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議會學院一共分了四個學部, 完全按照年齡劃分，有不同階段的授課內容。之前傳出內部消息說淨主會直接編入高中部，整個學部的師生都炸了。
大淨化者, 沒有一個聯邦公民不知道這稱號代表着什麽, 那是和聖主一樣站在淨化師群體裏頂峰的人物，身上可以背負一個乃至數個國家的興衰榮辱。
教室裏安安靜靜的，所有的學生都乖乖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教室和走廊被打掃得一塵不染，中央位置放着套華麗的真皮沙發椅，早已配好了學習用具和教材。
“怎麽回事，為什麽還沒有來？”
“大人會不會是迷路了。”
“難道沒人去門口迎接嗎？”衆人交頭接耳, 大家都在窗口探頭探腦，整個高中部都萦繞着一種‘好激動’、‘好緊張’的氣氛，仿佛是什麽超級巨星到來。
而剛才被吓得腦子一熱，以至撒腿落荒而逃的唐娜好半天才回過味來, 她抹了把頭上的虛汗，輕咳一聲、挺直腰板，再次套上了那副豪橫的面具。
唐娜是大學部的, 雖然還沒有挑選婚約者, 但她已有了固定的贊助家族，未來八成幾率就是與他聯姻了。再加上她實力屬于中等偏上, 在淨化師學院裏能力就是橫行的保障，這幾乎加劇了這種高等級淨化師傲慢的情況。
她提着昂貴的皮包走入自己的教室，裏頭沒幾個人，大多數都去高中部那邊圍觀神秘淨主了，好友伊蓮娜正在窗邊看書，聞聲轉過頭來。
“你怎麽了, 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唐娜掩飾性咳嗽一聲，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沒什麽，天氣太幹燥。”
伊蓮娜随口道：“你來得晚，見到淨主了嗎？”
唐娜一口水差點嗆到鼻子裏去，她眼珠轉了轉：“雖然沒看到人，但我見着了她的車……”
她換了個姿勢架起腿，“你是沒見着，好寒酸一輛軍用裝甲車，我以為洲政府起碼會給淨主配輛勞斯萊斯頂級豪車的，也太普通了，好丢人。”
伊蓮娜點開終端裏的一副圖片遞過來，是早上車隊在路上走的時候網友抓拍的：“你說的是這輛嗎？”
軍綠迷彩，大方塊，鐵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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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唐娜點頭，“是很寒酸吧。”
伊蓮娜關掉終端繼續翻書，表情沒啥變化：“寒不寒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贊助家族拉斐爾，他們肯定買不起。”
“你說什麽？”唐娜嗓音拔高了八個度，“我不信！”
“最高級防護力的AR3690，元首都沒坐過這個型號，能防導彈的。看見車頂的窗口了嗎，那裏打開以後炮口能伸出來，這車就成了輛坦克，分分鐘炸掉一個城。”伊蓮娜想了想，“就你平時常坐的那輛橙色跑車，大概也就抵個七八輛吧？”
唐娜：……什麽叫自取其辱，這就是了。
高中部裏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不過她們顯然是等不到段沫顏了。因為白奕星直接帶她繞路去參觀了學校。
面對聯邦第一重要的人物，考試成績什麽的全都無所謂！
學院裏裝修華美、花團錦簇，充分展示了一個以女子為貴的社會是如何發展的，連審美都向着溫柔精致的方向轉換。
段沫顏走在校園小道裏的時候，身邊就只有白奕星跟着，他話不多，但每次只要她表現出好奇和疑問，立刻就能給予解答，談吐動作滴水不漏，是一個完美的陪伴者。
淡淡的花香萦繞在兩人之間，段沫顏享受這難得自由的感覺，自從來到1區之後，她身邊的随從就沒有少過三個人，出行更是大陣仗。
“前面就是學生宿舍了。”白奕星道。
他們沿着圍牆邊的林蔭道行走，不遠處一棟棟雪白的小樓掩映在綠樹花木中央，其下還有垂滿紫藤蘿的花架，中式西式的風格在這裏完美融合。
“在這裏是三人一棟樓，有獨立衛浴，只有客廳是公用的，不知道您會不會不習慣？”白奕星小心翼翼問。
段沫顏看了眼寬敞豪華的別墅，搖頭。三個人算什麽？三十個人的宿舍她都睡過！
