紅扶着唐僧的肩膀一個利落的翻身,瞬間将兩人的對峙做了一個對調。
金角大王眉頭一皺: “怎麽回事?”
沒有人回答他。
金角大王心下警惕,拿出武器一步步朝着床榻這邊走去。
付臻紅坐在唐僧身上,眼眸中的笑意更濃郁了,他眼睛微微上挑,眼尾處的那淡而散的紅暈便也因這細小的弧度變得越發生動起來,像晨光之下含苞待放海棠,随着一陣細碎的風,在輕紗浮動間,透出一抹醉人的蠱惑和風情。
付臻紅聽着金角靠近的腳步聲,他單手撐在唐僧的耳側,另一只手将披散在身後的發絲全部撫在一側後,微微低下頭,反手從後頸處慢慢拔出脊椎骨。
唐僧就這麽看着細長的骨節從身上這少年的肩膀上一點一點的顯露出來,一段連着一段,冷白而慎人,那是從骨髓裏滲透出來的寒氣,凜冽、森冷,不寒而栗。
此刻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身上這人柔韌的身軀,鼻尖充斥着一股熟悉又濃郁的悶香,他并沒有因那讓人毛骨悚然的骨鞭感到絲毫的不适和害怕,而是有一種詭異的心跳加速感。
妖氣媚惑,卻又冷然幽寒,矛盾的兩種氣質冗雜在這人身上,讓人移不開目光。
金角大王一直走到距離床榻一米遠處才停下,他冷聲道:“別耍花招。”
回複他的仍舊是一陣沉默。
金角大王頓時屏住呼吸,揮起七星劍正準備挑起紗幔,然劍端還未觸碰到紗幔,一道凜冽的銀色寒光伴随着厚重的殺氣突然從床幔裏飛出,直接将金角大王整個人瞬間抽飛。
金角大王的後背因這股大力撞到了堅硬的石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他捂住胸口咳了咳,吐出一口鮮血。
他一把抹掉嘴角的血液,渾身戒備的看着從床榻上下來的付臻紅:“你到底是誰?”
付臻紅手握骨鞭,不疾不徐的說道:“是要你命的人。”
明明是漫不經心的語氣,卻讓瞬間讓金角大王頭皮發麻,莫名感覺到了一種森冷悚然的寒意,他心裏本能的升起了一種濃烈的危機。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大意和輕敵,不管是這個小公子眼裏的殺意,還是手中那散發着寒光的骨鞭,都足已說明美人雖美,卻并不是可以任意拿捏的普通人。
金角大王握緊了手中七星劍,試圖用其他方法轉移和警告:“你吃了那丹藥,那丹藥可不僅只針對一般人,你若強行與我對打,只會讓藥效發作得更快!”
付臻紅輕笑,他還真怕他不說出這句話。
金角大王見付臻紅一笑,身體下意識就繃緊了,這是他面對孫悟空的時候都沒有的本能警惕。
“你們不是手上法器衆多嗎?”付臻紅輕啓朱唇:“來。”
金角大王眼神一冽,左手轉動了一下身側石壁上放置的蠟燭,右手拿着七星寶劍直接朝着付臻紅沖了過來。
付臻紅揮鞭相迎,充滿着肅殺之氣的骨鞭寒光襲人,攜帶着淩厲的風撞上七星劍刃,電光火石之間,“砰”得一聲,尖銳鋒利的寶劍瞬間斷成兩截掉在了地上。
金角大王大驚,趕緊使用移山倒海之術,念動真言喚出一個五米左右的大石頭滾向付臻紅。
付臻紅并未躲閃,另一只空着的手凝聚出一道藍色的光暈直接将滾過來的石頭劈成了兩半。
“大王我們來了!”
這時,一群小妖拿着武器氣勢洶洶的沖進了房間。
“小的們!給我上!”金角大王揮手發號施令,幾十個小妖舉着大刀直沖沖的朝付臻紅坎去。
付臻紅用骨鞭卷起地上的石頭,在空氣中揮鞭一抽,巨大的石頭瞬間變成了幾十個如冰雕形狀的尖銳武器,下一秒就攜卷着疾風盡數刺向了沖過來的小妖們。
鋒利的石銳如閃電般直擊入這些妖怪們的心髒,伴随着一道道痛苦的哀嚎,刺目的鮮血在冰冷的地上流淌開來。
唐僧聽到這些慘叫,心裏一緊,拉開了紅色床幔。
入目的這一瞬間,濃烈的血腥和一地的屍體讓他差點以為看到了地獄。
付臻紅沒管身後的唐僧,他飛身往前,再一次揮動着骨鞭卷住了正往洞外跑的金角,手一用力直接将金角拉了回來。
金角倒在地上,嘴上不停的念動着真言,一道巨大的石牆憑空出現在房間內,完全阻斷了付臻紅前面的空間。
金角看着面前的石牆,暫時解除了安危讓他心裏略微松了一口氣。
然就在下一秒他捂住胸口站起身,正準備逃跑的時候,石牆以肉眼不可見得速度坍塌下來,碎成了一塊塊小石頭,緊接着,一道骨鞭極驟如閃電飛逝而出。
付臻紅骨鞭尾端纏住金角的脖子用力一擰,金角大王連一聲慘叫都還未發出,就已經頭身分離,鮮血從斷掉的頸側噴湧而出,腦部滾落到付臻紅的身後,溢出的鮮血有一滴飛濺到了唐僧的臉上。
付臻紅的骨鞭上卻未沾上分毫。
他轉身看向唐僧,骨鞭在他手上消失,他走到唐僧面前,看着這眉頭微皺、面露不忍的白衣僧人,冷笑道:“這些妖怪并不值得你同情。”
“他們在這座山頭跟着金角銀角作威作福,吃人無數,掠奪那些長相漂亮的人逼迫他們屈服就範,比之我在白虎嶺時的那些小妖還要邪惡數倍。”付臻紅一邊說着一邊走到唐僧面前,“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你知道迎接我們的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嗎?”
