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骨碟
小石半截身子歪靠着停屍床上，裂紋多得像蜘蛛網的臉正朝着我，嘴也咧着，似乎在沖我笑，可是那笑容，看着卻是無比猙獰。
看到眼前這詭異的一幕，柳石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只是語氣很有些凝重，沉默了一下，才說：“剛才跑掉的那個黑衣阿贊很強大，不會這麽輕易被殺死的，他要是沒一點保命的手段，才讓人奇怪。”
聞言，我朝外看了一眼，好一陣心驚肉跳，又趕緊收回視線，看向小石，才注意到他的一只手臂直直的伸着，手裏拿着一個灰色的淺口碟子。
柳石也注意到了那個骨碟，驚訝的說：“是骨碟域耶，老家夥竟然舍得留下？”
說話時，他的眼神裏閃過濃濃的忌憚，沒有上前去看那骨碟域耶，反而拖着我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距離。
對于跳進了做佛牌生意這行當的我，自然知道域耶，用生前是法師或降頭師的頭骨制成，想到這骨碟域耶是一個死人的頭蓋骨，我看得心裏毛毛的。
這時候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小石分明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是他卻還能念經咒，手裏的骨碟域耶也開始抖動，大概快一分鐘的時候，他的聲音停了，骨碟也不再抖動。
我分明看到門外伸進來一只手，飛快的向骨碟域耶抓過去，頓時一驚，立馬明白附在小石身上的陰靈被收在域耶裏了，躲在門外的毫無疑問是那個阿贊。
不知道黑衣阿贊是用什麽方法金蟬脫殼，讓小石頂替了他，我純粹是為了給這壞老頭搞破壞，把心一橫，直接來了個虎撲，撲到停屍床上，合身壓住那個骨碟耶域，也跟小石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就聽喀嚓一聲脆響，我一驚擡頭，發現自己的頭撞在小石的臉上，把他那張裂成蛛蜘網的臉給徹底毀了，碎成了渣渣。
就好像小石是石膏制品，這讓我腦子裏不期然的閃過在閻教授那裏看到的嬰屍！
我一陣幹嘔，卻什麽也吐不出來，難受得要命，偏口鼻裏似乎還有骨頭渣子濺入，讓我的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
柳石火速沖到門外，飄一般沖出去，又被一股強大的氣浪沖回來，明顯是被那個阿贊襲擊，踉跄倒退兩步，扶着停屍床才站穩了。
“我不會放過你們這對狗男女的！”
門外，響起一道怨毒己極的聲音，随後，樓道上響起一陣急促的“篤篤”聲，迅速的由近及遠，很快消失。
我松了一口氣，但是幹嘔的情況卻加劇了。
柳石啐了一口唾沫，又轉身緊緊的抱住我，給我擦糊在臉上的骨頭渣子。他的手死涼死涼的，但是擦過我的臉，卻輕柔無比，從他指腹傳來的感覺，有一種異樣的酥麻，仿佛能淨化這世間的一世污穢，讓我感到清爽，幹嘔引起的痙攣也減輕了不少。
仰臉，對上他黑亮的雙眸，那眼神好溫柔，讓我一下子就癡了，心跳變得狂野，撲嗵撲嗵的，幾乎快要跳出胸腔。
柳石直直的看着我，很認真的說：“好了，沒事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幹嘔的症狀一下子消失了，眼淚卻又嘩嘩的流下來，又聽他調侃說：“至于嘛，不就是嘗了點死人骨頭的味道，也值得你哭，這可不符合你女漢子形象。”
這話太損了，可是我竟沒有一絲一毫的火氣，破涕為笑道：“誰是女漢子呀，會不會說話嘛，你見過這麽美的女漢子嗎？”
“好吧，是我錯了，老婆大人絕對不是女漢子，美若天仙，啊，是豔鬼下凡不。”
柳石眼帶笑意，眼神溫柔又帶着一種異樣的心滿意足，讓我一陣眩暈，忘了要反駁他的胡說八道，甚至想就算他是只鬼，只要他疼我，掏心掏肺的對我好，人鬼戀我也不是不能夠接受。
像是怕我飛了般，柳石擁緊了我，手臂勒得很緊，很用力，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揉碎了，揉進他的身體裏。
“好痛啊，你輕點兒。”
我忍不住叫道，可是聲音軟軟糯糯的，更像是撒嬌，聽得我自個兒都臉紅。天吶，從小到大，算上我親媽活着的時候，我都沒學會過撒嬌，現在這是撞邪了咩？
最要命的是，下一刻我竟然發現自己的四肢都不受控制了，像八爪章魚一樣扒在他身上，緊緊的纏着，扭動着，讓他的身體都迅速起了反應。
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的聲音，我全身的血液都直往臉上沖，快要飙血了。我慌亂的推開他，想要逃走。
“別亂動，否則，後果自負。”
柳石低聲說，帶着命令的口吻，眼神透着詭異的亮光，讓我的身體一僵，一動也不敢動了。随即，他死涼的手忽地捧住我臉，深深的吻下。
就在我為那個吻陶醉的時刻，就在我恨不能讓這美妙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他放開了我，帶着一抹遺憾開口說：“我要走了，讓地上那個蠢貨送你去醫院，我會盡快趕回來看你。”
我腦子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呃，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刻，他竟然要走？
對上我難以置信的眼神，他遲疑了半秒，果斷松開了我，身體一閃，化為一道白糊糊的影子，轉眼就消失了。
他連給我說出反對意見的時間都不給！
“滾去死，死了就別再滾回來！”
我怒了，抓起一把碎渣甩出去，才意識到那些碎渣都是警察小石的骨頭渣，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狂嘔不止，整個人再也無力支撐，從停屍床上滑倒在地，癱軟成泥。
躺在冰冷的停屍間地磚上，我全身的氣力都被抽空了，連後腦勺撞在地磚上都感覺不到痛了，整個人都麻木得快要沒有知覺了。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凍死在停屍間時，一直沒有動靜的雷大海，突然像夢游似的跳起來，僵直的身體晃了晃，半睜着眼睛，扶着牆壁朝門口走過來。
眼看着他的腳，就要踩在我的頭上，我悲憤交加，眼一黑，整個人昏死過去。在我昏死之前，聽到雷大海大吼一聲：“警察，放開她，要不然我開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