“我近些日子開始會時常留在校園裏，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請您立刻召喚我。”白奕星說着，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
“太感謝了，如果您不嫌我麻煩就行。”段沫顏仰頭看他。這位參議長氣質儒雅高貴，和裴績的野性、喬伊斯的傻憨、靖轶的高冷天差地別。
他看着身材沒有那麽強壯，仿佛一根挺拔的青松，相應的也沒什麽壓迫感，她覺得與白奕星相處時就像溪水一樣，潺潺清流，特別舒服。
“白議長，聯邦所有的淨化師待遇都是這麽優厚嗎？”段沫顏問道。
白奕星笑：“淨化師是唯一已知的可以控制暴動獸性基因的力量，在聯邦享有終身保護制度，再怎麽樣的政策傾斜也不為過。”
段沫顏沒對這回答發出感慨，她繼續道：“那，所有的淨化師都住在這裏？”
白奕星頓了頓，搖頭，一縷金發掉在胸前：“只有尚未……進行儀式的淨化師會留在學院中，其餘的大部分居留在中央三區。”
“什麽儀式？”
白奕星少見的有些猶豫，他抿了抿嘴，說不出是什麽表情：“淨化師學院正式畢業禮，和……挑選婚約者的儀式。”
段沫顏懂了。
每一代淨化師都會在帝都接受教育，然後挑選人中龍鳳的子弟結婚，傳承下一代的優良基因，長此以往，淨化師們只會成為中央貴族區延續權利的工具。
段沫顏陷入了沉思中，不知道身旁的人正在打量她。
白奕星出生1區政客世家，他的外祖母就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中級淨化師，但很可惜，在下一代中他的母親和旁支姐妹都沒有遺傳到相關的天賦。幸運的是在幾年前，母親又誕下一位妹妹，檢測出了淨化師天賦，這讓本就百年富貴的白家地位更加穩固。
小的時候他也曾和祖母生活過，那是一位活在油畫裏的人，端莊而肅穆，舉手投足配得上她的身份，從來不曾有過失禮的舉動。
而他身旁的這位萬中無一的大淨化主——白奕星看着随手拍開身上瓢蟲的段沫顏，似乎和別人有哪裏不一樣。
他們繞着廣闊的宿舍別墅區走了大半圈，前方高高的房舍就是教學樓了，能隐約聽見嘈雜的人聲。
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突然自前方傳來，伴随急促的呼吸聲，一名少女奔跑着沖出灌木叢，她看到站在小路中央的兩人也是一愣，腳下被石頭一絆，眼看就要剎不住車。
段沫顏睜大了眼，預想中的相撞沒有發生，電光火石之間，一道人影自身旁掠過，她的鼻尖只聞到一陣淡淡的衣香，然後有柔軟的發絲拂在自己臉上。
白奕星不知何時擋在了她前方，動作稱得上迅速，他一手攔住那突然闖入的少女，一手握住了段沫顏的手腕，那少女整個人挂在了他手臂上，白奕星卻完全面不改色。
女學生眨眨眼，擡起頭來後直接就呆住了：“白……白議長！！！對不起！”
白奕星扶她站穩，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以後不要在校園內跑動，并且你需要道歉的人是這位閣下，知道嗎？”
他沒有生氣，也完全沒有呵斥的意思，但那位女學生就突然猶如受驚的兔子一樣紅了眼，她直直對着段沫顏彎腰鞠躬：“對不起大人！都是我的錯！”
段沫顏完全沒反應過來，那少女就嗖的一下跑了——仿佛後面有厲鬼在追。
“閣下，你沒事嗎？”這時候，白奕星才想起來放開她的胳膊，他往後退了半步，“請原諒我的無禮。”
段沫顏搖搖頭，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擡步往前：“沒事，我們走吧。”
她帶頭走在前面，白奕星就輕輕跟随在她身後。
心頭的跳動似乎不是因為和煦的春風，他困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輕輕攏了攏五指。
她……很柔軟。
繼那位撞破安靜的少女之後，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兩人。
白奕星帶着段沫顏有說有笑地逛校園，這對于其他學生來說，着實是不小的畫面沖擊。他們不遠不近地圍在附近，或是遠遠地朝着二人行禮，但沒有一個膽敢上前來搭讪的。
段沫顏對此十分不解，如果沒人告訴，或許她永遠都不會猜到原因。