唐僧沉默不語,眉目間卻已隐隐有了一絲松動。
“金角銀角有紫金紅葫蘆 ,你可知那葫蘆裏又有多少無辜的人化為了一灘膿水?連屍身都不曾留有,在密閉的葫蘆裏慢慢融化,這難道不比我現在殘忍? ”付臻紅輕輕撫摸上唐僧的臉頰,冰涼的指腹抹掉了唐僧臉頰上被飛濺到的血液。
“ 和尚,你又可知不管是那紫金紅葫蘆,還是幌金繩都是來源于太上老君,能擁有這些法器的妖怪又怎麽會是這麽輕易就死去?”
唐僧下意識看向了掉落在不遠處的腦袋,“你這話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們可能屬于太上老君麾下,最終也會回歸天界。”剩下的付臻紅并不打算詳說。
“你……”唐僧還想再問什麽,付臻紅卻在這時候突然吐出一口鮮血。
唐僧一驚,扶住他的肩膀,卻見付臻紅白皙的臉上泛出了薄薄的紅暈。
[來了來了,小紅要開始裝了!]
“是剛剛那藥……”付臻紅順勢倒在唐僧身上,伸手環住了他勁瘦的腰肢。
唐僧想到了金角說得那些話,語氣裏浮現出了一抹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擔憂: “你不是白骨精嗎,那丹藥莫非還真能将你影響?”
唐僧知這少年是由一堆白骨所化,真實的原形只是一具冰冷的、毫無溫度的骨架,按理說就算不能對那藥物完全免疫,應該也能慢慢抵擋住藥效然後将它從完全驅散。
最初他以為對方吃了那藥之後表現出的軟弱無力只是為了讓金角大王放松警惕,好更快的恢複法力,但少年現在這副模樣卻又讓他開始疑慮自己的猜測到底是否正确了。
“我也不知為什麽會起作用……”付臻紅将頭埋在唐僧的胸口,聲音低低的,軟而輕。
唐僧垂下眼眸看着這個将自己緊緊抱住的少年,他看不到對方此刻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從對方身上傳遞出來的熱度。
這個少年的身體從來都是冰冷的,沒有一絲屬于人的溫度,然而此刻,隔着一層衣服他竟然能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熱氣。
唐僧的神色一下變得有些複雜:“我該相信你嗎?”
都說妖怪詭計多端,這少年也是妖,甚至比一般的妖更狠絕,更會蠱惑人心。在白虎嶺的時候就滿嘴謊言,真真假假讓他無法分辨。
“從白虎村走出來之後,我又哪句話騙了你?”
[你現在就在騙他。]
[弱雞系統閉嘴。]
付臻紅将下巴搭在唐僧的肩膀上,微微偏頭看向唐僧,漆黑的眼眸仿佛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氤氲出幾分迷離的旖旎,“我現在好難受……”
唐僧緊抿着薄唇,壓制住內心深處那股莫名的悸動,一把推開了付臻紅:“我們去找冷泉。”
“沒用的,”付臻紅搖頭,“來不及……”
“我……”唐僧才剛說一個字,就再一次被付臻紅抱住了,他用身體輕輕蹭着唐僧的身體,在唐僧的耳邊緩緩吐息道:“和尚,你幫幫我好嗎……”他那撩人纏绻的聲音裏透出一絲難耐和渴求,帶着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蠱惑:“我不是女子,我們也不會有男女之情,你們佛家不是講究舍己而大無畏嗎……衆生度盡方證菩提,你這是在救我……也是在渡我過這一關呀……”
唐僧沉默了。
身體和思緒在此刻似乎已經成了兩種全然相反的極端。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體溫正随着少年的磨蹭變得越來越高,對方身上的熱度仿佛隔着一層衣料一點點的傳到了他的身體裏。
他想到了觀音大士的提點,想到了大唐皇帝的托付,也想到了大乘佛法菩薩、求取真經,然當這些畫面盡數交織在腦海的時候,鼻尖湧入的濃郁香味卻在頃刻間就将他們全部散了去。
他下意識想去觸摸那能讓他靜心凝神的佛珠,卻發現那靜穆沉古的佛家法物早已被金角拿走。
付臻紅察覺到他的動作,用那輕而纏绻的聲音繼續說道:“和尚,我還記得在白骨洞時你念得那些佛經嗎,欲證此身……當須久遠度脫一切受苦衆生,我現在就在受煎熬…而我現在就需要你……”
唐僧聞言垂下眉目,閉上眼睛思考了很久。
燭光照在他清隽的面容上,那長而濃密的睫像鴉羽,在眼簾下投出的黑色陰影随着閃爍的光暈晃動出了一抹深遠和空寂。
等他再次把眼眸睜開的時候,那漆黑的瞳色裏已經沒有了不染凡塵的高遠與寧和。
“你要我怎麽做?”
高懸于天際的璀璨星塵呀,終究還是從雲端墜落,染上了凡俗的情與欲,變成了一汪波光潋滟的溪水春流。
這是同意……也是妥協……
付臻紅的唇角邊溢出了一抹極淺的弧度,他揮動了一下右手,手掌中迸發出的藍色光暈将地上的屍體全部卷了出去,碎石塊被重新聚集在一起堵住了房間口。
做完這些,付臻紅的唇色因法力的消耗而變得有些蒼白,他就這麽拉着唐僧的手将他推到了床上,然後坐到唐僧的大腿上,抱住了唐僧的脖子,輕聲耳語道:“我要你用手……幫我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