“這裏就是您未來學習的教室，座位已經安排好了，有任何學習上的疑問都可以找班主任老師，當然找我也可以。”白奕星笑着道，溫柔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似乎都不忍破壞這人的美好。
“好的，謝謝你。”段沫顏朝他揮手告別，等到白奕星的身影看不見了，那些虎視眈眈的學生們一下子将她蜂擁圍住了。
“淨主大人，我叫莉迪亞，請問可以加您的好友嗎？”
“大人，您穿的最新款式的裙子真好看！”
“您的頭發真黑亮，平時用什麽牌子的洗發水啊？”
各色人種、發色的莺莺燕燕圍着她，段沫顏哪裏見過這麽多年輕女孩子啊，這段時間她身邊最多的就是糙老爺們，這轉變太突然，她差點被香水味熏暈。
這時候一位戴着厚厚啤酒瓶子底眼鏡，花白胡子的老頭抱着書走進來，顫巍巍敲了敲黑板，咳嗽了半天也沒有人搭理他。
“同學們，我們要上課了，請大家坐好！”
“同學們啊！”
段沫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這嘈雜的課堂，委婉道：“大家，老師已經來了，我們先上課吧。”
雖然不屑于學業，但鑒于淨主大人發話了，淨化師大小姐們一個個都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段沫顏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她視線狀似無意地掃過教室的四角，發現了至少四個360°攝像頭。
“今天我們繼續講聯邦歷史，因為淨主閣下是第一次上課，只需要稍加了解就可以了。”授課老頭和顏悅色，生怕給人吓跑了。
在猶如念經一樣的講課聲中，段沫顏翻開自己桌面上裝訂精致的課本，随手抽了支筆在紙上勾勾寫寫，新世紀聯邦政府編纂的歷史教材，自然是用的最官方的幸存者視角。
與她從裴績、墨菲等人口中聽到的歷史八九不離十，但也有許多他們沒有講到的細節。
比如，舊紀元地球遭受小隕石撞擊的時間是公元2512年的7月11日下午14點，隕石雖然被導彈擊碎，但碎片落地後攜帶大量輻射，這些地方至今都是荒蕪的土地，大多數都在低等級區域內，被隔離開。
再比如，世界上第一個産生變異的人是個擁有狼族基因的男人，聽覺極其敏銳，兩只耳朵是犬耳，眼睛在夜晚還會發光。
新紀元的聯邦由七個大自治洲組成，分別是奧維維亞洲、南卡文洲、布倫卡布洲、霍本臘洲、納爾丹賓洲、遜堤洲、庫加德諾洲。
新聯邦第一位領袖名叫胡佛·喬治，是個獅子異能者，也是第一任聯邦大元首，但後來的七大洲元首都沒有再出現過強大的食肉動物了，他們幾乎都是食草動物、或者弱實力動物的基因代表，為了彰顯出聯邦衆種族平等的理念。
奧維維亞洲的元首霍普·戴維斯，基因就是沒有攻擊性的蟲類——一只華而不實的帝王蝴蝶。
段沫顏像海綿一樣源源不斷地吸收知識，而平時沒人認真聽課的課堂，鑒于新來的淨主大人都在認真做筆記，所有女學生們都正襟危坐，也沒人看視頻開小差了。高中部二班忽然彌漫了滿滿的學霸氣氛，教師老頭差點就要熱淚盈眶，感動地哭出來。
課間休息的時候，又有熱情的同學們給她遞上自家精心制作的點心飲料。
身旁一位活潑的少女莉迪亞與段沫顏搭話：“淨主大人，您早上和白議長一塊來，你們的關系很好嗎？”
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等着她的回答。
“還行吧，他為人比較和善。”段沫顏随口道。
校園裏的所有人都知道，議院的參議長白奕星是一朵金色的郁金香，永遠笑臉待人，在百姓裏人氣也很高，幾乎對所有人都和藹可親，十分平易近人。但事實往往沒那麽好，曾經有位女學生沉迷于白議長的美貌，平日裏時不時就湊過去找他問問題，并且還不知道怎麽了誤以為對方也喜歡自己，要死要活地拒絕家裏挑選好的聯姻對象。
女學生冒着大雨沖去找白奕星，卻被攔在門外，誅心一問。
“您是哪位？”
白議長臉上依舊帶笑，卻相隔萬裏：“夜晚危險，您不該獨自外出，我叫警員送您回宿舍吧。”
“我這裏有一把傘，不必歸還了。”
先不說那少女如何，從此以後，白議長就不大來學校露面了，對于女學生們更是敬而遠之，再有不怕死的迷妹，他便會用那種似笑非笑看穿僞裝的表情來回應，說出的話雖然不是訓斥，卻叫人更難受。
“所以我們都有些怕他的，更別提單獨相處那麽久了。”莉迪亞道，“也許白議長只對您是特殊的呢……”
